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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魇灵(三) 叶长青叫原主,天才小辰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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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不对,这一笔画错了,应该从这里交叉过去,不是像你这么直来直去的——”

    “诶诶诶,又偏了,听话,把你们剑修那直性子收一收,平心静气,迂回一点!”

    这是谁在说话?

    温辰刚从那吃人的旋涡里定下心来,脑袋迷迷糊糊,视野也不甚明晰,就看着身边一个青色的人影微微晃动着,一边晃动,一边说话。

    听声音,好像挺熟悉的。

    “你看啊,我再示范一遍,这么简单的符咒,再错了可要打屁股了。”

    温辰还兀自迷茫着,忽听着这人言语间“打屁股”那三个字,宛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他外焦里嫩!

    这,这不是师尊的声音么?!

    他惊愕难言,心说自己刚刚不是在潜龙院后面的梅林里待着吗,怎么又和师尊在一起了,他,他不是被掌门真人叫去忙事情了?

    随着疑惑越来越大,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眼前,一只骨肉匀停的手,握着一支专门画符的朱砂笔,在一张空白符纸上描绘,很快,这张符咒就成了。

    温辰仔细辨认了下,确定是水系的基础防御法术——避水符。

    此时,叶长青的声音再次在身畔响起:“喏,就这样,你再试试?”

    “温辰”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朱砂笔,从铺了满桌的空白符纸中抽了一张,开始细细描摹。

    意识逐渐归位,五感也跟着回了来,他一边专心致志地画符,一边……

    等等——温辰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他焦急地想要抬头看一眼,身边人到底是不是叶长青,可不知怎么,现在这副身体却并不听他的话,依然在那垂着头,和一张并不算难的避水符作斗争。

    他又尽力挣扎了一会儿,徒然地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夺舍,也不是魂穿,他好像就只不过是偶然路过了这身体,然后一不小心被吸了进去。

    意识是自己的,五感却是对方的。

    这是什么法术,或者是什么幻境?

    温辰想了半天,终于是阅历尚浅,没想出来。

    然而,他正这么以为着,下一刻,一个奇怪的念头蓦然从心底冒出:这朱砂笔可真不好拿,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如寒宵趁手。

    ???

    朱砂笔很不好拿吗?还有,寒宵是什么?

    他怔愣了许久,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发现,这念头,不是属于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应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主人了?

    温辰一想到自己正在和另一个有生命有想法的人共享身体,就觉得不寒而栗,意识刚躁动了片刻,突然想起:天,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会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乍一发现这点,温辰立马收束起心神,什么都不想,生怕对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然后对他不利。

    可是……

    像个木雕泥塑似的,他呆呆地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手里的这张避水符都画完了,原主才张口道:“哥,你看这次呢?”

    哥?这是在叫谁?

    他这疑问并没有持续下去的机会,因为被叫的那位已经接话了:“嗯……好像……好像……不是吧?才三遍?!”

    “怎么,太慢么。”

    “不不不,不慢,相当不慢。”从这急促的语气中,足能听得出说话人十分的惊喜,然后便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这样的悟性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当初阮二胖学这个的时候,墨迹了得有不下三十遍,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我差点就控制不住,君子动手不动口了!”

    “那你刚才还说什么……”什么打屁股。

    “这不是怕你懈怠,小小地用个激将法么?”叶长青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间那种毫无负担的愉快之情,让温辰感到有一点点陌生。

    师尊平时说笑归说笑,但好像很少有这般特别朝气蓬勃的感觉,就连不久之前,于惊风被迫给所有人承认自己是熊瞎子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松快。

    他精神上,似乎始终有根弦是紧绷着的。

    这个特点,通过两三个月的相处,温辰依稀能感觉得到一点点,但再深,就不行了。

    所以他有时候会怀疑,这只是自己太过敏感的错觉。

    紧接着,温辰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师尊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他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这是在他上山之前的事情?

    ……要是能看一眼身边人现在什么样就好了。

    他正这么期待着,这身体就像有感应一样,转过脸去,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冷冷淡淡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捆蚯蚓?”

    捆蚯蚓……又是个没听过的东西。

    至此,温辰已经习惯于他们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一边放下了纠结,一边通过原主的眼睛,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桃花眼,多情眉,五官比例堪称完美,就连左眼眼梢那点清浅的桃花妆,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可以说不论哪一个细节,都和自己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的那个叶长青,一模一样。

    这样完全的别无二致,要么是元婴境之后,样貌不会再改变,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年纪就差不多。

    温辰彻底茫然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看到了现在的叶长青,话说回来,目下装着自己神魂的这个身体,又是谁呢?

