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欢迎光临～”

    早川信扬起笑脸对着推门而入的客人致以问候，得到陌生客人有些惊讶的回礼后便转过身去继续整理物品了。

    这是属于甜品店店长早川信的普通一天。

    临近下午五点，因为是周六休息日，客流量相对工作日较少一些。

    想到家里的奶奶还等着自己回家吃饭，信便收拾店里的东西来，顺带去后厨给自己唯一聘请来的店员通知一声：

    “玲！今天可以早点回家哦～”

    烘焙房里，一个带着卫生帽的女生探出了头，伸出被面粉染白的左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信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来：“哦对了，玲今天带的手作点心很棒啊！”

    她凑近烘焙房和售卖室相隔的玻璃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那个……明天还有吗？”

    犬冢玲摘下帽子和围裙，收拾好东西后从里面走出来。

    “可以，”附身在犬冢玲身上的鹤江理了理“自己”奶白色的卷发，点了点头，“不过店长啊，按你这么吃的话，我们明天就没有多少点心可以卖了。”

    早川信：“我、我也没吃多少啦……”

    她吐了吐舌，一副讨好的馋猫样。

    鹤江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下班啦～”早川信欢呼一声，拿起自己早已整理好的小包直接奔向了店外，“明天见啊，玲！”

    鹤江：“明天见——”

    话还没落音，店长早已跑得没影了。

    鹤江：“……”

    他冷静地看了看店内——温馨暖色调的甜品店内，货架上售卖的点心已经没剩多少了，正好可以当做犬冢玲的晚餐。

    而现在他要想的是，如何在上班的第一天无师自通甜品大师的技巧，并且第二天带来足够量的甜品来售卖。

    被迫上岗的鹤江健太郎：心好累：D

    早在三十分钟前，意识转移到犬冢玲身上时，鹤江就发现自己一身甜品师的打扮，手上还沾着小麦粉。

    想得到，这位打工狂魔又在打工了。

    【我愿称之为最强打工人！】GM严肃地评价了一句，然后【哈哈哈哈】地跑去帮鹤江查数据看如何制作剩下的甜品。

    鹤江叹了口气，完全料想的到日后在犬冢玲身上还得要学会多少工作技能。

    店内的东西清理好后，鹤江顺带去员工休息室拿走自己的小包，以及给自己留下的一小份手作粗点心。

    然而刚拿起袋子，就听见店里传来了推门而入的声音。

    “诶？没有人吗，明明老子来得这么早——”

    声音有些熟悉。

    鹤江拿着袋子走出了休息室，顺便高声解释道：“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打烊了——”

    “哦！”对方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回了一句，“是玲啊！”

    “……？”

    上下打量着冲着自己招手的男生。

    白毛，墨镜，以及令人不爽地自称和自来熟。

    “五条悟？”

    对面的男子高中生点了点头。

    “想不到玲在这里打工啊，”他委委屈屈地走过来，四处打量着被清空的货架，“为什么甜品店没有甜品呢～”

    “因为你来晚了啊，”鹤江说道，“另外，我们好像也没那么熟吧？”

    要不是刚刚浏览过GM给的这两个月的信息资料，里面写着犬冢玲只和五条悟见过三次面，两个月前的碰面也不过是加了line账号罢了，说不定鹤江就被他一顿操作给糊弄过去。

    “明明我给玲酱发了那——么多信息！”悟撇撇嘴，像一位娇弱的JK在撒娇，“玲酱一句也没回我！”

    ‘……我可以yue吗？’

    【yue，】GM擦了擦嘴角，【一起。】

    他掏出手机打开，果然看见了五条悟发的一连串消息。

    不过大多是没用的信息，不是在问东京哪家甜品店好吃，就是在问银座那家大福专卖店值不值得排队。

    相比当时一起加上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而言，这家伙简直就像个智障聊天机器一样。先前犬冢玲还能认真回复几句，推荐哪家店性价比高，到后面实在不耐烦了干脆就把提示音关掉，任五条悟在聊天室放飞自我了。

    期间夏油杰倒是发来过一句：

    [夏油杰：……辛苦了，最近悟安分了不少。]

