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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三合一万字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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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飒闻言慢慢站直身体, 缓缓背过身去。

    他知道邹允现在可能不想看见他,他也不想看见邹允漠然的神情。

    “我说过了,刘峰的事,从始至终, 都是他咎由自取。”

    “你也说过——”邹允还是跟刚才一样,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聚焦, 默默看着肖飒的背影,“不会再骗我。”

    “我到底骗你什么了!”

    无论多次劝说自己要冷静, 但只要是面对的人是邹允,肖飒总是在一瞬间就溃不成军。

    “想想刘峰对你做过什么!”他回头激动地攥紧邹允的双肩, “你情愿相信一坨那样的垃圾, 都不相信我?”

    “刘峰被公司开除是因为他在我交给华尚的设计稿上动了手脚,令公司利益受损, 是他手段下作,罪有应得。”

    “可之后呢,你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吗?”

    连邹允自己都觉得,他这辈子, 从没有这么冷静过。

    “肖飒, 你让我安安心心呆在家里画画,你不喜欢我出门, 你不允许我晚归,你让司机接送我, 跟进跟出, 说是担心我的安全, 所以——”

    “你应该想不到,我会在废弃的贫民窟小弄堂里,遇到一个‘乞丐’。”

    肖飒直视着邹允无波的双眼, “是我做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人松开。

    “我学金融和法律出身,之后又接手了公司,免不了和财会打交道。在这个行当里,只要有手脚不干净前科的人,终身都很难再被行业接纳。”

    “从公司角度讲,没有老板愿意冒这样的风险;从宏观角度看,这是要提高每个从业者犯错的成本,维持行业的良性发展。”

    “刘峰以前就有过请客收礼、打擦边球的前科,这次在设计方案上做手脚更是人赃并获,无可辩驳;我只是把他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并没有添油加醋,捏造诬陷——”

    “有错吗?”肖飒看着邹允的眼神无不痛心,“允哥,你们广告设计这一行能有多大,你知道刘峰有多恨你吗?”

    “他有学历,有资历,有人脉,只要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早晚有机会再对你下手。”

    “你也说了,他有学历,有资历,有人脉——”面对肖飒的逼视,邹允半步未退,“他还有老婆,有家庭,就算你让他不能在广告设计这个行业立足,那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吧?”

    “肖飒——”他抬头看着肖飒的眼睛,又再重复了一遍,“你说过不会再对我说谎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一支箭,刺穿肖飒的胸膛,提醒他,那些曾经他犯下的错,永远都会是横亘在他和邹允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

    每当他想要靠近邹允,也在慢慢靠近那个让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深渊。

    沈笃说过,邹允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肖飒离他越近,就会伤得越重。

    他内心几乎抓狂,却也无限悲凉,连愤怒都似乎做不到了。

    “也是我做的。”

    刘峰这样的“凤凰男”能在观海市站稳脚跟,多少是靠着家里老婆的裙带关系;但他这样没有家世背景,也不努力在专业上努力钻研的人,想往上爬,就只能在人际关系上汲汲营营。

    男人应酬的那些逢场作戏,他自然也做了全套,未必动过真情,但事情本身就足够恶心。

    肖飒调查过,刘峰当时的妻子有良好的原生家庭,受过高等教育,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算是时下常说的新时代独立女性。

    果不其然,当他把刘峰的出轨证据交到那个女人手里后,女人果断的选择了离婚;因为被拿住了出轨的把柄,刘峰净身出户。

    之后肖飒派人看着他每一家应聘的公司,大一点的,和震云集团有过合作或接触的,他会直接让对方拒绝刘峰;小一点的,他就直接把公司买下来,将刘峰扫地出门。

    那时的刘峰无家可归、就业无门,只能窝在地下室的小旅馆里,整天满世界求爷爷、告奶奶,靠着网络信贷的钱酗酒度日。

    知道一切的邹允并没有太多报复的快感。

    他是很讨厌刘峰,直到现在也并无好感,不会同情怜悯;但他和刘峰之间的恩恩怨怨,从刘峰离开公司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就像肖飒说的那样,刘峰出轨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事实,并没有人搬弄是非,捏造曲解,他老婆会让他净身出户,也只能说他活该而已。