    “急什么,捆蚯蚓是相当深奥的咒术,对灵力感应的要求非常高,你个才涉猎到避水符的小东西,拿里学得会?”眼前的叶长青轻轻一笑,眸中漾着的,是那种专属于他的、恰到好处的揶揄。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到了屋子一角的书架前,开始在上面翻找。

    拜他所赐,原主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转动了,正好方便共享感官的温辰看到了屋子里的全景。

    香炉、屏风、八仙桌、桌上插着二三枝桃花的青瓷花瓶、还有——

    北墙上悬挂着的七把长剑一映入眼帘,他就断定,这定是折雪殿藏书廊后面的小书房了。

    除了师兄师姐还有自己,师尊还曾经把其他人也带到过这书房中教习过?

    想到这个,温辰好奇的同时,还隐隐有点不是滋味,他可是没忘了,刚才叶长青毫不吝啬地夸奖过这人“悟性好”,两人之间相处毫无隔阂,一看就是意气相投的少年伙伴。

    更重要的是,这人还叫他“哥”。

    这称呼……虽然也说不上有多稀罕,但除去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外,能这么叫,说明两人关系也必是不菲了。

    ……

    越想,温辰越觉得酸酸的——师尊有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朋友,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是自己不值得信任,还是他们之间有不能说的隐秘?

    于是,他只顾着纠结于对叶长青还不够了解,却忘了去仔细辨认一下,方才说话的这少年,在声音上有没有一点似曾相识。

    “来,这本《古代咒文》,啃吧。”那边,叶长青已经取书回来,腕子一折,把那本足足有三寸厚的大部头拍到桌上,笑道,“什么时候从这上随便抽一个符咒,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我就教你捆蚯蚓。”

    温辰一见那书,眼皮就是一跳,心想这么厚?这里头得有多少种符咒啊!随便抽一个,闭着眼睛画出来,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

    果然,原主和他的想法差不多,看着的一瞬间,也是暗暗嘟囔了一句:这么多,得背到什么时候去。

    只不过,对方比他又多想了一点:这个有本事不愿意教,专门拖延时间的坏家伙。

    ……坏家伙,那只能是在说叶长青了。

    被骂作“坏家伙”的人浑然不知,幸灾乐祸地问询:“我说这位天才小辰辰啊,是不是被吓到了,不敢学了呀?不敢学也可以嘛,说出来,我是不会逼你的。”

    原主腹诽了句“你才天才小辰辰,恶不恶心”,而后看他一眼,语气平平:“这有什么,三个月的事,希望你不要食言就好。”

    “哈哈当然不会食言了!你哥我向来一诺千金,做不到的话,我自己捆自己,从大瀑布上跳下去。”

    “……”原主没说话,却在心里想,这个倒也不必。

    叶长青坐到他身边,窸窸窣窣地翻开那本《古代咒文》,入眼的第一个,就是叫做“失魂”的咒术图解。

    他兴致勃勃地讲起来:“‘失魂’是个好东西,专治泼皮无赖一万年。有一次,我和掌门师兄去山阳天疏宗,他在里面和凌宗主谈事情,我嘛,十来岁的小孩,初来乍到,看哪都觉得新鲜,一个人爬到峭壁上,竟意外挖着个好宝贝,你猜是什么?”

    这位讲得卖力,原主却颇为不耐——哪来这么多废话,烦。

    不过,嫌弃归嫌弃,大概是看在“捆蚯蚓”的份上,他还是给了那么一分薄面:“什么?”

    “一棵九百来岁的露华灵芝草!”得了倾听者的回应,叶长青讲故事讲得更带劲儿了,眉飞色舞,“本来我想拿回去给师兄瞧瞧,讨点奖励,结果天不遂人愿,出来的时候正碰上了凌韬那狗子,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上来咬人,说的话可难听了,什么天生奸贼,心术不正,来他家就是专门偷东西云云……”

    说到这,他“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掌门师兄是元婴境的大丹修,素有‘丹王’的美名,想要什么仙株灵草没有?我犯得上上他家去偷?分明就是嫉妒我灵根品级比他高,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他停顿的空当,温辰和原主同时有些无语,前者是觉得这个“小师尊”真是好天真,嘴上说什么,面上就是什么,那眯着双眼,单侧眉梢吊得老高,“凌韬是狗,老子想一脚踹死他”的神情,真是原汁原味,一点都不掺水。

    相比于他,后者的想法则单纯多了,就俩字,好烦。

    温辰的判断没错,面前这个叶长青天真得很,虽然惨遭“双杀”,却丝毫没有韬光养晦的意识,兼之天生一副好口才,说起天疏宗凌少宗主的笑话来,那词汇量比天上的星星都夸张,整整一刻钟,上下嘴皮子就没歇过,以至于明明只是一场两个少年人之间“狗咬狗”的撕斗,硬是给讲出了生死相搏的惊险!

