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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澄清与威后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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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阁内光华大作,耀得沈玉睁不开眼,一时间好像只剩下他的陛下,和萦绕在他耳边的话。

    娶,是沈玉从来未敢肖想过的字眼,他甚至连位份都不曾肖想过,所以过往一辈子活着,他从未有过什么念想。

    既不想出宫,因为无处落脚,也不想被一个人圈在宫里。他比陛下大那么多,年老色衰是迟早的事。

    “先生已经准备把什么都给朕了,却不想与朕成亲吗?”舒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玉怔然的眉眼,她亲自用手抚平沈玉的眉头,等待着男人的答案。

    “微臣......但凭陛下做主。”

    “那朕能再亲一亲先生吗?”舒皖抱住了他。

    沈玉点了头。

    烛光甚好,舒皖与他抵足而眠,次日于沈玉怀中苏醒。

    沈玉比她醒得还要早些,见她抬头,眼中便含了几丝赧意,道:“陛下该上朝了。”

    这种感觉像极了妻夫,舒皖轻点了一下沈玉的唇瓣,问:“先生今日为何没有叫朕起床?”

    “微臣...”沈玉抿了下唇,将脸埋进了被子里,“微臣想让陛下多睡会儿。”

    舒皖便隔着被子,贴在沈玉的耳朵上问:“那若朕不醒,先生是不是也不唤醒朕了?”

    被子里的男人破天荒地没了声音,竟然大了几分胆子,敢不回她的话了。

    舒皖却笑得很开心,她摸了摸沈玉,道:“那朕走啦,先生再歇歇才好。昨夜,辛苦先生伺候了。”

    话音一落,藏在被子里的沈玉脸颊又烫了烫,昨夜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陛下却这样调侃他,若那些亲吻也算伺候的话......沈玉未敢再想,只是深嗅了下被褥上沾染的属于陛下的甜香。

    今日的早朝于舒皖十分重要,是她该正式给士子们授予官职的日子。

    当选士子共有八人,皆穿着清一色的雪色士子服立在殿中等待。

    舒皖今日着装随意,她连冕旒也没戴,在侍官上朝的呼声落下后,便坐上皇位。

    “今日来了几位新的爱卿,不妨各自报上姓名,好让朕认认你们。”

    这几人站的次序便是殿试成绩的次序,方知鹤最先抬头,与舒皖视线相接后却是一怔。

    是她......

    她并未作出过多的表情,马上回神禀告:“臣方知鹤,拜见陛下。”

    方知鹤退下后,她后面的李之海紧跟着上前,才刚抬了个头,舒皖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表情从惊愕,逐渐变为惊惧。

    “陛下!”李之海一下子跪了下来,膝盖磕在政殿里冰凉的大理石地上,甚至磕出一声响来。

    舒皖不知李之海磕得疼不疼,反正她开心极了。

    舒皖笑眯眯地望着李之海:“爱卿何须如此大礼?说完自己的就退回去站着罢。”

    李之海惶恐至极,哆哆嗦嗦站起身,报了自己的名字,安静如鸡。

    “臣启怀香,拜见陛下。”那日那个坐在门槛上哭哭啼啼的纤瘦士子此刻倒是十分落落大方,恭敬虔诚地上前一拜,起身入列。

    她似乎是早就学过规矩的,叩拜的姿势做得十分规范。

    之后依次是薛萍等,最后是吴桂。

    吴桂此人,给舒皖的感觉大为不同,她似乎天生就有那么些离经叛道,连去学院那日,她说的话也是肆意潇洒,而此时此刻,她竟然端着她那副英气的眉目,对着舒皖笑了笑,憨声道:“臣乃吴桂,拜见陛下了。”

    舒皖神情微妙,盯着她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一被问完,吴桂又忍不住笑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道,“就是...还挺高兴的。”

    舒皖跟着笑了笑,冷不丁地问:“你可知前朝军事布防制度,分到郡县实行如何?我朝沿用几何?被修改到了什么地步?”

