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道士说缺个妙龄女子做药。……
水云间的事情没完, 陆矜洲叫着手底下的人查案子,案子查得透透了,外乡客何故跑到上京城来。
还非就被人在饭菜里下毒吃死在了水云间, 里头的蹊跷多着呢。
巧得什么都是冲着陆矜洲来的。
折子递上去了,里头就说了, 有人伪装了一副好戏,叫了两个人装成外乡的模样进了水云间,殊不知这雅间里早就存放了被毒死外乡客的尸首。
其中的纰漏就出在,有人搞死了水云间的跑堂小二, 冒名顶替, 所以才叫康王的人有机可趁。
梁安帝明白,随手翻了翻陆矜洲的折子。
在朝堂上一语就带过了这件当时叫他发了好一通火气的案子。
御书房内, 陆矜洲负手而立。
梁安帝瘫倒在双龙墙柱的金鸾榻子上,两条眉毛忽而皱忽而松开。
这些年消受美人恩太多, 身子掏空了,面色黄蜡, 骨瘦如柴, 又吃些乱七八糟的丹药,许是活不长了。
“洲哥儿, 寡人怕是活不长久了。”
就连梁安帝自个都这么说, 他亲昵叫着陆矜洲的尾名, 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不似从前清明了, 沾染了太多的情.欲和权势。
人上了年纪,总容易猜忌。
屋内新点起来的龙涎香盖不过脂粉香味,陆矜洲闻得皱眉。
“父皇万岁,如今不过几十, 何必如此说呢,儿臣听了惶恐,儿臣可是日夜盼着您长命。”
梁安帝坐起来,他想立直身子,但腰腹不适,平日里有人宋清瑜侍驾,都抱着他支着他的腰腹,如今人没有了,他废了好大的劲头才爬起来。
“父皇身子不适,该好好歇息,儿臣唤梁公公来,去找太医院的人给您瞧平安脉。”
陆矜洲张口说道,没有一句不体贴,但动作上什么都不动,他站在一旁,连扶都不想扶梁安帝了。
“洲哥儿与寡人生分了,从前你还小时,总绕着寡人的膝头吵闹。”
梁安帝说起以前的事情,陆矜洲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他补了一句。
“从前母妃还在。”
是啊,皇后死了。
不过短短几个字,真叫梁安帝哽住了。
他一只手撑在檀木桌上,也不动了,眯着眼睛看他的儿子,面前的人,一袭未换下的官服,面相呈现龙章凤姿,身段更是芝兰玉树。
“皇后....”
说起来皇后,这两字实在陌生,念柔妃才能更叫人记得住。
印象里,那个柔柔弱弱,生得貌美如天仙世家小姐,真是美好极了,可惜怯怯的,偶尔明眸善睐笑起来,连御花园开得最好的花朵都比不上。
梁安帝早年爱玩,最喜欢四处寻觅美人,当年最好的,当属陆矜洲的生母柔妃。
“洲哥儿似你母妃多些,都一般的出挑。”
陆矜洲讽刺一笑,梁安帝惯会挑美人,出挑二字放他头上,合适么,可惜了梁安帝不察觉,他是天子,说什么都没人反驳的。
自然是说一不二了。
“父皇唤儿臣过来,可是有事情交代?”
陆矜洲没有闲暇和梁安帝在这里左右推辞,梁安帝许久不召见他,若没有什么,何必屏退旁人。
“洲哥儿不提,寡人都要忘记,上了年纪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了。”
说起来正事,梁安帝脸上才有变化,他招来外头的梁公公给他泡了一杯清茶,又从案上拿了一目册子给陆矜洲看。
陆矜洲正打开瞧呢,梁安帝品一口茶叹话道,“还是瑜嫔手巧,这种清茶泡来喝,凝神静气。”
瑜嫔不就是宋畚的大女儿,梁安帝被她整了五迷三道。
宠的时辰不长了,怎么还没揣个,或者爬到妃位?
画册里没个字,是个女人的画像,外邦女子,青丝拧编成一股辫子,头上是红果子花样的簪子,很干净利落的姑娘,腰间还别着根鞭子,左手拿着金缨回马枪。
陆矜洲看了一眼,就把画册合上了。
“父皇这是何意?”
梁安帝笑着说,“寡人若是没有记错,洲哥儿今年二十有一了?”
陆矜洲没说话。
看样子梁安帝要给他指妃了。
果不其然,梁安帝喝下去第二口茶笑着说道,“寡人找遍整个上京城,都寻不到什么好的女儿能配得上洲哥儿。”
“柔然外邦的公主,虽说是娇生惯养的但也会些功夫,是个娇俏的人啊,今年刚刚及笄配寡人的洲哥儿最合适不过了。”
“洲哥看模样还行么?”
