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什么?一定是曹刚, 他是高瑾放在这里的眼线,因为与下官有些私怨,一直想置下官于死地。傍晚时分, 下官还曾与他发生口角, 他定是想好借口想要谋害我们。殿下, 下官出去引开他们, 您看准时机, 让护卫送你离开。带着账本马上离开辽远, 赶回京都, 将此事禀告皇上。”
季翎岚出声反对道:“不行, 徐大人,既然那曹刚与你有私仇, 那你此去定然凶多吉少。”
徐怀文神情微缓,平静地说道:“傻孩子, 为了能取信高瑾,将这份证据留存, 我早已身犯死罪,如今能得偿所愿, 让真相有大白于天下的可能,那我便是死而无憾了。”
傅南陵看向刘曦, 问道: “他们来了多少人?”
“回主子,不足二十人, 手中皆有武器, 看上去像是练家子。”
许怀文适时地插话道:“他们是高瑾的私卫, 只听命于高瑾。”
“村子里一共有多少这样的人?”
“四十。这样的私卫虽然在各个进入宏县的出入口都有,但属这里最多。一是因为徐曹村是宁城进入宏县的必经地;二是因为他们要监视下官这枚棋子。”徐怀文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他们这是出动了一半的人手。”傅南陵看向刘曦,道:“可有把握?”
“七层, 只是若打斗起来难免会引来更多的人。”这是刘曦最为担心的。
季翎岚突然插话道:“刘大哥,高大哥,你们带着阿陵和徐大人到房顶躲一躲,我有办法解决他们。”
“不行!”四人异口同声。
“哎呀,现下不是解释的时候,等我布置好机关,刘大哥再下来接我,我不会傻到与他们对拼。相信我,快,没时间了。”
刘曦和高斯对视一眼,一人一个带着两人上了房顶。季翎岚走出房门来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直接进入解剖室,从储物柜里拿出七/氟/烷,这是一种吸入性麻醉剂,是季翎岚让唐棠准备防身用的。他想了想,从抽屉拿出剪刀,又拿了两张纸,剪成两个小人,这才出了解剖室。
重新进入正房,季翎岚关上门窗,将剪好的小人用东西固定住,放在蜡烛旁,看着窗子上映出的影子调整位置。最后他闭住呼吸,在房间内喷洒麻醉剂,这些麻醉剂具有挥发性,量也不足以让这么多人短时间内昏迷,但至少能让他们的身体发生反应,这样刘曦和高斯再动气手来,便轻松的多,也不会闹出多大动静。
待一切准备妥当,季翎岚连忙从房间走出,关紧房门,给刘曦打了个手势。刘曦会意,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揽住季翎岚的腰,再一跃轻松回到房顶,可季翎岚却手脚一软,倒进刘曦怀里。
傅南陵见状眉头皱的死紧,一掌推开刘曦,将季翎岚捞进怀里,关切的小声问:“阿岚,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手脚有些发软,过一会便好,不用扶我,我在这儿坐会就成。”季翎岚一阵苦笑,他肯定是刚才出门的时候,无意间嗅到了少量的七/氟/烷。
察觉到季翎岚的动作,傅南陵收紧了手臂,道:“你别动,这房顶太脏,且年久失修,外面又有人虎视眈眈,被他们发现便不好了。”
季翎岚想想也是,便没再挣扎,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下面,倒也没有察觉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姿势。刘曦和高斯是习以为常,而徐怀文也仅仅是皱皱眉,毕竟两人年龄都不大,也没往别处想。唯有傅南陵嘴角上扬,心里乐开了花。
一阵轻微的响动后,就见一个又一个人影,从院墙外翻了进来,他们虽然身法不如刘曦和高斯轻盈,却能看出他们也是练家子。为首的曹刚看看亮着灯的正房,脸上露出阴狠的笑意。
曹二狗走到曹刚身边,小声耳语道:“大哥,客房里没人。”
曹刚一挥手,众人便一拥而上,朝着正房走了过去。曹二狗一脚踹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随后紧跟着的便是曹刚。
“徐……”曹刚的话被空空的房间打断,他面色阴沉地喝道:“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众人纷纷涌进房间,在房间内翻箱倒柜,而曹刚则来到桌前,看着上面的纸人和蜡烛,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曹二狗恼怒地说道:“大哥,人跑了。”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曹刚说的咬牙切齿。
“兄弟们跟我走!”