    但与其说报复的快感,邹允觉得更多的是害怕。

    曾经,肖飒每晚都要搂着他入睡,心疼地捂热他冰凉的手脚;每天都会给他准备早餐,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和口味;肖飒会因为一个电话就从会议室冲回家给他包扎伤口,没有半点埋怨;也会买一只小猫哄他。

    当初的肖飒有多温柔体贴,现在的肖飒就有多冷酷可怕。

    原先那种诡异的感觉又再次萦绕在他的心间——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肖飒。

    “你……”这一刻,他听到自己精心筑建的心理防线裂口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呵——”肖飒低头,抿唇一笑。

    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即使这一周以来,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疲惫的痕迹,也掩饰不住本身的帅气。

    邹允盯着这张脸,看得有些出了神。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再也找不回当初油画里那个在夕阳下安静美好的少年。

    “允哥。”肖飒似乎连看着邹允的眼神都是疼的,声音也不再清亮,变得低沉阴狠,“如果杀人不犯法——”

    “我会杀了他。”

    他不怕死,但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还没有做完,而且——

    他不想去到一个没有邹允的世界。

    刘峰失业之初并没有立刻离婚,甚至邹允原来的公司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为了不连累公司形象,影响之后的生意,并没有把他做的丑事宣扬出去。

    那时候还有很多公司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只是他嫌弃工资、职位低,配不上自己的履历,又嫌弃公司小,没有发展前途,前前后后拒绝了很多,被前妻说成是眼高手低。

    这么多年来他工作上的事一直要依附老丈人的帮衬,连那个没用的小舅子方斌都要低头去讨好,自然不敢跟老婆动气,只能把仇都记在了邹允头上。

    一次在酒吧,他跟一群认识不久的二世祖小混混借酒消愁,美其名曰维系人脉。

    酒桌上,他听人在传震云集团的小少爷最近好像疯狂追求一个小画家,这让他突然就想起了突然王者归来的肖飒和平步青云的邹允。

    他之前上班时工资卡就要上交老婆,现在没有了工作只能伸手吃软饭,想出来喝个酒、透口气还要悄悄找之前的狐朋狗友借钱,里里外外没少受窝囊气。

    半醉半醒间,他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却咬牙切齿、恨意明显地跟那群混混说,他知道肖家小少爷疯狂追求的人是谁,不如去把人绑了,找肖家小少爷敲一笔,够吃几辈子的。

    席间的小混混们也喝得不少,大家半真半假地打着哈哈,也不知有没有人听进去。

    可这话,却辗转钻进了每晚流连酒吧的沈笃耳朵里。

    沈笃只把这些当做玩笑挤兑肖飒,说他追“老婆”追得人尽皆知了,真够丢人的。

    他是没有当真,小混混们也未必就停进去了,但却触到了肖飒的逆鳞。

    “是我给他老婆寄了他出轨的证据,也是我动用关系让他在观海市混不下去。”肖飒眼神狠戾,“不仅如此,我还找人盯着他的动向,让他离不开观海市的地界。”

    “我就是要他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再也不能对邹允构成任何威胁。

    邹允后退两步,撑着身后的书桌才面前维持站立。

    他终于明白刚才沈笃开玩笑对楼下的保安说“等着你们肖总收拾”的时候,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恐惧;也终于明白,刘峰为什么会抱着他的腿,求他让肖飒放过自己。

    这样的肖飒,已经不止是睚眦必报那么简单,他的偏执几近疯狂,真的让人很害怕。

    如果是这样的肖飒,想用拍卖行的事情教自己学乖点,邹允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所以……拍卖行的事……”邹允下唇轻颤,“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所有事先的准备和心里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肖飒……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不会再骗我了……”

    “什么拍卖行?”肖飒紧张地上前,心痛地搂住邹允,“允哥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骗你!”

