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许神的力量

    在上一个深夜里, 晏声声发现许落白兜里随身带着的药，单方面对他有了“同病相怜”的亲近。

    这个深夜里，许落白看出她的脆弱, 这份“同病相怜”似乎变成了双向。

    晏声声接过盒子，指尖微微用力，轻声道：“谢谢许老师。”

    她跟许落白说过很多次“谢谢”, 这一次格外真挚。

    许落白倒是很淡然：“晚安。”

    他说完就走了，晏声声又站了一会儿才上车。

    “声声姐，许老师送你什么了？”桑桑好奇地问。

    晏声声打开盒子，如许落白所说, 里面是一款定制眼罩，不算多特别。

    “下午的回礼吧。”晏声声下意识没有提别的，“就是一个眼罩。”

    桑桑看那包装很简单，就知道不是特别的礼物, 也没有更多兴趣, 又转了回去。

    童宇晨的心思还在路维那边, 他想跟晏声声讨论一下公司的事情，讨论以后的路线……启动车子从后视镜一看, 发现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好像很累的样子。

    童宇晨这才恍然想起来她这一晚经历了多少事, 换做其他人，早崩溃了, 哪里可能像晏声声这样冷静。

    他闭了嘴, 打开舒缓音乐，尽量将车开得平稳。

    到家后，晏声声拿出许落白送的眼罩戴上，才发现这东西兼具按摩功效, 还带有点类似檀香的淡淡香味。

    不愧是许落白用的同款，效果很好，反正晏声声戴上后，没多久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惊醒。

    晏声声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还愣了下，随后才想起自己戴了眼罩。

    她摘下眼罩一看，太阳都晒屁股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现在就感觉神清气爽，身体好像都轻了一截。

    敲门声又在响，紧接着传来桑桑的声音：“姐，你醒了吗？”

    昨天时间太晚，桑桑就住这里了。

    “醒了。”晏声声起床，打开门，“怎么了？”

    “看你一直没起，有点担心，你没事吧？”桑桑盯着她看。

    “没事，就是累了，睡得太沉。”晏声声说。

    “姐你真厉害。”桑桑羡慕地看着她，“我昨晚都没睡好。”

    晏声声笑了笑，桑桑紧接着又道：“不过，这也刚好让我吃了个大瓜。”

    “什么大瓜？”晏声声不甚在意地问。

    “其实对我们来说不是秘密，但是对网友来说，就是大瓜了。”桑桑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谢苏翻车了。”

    热搜榜上，一眼扫下去，几乎全是谢苏的大名。

    晏声声直接点进排在最前的#谢苏到底踩了几条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直播结束后，她和谢苏的CP粉内部群出现了矛盾。

    一部分粉丝认为晏声声不给谢苏面子，解绑方式太恶心。

    另一部分粉丝则认为，晏声声那么娇气的一个女孩子，能把谢苏直接捶出画面外，肯定是心里极度愤怒。也就是说，谢苏肯定做了对不起晏声声的事情。

    两拨粉丝越吵越厉害，互相不服气，甚至开始攻击晏声声和谢苏。

    这样一来，唯粉不干了，全参与进来。

    原本晏声声跟谢苏粉丝都不多，就算吵得再厉害，也不过是小圈子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但是昨晚跟谢苏交换联系方式那个女生沉不住气，跳出来骂晏声声倒贴还作，说谢苏根本不喜欢她，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还放出了谢苏的微信做证据。

    这事如果是真的，就说明谢苏为了流量跟不喜欢的人炒CP，这不仅恶心晏声声，也恶心了粉丝。

    于是有人质疑账号的真假，将这截图发到了公共平台。

    很巧的是，一位圈内工作人员看到了，跟着发截图证明账号是真的。但是，这位工作人员的聊天却暴露了她和谢苏关系暧昧。

    拔出萝卜带出泥，网友在吃瓜这块最在行，很快就扒出谢苏跟很多人都有暧昧。

    谢苏那时候刚跟杜宁见上面，还在讨论晏声声和卫青橙的事情，根本没关注微博。

    等他们终于得到消息的时候，网上已经炸了。

    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事情，都不是秘密。

    谢苏爱锻炼，身材好，放得开，据说很受富婆喜欢，有些富婆也爱炫，照片找到不少。

    而且，那些富婆玩过就算，也不会保谢苏，甚至有人还趁着热度PO出了大尺度新照片。

    富婆不在意，网友和粉丝在意，网上直接骂开了。

    【卧槽！谢苏是属蜈蚣的吗？怎么能踩那么多条船？】

    【说脚踩几条船都抬举他了，根本就是个鸭好吧。】

    【脏死了，好恶心。】

    【难怪晏声声要捶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吧。】

    【圈内人肯定知道啊，就是不好直说而已。】

    【心疼晏声声一波。】

    ……

    晏声声大概翻了翻：“谢苏那边没回应？”

    “刚才晨哥打电话过来，说杜宁给他打电话了，估计以为是我们做的呢。”桑桑撇了撇嘴，她很高兴谢苏翻车，但也不想晏声声受到牵连，“晨哥在赶过来的路上，他说具体的事情等他到了再说。”