曹二狗气势汹汹的应声,却还未走到门口就感到一阵腿软,撑着走到门口,刚想迈过门槛,脚却抬不起来,脚下一绊,身子往前栽,‘砰’的一声脸着地,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曹刚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朝着门口就走了过去,骂道:“废物,一个门槛都过不去,留着你有何用。”
曹刚的话音刚落,突然觉得一阵腿软,脚将抬未抬,身子前栽,‘砰’的一声,也摔在地上。
曹刚猛地反应过来,大喊道:“迷香,是迷香!”
季翎岚连忙提醒道:“刘大哥,高大哥,进屋时需闭气。”
刘曦和高斯对视一眼,从房顶跃下,来到正房门口,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不禁一阵怔忪,随即上前,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除为首的曹刚外,其他人全部毙命。
听着底下的哀嚎声,季翎岚心里不是滋味,虽然他明白,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必要的,但他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与他自小到大接受的教育相违背,而且他还是个法医……
感受到季翎岚变得僵硬的身子,傅南陵轻声问道:“阿岚,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季翎岚张了张嘴,终是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我没事。”
有徐怀文在身旁,季翎岚终究要顾及一些,没有叫他‘阿陵’。
傅南陵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阿岚可是看不得杀人?”
傅南陵恍然,他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何前世自己每次杀人的时候,季翎岚的情绪总有不对。
“是,即便他们有罪,也该有由律法来审判。殿下,不是吗?”季翎岚说出内心所想。
“阿岚,若我们不动手,死的便是我们。”
“我明白,我会慢慢适应,多谢殿下关心。”
傅南陵皱紧了眉,他能感受到季翎岚语气中的变化,似是变得冷淡。傅南陵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放软语调道:“阿岚……”
“殿下!”季翎岚打断傅南陵的话,瞥了一眼徐怀文,那乖乖软软的语调,要是被徐怀文听了去,那傅南陵在人前树立的威严,可就全毁了。他推了推傅南陵的身子,道:“我现下没事了,殿下可以松手了。”
傅南陵小声在季翎岚耳边说道:“除非阿岚不生我气,否则我死也不松手。”
“殿下,我不生气,你现下可以松手了。”季翎岚也算了解傅南陵的性子,要是倔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能先顺着他。
傅南陵犹豫了一瞬,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刘曦和高斯将下面的尸体统一扔到其中一间客房内,这才跃上房顶,将三人带了下来。
傅南陵看向徐怀文,问道:“徐大人,你可知其他人在何处?”
徐怀文躬身答道:“殿下,下官需辨认一下,方知剩下的人在何处。”
“好。”
徐怀文拿着蜡烛在客房内查看尸体,随即便和高斯一起出了宅子。季翎岚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阿岚,你说的没错,他们是要经过律法的审判,可事急从权,现下的形势便是你死我活,与他们这些心狠手辣的人打交道,绝对不能心软。”
“我明白,殿下不必解释。”
季翎岚明白就现在的形势来说,傅南陵这么做无可厚非,他只是还没适应现在所处的时代,更何况刚才是他让那些人失去了行动能力,所以他们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失去了生命。季翎岚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能看到上面沾染的血腥。
傅南陵上前扯了扯季翎岚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说道:“阿陵,你说过不生气的,为何还叫我殿下,这里可没有旁人?”
季翎岚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急需重塑三观,没心思哄他,耐着性子说道:“阿陵,我想去如厕。”
“我陪你一起。”
“不必,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审问曹刚吧,我去去就回。”季翎岚说完,转身就走。
傅南陵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呢喃道:“阿岚啊阿岚,我也想护着你一辈子,永远不让你见到血腥,可我这身子……”
季翎岚走到阴暗处,直接进了解剖室,没想到唐棠居然也在。季翎岚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奇怪地走到唐棠身边,出声问:“唐棠,你怎么还没下班?”
正靠坐在储物柜旁出神的唐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抱怨地说:“师傅,下次您出声前,能不能稍微给点提示,都快被您吓出心脏病了。”
“怎么给提示?难不成我说话之前,先唱首歌?”
“可别,夜半歌声,那更吓人了。”唐棠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季翎岚好笑地说:“瞧你那点出息。说说吧,怎么这个点了,还没下班?”
“这不是好几天都没跟师傅说话,想您了嘛。”
“少来,说实话,是不是‘3·27’案,又有什么波折了?”