    温辰听着听着,竟不觉入了迷,极想知道他被凌韬一杖头拍趴下后,是怎么绝地反击的,谁知——

    原主心底突然吐槽了一句:有完没完,烦死了。

    温辰本来已经沉进去了,又被他这一句怼给捞了出来,心思从“小师尊”如何脱困,转到了他的身上,只听这好像并不如何善言辞的少年,心底的声音突然像开了阀似的,滔滔不绝——

    呵,你觉得给我讲这些很有意思么?你以为我爱听?

    是,你天纵奇才,自由自在,又有个对你宠爱无下限的师兄,可以跟着他这逛那逛,随便上人家家里挑事,出了问题挨顿打就行,最多再关几天禁闭,出来后该怎样还怎样。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就是想宣扬一下你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吗?

    狂妄无知,自以为是。

    叶长青,你果然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招人讨厌。

    温辰:……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口口声声叫对方“哥”的少年,心里竟是这么想的?因着对叶长青无条件的偏爱,他越听越生气,最后忿忿不平地下了个定论——这小子表里不一的,不是个好人。

    “我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凌韬胜了一招,他果然中计,以为我已经趴地上起不来了,放完狠话,转身就走,结果——”讲到关键处,叶长青急刹一把,笑得洋洋得意,“骄兵必败,古人诚不欺我,你看,必杀技就是这个‘失魂’。”

    老天,圈子都快绕到北溟海去了,终于言归正传。

    他指指书上的那一页图解:“以凌韬金丹四阶的修为,后脑勺冷不防被钉了一记,当时就晕过去了,后来傻子一样,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叶长青很会自娱自乐,一个人笑了一阵,才问,“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是,好厉害,你最厉害了。

    温辰“寄居”在人家的壳子里,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地支持了自家师尊一下。

    而原主,果然不客气地冷笑:幼稚。

    温辰:……

    他两个在这各怀鬼胎,身处旋涡中心的叶长青却心无挂碍,卖弄完少年时的“壮举”,总算想起来今天是要干嘛,舒爽地吁了口气,抖抖袖子,翻回《古代咒文》的第一页,开始从目录,分类,内容,章节等一步步地讲起来。

    他这人,就爱走极端,扯淡的时候特别扯,正经的时候也特别正,一根三寸不烂之舌,从那大堆佶屈聱牙的上古咒文中,生生理出了一条条异常清晰的脉络。

    原主想必也是个识货的,自从他不废话开始,神游的心思就归位了,整个过程中,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打断说出一两个见解,虽然外行,但基本都切中要害。

    书房里没有别的杂音,只有这一师一徒传习切磋的说话声,温辰一开始会跟着听,可听了几个咒文的解读,猛然醒悟——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好学也不必不分场合吧?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弄清楚自己现在到底什么个处境,要怎样才能脱离幻境,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于是,他不再关心古代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咒文,转而沉下心来,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从画避水符开始,到拿出《古代咒文》,到说故事,再到现在的讲授……

    好像有个很关键的东西被遗漏了,是什么呢?

    在一片冗杂琐碎的信息中徘徊了好一会儿,温辰终于灵光一闪,扒出了那个本应格外重视,却不幸被自己忽略掉了的东西——

    叶长青叫原主,天才小辰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我醋我自己,我厌我自己,我黑我自己,我——

    大温:烦死了,闭嘴。

    小温:……好凶,嘤~

    第064章 魇灵(四) 幻境里的那个少年,竟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没错,叶长青从始至终就只叫过原主这一次,具体姓名从未提及,可惜就叫了这一次,还被原主狠狠鄙视了。

    莫不是原主姓名里也有一个“辰”字?

    温辰心想,也不知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那个字,但既然原主被叫做天才,那应该和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

    那怎么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穿到了他身体里?

    ……好复杂。

    身旁,叶长青已经快马加鞭地讲了将近十个咒文,也不管原主听不听得懂,从桌上揪了一张空白符纸,开始示范演练了。

    “‘失魂’和‘捆蚯蚓’其实异曲同工,都是阴人用的,只不过前者的效力有限,顶多制裁个金丹级的对手,若是碰巧遇上精神力强或者有所防备的,‘失魂’被反弹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他一只手压着符纸边缘,另一只手妙笔生花,以一种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上面勾勾画画,边画边说,“不过以你现在的水平,这个咒也挺难的了,够你画上一个月的。”

    也不知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下笔速度飞快,饶是原主与温辰这样对符咒感悟力很强的少年,集中了全部精神,依然追不上,一开始还能看出是“失魂”的起笔式,眨眼功夫,就摸不清路数飞到哪里去了。

    原主(冷漠):一点耐心都没有,此人浮躁孟浪,不堪为师。

    温辰(薄怒):听不懂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老给别人扣帽子?师尊是画得快了点没错,但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你又不是他徒弟,能教你就不错了,事情恁多!

