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2月7日，大雪。

    昨夜傍晚就开始飘着细雪，到了后半夜，雪下得越发的大了。不过幸好，到了凌晨时分，雪就慢慢停下了。第二天太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犬冢玲换上了一身天蓝色的羽绒服，遮挡大风的口罩被拉至下颚处，露出了红润的脸颊。她站在游乐园门口，不时地看着手机。

    “怎么还没来……”

    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脚，玲忍不住打开通讯录。

    “玲酱~”

    极具辨识性的男高中生嗓音，玲抬头一看，正是五条悟迈着大长腿走过来。随行的还有杰和硝子，三个人是如出一致的高专黑色校服。

    相比较之下，玲的天蓝色羽绒服就是最亮眼的颜色了。

    “五条，生日快乐。”

    她收起手机，看着三人快步走过来。

    五条悟看着她，然后又探头看向她身后的游乐园，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

    “真假？这就是你说的生日礼物？”

    犬冢玲转身向游乐园里走去，“啊……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干脆来个游乐园一日游了。”

    ‘认真的吗？’夏油杰在心底默默吐槽，‘这不是情侣或者大人带小孩子来的地方吗？’

    五条悟倒是很高兴，大长腿一迈紧跟着前面的女生进去了。

    ‘……不过悟很像小孩子倒是真的。’

    被剩下的两位同窗相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了然。

    摇了摇头，夏油杰迈步走去。

    今天是周三，游乐园里的人较少，不过在里面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一个晃神，落在身后的两个人就看不见了五条悟和犬冢玲的身影。

    “这两个人……”夏油杰试图保持微笑，“不会是把我们抛下了吧？”

    硝子因为被工作人员示意禁烟，只能去商店买了两根棒棒糖，递了一根给夏油杰：“玲应该没那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哟~杰~！”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噎在喉咙里，硝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旋转木马上的两个人。

    五条悟坐在小小的棕白色矮马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身体随着音乐上下起伏，一副快乐的样子。他身后的白色高马上坐的是犬冢玲，女生身高不够，腿够不着地，正抱着耳朵看着前面人来疯的16岁小朋友。

    “杰~~”

    好友的声音飘荡着奇怪的符号，荡漾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被一众大人小孩注目的夏油杰：“……”

    他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正处于一种莫名兴奋状态的五条悟抱着棕白色矮马不放手，嚷嚷着还要玩几次。终于忍不住出手的夏油杰一拳砸在他头上，那双细细的眼睛试图瞪大吓唬他：“你是小孩子嘛，都玩了多少次了？！”

    “可是真的好玩啊，”白头发的少年毫不羞愧，“再说了，老子可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

    “他/老子还是个宝宝啊！”

    五条悟和女生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给予了夏油杰双重暴击。他向后看去，看见了玲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再说了，”十六岁青葱少年五条悟试图拉好友下水，他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爱马，一脸骄傲，“坐上来以后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受！”

    “感觉术式研究的桎梏都有所松动了！”

    夏油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唬我。”

    “哪有哪有~”

    他叹了口气，试图拒绝：“不要，看起来就很幼稚。”

    “可是硝子都上来了诶，”犬冢玲叼着硝子递过来的棒棒糖，忽略了五条同学不满地嚷嚷，“夏油就上来嘛！”

    “…………”

    **

    到最后，一个小小的旋转木马上坐着一看就画风不符的四个人。

    比起故意选小马的五条悟，夏油杰倒是规规矩矩地选了一匹高大的黑马，硝子选了中等的枣红色木马。随着音乐，木马开始上下起伏旋转起来。

    快乐都是五条悟的，夏油杰什么也没有。

    倒是被更小的孩子们围观着，就算是杰也想捂脸逃避。

    最后音乐停下以后，他说什么也把黏在木马背上的五条悟扒拉下来了。

    玲去拿照片了，说是游乐园有拍照提供给游客。

    “下一个玩什么！”在生日这天像个大孩子的悟四处看了看，然后伸手一指，“那个怎么样！”

    高耸的过山车。

    “……”夏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有些许狰狞的笑容，“悟，你是不是在玩我？”

    “反正来都来了，”他推着好友向那边前进，然后回头告诉硝子，“硝子，等会玲酱来了，你告诉她我们去玩那个玩意了！”

    硝子一脸“慢走不送”的表情。

    她看着两个大男生像是互相较劲一般走了进去，然后把对方摁进了座位里。

    “……青春啊。”她举着棒棒糖，像是敬酒一般冲着那两个人招了招手。

    “怎么了？”姗姗来迟的犬冢玲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三条颜色鲜艳的毛绒围巾。“他们俩个人呢？”

    硝子努了努嘴，道：“在那里呢。”

    她所指的方向上，长长的过山车正慢慢如老牛一般攀爬在轨道上。拜犬冢玲优秀的视力所赐，她现在能看清五条悟和夏油杰正坐在同一排。过山车还没攀爬到顶点，这两个人还有力气拌嘴，要不是安全带绑住了他们，估计在天上他俩也能打起来。

    玲递给硝子一条鲜红色的围巾，“围着吧，看起来怪冷的。”

    她也没拒绝，道了声谢以后伸手拿了过来。入手绵软，打着桂花针的围巾看起来不是商店里能买到的。

    “是玲自己织的吗？”

    面前的女生点了点头，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到了冬天，就干脆织一条围巾送给你们吧。”

    “关键是，围巾挺简单的。”她朝着硝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啊啊啊啊——！”

    那边的过山车已经瞬间掉下了，车上的游客忍不住爆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

    硝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走走走，”玲一把牵过她的手，急匆匆地跑向那边，“趁他们还没下来，我们去找他们俩的照片！”