“真不是!上次我们见面,您不是说要去做的事非常危险嘛,我有点担心,就每天过来看看,看您是不是来过。今天见储物柜里少了七/氟/烷,那是您说要用来防身的,我就想着您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就有点不放心。”
季翎岚闻言心里暖暖的,叹了口气,道:“唉,今天还真遇到了点事……”
听完季翎岚的叙述,唐棠一时间难以回神,和他最初听到这件事一样,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言语的能力。
“师傅,您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易子而食?”
季翎岚沉沉地叹了口气,道:“恐怕是真的。”
“那也太残忍了,这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会?”唐棠还是难以接受,这世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这样残忍的事实。
“人为了活着,会暴露自私的天性,这个村子不止没了孩子,还没了女人。”
“这也太……”唐棠已经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季翎岚也跟着沉默了下来,平复着纷乱的心情。
唐棠自然明白季翎岚为什么纠结,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师傅,大道理平时都是你跟我说,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你,毕竟那个时代的社会制度与现代完全不同,我们也不能用同样的眼光来看待。但我觉得那个三皇子说的没错,‘事急从权’,你们的处境不就是‘你死我活’嘛,况且站在正义一面的是你们,而他们都是恶贯满盈的罪犯。当然,我知道这不适用于现代社会。”
季翎岚苦笑着说:“这些大道理我都懂,我之所以心情烦乱,不是因为觉得他们做的不对,是以前树立的三观和现在所处社会制度相冲突,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唐棠犹豫了犹豫,说:“师傅,我觉得您是因为本能地排斥那个世界,所以才会那么久还不能适应,您平时的适应力可不是这样的。”
季翎岚闻言一怔,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季翎岚沉默,唐棠忍不住出声叫道:“师傅,师傅?”
季翎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说:“你个臭小子,平时看起来又蠢又笨,没想到居然看得比我透彻。是啊,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在那个世界生活,却并没有将自己当做那个世界的人,思考问题、对待事物,总是站在‘我只是过客’的角度去想、去做。我完全忘记了,现代社会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那个世界的‘季翎岚’。”
“师傅,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听季翎岚这么说,唐棠心里不是滋味。
“傻小子,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你点醒了我。”季翎岚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道:“你说的没错,我是该有所改变了。”
唐棠紧张地问:“师傅,那您以后还回来吗?我是说解剖室,您不会不要我了吧。”
“我当然会回来,那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有限,就算副作用小,我也不想一有病就喝药汤子,太难喝了。哦,对了,你帮我在储备一些解毒剂,尤其是砷的,在那个世界也叫砒霜,常用的毒药。”
“成,师傅,您要什么都成,我想办法再多弄个储物柜,最好是能冷藏的,各种解毒剂,我都买来放里面。”唐棠对季翎岚的依赖,丝毫不亚于傅南陵,只是两人的感情方向不同,唐棠尊敬季翎岚,是对长辈的依赖。
“傻小子,你就不怕被我败到破产啊。”
唐棠笑嘻嘻地说:“不怕,您现在不是和皇子在一起嘛,那可是皇家的人,随便赏赐一点金银首饰,都能买一家小药房,我还指着抱师傅大腿,闷声发大财呢。”
季翎岚被唐棠逗笑,心里的烦躁也渐渐消散,说:“就算赏赐,也不会有太大的价值,毕竟那些东西都没了最重要的年代感。行了,不说这些,我先回去了,如果失踪太久,他们会担心的。”
“好,师傅,你多保重,一定注意安全,把心软的毛病稍微改一改。”唐棠忍不住叮嘱着。
“知道了,啰嗦。”
季翎岚出了解剖室,刚走进院子,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阿岚,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察觉到傅南陵语气里的不安,季翎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担心。”
傅南陵松开季翎岚,蒙着水雾的眼睛看着他,恳求道:“阿岚,以后若是我再惹你生气,你如何罚我都成,能否不要一个人离开?”
此时的傅南陵让季翎岚想到唐棠,刚才唐棠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他点点头,道:“好,以后若是我们闹矛盾,就当面解开,不冷战。”
“不冷战?对,就是不冷战。”傅南陵高兴地笑弯了眼角。
季翎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走近傅南陵编织的爱的陷阱。他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徐大人和高大哥他们回来了吗?”
傅南陵也不纠缠,回答道:“尚未,不过想来应是快了。”
“那阿陵可曾审问过曹刚?”