    原主(嫌恶):万锋剑派把我送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温辰(恍然):哦,原来你是万锋的人啊,怪不得这么尖酸刻薄,和那位祁长老有的一比。

    原主(闭眼):浪费时间。

    温辰(抓狂):嫌浪费你走啊,门就在那边,出去左转,不送!

    他两个在这互怼,结果是谁都影响不到谁,仿佛弥漫在两个平行世界的硝烟,激不起半点波澜,就在此时——

    “砰!”

    忽然,符纸上暴起一阵浓烟,将眼前视野遮挡得干干净净,共享五感、时刻掐架的两个少年终于统一战线,十分默契地叫了一句:“什么东西!”

    突逢变故,原主的反应更快,劈手甩出一道剑气,威力惊人,瞬间就把那滚滚浓烟豁成两半!

    温辰还未来及佩服他强横的实力,先被眼前的画面给震惊了——

    “呱——”“呱——”“呱——”

    只见刚刚还幽静雅致的小书房,此时已变成了夏夜的池塘,地上,墙上,桌子上,到处都落满了绿油油的小青蛙,浓烟散开之后,上百双绿豆大的黑眼睛,齐刷刷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原主惯来冷得像雪一样的声线,也终是绷不住了:“这,这是……”

    始作俑者叶长青,竟然也颇为惊讶,半张着嘴环视一圈,抄手抓住一只蹦上头顶的青蛙,拿到下面,看着它白花花的肚皮,还有不断扑腾的四肢,尴尬道:“那个,见笑了,召唤术我其实用得也还可以,不至于物种都分不清楚……本来想把师兄养的那只哈巴狗弄过来,不过看起来他可能在寻梅殿周围下了什么结界,导致中间出了点岔子……”

    这何止是出了点岔子,这是出大岔子了好吗?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一片蛙声中,他懊悔地直皱眉:“谁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把暗香峰上荷花池里的祖宗们给请来了,这下好了,还要原原本本地给送回去,倒霉!”说着,他站起身来,开始用“水蛟”织网,满屋子抓青蛙。

    原主大概是个四体不勤的大少爷,并没想着要去一起帮忙,只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弄柳掌门的哈巴狗来干什么?”

    “玩儿啊!养宠物不是为了玩儿,还能为了什么?”叶长青到底也是剑修出身,身姿矫健,一抓一个准,留给他个背影,一边忙,一边说,“你来凌寒峰这么久,我都没见你笑过一次,估计是天天学习学习学得太无聊了吧,不如寻点乐子。”

    “看你这高岭之花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出门和人打成一片的,正好,师兄那只哈巴狗可逗了,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会跳舞会耍杂技,憨憨的,完成任务了还会来掬着爪子讨赏,你这年纪的小孩见着了,没有不喜欢的……”

    透过原主的眼睛,温辰看着自己那无论做什么都信心满满的“小师尊”,正使出浑身解数和到处跳哒的青蛙们作斗争,动作太大,衣服头发都有些凌乱了。

    也许是被一屋子不听话的小东西们闹腾的,又也许是觉得自己搞出了乌龙而不好意思,他侧过来的半边脸颊上,竟是点缀上了片片轻红,把那本就如画的眉目,衬得越发好看了。

    温辰感觉得到,原主一直静如平湖的心潮,有点荡漾了:原来他画符画得那么快,就是不想被我看出破绽,好召唤来只小狗,给个惊喜?

    这……这也太……

    原主搜罗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形容,心绪乱了好久,才欲盖弥彰地道:“哥,我不喜欢那些小玩意,你不用费心思。”

    叶长青手脚麻利,已经捉了个差不离,一手攥着网口,一手往下一撸,将那装着一大群“呱呱叫”的水灵网兜收紧,用力一提,甩到背后,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抬头道:“哦?不喜欢?”

    “嗯。”原主淡淡地点头。

    “不可能!”叶长青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口否决,亮而有神的双眼弯起来,勾月一样,诱惑得很,“那是你没见过,等真的见到,就知道好玩了。”

    “……”原主有些无奈,不知该说什么。

    “好啦,我去还青蛙了,你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来。”叶长青交代了一句,倏地眉头一锁,嘟囔着“吵死了这群祖宗”,反手操出一张禁言符来,给那一袋子的“呱呱”按了上去——

    瞬间安静。

    ……

    送走一屋祖宗,书房里热闹的气氛便淡了下来,不多时,又陷入一片清冷的空寂。

    原主端端正正地在书案后坐了好久,久到温辰都以为他魔怔了,他才拂开桌子上乱糟糟的符纸,视线掠过那张已经被烧糊了的“召唤咒”时,有一刹那的停顿,而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它卷了卷,扔进书案下的废纸篓里。