    吴桂面上浮现出片刻的茫然,但很快回神,对答如流。

    舒皖意外之余觉得十分满意,当即道:“去做个通直郎罢。”

    这通直郎乃随奉太女的侍从官,吴桂微顿,观陛下年岁,不像是个已有太女的,且详细看着,未来几年或许都不会有,那这......

    吴桂甚至想当堂问一问,是不是说错了?余光却见方知鹤对着她摇了摇头,她才作罢领命。

    封完吴桂,舒皖又道:“着方知鹤为起居舍人,启怀香为中书舍人,李之海监察官,其余几人皆收入内阁。”

    一番指点下来,竟是李之海的官衔最高。

    新任太傅王锦见状略一皱眉,进言道:“臣以为,陛下此番不妥。”

    王锦此人惯来直言,往昔在朝中小事上,舒皖便随她去了,如今她若想挡了舒皖的大计,那舒皖可就不好说了。

    舒皖一言不发,王锦自顾地道:“方知鹤才学最高,理应择在高位,吴桂身居乃闲职,根本形同虚设,岂非白拿朝廷俸禄?”

    “王大人这才当了朕几日的老师,就急着要替朕掌管国库了么?”舒皖横扫她一眼,“殿试成果乃天子下达,下次这皇位由你来坐如何?”

    王锦眉头深锁,看着俨然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却没有再言,舒皖也懒得搭理。

    “甚好,既然诸卿皆无异议,就退朝罢。新任的几个士子领完各自的朝服各归各位便是。”舒皖说完便撤,生怕谁再提出两句疑问。

    从政殿赶至福宁殿的路上,舒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暗色玄甲修身,身形颀长,站在白玉道上。

    “闻钦!”舒皖小跑了两步,“你回来啦!”

    傅闻钦点了点头,发现才半月未见,舒皖的身高竟已到了她的前胸,不满道:“你悠着点吃药,也不怕叫人查出异端来。”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一个宫侍前来回禀:“陛下,威后回宫了,可否要过去拜见?”

    舒皖早就想找赵韫谈话,这下人终于回来了,当然道:“朕一会儿就过去。”

    宫侍领命走了,舒皖也抬脚跟上,刚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回身看向傅闻钦。

    “你和威后...一起回的宫啊?”舒皖眼神微妙,这似乎有些巧合。

    傅闻钦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舒皖目光试探。

    傅闻钦神情淡淡:“去了趟海边。”

    那是什么地方?舒皖对沿海地区了解甚少,以为傅闻钦真的是去办事,放弃了追问的打算,前去崇华殿请安。

    “你...”傅闻钦却叫住了她,“你去见赵韫?”

    舒皖点点头,“是呀!”

    “谈舒长夜的事罢?”傅闻钦微顿,“别告诉他你已不是舒明安的事。”

    舒皖自然不会说这一点,如若赵韫知道她不是他真正的女儿,便是她说出真相,赵韫也会向着舒长夜的,于她没有半分益处。舒皖自然以为傅闻钦是为她考虑到了这点,满口答应。

    崇华殿外,远远地,就嗅见一股禅香,不过这次嗅到的远不如舒皖头回来时刺鼻,反而淡雅幽然。

    外间值守的宫侍瞧见了她便进去通报,舒皖并不打算站在外面等,紧随宫侍身后进去了。

    她走到外殿和内殿之间相连的那个廊道,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歌声,那声音十分悠然,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哑,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无疑是赵韫在唱歌。

    “威后,陛下来了。”

    歌声戛然而止。

    舒皖摸了摸鼻子,想是自己打扰了威后的雅兴,但本着今日来的目的,她还是厚着脸皮走了进去。

    崇华殿内阳光充足,不像初次来时那般荫庇,威后赵韫也没有把自己藏在纱幕之后,而是安然卧在一张软塌上,膝上盖着一个淡粉的小被子,上面还绣着一只......那好像是只猪,只是绣得十分可爱,圆滚滚的。

    舒皖被那只猪分了神,心想赵韫竟然还会用这种东西,就听见那人不悦的声音响起:“你来干什么?”