    那是因为他来祸害无辜打工人了啊！

    【没有拉黑五条悟是犬冢玲最后的善良了。】GM啧舌，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的白毛墨镜男，【果然五条悟不说话时才是最好看的。】

    鹤江耸肩，不置一词。

    不过防止自己的耳朵被祸害，他把手中剩下的手作粗点心递给了五条悟。

    “诶～自己做的？”没有丝毫客气，他接过了纸袋，被精心包装好的点心透出了丝丝香气。

    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一亮。

    “对了，”他把纸袋扎好，准备完成任务后再去享用，“玲酱接下来要去哪里？”

    鹤江看了一眼任务栏，答道：“银座的最大商场。”

    因为犬冢玲要去应聘里面的销售员，面试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但是先前和面试官打好了招呼，现在去完全没有问题。

    “那再见啦～”五条悟咧嘴一笑，“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去忙。”

    **

    “……”

    银座的和光百货大楼里，已经完全沉入“打工人”角色的犬冢玲看着被清空的商场默默无语。

    然后侧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男子高中生。

    “哟～好巧啊玲酱，”五条同学摘下墨镜，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正好碰见了呢～”

    犬冢玲：“…………”

    “我是来应聘的，”她试图找回冷静，“但为什么，商场被清空了？”

    “而且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五条同学举起右手乖乖回答：“因为商场产生了一级咒灵哦～”

    “……所以，”犬冢玲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绝望，“这意味着我的面试被这个什么一级咒灵给搅和了？”

    披着犬冢玲马甲的鹤江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间，心里涌上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犬冢玲任务：……quq]

    鹤江看着逐渐扭曲变灰，透着一股子悲伤哀怨的任务栏：“……”

    不是很懂你们打工狂魔的心思。

    而在五条悟的眼中，面前的女生微微垂眸，好似在思考。

    确实，他对这个名叫“犬冢玲”的女性极为感兴趣。不论是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还是不似正常人的工作强度，更关键的是……

    她做的粗点心真的好香啊！！！

    五条悟提着袋子的手蠢蠢欲动。

    然而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一瞬间，原本高大的大楼里电灯忽闪了几下便一起炸裂，将原本明亮的空间硬生生地拖入了黑暗。

    GM看见犬冢玲的兽耳猛地竖起，那双原本还算普通的蓝黑色眼瞳本能地尖锐起来。

    他冷静地找到相机。

    【咔嚓。】x10

    鹤江：“……你能收敛一点吗？”

    【这怎么收敛！你叫我这怎么收敛！】GM激动地把狗勾受惊照在他脸上，声音高昂，【谁不爱大狗勾？！】

    【谁不爱？！！】

    我姓匹怎么了？！我姓匹很正常！

    ——犬冢玲后援会会长GM

    你迟早被抓起来。

    ——反GM姓匹会会长鹤江健太郎

    因为看不见咒灵，犬冢玲无法判断其位置，但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奇怪感觉时刻围绕在身边。