    **

    从过山车上下来以后，夏油杰和五条悟像两个逃难的弟兄一样，互相搀扶着。上去前还像猫猫互挠，下来以后就变得十分亲近。

    脚步虚浮地走下楼梯，就看见了抱着两条围巾的犬冢玲。

    “喏，生日礼物。”

    悟颤抖着手摸向了围巾，“老子生日，你就送老子这个？”

    “有就不错了啊，悟，”杰拿过他的围巾，自己先带上后，又给悟拿过来，直愣愣地往他头上套，“戴上戴上！”

    “咳噗！”

    “杰……你勒住老子的脖子了……”

    “……你那不是胳膊吗？？”夏油杰大惊。

    “你把老子胳膊和脖子缠在一起了！！”

    两个男高中生戴围巾像是打仗一般，站在一旁的硝子都没眼看。

    按理来说，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身体素质都很不错，再加上咒力能护身，也不至于像是被甩傻了一般，在这里互勒围巾傻不拉几的。

    但是谁知道这两个家伙较上了劲，还没开始时互相约定了不用咒力，等会下车以后谁出丑了谁请对方吃一个月的甜品。

    夏油杰不在乎吃不吃甜品，但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然后这个赌约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被重力制裁了。

    “悟！你别乱晃！”

    “老子没晃！——晃的是你才是吧！”

    五条同学一把扯住夏油同学的本体（划掉）刘海，笑得得意：“承认吧杰！你不如老子，你看你晃得跟个不倒翁似的！”

    夏油杰薅住他的白毛，不服输：“你先看看自己吧悟，你在打转啊！”

    “明明是你输了！x2”

    “……”

    “老子/我赢了！”

    没分出胜负的两人齐齐扭头去看自己仅剩的同窗：“硝子！你说，咱俩到底谁赢了！”

    看着站都站不稳的两个人，家入硝子深沉地叹了口气：“十六岁，我好累。”

    犬冢玲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

    “想想接下来的几年，还有得过呢！”

    硝子眼神死。

    犬冢玲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伸缩式的自拍杆，将手机架好后举在高处，自上向下地拍照。

    从互扯头发升级到互扯脸颊的两位DK听见喀嚓声，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一张照片就此定格。

    **

    中途去游乐园自带的餐厅用餐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人就被五条悟扯着到处跑。

    “海盗船！”

    “杰！陪我上去！”雄赳赳气昂昂。

    “碰碰车！！”

    “决一死战吧杰！”火光四溅。

    “大摆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杀疯了的五条悟拖着唯一的男性同学夏油杰奔走在游玩第一线。

    “……夏油看起来很惨诶，”硝子咬着塑料小棍，若有所思，“五条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毕竟才16岁，”犬冢玲抱着手机，给跑着的两个男子高中生拍了张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硝子不去加入他们吗？”

    硝子：“……我还不想早死。”

    按照五条悟那个疯劲玩，夏油不脱层皮是摆脱不了了。

    过了十几分钟，夜慢慢降临，夏油杰这才从大摆锤上飘着下来。

    “不管怎么样，”他匆匆走到犬冢玲身边，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把悟给我压在原地！”

    他冲到了木椅上，一屁股坐下，抱住脑袋试图清醒过来。

    倒是五条悟跟在后面，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除了像是被台风过境一般的头发朝天指，看起来好像没啥大碍。

    ……除了走不了直线的脚步。

    硝子和玲看着他迈着七拐八拐的步子，顽强地走到坐着的夏油杰面前，倔强地伸出大拇指，朝下一指！

    “你是，弱者！”

    “……你是强者，你倒是站稳了说啊！”夏油杰抬起脸来，看着他站不稳的样子发出了直击灵魂的嘲笑。

    又开始了，幼稚园吵架。

    **

    “对，你像这样，”犬冢玲站在原地，双臂一伸，双掌束起，整个人像一柄十字架一般，“然后，抬起左脚，像我这样——”

    她左脚一抬一踩，像是掌握了某种神秘节奏一般，头也随着动作一点一点。

    身后捂住额头的五条悟看了好半天，然后迟疑地伸开双臂，试图模仿她的动作。

    已经清醒的夏油杰悄咪咪地拿出他的手机，开始了他罪恶的黑历史收集。

    “对对对，没错，就这样！”

    犬冢玲满意地点了点头，退出了主舞台，将舞台让给了五条悟。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五条同学蹬脚蹬得越发起劲了，加上他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冲天白发，整个人有一种奇怪的魔性。

    起码夏油杰笑得无法抑制了。

    “硝子硝子，”玲跑到了在一旁看戏的家入硝子身旁，将手机递给了她，“快快快帮忙记录一下！”

    说完，她把手机一松开，然后扯着还在笑的夏油杰，再次加入了大舞台。

    夏油杰：“……？”

    “来来来，杰，”五条悟一看好友也来了，乐了，赶紧凑到他旁边，“我教你怎么做！”

    “这，倒是不必吧……”夏油杰婉言拒绝。

    “夏油杰！”他眼睛一瞪，那副墨镜往下直掉，卡在他高翘的鼻梁上，“杰~~~”

    “今天是老子的生日嘛——”

    “我已经陪你胡闹了一天了！”

    “大不了不让你请一个月甜点了呗！”

    “……那好吧……不对我根本没有输！”

    勃然大怒被五条猫猫一把压住。

    “来，一起跳！”

    然后三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组织一般，跳起了神秘而又魔性的舞蹈。硝子举着手机，努力憋笑保持著录像的平稳。

    “两只老虎爱跳舞~”

    “小兔子乖乖拔萝卜~”

    “我和小鸭子学走路~”

    “童年是最美的礼物~”

    视频最后，是把手机反过来拿着，伸出手在一旁比“耶”的硝子和同款手势的玲，以及努力伸脖子跺脚的奇怪男子高中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