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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叶岚(四) 楚岚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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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度荒魂,不是一般修士能够做到的,非得消耗自身的命魂之力,才能够为那些找不到回家路的孤魂野鬼,打开一扇轮回转世的门。

    叶岚空有千年的寿命,却没有真正飞升的仙身,他的每一次超度,都无异于是在搏命。

    雪山,密林,戈壁,大海,他是举世无双的剑修,却再也没有用过灵剑,只带着一把碧绿如洗的竹箫,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奏响一曲往生的歌谣。

    入世云游的第四年,塞北商路旁的小茶摊,一长得聪明伶俐的茶小二,一边麻利地抹着桌子,一边絮絮叨叨——

    “哎这位大哥,你听说了么,前些天,折梅山掌门方真人,驾鹤西去了!据说呀,方真人好像有什么余愿未了,临走时候吊着一口气,怎么都不肯咽下,门下弟子在榻前跪了一圈,整整三天三夜,送不走老人家。”

    “方真人应该是在等什么人,要是等不来,他就不肯走,弟子们谁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把世上可能与师尊亲厚的人都找来了,没有用,直到三月初一凌晨,方真人突然睁开眼,老泪纵横,连叫了三声‘老二’,然后双眼圆瞪,去了。”

    小茶摊日日人来人往,天南地北的修士云集,小二消息灵通,熟知修真界的好些典故,此时就当是闲来打诨,与身边那戴着顶竹篾斗笠的茶客感慨:“客官你说说,修道者人人艳羡,觉得他们长命百岁,有望得道飞升,在仙山清修,一定比在人间受苦来得舒服,可谁能想到,烽火四门之一的掌门真人,也有实现不了的愿望,哎,造孽啊造孽……”

    那茶客好像对这些修道者的八卦没什么兴趣,神色未动,也不回应,只淡淡的垂着眸,注视自己手边的一碗热茶,小二一个人说着没意思,说了会儿也就不说了,哼着首意境沧桑的塞北小调,转身去擦旁的桌子了。

    散修叶二沉寂地坐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小茶摊里人丁寥落,茶小二不耐烦地来赶客了,才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粗茶,起身,泼洒在道旁烟尘滚滚的黄土地上。

    “掌门师兄,走好。”

    他躬身执了一礼,默然走入了更深更远的远方。

    作为叶岚的前半生,他登临绝顶,甚少与人相熟,因而称得上故人的,其实也没几个,寥寥数十载过去,就再也没有熟悉的消息传来。

    作为叶二的后半生,他愈发孑然一身,以至于本来是人间超度荒魂的使者,活着活着,却把自己活成了荒魂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一次北君心魔作祟,没有人会记起他的名字。

    ·

    心魔境里,一股清流从单薄的白衣间漫出,像九天灵泉倾落,荡涤过无数纷乱逃窜的心魔。

    楚怀玉脸上密布的猩红魔纹,奇迹般地消退了。

    “叶岚,叶岚,你醒醒,你醒醒啊……”

    他抱着手中比一片落叶还轻的神魂,忽然间心痛如刀割,有些被埋没了很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刹那,全回来了。

    “怀玉。”

    一丝孱弱的呼唤自怀中响起,楚怀玉慌忙抬头去看。

    叶岚神色很平和,指尖抚过他白皙的脸颊,清澈的黑瞳,柔声笑道:“那年生辰夜,你送我的烟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楚怀玉喉头一颤,泣不成声。

    他终于知道,过去那么多年,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把一个最该悉心爱护的人,生生做了一世的仇敌。

    “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我万万不该……”

    叶岚莞尔。

    其实,他早算好了的,北君怀玉,就是迷失途中的最后一缕荒魂,轮回的路那么远,没有他引着,这小子又傻又倔的,怎么找得到?

    于是,他阖了阖眼,餍足地叹道:“离家那么多年,也该回来了,走吧,和师父回家。”

    “嗯,回家,师尊,我们回家!”