    晏声声点点头，先去洗漱。

    她没有爆谢苏的料，也没有那么多料。

    但是，她隐隐觉得，这事应该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童宇晨很快就到了，进门的时候还在跟杜宁隔着电话对骂。

    “我来。”晏声声接过他手机，开了免提，直接道，“杜哥，你仔细看看，那么多爆料里，谢苏劈腿的对象，是不是少了一个？”

    杜宁显然已经发现了，脱口道：“你想说卫青橙？别挑拨离间了，如果是卫青橙做的，就太明显……”

    “是不是卫青橙我不知道。”晏声声打断他，“反正我就提醒你们一句，能想到挑拨离间就好，昨天杜哥还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呢是不是……你们看看爆料时间，那时候我跟谢苏在一起，你问问他我在做什么？有时间去搞这些吗？还有，如果我手里真有那么多料，我何必跟他耗那么久？”

    其实她也不相信是卫青橙做的，在不知道谢苏背叛的情况下，她没理由那么做。

    而且，她应该也不知道谢苏有那么多“对象”。

    她就是借“卫青橙”提醒一下杜宁。

    杜宁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挂断了电话。

    桑桑还气不过：“真是什么人都有，谢苏都这么渣了，怎么他们公司还保他啊？”

    “没保，也保不了。就因为谢苏彻底完了，杜宁才会打电话过来，想出口气。”童宇晨说，“不过，声声已经提醒他了，多个朋友多条路。谢苏完就完了，杜宁这个经纪人，还要带其他艺人，犯不着为了一个谢苏跟我们过不去，所以他才挂了电话。”

    “声声姐好厉害啊！”桑桑眼神里全是崇拜，“随便一句话就有那么多含义吗？”

    “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童宇晨看看晏声声，心里其实也想不明白。这样的晏声声，以前怎么会混成那样？

    “反正谢苏完了我就开心。”桑桑乐呵呵地说，“不过，是谁爆的料啊？也太好了吧。”

    这事目前看来，最大受益者除了那些跟谢苏有竞争关系的对手，就是晏声声了。今天之后，她不仅成功和谢苏解绑，而且成了受害者，CP粉几乎全都转为了唯粉，路人也会不自觉心疼她。

    但晏声声确定料不是自己爆的，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晏声声跟童宇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莫非是……”

    “路总？”

    “许老师？”

    话音落，屋子里沉默下来。

    晏声声摸摸鼻子，说：“我的意思其实也是路总，但路总这不是忙吗？许老师是他发小，所以我猜许老师，其实跟路总是一个意思。卫青橙的事，他可能觉得对不起我，谢苏不是我们公司的，不影响他的计划，所以他先拿谢苏帮我出气……”

    说了一大段，到最后自己停了下来。

    这种解释，连晏声声自己听着都莫名有股掩饰的味道。

    但其实她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在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许落白的名字而已。

    童宇晨轻咳一声：“有道理，那估计就是他们了。”

    桑桑直接转移话题：“说到卫青橙，那卫青橙怎么办？还要让她继续风光吗？”

    “放心吧，《最美生活》有戴思茵在，就算我们什么都不说，她也不会让卫青橙好过……”童宇晨顿了顿，转头问晏声声，“对了，戴思茵没有跟你联系吗？我听说顾翎最近几个项目都出了问题，应该是戴思茵的报复开始了吧？你冒着那么大风险帮了她，她没跟你说声谢谢？”

    戴思茵背景不简单，童宇晨之前真以为她会表示一下，毕竟今天之前，晏声声资源都挺虐的。

    倒不是说他图戴思茵什么，只是听别人夸过戴思茵，说她情商高，很会做人。

    怎么到这种大事上，她反而装死？

    是太忙没顾得上，还是有别的隐情？

    “没有。”晏声声低头吃东西，不甚在意地说，“可能在忙，没时间吧，反正我们就要进同一个组了。”

    她好像对戴思茵的事情一直都有些避讳，童宇晨也就没再追问。

    反正看路维的意思，晏声声以后不用担心资源，现在有个角色才是大事，他跟着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晏声声叹了口气：“台词还行，表演我心里实在没底……晨哥你没事的话，今天留下来帮我看看？”

    童宇晨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他一个经纪人，经常出去谈剧本角色，在各大剧组打转，不会演会看。

    “好啊。”童宇晨当然答应。

    饭后，三人便各司其职。

    桑桑搬了个小板凳远远坐着观看。

    童宇晨拿着剧本，先让晏声声表演一段电台内容。

    这个不需要太多表演，就是念稿子，对台词要求比较高。

    晏声声一开口，童宇晨就惊了，脱口道：“之前那个给你配音的导演是怎么想的？”

    这么好的台词居然不用原声？

    “我那时候台词也不行。”晏声声有点心虚，解释说，“后来偷偷练习过一段时间，现在才稍微好点。”

    童宇晨毕竟以前没跟她朝夕相处，知道她之前的经纪人走的就是炒作路线，也没怀疑：“什么叫‘稍微好点’？你这台词肯定没问题，不，应该说非常好，吊打成……吊打一大批所谓的演技派。我本来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但我表演是真不行。”晏声声很有自知之明。

