第90章

    “非前辈之错，魔神狡诈世人亦被蒙蔽。”莫词晚温声道。

    往日她可不会去安慰人，如今竟会说这等话，莫词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神女平复下心情，看向莫词晚：“你有天罡神火，魔族天生的克星，这魂灯便赠与你了，走吧，这梼杌既然亲近你，便是与你有缘，也带走吧。”神女挥了挥手。

    “前辈不走吗？”莫词晚轻声询问。

    “我困于此地，出去便是魂飞魄散，那魔神都算计好了。”神女苦笑道。

    莫词晚闻言，对她恭敬的鞠了一躬：“前辈保重。”

    这神女实力与见识都比她多，她自己都出不去，莫词晚也没有办法，他们一行人也不能在此停留。

    只是走之前，莫词晚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一面旗帜上：“前辈可知此物有何用处？”

    神女看向那旗帜：“不知，只有这一面旗，看不出端倪。”

    “叨扰前辈，前辈保重。”得了答复，莫词晚便也不再多留。

    “走？”莫词晚刚刚起身，便听到一道嘲弄的声音。

    转过身便看到身后站了十多名魔族，为首的乃是一名男子浑身魔气浓郁，渡劫期的修为，此人前世今生莫词晚都未见过，但观外貌特征大抵猜出他是何人。

    乃是这百年刚刚突破至渡劫的一名魔族，为魔尊的手下。

    “莫少主，这魂灯，还是交由我魔族保管得好。”男子嘲弄的看着莫词晚。

    莫词晚轻笑了声：“抢得到再说吧，果然魔族一如既往的只会这些肮脏的手段。”

    “弱肉强食，有什么？”

    “乘着我等在此打斗，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阵，这便是弱肉强食？见识到了。”莫词晚反讽回去。

    “打架可不能空有一身修为啊，善于借助外力。”

    “还挺不要脸。”陆影嗤笑道。

    那男子并未搭理她们，而是看向神女：“神女大人，圣女吩咐我等接您前往魔族。”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们，男子跪伏在神女面前。

    “哦？圣女？”神女勾唇笑着，眼底却一片杀意。

    “接孤出去，就不怕孤杀了她？”

    “这...”男子似乎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孤乃巫族神女，只恨不能屠尽天下魔族，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神女冷嗤。

    随后一挥手，莫词晚等人便被送走了，只余下一个句话给了莫词晚：“这魂灯，你若是赠与那位白鹿族之人，比留在你手上有用得多。”

    巫族擅占卜知神意，白鹿族上通天道，倒确实算是同源，莫词竹与莫词晚双修后身上有彼此的灵魂印记，巫族神女自然能看出。

    “多谢前辈。”

    莫词晚收起魂灯，未曾回头，直接往中央寒潭。

    而此时莫词竹等人尚且困在一片云海之中。

    唯有莫词竹一人强且是清醒的。

    她面前坐着一名老者，老者一身仙风道骨，白胡子都要着地了。

    “小娃娃，你这棋艺，不错啊。”老者对她夸赞道。

    “嗐，过奖过奖，可能是天赋异禀，谁让我聪明呢。”莫词竹笑着应道。

    “嘿，你这小娃，一点都不谦虚，你爹那么谦虚一人。”老者对她吹胡子瞪眼。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人生而独立，何必像别人。”莫词竹撇撇嘴：“再说了，过度谦虚，那是骄傲。”

    “歪理，歪理！”老者指着她说道。

    “您老再不下，我就赢了啊。”莫词竹拨开他的手，笑盈盈的说道。

    老者低头看棋盘，果然他所执的白子已经快输了。

    “小小年纪棋路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小小年纪棋路就一板一眼的，那不是提早衰老么，您这话说的，就跟总有人骂年轻人年轻气盛一样，年轻的时候不意气风发，难道等老了再意气风发啊。”莫词竹怼他怼的一点都不客气。

    “嘿，屁大点年纪，尊老爱幼懂不懂啊，怎么和老头说话呢？”

    莫词竹盘腿坐着，开始掰手指：“这我就要和您掰扯掰扯了，尊老爱幼那也得老人家爱护我啊，您瞅我这一身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的以为我讨饭的呢，谁害的的呀，还不是您老把我困在杀阵之中，他们一入阵都是入了幻阵，昏昏欲睡做着美梦，就我自己里面玩绝地求生，要不是我聪明，命大，这条命就没了！”

    “其次，尊老爱幼，除了尊老，还有爱幼，也没见您老爱幼啊，我才两百多岁的孩子，您这就这么折腾我。”

    “最后，还和我说，要是我下不赢你，还是得死，讲不讲点道理了。”

    被莫词竹哀怨的眼神看着，老者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是磨炼。”

    “我知道嘛，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

    “那也得先有小命啊！您这上来就是步步杀机，还天降大任呢，人都没了，就是不讲武德，冠冕堂皇，实属过分！”莫词竹不服气的继续怼他。

    老者被她委屈又生气的控诉着，最后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这不是答应你，你赢了就教你怎么用无字天书么，绝不食言，你放心。”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娃娃。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莫词竹撑着下巴看着老者，眼眸微眯。

    老者重新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小娃娃，或者说创世神？”

    “汝并非此界之人，世道多变，不该死之人终究不会死，天道终将重布。”

    闻言莫词竹神色严肃了许多，坐的也端正了，对老者恭敬行礼。

    这一句话，说了她的来历，也说了莫词晚的来历。

    “请前辈赐教。”莫词竹恭敬的说道。

    “这会态度倒是不错了？”