    “那刘峰的事情……你为什么……”邹允仰脸看着肖飒,泪眼婆娑,“没有告诉我……”

    从前,肖飒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当他真的喜欢上邹允开始,才知道这种感情总是会让人疼痛的。

    当他抱着浑身战栗的邹允,这种疼痛是真实的,和一切病理上的、生理性的疼痛都一样。

    “你没有问,我就没有说。”

    如果邹允没有发现,那他永远都不会说。

    这个世界已经龌龊肮脏,但至少邹允是干净的。

    他可以坏事做尽,但邹允——

    不准任何人弄脏。

    “可是允哥……你回来以后,但凡我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包括下面这一句——

    他紧紧拥住邹允瘦弱而颤抖的身体。

    “邹允,我喜欢你。”

    曾经的曾经,邹允多想从肖飒嘴里听到这句话,他有过无数次期待,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在每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也在每一次爱意缠绵的事后。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让他怎么去相信。

    他终于明白,肖飒口口声声说没有骗他,但原来都只是超高双商下玩弄的话术——

    只告诉邹允他想让邹允知道的部分。

    邹允恨自己这么傻,直到这一刻才明白。

    “那……雨辰峰拍卖行的事儿呢?”他轻轻撑着肖飒,站直身体,“你会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如果肖飒在这时候我一句“不知情”,他真的情愿骗自己去相信。

    因为自己喜欢的人一边动情地跟自己表白,一边算计着自己的一幕,真的让人痛不欲生。

    但是很遗憾——

    肖飒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不仅知道,甚至还是他全权策划的。

    但他不能告诉邹允,不能带邹允卷进这场权力与利益角逐的旋涡里;他是说过要把一切都还给邹允,但那必须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震云集团。

    愤怒?震惊?抑或伤心?

    邹允感受不到自己心里哪一种情绪更多,但他知道,最多的一定是绝望。

    肖飒是没有骗他,只不过,有太多的事情只是选择性地告诉他——

    比如雨辰峰拍卖行会出事,而他的油画正好在那一天参与拍卖。

    这是肖飒给他的教训,因为作为一只宠物,他不够乖巧和所谓的忠诚。

    可肖飒明明也知道,画廊对他有多重要。

    肖飒说喜欢他,可他理解的喜欢,不应该是这样的。

    当初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只要肖飒愿意,就可以给他一切,爱情、金钱、事业、梦想、陪伴、照顾……

    所有所有他想要的一切。

    可只要肖飒不愿意,也可以随时收走。

    他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肖飒,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肖飒跟着追了出去,却看见邹允回头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于是又跟以前一样,他只能目送那个熟悉的清瘦背影离开。

    电梯大门合上的同时,走廊拐角出走出一个人影。

    “啧啧啧——”沈笃双手背在背后,朝肖飒走来时偷瞄着对方的表情,“看来——”

    “不太愉快?”

    “你不是回家睡觉了?”肖飒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赶紧滚。”

    “要不是我正好下楼,你以为你那个小画家能上得来?”沈笃委屈地撇了撇嘴,两步跟上,“不说谢谢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啊——”

    肖飒现在实在没有心情跟沈笃贫嘴,打开办公室门就要把人关在外面。

    “诶——”门外沈笃从门缝里挤进一只胳膊,手里捏着他刚才藏在身后的啤酒,“接你家小画家上来这事儿,你不谢我就算了,但接下来这件——”

    “你一定会跪下来感激我。”

    严肃的办公室里,沈笃坐着老板椅,双脚翘在桌子上,摆弄着桌上昂贵的古玩摆件,就跟捏着手边的半罐啤酒没有区别。

    比起过于年轻的肖飒,他与这间办公室更显得格格不入。

    倒是肖飒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他站在办公桌前,用座机拨通公司内线,“通知刚才开会的人,半个小时以后,在之前的会议室。”