    做完这些,他把《古代咒文》打到“失魂”那一页,执起笔,到砚台里沾了一点朱砂,照着图解一点一点,慢慢勾画起来。

    在旁人眼里,他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八风不动;但在温辰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他清楚地感受到,不知怎么,原主心态起伏很大,目光所及之处是“失魂”图解,可识海中浮现出的,倒是另一幅画面——

    空无一人的洞府里,四壁由万年玄冰铸成,顶角上挂着玲珑的水晶灯,冷色调的灯光与青白色的冰壁相辉映,渲染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遗世之意。

    同样是玄冰质地的地面上,散落着雪花一样的黑字白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剑谱和功法,看那凌乱的程度,不像是自己飘落的,倒更像是被人粗暴地扒到地上,很多书籍都散了架,楚楚可怜地抱成一团。

    温辰看不清那都是什么秘籍,因为在这当口,那些东西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四周的玄冰壁中,隐隐流淌着五彩灵光,像一条条腾蛇蛟龙,在冰水之中随意徜徉。

    聚灵玄冰。

    一种大多数人只听过,没见过的绝世奇珍,能够温养灵根,大幅提升经脉灵力纯度,修炼时身边放上一块,灵力运转大小周天的速度会快上不少。

    ……这是什么地方?

    温辰敢笃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多的聚灵玄冰。

    他听说过的最昂贵的聚灵玄冰,是一张宽一尺半,长六尺的玄冰床,当时在“醉梦楼”拍卖大会上,无数人争抢,最后被流花谷以七百万金的天价买走,买主没有那么多现钱,都是用昂贵的灵石和法器等价抵押的,饶是如此,也拉了整整三大车,才交付够。

    所以……这一整个的聚灵玄冰洞府,得值多少钱啊!!!

    温辰这个贫寒散修家出身的,想象力的边际也不过就是那张见都没见过的玄冰床,看着原主识海中这座清凌凌、直冒冷气的神仙洞府,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太壕了。

    他咽了咽口水,惴惴不安地想,自己到底穿到了个什么人身上?!不会,不会是烽火令主的私生子吧?

    正当他沉浸在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唏嘘中时,对方心里忽然说话了。

    ——七年了,没有谁试着逗过我开心。

    呃,什么?温辰一惊,万没料到他回忆着那间玄冰洞的同时,暗地里的想法竟然是这个。

    ——万锋剑派的人都怕我,没有谁敢来与我亲近。

    ……温辰默默收起了烽火令主私生子的猜测。

    ——如果不是修炼遇到瓶颈,必须借助折梅山法修之术来突破,我可能一辈子……都逃不出那个鬼地方。

    他絮絮低语时,那平静得宛如死了一样的情绪,渐渐将与他共情共感的少年一起拉入水中。

    书房里落针可闻,让他左胸口里极为模糊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说来了凌寒峰这么久,没有见我笑过,所以想用小狗来哄?

    想到这,原主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怕是要让他失望了啊,修无情道之人,哪里还记得笑是什么感觉呢?

    ——喜、怒、忧、思、悲、恐、惊。

    ——凡人最寻常不过的七情,于我来说,遥不可及。

    ——他说的对,我是雪山上的高岭之花,受不了人间的浊气,沾了就会死。

    ——也只有他那样无忧无虑的人,才会生出用小狗来哄逗的想法……天真。

    这句过后,原主就静默了,识海里一片空白,手上假意画着的那张“失魂”,也扔到了一边,整个人仿佛入定似的,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思绪。

    温辰一路听下来,心情可谓跌宕起伏,先是疑惑,而后是惊讶,最后竟成了落寞——一种感同身受的落寞。

    虽然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分明就体会到,原主在说那句“天真”的时候,骨子里的艳羡和向往之情,几欲喷薄而出。

    奈何一张画皮罩上去,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相反,还有点可怜。

    温辰心里的厌恶,逐渐换成了怜悯——既然碰上了,我能不能帮帮忙?

    他性子纯善,遇到这类事情,第一个想的就是能否有机会出手相助,再者,反正短时间内似乎也找不到脱困的法子……

    于是,温辰思量片刻,决定试着用神识和原主沟通一下,聚敛心神,一遍一遍地想。

    ——那个,这位不知姓名的朋友,这里是折梅山,师尊还有师兄师姐他们人都很好,不像万锋剑派,你在这不用太拘束。

    ——笑不难,很简单呀,只要你心里想着开心的事,自然而然就可以笑得出来了。

    ——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回忆吗?把嘴角提起来,眼角弯下去……

    出乎意料的,他这不厌其烦的絮叨,竟好像起作用了?

    他听到原主口吃一般,十分迟疑地问:值得……高兴的,回忆?

    ——嗯嗯嗯!

    温辰暗地里高兴坏了,没想到自己真的做到了!