    楚怀玉擦了一把泪,狠狠地点头,百万荒魂得救,千年冤孽得偿,他终于恢复了十几岁时做折梅山弟子的模样,怀抱一本初阶咒术书,轻轻叩响书房的门,满心期待地等着见到里面那位清逸绝尘的仙君。

    这一日,整个昆仑山的人都看到了,一正一邪两道神魂逐渐消散,星星点点,相随没入了渺远的青空。

    无人知晓个中缘由,猜来猜去,也不过是以为一对夙敌纠缠了太多年,终于魂归一处。

    ·

    叶长青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一次又一次地置身于那条狭窄窒息的墓道中,尽头的断龙石一次又一次地落下来,无论时光溯回多少遍,他都会被卡在最后一步,遗憾告终。

    咔哒。

    机关开启的微弱声音又一次敲击在耳膜上,他被这种无止境的痛苦折磨狠了,神经质地大喊一声——

    “危险,义父别去!”

    叶长青倏地坐了起来,大撑着眼,环视着周遭过分熟悉的陈设。

    怎么会,会在折雪殿自己的卧房里?之前不是在昆仑山参加论剑大会吗?

    他狠命揉了揉额头,深吸一口气,再摸一把背后,只觉凉森森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是梦,果然是梦……

    叶长青心里泛起难言的苦涩,自语:“是啊,当然是梦了,现实中哪里有那么多重新来过的机——”

    “师尊,你醒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温辰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又惊又喜。

    “嗯。”叶长青恹恹地点点头,瞟一眼对方健步如飞的模样,错愕道,“你伤好了?”

    温辰轻手轻脚地扶着他靠床坐起,又服侍着喝了杯水。

    “好了。”

    “这么快?”叶长青眯着眼睛打量他小腹的位置,明显不信,“那可是渡劫境魔修的魔气,你一个元婴小家伙,恢复得有这么速度?”

    “——不可能,又诳我呢吧。”

    “真好了,你忘了我有一条木灵根吗?消除魔气愈合伤口的能力,仅次于灵之一族……不信你摸摸。”温辰眼中漾着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喔,也是。”叶长青懊悔地敲敲自己脑瓜,心说真是睡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就给忘了。

    这时,门外一人温声道:“小辰,明明是我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怎么到你那就全成了你木灵根的功劳了?”

    柳明岸推开门,笑盈盈地看着他俩:“偷工减料,油嘴滑舌,说,是不是跟你师尊学的?”

    “别别,他自己学坏,关我什么事。”

    叶长青人都还没怎么清醒,一张嘴就开始跟他贫:“师兄,我这才刚醒,你就这么消遣我,有没有爱心了,人家说医者父母心,太过分了你。”

    柳明岸摇头:“算了吧,你比我过分多了。”

    “什么意思?”叶长青一怔。

    柳明岸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自然地拾起他的手腕开始诊脉,眼帘垂下不动声色:“小辰,你来说。”

    “是,掌门师伯。”后者握着叶长青的另一只手,委屈似的低声道,“师尊,你已经睡了三个多月了,其实真的不是我愈伤能力好,而是你睡的时间太久了。”

    “……”叶长青愣在那,茫然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三个月,怎么会这么久?我记得,自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然后就醒来了啊。”

    床边四道视线同时射过来,感情不尽相同,但都蕴含着一种浓浓的担忧。

    柳明岸是医者,最有资格评论:“禁药‘沉舟’毁了你的灵根,但毁不去你本身冥火灵族的体质,我这两年翻了很多这方面的典籍,得出个结论是,你应该不会像凡人那样死去,但如果再这么不知节制地消耗下去,对我们而言,也和死去差不太多。”

    “差不太多?那是怎么回事。”

    “长青,你难道不觉得你很容易累吗?难道不觉得就你这一次的伤情来讲,昏迷三个月有点不太正常吗?”

    “呃,好像……是有点。”叶长青被问得莫名心虚,不大敢看大夫,转头去求助徒儿。

    温辰理了理他肩上的发,轻轻一叹:“师尊,你不能再受伤了,就算是精神力受伤也不行,你的冥火体质已经发挥了作用,潜移默化中在帮你恢复生命力,它所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休眠。”

    “休眠的时间有长有短,根据你疲劳的程度来看,这一次是三个月,下一次……”他眸子有点黯然,“可能就是一年。”

    “一……年?”