    “要我跪下来感激——”挂掉电话后他盯着沈笃,“你只有半个小时。”

    “刚才接你们家小画家上楼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就想着下楼买杯热可可给你的小画家;你知道的,人吃了甜的东西,心情好一点,没准儿你那小画家下手能轻点。”

    沈笃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嘴里念念叨叨。

    “但是现在天冷嘛,楼下只有那么两家店,都有人排队,我排队的时候呢,闲得无聊,就打了个电话——”

    肖飒现在完全没有耐心听这种毫无重点的叙事,甚至已经没有精力在乎沈笃话里挤兑自己被邹允甩耳光的事情。

    “说重点,沈笃。”他不耐烦地打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只有半个小时。”

    “唉——要我说啊,你平时就该多吃点甜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暴躁。”沈笃桃花眼一抬,满脸嫌弃,但还是放下翘在桌上的腿,坐直了身体,“重点这不就来了吗——”

    “电话里我跟别人打听了点事儿,东西很快就发给我了。”他晃了晃手上的啤酒罐,“所以我没买热可可——”

    “排那么长的队,我怕你的小画家是赶不上了,不过肖飒——”他把桌上的另一罐啤酒推向肖飒,“我猜,你会需要我陪你喝这个。”

    “我不爱喝酒。”肖飒低头看了眼沈笃推上来的啤酒,没有动作,“尤其是工作的时候。”

    “看看这个——”沈笃解开手机锁屏,推到啤酒罐的旁边,“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手机里是一张清单的翻拍照片,内容是之前雨辰峰拍卖行出事时一起被查封的拍品。

    那些被查封的拍品里,真品,肖飒根本不在意;假货,都是他安排的——

    他完全不感兴趣。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的沈笃已经完全收起了刚才的懒散,正色看着肖飒,“你再仔细看看。”

    肖飒很了解自己这个发小。

    沈笃看起来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但那只是他在多年压抑后选择的自我释放;他从不在正经事上掉链子,若论脑子心机,未必就比肖飒差到哪里去。

    他难得认真,但如果真的认真了,事情就一定不简单。

    肖飒再低头,仔细把手里的清单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点熟悉的东西——

    查封的拍品里有几副油画,当中一副的作者栏,赫然写着邹允的名字。

    他抬头震惊地看着沈笃。

    当初他是答应邹允,要用雨辰峰拍卖行替他打开知名度,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决定把所有计划提前后,他第一时间通知了身边的人,马上终止邹允和雨辰峰拍卖行之间的合作;为怕忙中出错,保险起见,当时这件事,他还是特意嘱咐沈笃去办的。

    “你……”

    刚要质问沈笃,就看到对方无辜地摊了摊手,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

    沈笃当初能在那栋吃人不吐骨头的别墅里脱颖而出,安安全全地活到今天,还全身而退,就注定他不会是一个这么不小心的人;就算是,如果真是他的疏忽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他不可能蠢到用邀功的姿态出现在肖飒办公室。

    肖飒扔掉手机,自嘲地笑笑。

    在邹允的事情面前,他又不冷静了。

    “你既然找我,就应该已经弄清楚了——”他唇线重新抿紧,“邹允的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天的拍品里?”

    “是雨辰峰拍卖行自己派人去跟邹允接洽的。”沈笃点点头,“还是大老板钦点,所有事情进展神速,一个上午就搞定了。”

    肖飒闻言,愤怒地一拳锤向桌面。

    邹允本来就良善单纯,从来都更愿意相信这世界上好人更多;他之前还跟邹允提过这事,邹允自然会毫无戒心地跟对方合作。

    而这一切,摆明了都是肖震峰的局。

    当初他敢算计肖震峰,就没想过对方会坐以待毙,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肖震峰会卑鄙到把手伸到邹允的身上。

    但比起痛恨肖震峰,他现在更恨自己——

    为什么要跟邹允吵架!

