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天睡多了, 姜颂晚上就有些睡不着。
他打开手机上的相册,其中一个文件夹是带着锁的。
那里面是顾长浥从小到大的照片。
十岁的时候,顾长浥枕在姜颂腿上看书,看着看着睡着了。
那个镜头是从上向下俯拍的, 能看见小朋友长而直的睫毛和微微鼓起的脸颊。
还有他十二岁过生日, 姜颂的不少朋友都过来捧场, 办得很热闹。
全京圈都知道姜颂宠他家小孩,宠到心尖子上。
少年很害羞, 把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捧给姜颂。
一张一张翻过去,照片里的少年好像和现在顾长浥在人前绅士平和的那一面保持着一致。
就好像这个孩子按部就班地长大, 就会成长成一个优秀而值得信赖的年轻人。
但是顾长浥又有另一面, 是从机场里那双含恨的眼睛里成长出来的。
看见姜颂就变得阴郁冷漠,仿佛一句话也不愿意同他多说。
姜颂轻轻叹了口气, 把手机收了起来。
门外响起来沉甸甸的脚步声, 拖沓混乱, 一听就属于喝了酒的人。
杨广源醉醺醺的声音穿过薄薄的墙壁, “这边的山珍, 嗝, 真是没话说, 而且你知道吗?保护动物为什么是保护动物, 因为不保护就让人吃没了。还什么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们这儿的人啊,一点见识都没有,几百块,什么一级二级啊,都给你打回来,那滋味……”
“砰”的关门声, 杨广源的声音变得含糊了,夹杂着刺耳的大笑声,“……姜颂有什么可……顾总也不是那么好巴结……”
姜颂隔着门努力听了听,具体的内容并听不太清。
不大一会儿,那边的说话声就停了,渐渐响起来断断续续的鼾声。
房间里面稍微有点冷,姜颂把被子团起来,继续看邢策传过来的账目核对结果。
大约快十点的时候,门口响起来几声敲门声,犹犹豫豫的,很轻。
“谁啊?”姜颂问了一声。
门口的人没回答,只是又轻轻敲了两下。
姜颂通过陈旧的猫眼向外看,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他装上防盗锁链,把门拉开一条缝,“你找谁?”
“请问杨老师住在这里吗?”小姑娘看着有十一二岁,眼睛大大的,透着纯真。
“杨老师?”姜颂有些困惑,“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没有,城里来的杨老师说,让我放了学写完作业过来找他,他就住在这个招待所。”小姑娘眨眨眼,拍了拍书包,“我作业也带来了,有问题想问他。”
姜颂不由皱了皱眉,“你叫什么?”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我叫彩芝,于彩芝。”
姜颂重新开了门,让她进了房间,把门留着没关,“你说的杨老师,是不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有点稀,围着格子围巾的?”
他把杨广源的样子描述了一下。
于彩芝点点头,“他说可以带我回城里读书,城里有很好的学校,我家里也不用花钱的。”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带你回城里呢?”姜颂温和地问她。
“因为我今年上六年级了,成绩是我们班里最好的。”小姑娘骄傲里隐隐透着倔强,“明年夏天我就要上初中了。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初中,要是去镇上读就会花很多钱,家里就不让我读了。”
姜颂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所以杨……老师就说要带你去城里读书?那你跟你家里人说了吗?”
于彩芝摇摇头,“杨老师说他还不了解我的基础,要摸摸我的底子,才能决定要不要带我去城里。我想等定下来再跟我家里说,给他们一个惊喜。”
姜颂大概听说过。
资本去贫困地区考察,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几个孩子,让他们在京中上学。
的确有的人是觉得好苗子埋在山里可惜了,带回来悉心栽培。
但更多的是另一种说法。
这些人带回来的孩子都十几岁,有女孩子也有男孩子,大多数长得漂亮可爱,吃住都在资助人家里。
养了几年,有的就不了了之送回山里,更有甚者不知去处。
中间发生过什么,谁也不好说。
要说杨广源会大发善心专门挑一个孩子赠予前途。
姜颂是不大相信的。
但他也没直接打击小姑娘,只是跟她说:“杨老师这个时间可能已经休息了,明天我们还会在这里多留一天,你等到白天的时候再过来。到时候叫上你家长,不要自己做决定。”
于彩芝有些为难,揪着打过补丁的棉袄,“可是我白天还要上课的。”
外面传来“嗞扭”的开门声,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伴随着杨广源拉长的哈欠声,“小丫头片子……怎么还没来?”