“阿岚不在,我没心思……”傅南陵眼巴巴地看着季翎岚。
季翎岚见状不禁一阵好笑,道:“以前我们不认识时,你是如何做事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怎能对比?”
季翎岚听得一阵哭笑不得,道:“你这话若被皇上听到,我定不会有好下场。”
“阿岚,没人能伤你,就算是父皇也不成。”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认真,季翎岚心里一震,完全没想到傅南陵对他的依赖,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季翎岚看向院门的方向,只见徐怀文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高斯。
“徐大人,高大哥,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没有漏网之鱼。”徐怀文眼底难掩兴奋,走到傅南陵身边,躬身说道:“殿下,请移步,容下官将当年之事详细说于殿下听。”
傅南陵看了一眼季翎岚,道:“便到客房一叙吧。”
刘曦和高斯对视一眼,身子一跃便上了房顶。其余四人便一起进了客房,因为没有椅子,傅南陵索性坐到了床上,季翎岚站在他身边,高斯守在门口,而徐怀文则站在了对面。
徐怀文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首,说道:“下官宏县县令徐怀文,参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南陵也正了神色,与季翎岚见惯了的软萌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如果不是同一张脸,季翎岚不会认为这是同一个人。
“徐大人平身吧。”
徐怀文稍稍直起身,却没有站起身,道:“殿下,下官罪孽深重,请殿下容下官跪着回话。”
“准。徐大人有何话,现下可以说了。”
徐怀文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昭明十六年,宏县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苦无粮食充饥,下官连续数日上书朝廷,终于等来朝廷下派赈灾钱粮的消息,下官尽量安抚受灾民众,劝说各粮行、富商捐钱捐粮,甚至自己出钱购买,分发给百姓,以解燃眉之急。可这是个无底洞啊,下官等了一月有余,依旧没见到赈灾粮下发。眼看着家中钱粮皆无,就连饮水都成了难题,城中百姓更是有饿死之人出现,下官便知等不了了,便赶去宁城布政司,询问赈灾粮的下落。可下官去了三次,每次守门的差役都将下官拦在衙门外,不说布政使大人,就说布政司的人,除了门口守门的差役,下官任谁都没见过。”
见徐怀文停下,季翎岚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徐大人一直没见到高瑾么?”
“没错,就是高瑾,他不仅不配为官,更不配为人。”徐怀文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恨,接着说道:“下官接连三次吃了闭门羹,便知晓是高瑾不想见下官,于是下官便守在高府门口,守了两日两夜,终于等到了高瑾,下官冲上去拦住了他的轿子,询问赈灾粮的下落,却被高瑾的手下不由分说的打了一顿,羞辱般的将一袋大米倒在了下官身上。下官爬起来,不顾羞辱,将地上的大米一粒不落的装进米袋,下官也顾不得什么文人的傲骨,这是粮食,能救命。”
“徐大人,您……”季翎岚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怀文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下官不能就这样回去,宏县的八万百姓正等着下官救命,下官在心里暗暗发誓,即便被人打死,也要带回赈灾粮。又是半月过去,下官终于顺利进了布政司,高瑾对下官百般示好,言说之前是下人有眼无珠,不知下官身份,才做了冒犯之事云云。下官心知肚明,也不计较个人得失,只要能带回赈灾粮便可。高瑾很爽快,拨下了赈灾粮,由下官和京都来的禁卫军一起押运至宏县。下官顾不上其他,连忙组织派发粮食,每家每户一石白生生的新米派发下去,百姓甚至来不及尝尝味道,就被布政司连同提刑司的差役重新收了上来。实际派发到百姓手里的,是几年前的陈米,每家每户不到十斤。十斤大米,能撑得了几天,这是活生生的将百姓往死路上逼啊!”
“这高瑾真是该死!”虽然之前听徐怀文提起过,但现在听来,季翎岚还是难平心中的愤怒。
“百姓但凡有反抗者,必遭毒打,打死勿论。下官去找布政司的人理论,也被打了出来。他们还扬言,若县中百姓再胡搅蛮缠,便将那些陈米也一并收回。百姓担心他们真的收回那些粮食,便偃旗息鼓。可那些粮食又能撑得了几日,下官想着上书朝廷,将宏县的事如实禀告,谁知上书竟被高瑾的人送回,威胁下官乖乖听话,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下官表面答应,私下派人前往京都,却还是被拦了下来。他们不仅杀了送信的人,还闯到下官家中,逼下官杀了妻子,吞下亲子的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扑到我不敢置信,害,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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