    如果没有和邹允吵架、冷战,这么大的事,邹允至少会打个电话告诉他……

    一声闷响后,鲜血缓缓浸入桌面的木质纹理。

    “肖飒!”

    沈笃不至于为了这点伤就矫情地去心疼一个成年男性,但他很担心肖飒现在的状态。

    “是你说的,越是危机的关头,越是要冷静。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个是什么样子!”

    冷静,冷静。

    肖飒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

    肖震峰既然对邹允动手,就说他已经洞悉了肖飒背后的手腕,就算不是全貌,也一定是有理有据的怀疑。

    肖飒知道,现在他应该头脑冷静的分析肖震峰的用意,毕竟如果如果只是毁掉邹允一间本就不太上道的画廊,对肖飒不算什么致命的打击。

    如果他连整个震云集团都能拿下,那一间小小的画廊又算什么,他可以再送邹允一百个。

    所以当务之急,他最应该弄清肖震峰下一步想做什么。

    可是他要怎么冷静?

    邹允刚才一个人跑出去了!

    而且从邹允刚才对方的反应里不难看出,他已经误会是肖飒造成了画廊眼下的困局,甚至觉得肖飒是故意的。

    肖飒了解邹允,看着乖顺柔软,其实骨子里有一种莫名的坚持;以邹允刚才的状态,不止不会联系司机,甚至连家都不会回去。

    一种可怕的直觉告诉他——

    肖震峰不会放过邹允。

    他真的痛恨自己,到了这种时候无法思考,无法冷静,居然要依赖一种肥皂剧里恋爱脑的蠢货才相信的所谓“直觉”。

    但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手机听筒里,邹允那边只有一个机械的女生不断重复着——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邹允独自蹲在观海市的街边,怀里抱着一只又瘦又脏的小土猫,白毛衣上印满了爪印却好像满不在乎,只静静地看着这座稳居全国GDP榜首的城市。

    他来到观海市已经十年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过这里的一切。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道边的行人熙来攘往,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

    曾经,他也是这些人潮车流中的一员,为了生计匆匆赶路,没有时间停下来看看;后来是肖飒给了他自由,也给了他时间,他有了豪车和豪宅,却也好像变成了笼中的金丝雀,被蒙住了眼睛,没有机会多看一眼。

    现在当他真的可以静下来看看这座城市,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就跟肖飒想到的一样,他没有联系司机,也没有回观海一品的那个家;他甚至想过回去以前的出租屋,却又想起那里也早就被肖飒买了下来。

    他今天出门急,连身份证都没有带,甚至连去酒店开个房间都不可以。

    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年他十八岁,怀揣着美院的录取通知书,背上背着行李,坐火车硬座摇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散架前踏上了观海市的土地。

    北方县城的孩子第一次闻到海滨城市潮湿的空气,他激动地在火车月台上留下了眼泪,但他也知道,那眼泪里更多的是恐惧。

    他害怕偌大一个观海市,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接纳他——

    就像现在一样。

    所以,才有了他怀里这只小土猫。

    这是他路过一个小区门口的垃圾站时看到的,小猫咪又瘦又脏,毛色暗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串出来的,长得不太好看,跟他家里的小布偶不能比。

    因为一时恻隐,他买了两根火腿肠喂给小猫,之后小猫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走,小猫也走,他停下,小猫也停下;偶尔喵喵叫两声像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却绝不靠近。