    叶长青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年还是好的,‘沉舟’的药性还在慢慢侵蚀着你的身体,一时半会拔除不干净,你这次在心魔境里神魂受了不小的伤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柳明岸语气很严肃,让人不由得芒刺在背。

    温辰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这意味着,未来你稍微受一点小创伤,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深长的休眠,一次风寒,一次暑热,都可以让你躺在床上,大半年醒不过来。”

    叶长青感觉得到,身边青年一直勉强维持的沉稳,要绷不住了。

    柳明岸继续道:“长青,说到这,想必你也猜到了,你是灵族中很特别的一种,与天地始神的情况有些类似,寿命漫长到可怕,但每每受到重创,就会消散一空,然后重新凝聚,花很长很长的时间,生长出一个全新的灵族——如果不是去了一趟扶摇城,你记得起来上古时候的事吗?”

    叶长青老实地摇头。

    说实话,就算是被元子曦点化过,有了一点模糊的记忆,但也只是吉光片羽,根本不成体系。

    “所以,”柳明岸看一眼旁边比当事人要紧张千万倍的温辰,盖棺定论,“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再次陷入休眠,那与我们的时间流速来看,就与死了没有分别。”

    山川日月,永恒不息。

    但在寿命短暂的凡人眼里,它们并算不上是真正意义的活物,只有身处同一时间维度,才能感受到鲜活的气息。

    叶长青沉默了好久,才半开玩笑地问:“那这么说,我现在其实就是个琉璃人,碰不得磕不得,稍稍有一点损伤就得和你们说再见了?”

    “再见”一词刺耳得很,温辰听了,眉尖狠狠一蹙。

    叶长青注意到他的神态,安抚地拍了拍手背:“我就那么一说,别当真。”

    温辰神色并没有宽慰多少,反而显得愈发阴郁,清俊温和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极其锋锐的攻击性。

    “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你的。”

    他嗓音低沉沙哑,像钝刀砍在白骨上,不死不休。

    平心而论,叶长青今年才二十八岁,还没到血都凉透的时候,就这么让他放下手里的剑,放下心中的筹谋,像个“废人”一样在旁人的庇护下颐养天年,他根本做不到。

    可是……

    他蓦然想起,上次和楚怀玉对决时,温辰心魔发作,胡乱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什么“我要把你藏起来,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谁敢来,就杀谁”。

    ——自己的安危,已经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了么?

    叶长青转头看了看身边人,倾身凑过去,在其雪白莹润的耳垂上浅啄了一下,低笑着,声音有点魅惑:“好啊,那我以后哪都不去了,乖乖在你身边待着,你可得把我保护好了。”

    他唇边气息灼热,摩擦着温辰耳廓敏感的肌肤,心神一荡,登时窜起一圈浅浅的粉红色。

    “咳咳。”柳明岸看不下去,适时地打断了一下,“我还在这呢,你两个小子注意点。”

    温辰自觉失礼,刚道了声“抱歉”,就被某人给按住了。

    “怕什么,我们又没在背地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叶长青桃花眼一弯,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一挑眉望过去,犀利的眸光间,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串通我义父,十八年来把我当个傻子似的骗,你说是不是,我最敬爱的——”

    “掌、门、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完成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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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诶,这号写了快两年了,居然还在和日更做斗争,没救了没救了

    第251章 叶岚(五) “腊月初三,凌寒峰的梅花又开了吧,真想回去看看。”

    “……果然,你都知道了啊。”

    柳明岸没有很惊讶,似乎明白,他既然得到了折梅剑法的传承,自然也就想起了上山之前的事情。

    叶长青坐正了,好整以暇等他解释。

    柳明岸神色些许复杂,似乎不知道从哪说起,最终无力地说:“叶前辈他,也是为了你好。”

    “……”

    叶长青眯着双眼,喉结涌动,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才把那些无理取闹的质问咽了回去。

    说真的,他好想像年少时候,不懂事地大闹一场,问清楚他们凭什么不问问自己的意愿,一厢情愿地隐瞒。

    可是,到底不一样了。

    “他这些年……是不是经常会回山上来?”