    童宇晨看着剧本，挑了晏声声跟男主初见的一场戏：“你演下这段。”

    看出晏声声有点紧张，他特意挑了一段看起来比较简单的。

    这是比较靠后的戏份，男主乔瑜一直在听一个叫小张的主持人的电台节目，到后半段一次机缘巧合，两人终于见面。

    男主没认出小张，问她：“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

    然后小张就说了自己每次主持节目都会说的那句台词：“您好，我是您隔壁邻居小张。”

    非常简单的台词，比剧本里主持人说的大段大段情感充沛的稿子要容易很多。

    可第一遍晏声声就紧张了，演完自己觉得不行，又重新演了一遍。

    桑桑和童宇晨都在鼓掌。

    “姐你好厉害。”桑桑一如既往地夸，“明明演技就很好啊，刚才干嘛那样说，害得我以为……害我紧张半天。”

    上次晏声声也说自己演技差，搞得桑桑期待无限降低。可现在看了，分明比很多流量艺人演技都要好。

    “那是你对我期待值太低。”晏声声摇摇头，问童宇晨，“晨哥觉得呢？”

    “其实桑桑说得也没错，你演技绝对够用了。”童宇晨斟酌着道，“但确实跟你的台词不是一个档次，不过演技本来就包含了台词在内，你倒是不用担心……当然如果你想追求更好的效果，可以再试试不同表演方式，说台词和念稿子是两种状态，你找找别的感觉。”

    晏声声又试了一次。

    童宇晨挠挠头，张张嘴又闭上，又看了桑桑一眼，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哪里有问题直说就行了。”晏声声比他们直接，“现在不就是找问题吗？”

    “我想到一点。”桑桑举手。

    晏声声点点头：“说说。”

    桑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表演真的没问题，就是……有点代入不进去，有种我知道你在表演的感觉……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是气氛的问题，看现场知道是在演戏，代入不进去很正常吧。”

    晏声声摇摇头，她知道这不是现场不现场的问题。

    代入不进去就是表演不对。

    她又试了几次，尽量自然一点，然而次数一多，反而越看越不对。更可怕的是，三个人谁都说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童宇晨甚至为了配合她，特地按照剧本中乔瑜的打扮，在身上披了灰色外套，戴了副黑框眼镜，还从厨房提了烧水壶出来，当做茶壶。

    剧本中这一场戏，是乔瑜在给人泡茶。

    但可能是这打扮太过不伦不类，衣服是晏声声的，烧水壶也完全没有那味，反正晏声声更找不到感觉了。

    “会不会是情绪问题？”童宇晨扔掉道具，试着找原因，“第一次见面，要不要加点害羞？”

    “小张跟乔瑜又不是爱情，为什么要害羞？”桑桑不同意，“我觉得应该用主持电台的方式打招呼，这才符合人设。”

    “哪有人现实中说话跟主持节目一样的？”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晏声声觉得谁都有点道理，但好像又都不对。

    这就是个配角，剧本里的人物设定没有那么深，不太好琢磨。

    “要不，问问许老师？”桑桑最后提议，“昨天许老师不是说了吗？有问题可以找他。”

    童宇晨也赞同。

    晏声声犹豫一下，还是给许落白发了消息，说有个关于演戏方面的问题，问他方不方便指点一下。

    她本意是发消息沟通，最多连个视频，没想到许落白直接给她发了一个定位。

    那是一个茶楼，离晏声声住的小区不太远。

    童宇晨开车将她送过去，服务员却拦住他们，说只让晏声声一个人进。

    晏声声：“……”

    许落白怎么每次都这样。

    不过经过昨晚后，她现在对许落白印象很好，不担心他会做什么，爽快地掏钱请童宇晨跟桑桑去旁边喝茶。

    服务员领着晏声声绕过一道曲折的走廊，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雅致的小院，里面繁花似锦，还有一个小水池，水池旁摆了一张木桌和几张藤椅，木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穿着一身浅灰色休闲套装的许落白背对着门口，拎着水壶，似乎正在泡茶。

    服务员将人带到这里就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晏声声朝许落白走过去，准备打招呼。

    许落白忽然回过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边框眼镜，笑着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

    晏声声这才发现，这场景跟剧本里小张和乔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很像，都是在茶楼泡茶。

    一股强大的能量扑面而来，晏声声瞬间被定在原地。

    脑袋有一丝微微的晕眩，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来，投入另一个时空。

    那是小张的世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乔瑜。

    之前怎么都摸不到的关于小张的人设，在这一刻鲜活起来。

    一个只敢在午夜电台做主持人的姑娘，一个连艺名都取得如此普通大众的姑娘，一个能够跟别人深夜心事无限共情的姑娘……

    一个敏感的社恐，第一次跟网友见面，哪怕没有暧昧，也会害羞紧张，并且努力掩饰。她的答非所问，不是为了挑明身份，只是因为那句台词她说过成千上万遍，已经烂熟于心。

    “您好。”晏声声不自觉轻攥手心，声音带了丝轻颤，努力用播音腔说得字正腔圆，“我是您邻居隔壁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