    于是他停下脚步,观察着地上的小猫咪,突然觉得这只猫和自己很像。

    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他上网查过,像家里那只血统纯正的宠物猫,价格不便宜。

    他觉得那只小布偶更像肖飒。

    机灵的,漂亮的,血统纯正的,出身高贵的,不管是高冷地趴在窗台晒太阳,还是偶尔撒娇卖萌,都很讨人喜欢。

    他很很喜欢家里的小布偶,可他自己则更像面前这只瘦巴巴、脏兮兮,又模样平平的土猫——

    只因为流浪街头,有一个人肯对它好,它就愿意跟那个人走;却又因为长期都不被人喜欢,即使想跟着那个送它火腿肠的人,也胆怯地不敢靠近。

    孤零零的,没有地方去,也没有人会喜欢。

    于是邹允没有犹豫,抱起了脚边的小土猫。

    就算自己也找不到接下来的路,但他更担心一只这么傻的小猫咪,之后不知道会不会被一个什么来路不明的坏人骗走,剥皮吃肉。

    小土猫又在怀里叫了两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总要给自己和怀里可怜的小东西找个住处才行。

    他起身,掏出兜里的手机。

    刚才在看到肖飒的来电后,他果断按下了关机键——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吵架。

    但现在他没有去处,没有朋友可以联系,只能打开手机,想再试着联系下唐堂。

    手机开机后,除了一长串肖飒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堆陌生号码,自然也是肖飒打来的。

    他在长长的信息里,看到一个救命的名字,是唐堂发来的。

    微信里唐堂对之前的突然消失只字未提,只说自己签证快到期了,今晚的航班回美国,特意他道别,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深怕来不及,他连忙拨通了唐堂的电话。

    好在电话没向两声,唐堂很快就接了起来。

    邹允对着手机听筒,张张嘴却好像不会发出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堂那边的环境音很嘈杂,他听见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声音,而航班的目的地,正是唐堂生活的西雅图。

    他默默挂掉了电话。

    人生中,只有一次,他想过和试着去依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肖飒。

    代价太过沉重了。

    唐堂还有自己的生活,他觉得他不该再给对方添麻烦的。

    他这样的命,天生就不配依赖任何人。

    很快,手机又再震动了两下,是唐堂的信息。

    -邹允,出什么事了?你在哪,我来找你。

    邹允按下手机锁屏键,正要狠心关机,唐堂发来了第二条信息。

    -一个小时后,cat咖啡。

    cat咖啡,一家唐堂很喜欢的猫咪咖啡屋,邹允跟着去过几回,发现唐堂点了咖啡却不太喝,不知道是喜欢那里的咖啡还是猫。

    他抱着手机和猫咪正犹豫,两分钟后,唐堂又发来了第三条消息。

    -机票已经退了,见不到你人,我不会走。

    终于他叹了口气,还是朝对话框回了一个“好”字,然后抱着猫咪起身。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这么希望有个人可以帮帮自己。

    晚高峰路上不好打车,他站在街边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到空车;好在他在观海市这么多年,之前主要的交通工具都是地铁和公交,大部分路都认得。

    他大概在心里想了想,cat咖啡离这里不远,反正唐堂要从机场赶过来,他走过去也来得及。

    很快就到了地方,但他只是站在门口等着。

    他怀里抱着脏乎乎的流浪猫,没有体检也没有洗澡,他怕进店里会把跳蚤或是什么传染病传给店里那么多猫。

    天渐渐黑了下来,刮起冷风,冻得他指尖刺痛,他伸出手来,刚想朝手边哈两口气暖和一下,路边刚好有人遛狗经过,金毛旺旺叫了两声,吓得他怀里的小土猫一下子蹿了出去。

    他张张嘴想要叫住小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才想起,这只猫跟家里的小布偶一样,都还没有名字。

    小土猫已经一溜烟蹿进了旁边的小弄堂里,他不敢耽误,赶紧追了进去。

    弄堂里只有稀稀拉拉几盏路灯,两边都堆满了杂物,他循着声音,低头仔细地寻找着小土猫的影子,终于在一团垃圾袋里面发现了被缠住的小东西。

    他心疼地解开小猫抱了起来,抬头时猛然惊觉,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邹允不知道自己最近这一年是走了什么霉运,总在陌一些生的地方醒来,这一次,脑袋比前两回宿醉还晕。