陆矜洲忽来了一句,“上京城如此多权贵,竟然寻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么,竟然要叫父皇烦忧,选人选到外邦去。”
梁安帝察觉什么,如今后位空悬,他吃的丹药不少了,山上下来的老道说了什么话,要叫他多纳些妃嫔,采阴补阳,尽量填平他身子里的亏空。
梁安帝信以为真,四处差人找,上京城里长起来的姑娘,十有八.九,可不是都在上京城的后宫里。
“父皇看着成,儿臣也不多话,婚姻大事但凭父皇做主。”
梁安帝笑开了眼睛,“寡人从来都知道太子孝顺。”
称谓都变了,这是在变相的提醒陆矜洲,听话你就还是他的太子,不听话就只能当儿子,梁安帝的儿子有三个,太子却只能有一个。
“寡人半月前已经着使臣去柔然办了这件事情,算算日子,差不多这两日柔然公主也该到了。”
半月前,不就是水云间闹事的时候,原来康王走这一步棋,绊住他的脚跟子。
动摇他的地位,陆矜洲奇怪呢,为何梁安帝发那么大火气,原来还有一个层面是要叫他抽不出身子,好让使臣出去,接了柔然公主过来。
先斩后奏玩得这么好,当真是宋清瑜的清茶有奇效,能叫梁安帝眼清目明了。
临了临老,还操心他的婚事。
“父皇都替儿臣安排好了。”
梁安帝说是,“寡人想着皇后,这几日总梦到她,梦里的皇后脸上总是不笑,寡人劝啊,苦口婆心劝皇后,要她在那边要开心些,可她总不笑,寡人心急。”
茶喝完了,梁公公又添一盏,闻着味道是原先的清茶。
“这几日,寡人睡不安宁,便着人请来了钦天监着人算一算,他们说皇后总不笑,是因为在世上有牵挂,还有没放下的事情。”
陆矜洲反问,是什么事情。
梁安帝满面愁容,“还能有什么事情啊,你母妃就你一个儿子,她有放不下的事情定然是因为你啊,太子身子强健,身上要有缺的,不就是一位合适的太子妃么。”
陆矜洲默然,眼睛都没有抬起来,“父皇早便差钦天监的人来了,早在什么时候叫人过来的?”
他想知道是什么时候,朝堂上安稳,虽然偶尔有变数,变数在于塞进梁安帝后宫的母家,个个都升了官,大多数都是小品官,陆矜洲懒得管。
他爱做什么都给他卖面子,由着他。
奇就奇在,有女儿送进宫的都升了职位,唯独宋畚还是稳当的从四品官员。
眼下,他的大女儿正得宠呢。
陆矜洲只留了一点神,没有过多猜忌,不想这么快,梁安帝就叫他过来了。
最近忙科举的事情,手头上的卷题都没有敲定。
忙得脱不开身,家里养的也不乖觉,爪子长出来了,挠人呢。
他如今就想知道,梁安帝所谓的梦境是什么时候开始,前几日究竟有多前?
“钦天监叫来的人才算到太子的头上,就出了水云间的事情,这不就是皇后给寡人的指示么,死了的人刚好是外乡客,寡人在上京寻不到合适的,便差人在外乡找了。”
梁安帝话一出口,便和陆矜洲心中想法不谋而合。
水云间的案子虽然破了,他刚好有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康王要大费周章,弄两个外乡客过来,原来还在梁安帝这里做了功夫。
“儿臣该好好谢了父皇为儿臣思谋,儿臣感激不尽,只有一件事情想问。”
陆矜洲上前一步,半跪下来,梁安帝惊住了,忙要下榻子搀扶他,殊不知站不稳,连旁边的梁公公都禁吓一跳。
“洲哥做什么,要问什么事情开口就好,何必要跪来跪去,此处没有外人,你我是父子,而非君臣。”
陆矜洲拱手,声音很温吞,“儿臣想问,母妃还好么,父皇在梦里见着她,是何种模样,与从前像不像,她还有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过是无稽之谈,梁安帝被宋清瑜哄住了,所谓的皇后托梦,只是他胡编乱造而已。
要的就是,陆矜洲迎娶柔然公主。
陆矜洲一问出口,梁安帝便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眼梁公公,好一会没有答话。
陆矜洲唇边那抹嘲讽的笑扬起来就没有下来过。
他低垂着头,梁安帝看不见。
梁安帝站直了身子,他再也编造不出许多,脸上干枯的肉堆在一块,是个不悦的神情。
“洲哥问这许多,是不信寡人的话么?”
陆矜洲摇头慢回,“自然不是,儿臣岂敢猜忌天子。”
梁安帝勾嘴笑了一声,他又躺回去半倚着,眼睛半阖,“忠心不忠心,哪里能嘴上说,正好寡人有一件事要问,寡人听说洲哥府上养了个宋畚三女,还未及笄,不知道消息实不实。”
“这几日寡人心口发闷,道士说缺个妙龄女子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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