    ——好吧……我试试。

    原主这么想着,空寂的识海里,渐渐风云翻卷起来,过了好一阵,竟浮现出荧荧的火光,像在剧烈地灼烧什么东西,于漆黑的夜色下,映着远处连绵的雪山,让天空都成了明红色。

    他想了一阵,破天荒地谦虚一句:请问,你刚才说……要怎么笑?

    得了敬语,温辰又惊又喜,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本身对火海的恐惧,高兴地道:你试试调动一下脸上的笑肌,把两边嘴角往上勾!

    ——嘴角往上勾……原主不住地咂摸着这五个字,尽力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告终。

    ——不行,我做不到。

    温辰听了,却是有点急,他能感觉到远处朦胧中,有个声音在呼唤,每呼唤一声,自己和原主的神识联系就减弱一分,若是不能尽快说完的话,又要完蛋了。

    于是他干脆道:这样吧,你召个水镜出来,我一边看着镜子,一边指导你做!

    ——好。

    原主点了下头,配合地一弹指,一面银白色的水镜登时呈现在面前——

    “!你是——”温辰一句惊叫没出口,周遭蓦然天旋地转,就和之前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幻境时一样,无形的旋涡大口将他吞入,下一刻,山川云影俱现,双脚又踏在了实地之上!

    “温公子,你怎么了?”

    他扶着一株梅树,单手捂着额头,就当没听到身后少女的声音。

    “温公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百草馆看看?”

    少女锲而不舍。

    “唔……”温辰忍过一阵欲吐的恶心劲儿,狠狠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待涤尽了胸腹间弥漫的浊气,才疲倦地睁开眼,低声说,“没事,不用。”

    “你,你……”显然,对方不这么认为。

    他靠着梅树,微微一扭头,看着了一身薄红轻纱的美丽少女。

    兰薇薇。

    “兰……姑娘?”他眉骨微抬,有些惊讶,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我。”兰薇薇轻声回,一改往日的泼辣骄纵,低垂着头,似乎有点不敢看他,目光在他缠着绷带的右臂上逡巡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撩起睫毛,细声细气地问,“温公子,你今天伤得……不严重吧?”

    温辰轻轻闭上眼睛,做出个仰头晒太阳的姿势,根本没有在思考她的问话,心里就一个念头——

    幻境里的那个少年,竟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捂嘴):啊,玄冰洞府,太土豪了!!!

    大温(白眼):那换你来,蹲大牢?

    小温(摇尾巴):好啊,叫上师尊一起,我能蹲一辈子!

    大温(冷声笑):呵呵,早这样,还能有你的事?憨憨。

    小温:……(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是被鄙视)

    第065章 魇灵(五) 不过就是朵庸脂俗粉,论颜色,怎敌他眼梢的半分?

    兰薇薇见他这个样子,以为真伤得很重,焦急而又强装矜持地问了第二遍:“温公子,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温辰睁开眼,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从那个奇怪的幻境中缓过神来,干巴巴地蹦出三个字,“不严重。”

    “哦……那就好,那就好。”兰薇薇欲盖弥彰地重复了几句,说着说着,耳朵有点红了。

    温辰看着,眼皮一跳:“你……”

    “温公子,你将计就计,巧胜欧阳川的那招实在太精彩了,主峰的师兄师姐们一水的都在夸你呢!”兰薇薇上午通过测试,被主峰暗香的一位长老修士选走,俨然已成了能够在折梅山上横着走的那一批大佬。

    此时,“大佬”两鬓下的肌肤也红了。

    ……不对,这姑娘之前不是比花孔雀还骄傲呢么?永远都只有别人对着她脸红的份,怎么今天转性了?

    温辰真有点摸不清她的路数了,满目狐疑地望过去。

    谁知,他这一注视,害得人家更难捱了,一双明眸忽闪过来,水汪汪的,像盛了两碗琥珀色的美酒:“可是,可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为了一个胜负伤成这样,未免,未免太不划算!”

    “……”温辰这回是彻底无语了,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叶长青拿这个由头来责备他,他心里是一百一千个乐意,说不定为博师尊关爱,下回还敢这么搞,但若换成其他的什么人……

    他面上疑惑的神情褪去,渐渐又是一副冷淡相:“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兰姑娘费心。”

    果然,这一不解风情的直男推拒,差点让三尺外的那两汪美酒洒了出来,兰薇薇咬着唇,背在身后的手似是攥着什么东西,扭扭捏捏不知该不该往出拿。

    不客气地说,但凡是个男人,见着她这么可人的姑娘,都会生出三分怜惜之情,但是——

    “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有本书想今天看完,再晚怕来不及了。”这位不开窍的抛下一个烂到极点的借口,转身就要一走了之。

    “哎你等等——”兰薇薇急了,上去一把抓住他手腕,骄矜自信的性子重占上风,“温辰,谢谢你在魔窟救我的命,我一直都很感激,找不到机会报答,所以我,我,我……”

    她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我喜欢你!请你做我道侣吧!”