他走到姜颂门口,“欸”了一声朝里看,“小颂,原来人在你这儿呢。”
于彩芝看见他立刻恭恭敬敬地站起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杨老师好!”
“你好你好,小……芝。”杨广源带着一身酒气进来,搓了搓手。
姜颂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小姑娘把自己的书包打开,拿着一摞奖状递给他,“杨老师,这是我上学得过的奖,我每个学期都是班里的第一名。”
杨广源接过去敷衍地看了两眼,伸手捏了捏于彩芝的脸蛋,“真不错,真不错。”
“杨总,你还记得此行的目的吗?”姜颂淡声问他。
“救助贫困山区嘛!怎么不记得了,”杨广源又打了一个酒饱嗝,“像是小芝这么优秀的孩子啊,未来是要做,那什么,科学家的,对吧?”
于彩芝仰视着他,满眼都是期待,“杨老师,我可以去首都读书吗?”
杨广源“嘿嘿”笑了两声,拉住小姑娘的手来回地摸,“那有什么不行?小芝这么漂亮,想去哪里读书不行?”
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了,将手向回抽,“杨老师……”
杨广源醉眼朦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看看这手,老师是会看手相的,一看你这就是……”
“杨广源。”姜颂把明显吓坏了的小姑娘拉到身后,“你喝多了。”
“喝多了?那怎么会?”杨广源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小姑娘总是要长大的,我要提前教教她,省得以后带回去,不听从管教。”他说着,笑出来满口的黄牙。
“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胡说八道。”姜颂蹲下身,跟眼泪汪汪的小姑娘说:“你到对面去找一个邢叔叔,就说是姜颂让你过去的。”
于彩芝慌乱地点头,刚要往外走就被杨广源老鹰扑小鸡一样地拦下来,“别走啊。”
他又转向姜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当年留下顾长浥是为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姜颂极为厌弃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杨广源“呵呵”笑了,“这就咱们俩,你也不用装。你喜欢男的对吧,顾长浥长得那个样子,多招人?只要是你真的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叔叔,他会那么恨你?是你后来把控不住他罢了。”
当着小孩子,姜颂不想说脏话,他拧着杨广源往外推,“出去。”
杨广源却赖着不肯走,“怎么?我戳到痛处了?不过没关系,顾长浥都多大了,玩着也没意思了,你要是喜欢嫩的,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是现在,我也不介意和你分享……”
姜颂一抬脚揣在了他肚子上,“混账东西!你也算是个人!”
“诶哟!”杨广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于彩芝抱着书包跑出去了。
“姜颂,你知道我背后是谁,你怎么敢这么嚣张!”杨广源痛苦不堪地扶着墙站起来,“就你现在的情形,我就算是想要把你睡了,也不是办不到!”
“哦,是吗?”他身后响起一道悠悠的声音,“那你背后是谁呢?”
刚站起来的杨广源腿一软又跪下,酒醒了一大半,“顾顾顾,顾总!”
半夜十二点,招待所里灯火通明。
姜颂和顾长浥坐在一起,旁边的邢策领着还在瑟瑟发抖的于彩芝。
原来于彩芝的父亲就是书记,正脸色铁青地盯着杨广源。
老村长坐在正中,不断地叹着气。
杨广源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气,拿着派头,“大晚上的,把大家都叫来,其实是想跟大家商量,我想把小芝带回去念书,给她更好的学习生活的条件。”
村长转头看着小姑娘,“你跟杨先生说的,想去城里上学?”
于彩芝满脸的泪珠,拼命摇头,“不,不去。”
“刚刚姜颂也是急,三言两语不对付就瞎动手。瞧瞧,把孩子吓的。”杨广源还掏了张纸巾给于彩芝,“姜叔叔只是看着蛮横,实际上人还是挺好的。”
于彩芝不敢接,不停往姜颂身后躲。
“书记,叫人把孩子接回家吧。”老村长叹了口气。
等于彩芝走了姜颂才开口,“杨广源,现在大家都坐在这儿了,你也不必再藏你那些龌龊心思。今天你要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以往每年都有人从这接走孩子,村长和书记,难道不知道?”杨广源翘着腿,反倒像是要看姜颂的笑话。
书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你们干了昧良心的事,说出口就这么不害臊!”
村长把他按下,“你先不要说话了!几位都是来做好事的,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他们是来做什么好事的!”书记一听,火气更大了,呛呛起来:“每年都接那么几个娃走,说是在外面吃好的穿好的,娃一打电话就哭,什么都不敢说!说是捐助捐助,钱刚拿来就又拿走了,给庄稼灌的水都没他们的钱跑得快!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杨广源“刷”地站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是捐钱的你是要钱的,我让你跪着你就站不起来你信不信?”