    短短一瞬的功夫,叶长青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柳明岸脊背线条如释重负地一松。

    “不错,叶前辈人虽不在你身边,心里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的,走吧,去我那里看看,藏着很多与他相关之物。”

    ·

    一刻钟后,寻梅殿书房。

    柳明岸走到屋子的西北角,挪开立着的一只三条腿小丹炉,默念一段冗长的咒语,很快,在墙壁的隐蔽之处,浮现一扇灰白色的门。

    他当先推门进去,一个面积不大,但却布置得极其典雅的小密室豁然开朗。

    “这是……”叶长青仰着头环顾四周,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柳明岸徐徐地解释:“叶前辈的本意,是此生再也不回折梅山的,但为了安顿好你,他不得不迈出了这一步,偶尔回来的时候,他就住在这里。”

    叶长青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缓缓地挪着步子,手指抚过纤尘不染的书桌,目光略过了山水模样的笔架,上面林立着的狼毫,墨色砚台里明艳艳的朱砂,最终,落在了桌角青瓷瓶里,数枝悠然开放的白梅。

    “叶前辈钟爱梅花,尤其是白梅,我只要人在山上,每隔一天,都会换上新鲜的花枝。”柳明岸伸手摩挲着那婀娜扭曲的梅枝,道,“这样的话,不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心情都不会太差。”

    叶长青俯下身,轻嗅着梅花枝头的暗香,低声问:“十八年,天天如此?”

    “只是换枝花而已,不妨事。”柳明岸说得轻描淡写,语气有些黯然,“从前,叶前辈每个月大约都会回来一次,论剑大会心魔境之事后,人人都说他和北君魂归一处了,我不太信邪,还是日日打理这间暗室,盼着他什么时候能再出现,可是……”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需要再说下去。

    叶长青拿起手边离得最近的一本书,刚翻了两眼,就惊道:“这不是我之前在看的吗?一本百年前江北散修留下来的剑谱。”

    “是吗?”温辰跟随而来,好奇地凑过来。

    确实如此。

    柳明岸温然一笑:“你小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自学成才的半吊子剑修,你不光有师父,你的师父,还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叶长青一咬牙,手指攥紧了那本薄薄的书,去林立于墙边的书架上翻找,果然,上边的每一本,都是他曾经学习过的。

    “凝冰心法,流火神符,海潮剑,风华剑……”

    “这个是十一岁练的,这个是十三岁练的,这个是十五岁,十八岁……”

    盯着纸面上熟悉的内容,熟悉的字迹,叶长青咽喉紧到发疼。

    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怀疑过,少年时那些莫名其妙,正好就在自己想要的时候,出现在折雪殿藏书廊一角的书,会是有人特意放上去的。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运气够好,遇到了一位心意相通的前辈高人,在人生同样的时间,做着几乎相同的事情。

    柳明岸从旁边取下一本,拂了拂封面上的薄灰,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一页:“是这样的,我之前问过叶前辈,何苦每一本书都亲自誊写,亲自批注,用现有的不行吗?”

    “叶前辈当时就坐在书桌旁,执笔抄着一本只有入门弟子才需要学的简单剑谱,低着头,没有回答。”

    “快一刻钟功夫过去了,我以为,他大概不会回答了,忽然,他手里的笔一停,轻声说,‘我已经负过一人,不想再负第二个了’。”

    柳明岸指尖触着那一排排清秀的小楷,回忆道:“他是前辈,我是晚辈,我不好问得太多,每次都点到为止。起初,我不太懂他到底执着些什么,后来渐渐地才明白,北君怀玉,是他心头一块永远都好不了的伤。”

    “所以,义父他是在试着补偿?”