    “比我有能力者自然都值得敬佩，前辈无需试探晚辈。”莫词竹淡定的说道。

    老者眼中闪过赞赏，此等心境，不愧是创世神。

    “我为何会来此？”这是莫词竹百思不得其解的。

    “魔神出世，天道大乱，血流成河，怨气冲天，天崩地陷，你是创造者，天道想挽救世间，自然将你带了过来，气运之子饱受苦难，心有不甘，想问个所以然。”

    莫词竹听完沉默了下来，随后又笑了笑，此话倒也不算错，莫词晚想问个所以然也不算错。

    “既来之则安之，我自会尽力。”莫词竹坚定的说道。

    老者似乎松了口气，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阿晚的半本书，是您给的吧？”莫词晚再次问答。

    “是，她曾来过此界。”

    “这不是秘境之中？”莫词竹不记得莫词晚有说过她的书是从这秘境之中得到的。

    “此处乃芥子须弥界，存于世间任何地方，你刚好打开了通道罢了。”

    “哦。”

    莫词竹起身向他鞠躬行礼：“望前辈赐教。”

    “甚好甚好。”

    说完一道白光进入莫词竹的识海。

    随后莫词竹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识海中的她置身于宇宙星辰之间，看着万物运行，云起云涌，潮起潮落，万物生死轮回，甚至隐隐的感受到了老者所言的天道，它对自己很友好。

    莫词竹置身于这种神秘的状态之中，无字书在她面前展开，书中闪过一幅幅画像。

    不知过了多久，无字书翻过最后一页，随后合上。

    她自无字书中看到的是属于莫词晚前世的景象，有剧情之中，也有脱离剧情的。

    莫家被灭门，莫词晚拜入天启宗，与祁兴言相识，随后渣男脚踏两只船，莫词晚独自去历练，吃了不少苦，也见了不少的人间疾苦，后来遇到魔族，又被同行之人陷害，经脉尽废修为尽失，落入悬崖之下取得了天问冥书，重塑经脉。

    此后回归，继续追查莫家之事，查到了靖安商会的头上，得知人族有人与魔族勾结。

    本想回天启宗的莫词晚，再一次遇到了祁兴言，这一次祁兴言说她是魔修，曾经的师兄师姐对她满眼厌恶，整个修真界的人族都默认那些令人发指的魔族恶性是她所为。

    莫词晚自此心冷，一把天玄剑找上天启宗，以剑证道，洗清自己。

    她去鬼市与鬼王做了一次交易，莫词竹不知晓交易的内容，只知道她出来的时候，失了双目，随后莫词晚又去了白鹿族，无字书上只有画面，并无内容，莫词竹不知道她去问了什么。

    游星是此时唯一站在她身边的人，原本莫词晚对他并无好感。

    只是人心再冷终究不是寒冰，若有一人在你最危难之际陪着你，在你最困难只是援助你，到底还是会交付信任。

    莫词晚重建莫家，率莫家弟子抵御魔族，天问冥书修行极快，只是需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痛楚，不过千年时间她便踏上大乘巅峰，菁梦仙子也不过与她平手。

    踏着尸山血海成为人族公认的领袖，随后便是这虚弥秘境开启。

    游星骗她调走梼杌，取走魂灯，在山谷外释放了神女的神魂，神女魂飞魄散。

    却又在无意中得知，游星想突破至半神，拿她当鼎炉罢了，皆是算计。

    可之后，人族那些因为莫词晚而利益受到损害的伪君子百般算计于她，加上魔族引诱，一步步将莫词晚推入寒潭。

    寒潭之下是那上古蛟龙，修为堪比半神，又有魔气护体。

    莫词晚纵使杀了它，却也自寒潭落入了南海，南海之境处处杀戮，唯有她一人尚有神智。

    却终究寡不敌众，死于南海。

    莫词晚死后，魔神出世天下大乱，而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游星不仅仅是拿她当鼎炉，更是魔神之子，原本只是想让莫词晚重创蛟龙，好夺取蛟龙之身，却不想莫词晚将之毁灭。

    而后游星取得玄冥地狱的玉牌，统领人族，指责妖族与魔族为伍，白鹿族与问枫本是守住玄门地狱，以防魔神出世，游星欺骗人族杀害屠白鹿，斩问枫。

    水火二神与魔神皆出世。

    水火二神为诛灭魔神而与之缠斗，且二神与魔神相处万年，皆受其影响，时而不受控制。

    游星成为魔族圣尊，反杀人族，世间怨气冲天，天道觉醒，为挽救世间，扭转了时间也将莫词竹拉入此世界。

    自无字书上看完那一切，莫词竹心情沉重，自那玄妙之境出来。

    “自当倾尽所能，让一切不再重演。”

    不仅为莫词晚，更为这天下苍生，只是自无字书中所见的尸山血海，怨气冲天，便已经令莫词竹窒息。

    寻常修士与凡人，更是无错。

    老者看向莫词竹：“如此老朽便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莫词竹看向他，郑重的承诺：“定不负老祖宗一片苦心。”

    此人不是旁人，乃是白鹿族始祖。

    “只是晚辈尚有一事不明，我侵占了这副身体，那原本的她去了何处？”莫词竹询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者说完，身形渐渐的消散，与那云雾化为了一体：“去吧。”

    待莫词竹再睁眼，已经是在外界，寒潭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可翻阅下一章

    注[1] 选自战国 孟子《孟子·告子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