    !!!

    头顶,几只喜鹊叫叫喳喳地追着飞过去,可温辰总觉得,那不是喜鹊,是乌鸦。

    好一阵子,大惊过去,他流离失所的五官们终于重新归位,恢复了从前面瘫的表情,心想——

    我真后悔,没事干来这片梅林瞎逛什么,老老实实回屋里看书不香吗?

    道侣,这丫头知道什么是道侣吗?

    追她的那么多狂蜂浪蝶,为什么偏偏就盯上我了?

    找这么个要星星不要月亮的大小姐,阳寿怕是要折一半吧!

    算了……我还是想多活几年。

    他这厢胡思乱想,神色复杂,一时间倒忘了对兰薇薇的表白做出回应。

    对方尬得受不了,脸快烧成火炭,张开眼睛嗔怒道:“温辰,我和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啊!”

    “……听,听见了。”温辰只觉迎面一阵腥风血雨,条件反射地向后撤了一步,可他这一撤,惹着大小姐了。

    “哎你躲什么躲,本姑娘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的?!”羞赧这种感情,对兰薇薇来说,可能真就是昙花一现,这两个月来的少女怀春,好容易攒住的那么点温柔,被这十窍通了九窍的货两句话砸个稀烂!

    她气势汹汹,若无旁人地叉着腰:“行还是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理由要是我不满意,就得重新说!”

    温辰瞪大眼睛,微张着嘴,这一来一回不到一盏茶时间,当真是三观都被她给重塑了,心道话本里不都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姑娘和情郎藏在灯火阑珊的隐蔽处,羞答答地交换过信物,眉梢眼角处处都写着“情愿”二字。

    那现在呢?

    兰薇薇眉梢眼角,处处都写着“你敢拒绝老娘削死你!”。

    “……”他头疼地一扶额,心累道,“兰姑娘,不瞒你说,道侣之事确实……不行。”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啊。”

    “理由!”

    “这要什么理由……”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没……”

    “那怎么不喜欢我?!”

    “……不是,兰姑娘,你讲点理,我心里有没有人,和喜不喜欢你没关系啊……再说我们这个年纪不是应该以修炼为主吗?儿女情长先放一放。”

    “去你的修炼为主!当初在魔窟救我的时候你怎么不修炼为主?果然,我娘说的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欲擒故纵的大猪蹄子!”兰薇薇平生头一次给人倒贴,满以为以她的魅力,情之一事,那还不是无往不利,谁知……就得了这么个落花流水的结果。

    她双眼噙着泪,比那哭倒长城的孟姜女还委屈:“温辰,你是不是喜欢舒岑了?上回试炼的时候你都不乐意跟我说话,却处处护着她,一定是这样的!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告诉我,我改!”

    “?!”

    听着兰大小姐发话要为他这么个小碎催做出改变,温辰惊得背后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兰姑娘,不不,我不值得你这样,你应该配更好的人,我那个,那个——”

    他真是词穷了,“那个”了半天,啥也没说出来,生生体会了一把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见他如此反应,兰薇薇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打击,赌气地一跺脚,甩手往他身上扔了一物,气呼呼地说:“戌时一刻,我还在这等你,想通了你就来,想不通——”

    她羞怒交加,狠狠一咬牙:“想不通的话,这辈子别再跟我说一句话!”说完,登登登踩着她的标配小鹿皮靴,跑远了。

    留温辰一个人,像庭院里倒霉催的海棠花,雨疏风骤,绿肥红瘦。

    他僵在当地,满脑袋官司,耳边嗡嗡了好久,都是她最后放的那句狠话,半晌,才摸了摸鼻子,喃喃道:“兰薇薇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的,居然连我不想和她说话都猜得到?”

    他俯身,捡起人家摔给自己的东西,只见这是个信封,浅红色的,充满了旖旎的味道,封口烫金处,用法术压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情书都扔下了,总不好不拿,虽然也不太想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但也不能被别人捡了去,那样的话,兰薇薇岂不真的要变成母老虎,回来一口咬死他?

    “……”温辰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冷战,迅速把那信封收进怀里。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他是个谦逊聪明的好学生,最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会儿被这泼丫头一顿操作猛如虎,给吓着了,于是认真地反思起来——

    看来给心悦之人表白,要厚积薄发,要含蓄温柔,给足对方考虑和转圜的余地,操之过急是会有反作用的。

    温辰原地琢磨了一会儿,看着那烫金处的传情桃花,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就自语了一句:“不过就是朵庸脂俗粉,论颜色,怎敌他眼梢的半分?”