“捐钱捐钱,你们捐的钱呢?你们来一趟大吃大喝一顿,领着娃到城里不知道做什么勾当,这么些年也没见哪个娃读出来!”书记梗着脖子,喊得脸红脖子粗。
“你说话小心一点,别以为你是乡下人就能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告你诽谤,这辈子教你蹲在局子里头出不来!”杨广源指着书记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村长左右为难地两边摆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里头别是有什么误会的……几位先生都是贵人,书记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少说什么?”书记一甩手,“你再好好说,他们也是骗子!钱不给,我觉得也没啥,我们穷人穷命么!但是我们的娃不能把骗子当恩人!我们村子的恩人就姜老先生一位,别的人,都是鬼扯!”
“你等着,”杨广源拿出手机来,作势就要拨电话,“我现在就联系律师,等到明天天一亮,全中国都知道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叫花子,是怎么诽谤你们的恩人的!”
姜颂指尖夹着一支黄金叶,慢悠悠地含了一口,“诽谤,首先也得说的是假话。如果书记说的是事实,那也就谈不上什么诽谤不诽谤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好赖话吗?你听不出来他是连着你一起骂的吗?”杨广源难以置信地看着姜颂。
“他为什么骂我?我捐的钱正在走流程,已经有一部分在转入,很快可以用于教具购入和教职人员招聘,教师高薪招募我也已经让邢策挂出去了,我有什么可被骂的?”姜颂施施然地抽着烟。
书记一愣,朝着他看过来,“你说真的呢?”
姜颂掸了掸烟灰,“最晚明天早上,你们就能收到通知了。那些要求退学的家长,邢策也去做了工作,他们大多愿意等一等,大概明天那些学生就会回学校复课。”
村长高兴地攥住他的手,“这些事儿您咋都没跟我讲一声?我这正愁得不得了呢!”
“我以为这都是捐助正常要走的流程,准备明天再统一跟你们跟进的。”姜颂很温和地说完,又看向杨广源,“只是没想到今天晚上于彩芝会过来。”
提到女儿,书记就要拎杨广源的领子,“她才十二岁,你这牲口一样……”
杨广源挣开书记的手,反倒向着姜颂发火:“姜颂,你年纪小,没办过事,就不要坏了规矩,让大家都难做!”
“你说的是办什么事?”顾长浥慢吞吞地开口。
杨广源像是抓住一个救命稻草,冲着姜颂阴阳怪气,“这钱也不是你一个人捐,除了我代表的吴家,这不是还有顾总?你少在这里自作主张,你说这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吗?”
说到这里,姜颂的确不是那么有底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长浥。
顾长浥一直抄着手在窗边靠着,似乎饶有兴致,又似乎事不关己。
听见杨广源点名,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参与讨论。
“杨总问我,”他撇着嘴角轻笑,“不觉得多余吗?”
杨广源抓着的稻草显然要沉了。
他悻悻地问:“顾总这是在说什么笑话?”
“下发通知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姜颂姜先生是主捐。那意思就是这笔捐款具体怎么支配全然由姜先生来做决策,这有什么可质疑的呢?”顾长浥耸耸肩,仿佛跟杨广源解释这两句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杨广源有些恼羞成怒,“我看二位还是年纪太轻,照理说你们头一年来做捐助跟进。吴家都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比你们有经验得多。你们有样学样就不会吃亏,何必非要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风头?”
姜颂不由笑了,“你说的经验,不会就是把捐出去的钱要回来,再把山里的孩子骗出去吧?”
杨广源声音不由抬高了,“都是拿钱换名声,你也少在这儿装什么清高!不要学你爹多管闲事,不然你就只能和他落一个下场!”
姜颂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多管闲事的人早晚要混不下去,要遭报应!”杨广源身上还带着些未散的酒气,但又把话含糊过去,“我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你留在这个圈子里,该看什么人的眼色心里早该清楚了!”
“我不知道要看什么人的眼色,但是我知道诈捐和猥亵幼女,大概够杨总把牢底坐穿了,到时候你猜猜吴家会不会为了你这颗棋子把手弄脏呢?”姜颂冷眼把他看着,字字诛心。
“好,我不如你会说,那咱们就走着瞧!”杨广源怒气冲冲地摔下一句话,从房间里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和书记就顶着门来跟姜颂道谢,“捐款我们收到一部分了,还有厂家联系我们送桌椅的事情!”