    赵韫一抬手,用他黑色的袖袍盖住了那只猪,明知这是厌恶她的表现,可舒皖怎么看,都觉得赵韫好似护崽一般。

    “儿臣来看看父后。”舒皖赶紧找了个凳子坐下,并吩咐殿里的宫侍上茶,作出一副要在这里久坐的架势,生怕赵韫立马赶她走。

    果不其然,赵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沉,但终归是没有赶她,于是舒皖就心安理得地坐着。

    “父后这些日子去了何处?身子康健吗?”舒皖努力找话题攀谈,一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屋里的设施,环顾四周后,冷不丁地在一面窗台上看见一个漂亮的水晶架子,上面摆满了许多她不曾见过的东西。

    “随便走走。”赵韫冷淡地应着,不欲多言。

    可舒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架子,非常想凑近去瞧一瞧,忍不住问:“儿臣能看看那个吗?”

    赵韫循着舒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那个水晶架子,正要出声拒绝,话都含在嘴里了,又想到什么一般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只准看,不准碰!别弄坏它们了!”

    舒皖哪里敢碰,满口答应兴冲冲地跑着去了。

    她凑近看了,才发现架子下面铺着满满的贝壳,里面盛着水,最中间放着一个极大的蚌,水晶壁上还贴着类似于剥开的橘子皮一般的东西,有红色的、黄色的、还有蓝色的,十分漂亮。

    “这是什么?”舒皖十分七七好奇,只是随口一问,没想着赵韫会回答她。

    可赵韫答了,他目光极为温柔地望着那些,徐徐道:“是海星。”

    “什么是海星呀?”

    “就是海里的星星。”赵韫转过了身子,两手交叠攀在他的长椅椅背上,将自己的下巴搭了上去。

    舒皖眸中盛满了新奇,不过她并未七七好奇很久,看了一会儿就坐回了原位,打算切入正题。

    “父后,儿臣想知道,父后为何一直如此厌恶儿臣?”舒皖坐回去时,赵韫还在看着那些,她瞧见他的身形微顿,沉默不言。

    “父后后悔生了儿臣吗?不要儿臣了吗?”舒皖眼巴巴地望着他,用最最可怜的语气道,“如果是这样,那儿臣死掉好了,再也不来烦扰父后。”

    “你已是陛下了!说的这是什么话!”

    装可怜十分有效用,赵韫不仅理了她,还转过身来看她,只是迎着日光,舒皖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父后竟这样绝情。”

    “哀家绝情?”赵韫沉着脸坐了下来,“你自己干的那些腌臜事,难道还要哀家来说给你听不成?”

    “儿臣干什么了?”舒皖泪眼汪汪。

    “你对你哥哥......”赵韫抿唇,“难道还要哀家说得更明白些吗?”

    “哥哥?他的事,父后竟偏心至此吗?”舒皖说哭就哭,泪流满面地道,“哥哥数次轻薄于我,我顾及他的名誉,从不敢乱说,可我根本避之不及,还要受他威胁!他走了三年我高兴死了,谁知回来,他还是抓着我不放!非逼着我和他成亲!母后,难道就因为儿臣是女子,便要承担所有的过错吗?”

    震惊和不解分别现于赵韫眼中,他呆坐着,好似是在消化这段话的内容,半晌道:“你说,是夜儿强迫了你?”

    “难道不是吗?他小时候就总是偷亲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装糊涂,谁知近来他竟愈发过分,趁我不在睡我的床!把我的床都弄脏了。”舒皖委委屈屈,将情绪表达到了极点,等着赵韫的反应。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狐疑:“可哀家听说,是你轻薄了他。”

    “究竟如何,父后叫他来对峙,不就真相大白了!”舒皖一边说,一边摸摸索索贴进赵韫怀里去求安慰,心想她才十四岁,撒个娇也没什么罢?

    只是不知名的角落里,傅闻钦冷眼瞧着,皱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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