    犬冢玲的战斗模式触发范围是周身一米，据GM说，她的攻击模式触发范围相对于其他异变数据来说是最小的。

    所以，如果咒灵没有贴脸，她几乎不会触发攻击，也就是说，鹤江现在只能站在原地，等候着未知的危险。

    ……这无疑很被动。

    而手中拿着纸袋的五条悟却一脸悠闲，倚仗他强大的咒力以及术式，和他不同于其他咒术师的眼睛。

    “六眼”是他的天赋，也是他最大的依靠。

    和犬冢玲的紧张茫然不同，他能清楚地看到被恶心的咒灵缠绕住的大楼。听着“钱啊……钱……欢迎……光临……”断断续续的声音，顿时感觉手里的粗点心都不香了。

    不过……

    他瞥了一眼旁边从灯破碎后就紧绷的女生。

    她果然能感觉到一点。

    完全没有咒力是真的，没有诅咒缠身也是真的。然而那么强大的身体素质以及感知力……

    是天与咒缚吗？

    他转身离开，将咒力的压力减到最小。

    既然这样，让我来看看吧——天与咒缚！

    **

    然而犬冢玲并不是天与咒缚，她甚至连人都不是。

    犬冢玲看不见咒灵，五条悟看得见却一时兴起想要试试她的力量。

    而鹤江呢？

    他正茫然站在原地，等着咒灵袭击到自己周身一米后的攻击模式被触发。

    鹤江：就离谱：）

    大楼内阴风阵阵，时刻都存在的危险却不能被预知。

    犬冢玲心脏跳动得极快，五感敏锐的五条悟能听见她“砰砰”跳动的心音。

    在他的视野中，无数个商店中的黑色液体状的咒灵汇聚在一起，成为了巨大而丑陋的肉块。不能计算的嘴巴密密麻麻地在肉块上开开合合，如同婴儿般尖锐的声音嘶吼着“欢迎光临——”的字句。

    然后，那巨大的肉块扬起了它那如同卡车般大的手掌，对着呆站在大厅正中央的犬冢玲挥去！！

    ‘十、九、八……’

    悟在心中默念，那双六眼紧紧地看着中间的咒灵和女性。

    犬冢玲没有动，只是茫然地四处望了望。

    ‘七、六、五、四……’

    她好像发现了自己的不见，微微有些疑惑地高声道：“五条悟……？”

    ‘三、二……’

    咒灵的手掌已经快要到她身体外的一米处了。

    “……我在这呢，”他突然喊了一声，看见犬冢玲转身看过来，笑眯眯的说道，“玲酱～”

    手中的咒力喷薄而出，没有术式的展开，仅凭强得让人恐惧的咒力直接越过犬冢玲，将她身后的咒灵轰得一干二净！！

    犬冢玲：“……”

    她漠然回头，看着如同两个月前一般的场景。

    火光照印出她的侧脸，气流的波荡扬起她奶白色细密的发丝。

    管她是不是天与咒缚呢～

    五条悟笑眯眯的，大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她身边。

    “被吓到了吧玲酱～？”

    “你是指黑灯？”犬冢玲揉了揉头发，“还是说刚刚出现了你口中的咒灵？”

    “是咒灵哦！”他弯下腰凑近，墨镜下如同天空般的眼认真地看着她，“怎么样？看见了吗？”

    “没有。”

    犬冢玲嫌弃地推开了他：“看来我们并不是同类。”

    “好可惜！”

    “不，是超庆幸。”犬冢玲吐槽了一句，“所以试探结束，我可以走了吧？”

    五条悟眨眨眼：“……不生气吗？”

    “可以揍你吗？”犬冢玲反问，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着，“我是无所谓，就当休息半天。”

    “走了。”

    他看着犬冢玲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以及……

    “五条先生，没事吧！”

    随行的辅助监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紧张地问道。

    “刚刚帐突然从内部被打破了……”

    “是老子打破的，”五条悟打断他的话，转头看着他，笑眯眯地强调了一句，“是我哦！”

    “是、是的……！”

    辅助监督擦了擦头上的汗，不敢再说话。

    五条悟是没有看见吗？

    当犬冢玲走向黑色的帐，在透过的一瞬间，黑色的帐如同被击碎的玻璃一般支离破碎。

    他看见了。

    不过……

    “看来接下来的学校生活，也不会那么枯燥嘛。”

    “你说是吗？杰。”

    “悟……”

    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接通的电话传来一个声音。

    对面的男高中生真诚发表自己的感想。

    “你现在的语气听起来真像个变态。”

    “……”

    “回去就把杰你的洗发水换成脱毛剂：D”

    **

    走出商场的犬冢玲看了看手机，里面除了被五条悟刷屏的消息，在最底下找到了商场面试官发来的信息。

    大意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取消了商场的面试。

    又一份工作计划破碎。

    鹤江都能感受到犬冢玲的悲伤，难得有些愧疚。

    不过接下来的电话能让她更悲伤。

    “摩西摩西，是玲吗？”

    鹤江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

    ——早川信。

    是店长啊……来催甜品制作进度的吗？

    “是我，”鹤江走在路上，一边浏览着任务栏有没有最新的工作计划，“有什么事吗店长？”

    “……”

    “店长？”

    对面的人吸了吸鼻子，对他说：

    “玲……明天，你不用来了。”

    犬冢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