姜颂昨天睡得晚了,还顶着一头鸟窝。
他揉了揉眼睛,“嗯,邢策那边的招聘好像也有消息了,都挺快的,你们不要担心了。”
“不担心不担心,”村长千恩万谢地给他鞠躬,“之前我们误会您,实在是怠慢了。”
“这没什么怠慢不怠慢。”姜颂摆摆手,“白云山这个项目算是我父亲没做完的事,我只不过是替他善后罢了。”
一直在后面没开口的书记挠了挠头,有些愧疚,“姜正国先生……是您父亲啊?”
姜颂点点头。
书记后退半步,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姜颂赶紧伸手扶他,“您这是做什么?”
“我们这里的学校能建起来,多亏了姜老先生的恩惠。中间这几年……总之是一言难尽,我以为要把老先生的心血糟蹋了……还那么深地误会您。”书记低着头,满脸的歉意。
姜颂正准备安慰他两句,顾长浥的笑声从走廊里传进来,“书记不是还想求姜先生的字?现在就是好机会。”
书记有些难以置信,“学校的名字……是您写的?”
姜颂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惭愧,好多年没写过了。”
“没写过也没关系,没想到字的主人能亲自来,”主人有些语无伦次,“要是您肯原谅我之前的冒犯,能不能再为娃们题一幅字?”
姜颂挺痛快地同意了,铺纸研墨,重新给他们写了校名,送到镇上去刻印牌匾。
到村长家吃过了午饭,顾长浥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先回了招待所。
姜颂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和村长聊天。
一只半人高的大狗一颠一颠地跑过来,在他身边嗅了嗅,摇着尾巴在他身边转圈。
“噢,虎子把你当自家人了。”村长笑了笑,有些唏嘘,“这狗会认善人,当年它也是很喜欢姜老先生,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灵性得很。”
“它还见过我父亲?”姜颂拍了拍狗脑袋,虎子立刻乖乖坐下了,“哈赤哈赤”地朝他喘气。
“这是我儿子养来赶山的狗,好多年了。只是后来他们一家搬进城里,把狗剩在这儿了。”村长叹了口气,有些唏嘘。
“我父亲的确挺喜欢狗的,只是没什么机会养。”姜颂好久没提起过父亲了,现在和村长说起来,心态倒也平和了许多。
“看得出,过去虎子还会带着他到山里转转,那时候姜先生身体多硬朗,能跟着虎子在山上溜达大半天。”村长想起来什么似的,“欸?你想不想到附近转转,虎子熟得很,你就跟着他走走,累了跟它说声‘回家’它就知道了。”
“好啊。”姜颂想到能走父亲当年走过的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好像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这附近的林子不深,也没什么大动物。虎子知道的,不会带着你乱走。”村长说着就从院子里捡了一根木棍给他,“现在山里也不会有蛇,但可能有猎户放的夹子。走路的时候还是打打草,不要走远了。”
虎子知道要去山上,高兴地围着姜颂转圈,汪汪叫了两声。
天色还早,姜颂跟着活蹦乱跳的虎子沿着山溪散步。
这条路一看就是常有人来往的,被踩得相对平整。
山林里的许多树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掉落的细小果实,空气中带着春前潮湿微凉的泥土芬芳。
父亲曾经给这座山带来过希望,走过这条路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
杨广源说的“同样的下场”,是不是意味着他或许也知情?
山里不能点火,姜颂夹着一支没点过的黄金叶,慢悠悠地走在溪边。
他没注意到四周不寻常的安静和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直到一击惊雷响起,大山似乎都在为止震颤。
姜颂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四处转了转都没看见虎子的身影。
“虎子!”他对着空荡荡的树林喊了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一直到傍晚,姜颂都没回来。
顾长浥找到村长家里,“姜先生呢?邢理事找他有事。”
大冬天里村长满头的汗,“他中午带着虎子出去了,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但是……”
顾长浥脸上春风一般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但是什么?”
“他电话打不通,已经喊村子里的人都去找了,村里赶山的狗都派出去了!”村长急得打转。
窗外又想起来滚滚的雷鸣,乌云黑沉沉地压在天边。
村长抬头看向门边的年轻人,一阵寒意缓缓爬上后背。
他匆忙解释:“不会走远的,肯定能找到的。”
那个始终温和从容的年轻人仿佛蜕下一层皮,脸色阴沉得如同暗夜里浮现的杀神。
见他转身朝外走,村长带着畏惧阻拦,“马上下雨了,你又不熟悉山路,就在家里等吧!”
顾长浥抬头看向山林的方向,声音很轻,“你们最好,别让我先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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