    ……

    事有意外,原本计划好的师徒四人今夜不醉不归,泡汤了,至于原因嘛——

    “凌寒峰目前共有弟子七百三十一人,其中元婴以上一人,金丹五阶以上三人,金丹一阶以上二百二十八人,获得准许能够开宗收徒的修士三十六人,今日新纳潜龙院弟子噗哈哈哈哈哈哈——”秦箫念着念着,忽地抱着那人事卷宗笑成了个瓢,根本直不起腰来,边笑边解释,“不好意思啊师尊,对着你这个脸我实在是正经不下去啊……”

    “……”叶长青抱着双臂斜倚门框,嘴里叼着根灵草,整个一痞得不能再痞的站姿,一边眉毛翘起,不咸不淡道,“这位姓秦的公子,如果活得不耐烦的话,请尽早告诉我,我也好准备点灵火硝石给你绑身上,扔到长江里去炸鱼。”

    他倒是讲究,全身上下都是崭新的行头,只是……皮肤不那么黑的话。

    一个时辰前,柳明岸的炼丹炉烧炸了,里头的珍稀材料伴着烈火灵兽的骨粉和三昧真火的炙烤,给首当其冲的两个人镀了一层“金身”。

    ——洗不掉的那种。

    阮凌霜猫着腰,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块零食来,趁着他俩扯淡,正偷偷地往嘴里塞,一抬眼睛看着她师尊那副烟熏火燎的尊容,一激动,登时给呛着了,咳得叫一个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咳咳咳——”她擦擦溢出来的眼泪,朝门口的方向挪过去。

    叶长青:“这位姓胖的丫头,你上哪去?”

    阮凌霜:“人家姓阮,不姓胖!”

    叶长青:“行,这位姓阮的胖子。”

    阮凌霜:“……”

    叶长青脸黑也不碍着他找茬,犬齿咬着那根细细的碧绿灵草,从牙缝间逼出几句话来:“麻溜地,储物戒里藏的吃的,是自己主动交,还是我没收来?”

    阮凌霜后退一步,惶恐地捂紧她的小宝箱:“师尊,求你做个人吧。”

    “做个人?”叶长青嗤笑一声,眼睛眯得像只猫,“我是为你好,再这么吃下去,就等着做个猪吧。”

    他这人心眼小得很,阮凌霜欲哭无泪:“师尊,我错了,我不该嘲笑你像黑旋风。”

    “不像黑旋风,像谁?”

    “像……像潘安宋玉卫玠子都龙阳君……”

    自认烽火同俦一大门面的叶某人点头应允,满意得很,直到听到“龙阳君”的时候,上下牙一打嗑,差点给那灵草的根咬断了:“行行行,打住吧打住吧,龙阳君是什么鬼,有你这么咒你自己师尊的吗?”

    阮凌霜不服气地小声叨叨:“谁老说自个儿上杨柳岸挂牌一夜上万金的……”

    叶长青脸皮厚度海了去,就当没听见,一把揪了灵草出来,指间灵火一燃,烧化了,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扔给站在桌旁看好戏的大徒弟:“去,给为师泡药浴水去,放料先后和浸泡水温上面都写着,就这一包,金贵得很,不许出错,我一个时辰后回来检查,弄不好就等死吧。”

    冷不丁遭殃,秦箫伸手接着那装药的纸包,刚瞅了一眼,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复杂流程给雷到了,当即哀嚎:“师尊,你把炉子都烧炸了,凭什么对我要求这么高?!”

    叶长青已走到门口,闻言微微侧脸,目光里漾着坏水:“怎么,要么我去搞点灵火硝石,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捱不过自家“恶师”的浩荡淫威,秦箫含泪摇头,“不,我还想再活五百年。”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好干。”叶长青一笑,挥挥手,步出房门,“走了,去看看我们家小三在干嘛,好久不见,真是有点想他了……”

    秦箫:“……”

    阮凌霜:“……”

    等人走远了,她才不太确定地摸了摸脸,问:“师兄,是不是,我对时间的概念有偏差,真的很久了吗?”

    秦箫捏着那包死亡灵药,茫然道:“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从中午到现在,都三个时辰了……三个时辰,还不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拿采访话筒):小温同学,请问你对这辈子第一次的异性表白有什么想法,惊喜吗,开心吗,害羞吗?

    小温(后怕):……女人都是母老虎,我这辈子能不能不找女人?

    作者(严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样,爹妈会不高兴的。

    小温(茫然):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不高兴就……不高兴吧。

    大温(高冷):以后都飞升成仙的人了,要那后干什么?

    作者(转头):大温同学,你有被异性表白的经历吗?

    大温(不屑):高岭之花,生人勿近,你说呢?

    作者(了然):哦,那就是没有了,可怜,又是一个不孝子。

    秦箫(乱入):害,这都9012还+1年了,谁说不找女人就无后?我跟你们说啊,魔域有一种药,巴拉巴拉巴拉……

    老叶子(邪笑):这位姓秦的傻逼,啥也不用说了,等着捆成粽子进江里喂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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