    好在他简单了看了下,衣着完整,连胸前那几个小土猫留下的爪印都还在,身体也没什么明显的外伤,应该没大碍。

    不过这间屋子好像被什么人严密监视着,他刚睁眼没两分钟,就有个穿着体面西装的中年男人端着吃的进来了。

    邹允紧张地缩在墙角,拽紧身边的被子。

    “邹先生不用紧张。”端着餐盘的中年男人和善地笑笑,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双肩包,“你随身的物品都在这里,没有人动过,用完餐您可以检查一下。”

    邹允看了看桌上的东西,的确是他昨天出门时背的;他还想问问,我的猫在哪里,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社恐的毛病又犯了。

    “接您来时,您身边还有一只猫,看起来状况不太好。”中年男人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微笑着耐心解释道:“您的朋友现在带着小猫出去洗澡做检查了,等会拿上检测报告就会回来见您的,不用担心。”

    朋友?

    邹允心底一沉。

    唐堂也跟来了?

    “昨天接到您后,有人在附近咖啡店门口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正在发疯似的找人,据他描述的外貌,正好和您符合,所以——”

    那个西装的中年男人似乎总能猜到邹允在想什么,微笑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也像是被输入程式的机器,没有任何改变。

    “就把人一道请来了。”

    他慢慢靠近邹允,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后摊开双手,“放心吧邹先生,我并没有恶意。”

    邹允看了眼面前不知道是管家还是机器的男人,又看了看餐盘里简单的牛奶三明治,突然起身,抓起东西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说来好笑,昨天他还蹲在路边担心自己没有地方去,现在突然就有人包吃包住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过分乐观,也不是破罐破摔,虽然不一定像肖飒那群人那么多心眼,但他只是善良,不是愚蠢。

    之前就算宿醉,记忆也保有一些零星的碎片,可关于昨天的一切,他整个断片,显然不是对方口中说的那样,客气地“接”他过来那么简单。

    但如果对方要对他不利,完全可以在他失去意识的一整晚,从容地进行,不需要等到现在,所以——

    至少这些吃的肯定没有问题。

    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了,现在必须要补充些体力,才能面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毕竟出事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一只小土猫,可能还有唐堂,他不能拖累他们,而且还得早点脱身——

    家里虽然有自动喂食器,但他放下的猫粮最多也就撑两天,肖飒应该没空管小布偶,他得回去一趟。

    还有……

    还有画廊的事情,他也不能都让一个小姑娘扛着。

    想着想着,手里的三明治也三下五除二地进了肚子。

    当那个机器人似的管家再推开房门时,他真的看见了唐堂,怀里还抱着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土猫。

    不像家里那只跟肖飒从不亲近的小布偶,小土猫好像很喜欢唐堂,额头一直蹭着唐堂的胸口。

    “邹允,你醒了?”唐堂紧张地上前,“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邹允发现唐堂看着那个机器人管家的眼神不太友善,他摇摇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却看到唐堂怀里除了那只小土猫,还有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观海市DNA亲子鉴定中心。

    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机器人管家说话时,好像提到过什么检测报告的事情,当时他只担心唐堂和猫,还以为是猫的体检报告,现在看来……

    没有人会无聊到给猫做DNA亲子鉴定吧?

    “邹先生已经用过餐了,想来没有大碍。”西装男带着他那个面具一般的标准笑容走上前来,“唐先生,既然检测的全程从采样开始您都参与了,相信对这个结果也是可以信任的。”

    “把报告给邹先生看看吧。”

    邹允打开文件袋的手微微颤抖,文件前面大篇专业的东西他看不懂,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最后一行醒目的红字——

    经本中心y染色体父系鉴定,二人确为亲缘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评论区继续掉落红包,明天的更新会提早一点,大家早点到,也有红包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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