    “大概是吧,一是补偿曾经亏欠过的弟子,二是补偿不能陪着你长大的遗憾。”柳明岸合上书,放回原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怨恨你义父,他也是没有办法。”

    “我懂。”

    叶长青笑笑,斜飞的眼梢被泪意染红,煞是好看。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柳明岸轻一颔首:“遇上你的时候,刚好是叶前辈千年赌约的最后一段,身负超度荒魂的责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近三百天是在阴气聚集的地方行走。他境界高超,自然无碍,你一个没有灵力的小孩子却哪里消受得起?况且,叶前辈以命换命,每一次超度都是刀尖舔血,若再遇上朔望月功力全失的时刻,更是生死难料。”

    “他想把你留在身边,可又实在没有万全的法子,无奈之下,才做了这么一个选择。”

    “嗯。”叶长青抿抿唇,说话声里带着鼻音,“我记得的,义父陪过我大约一年的时间,那段日子里,他哪都没有去,就像个寻常散修一样,除妖驱魔,讨点生活,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我买,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在遇到我之前,活得那么不容易。”

    忆起几年前在北境雪原上,叶岚因超度被骨鲲吞噬的亡魂差一点就命丧黄泉,叶长青心里疼如刀绞。

    “如果……我能帮到他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点点,让他不必要那么拼命,偶尔也能歇上一歇。”

    看他难过,温辰也不舒服,可又明白现在的情形,安慰什么都是苍白。

    有些事情,总是得有个宣泄的途径。

    温辰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心上人身边,试着用最笨拙的方法,告诉他自己还在。

    “长青,”柳明岸忽然道,“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他转身出了暗室,片刻后,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回来了,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厚沓书信。

    “十八年前,你义父将你托付给我,自那之后,我们会经常作‘山海传书’互通消息,基本都是关于你的,偶尔也会提几句他的近况,我将灵流符文刻录在纸上,保存了下来。叶前辈生前,我照他的意思,藏得很好没有被你发现,现在他不在了,拿出来也无妨。”

    柳明岸把锦盒放到桌上,坦然道:“十八年,一共七百三十四封,一封不多,一封不少,你自己看吧。”

    言毕,他朝温辰点点头:“小辰,我们出去吧。”

    温辰会意:“是,掌门师伯。”

    ·

    待二人出去后,叶长青迫不及待地拾起最上面的一封信,慎之又慎地打开,好像生怕惊扰了其中刻着的符文。

    这是一封报平安的书信——

    “不周山古战场,荒魂弥漫,所幸朔月已过,灵力充盈,性命暂时无碍,柳小友勿念,我稍作歇息,三日后即可回山,案头的白梅,就拜托小友了。”

    他读完了,又打开一封,是寥寥几行闲话——

    “柳小友,夜半叨扰,实是抱歉,我今夜宿于深山一间废弃的木屋,四更时忽然惊醒,想睡,怎么也睡不踏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凝冰心法第三十七页第四个批注不太妥当,应把水灵换作木灵,孩子练起来才更顺手些,劳烦小友适时提点一下,放心吧,孩子很聪明,一点就透。”

    锦盒里的很多封信,都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小事,旁人看来琐碎得不能再琐碎。

    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想他在千里外执笔之时,该有多么牵肠挂肚。

    叶长青手指微微颤抖着,本来已说服着逝者已逝,不必太过神伤,可拆开的下一封信,又让他猝不及防。

    “柳小友,上次的书信收到了,多谢关心,近日阴雨连绵,老毛病又犯了,带着心绪也些微动荡。”

    “从前百来年,我想着死了便死了,与天作赌,输了也不丢人,可谁知,倒渐渐留恋起人间来了。原因无他,长青刚刚十四岁,修行上正是要人引导的时候,我若谢世,又该谁来教他?”

    “上个月,小家伙去了趟流花谷,吵吵着非要一个机关袖箭,这点小事,小友不必特意向陆谷主开口了,我粗通些偃术,闲暇时给他做一把便是。”

    “即墨城的花灯会很漂亮,站在渡口旁,大海一望无际,小舟缀如繁星,和江城的景色很是不同,长青那么爱玩,一定十分喜欢。”

    “等他再长大点,御剑御得更稳些吧。”

    ……

    信很长,絮絮叨叨近千言,几乎全都是各地的风土人情,三两句写一个地方,从南疆到北境,自东海到西极,如风物志一般眼花缭乱,末尾处,却突然笔锋一转,空落落地来了句——

    “腊月初三,凌寒峰的梅花又开了吧,真想回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线索怀疑师兄是坏人?师兄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坏人!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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