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八十四章
在军营前头的空地上,有排排新砍伐的树干被立在地上。不肯投降的冀州将士就被并州军剥光了上衣绑在上面,任凭他们怎么鬼哭狼嚎都不放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嘴硬不肯投降的越来越少,如今也就剩下一个张郃。
吕布听说他已被饿晕过几次却还是没有低头,心下啧啧称奇,打算亲自出马劝降:“这人我记得,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要伤了他性命。”能和他战三四十合才露出颓势的,完全可以数得过来。
乐进无奈地说:“那袁家大公子都求饶了,怎么这汉子这般倔强?再者,叛军之将,怎么还有脸面讲究起骨气来了?”
吕布摸了摸下巴,好些时日没有打理过的胡子有点扎手,问道:“他原先是个什么职位?”
乐进早已经提前摸清了底细,在军中打探过了,立即回道:“这人在张角叛乱的时候应募参军讨伐黄巾,因为作战勇猛,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了军司马。”
吕布扬眉,手指轻轻扣在面前的案几上:“这么说来,他曾是韩馥的部属了?”
“正是。”
“和袁绍可有什么渊源?”
“暂时不曾探得。”
吕布想了想:“没理由啊,我去看看。”
走到兵营前头,自有有眼力见的士兵搬来胡凳。吕布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坐,直言不讳地对着张郃说:“我看你倒是有些本事,怎么要与袁绍这种叛君的小人为伍?”
张郃“呸”了一声:“你这认贼作父的小人,不配和我说话!”他一个三十岁的膀大腰圆北方大汉,本来是气势十足。可惜因为气力不足,加上饿得面色发黄,这斥责显得很是弱势。
跟着吕布后面的乐进眼皮子跳了跳,董卓毕竟是将军的黑历史,唯恐将军怒气发作踹张郃。张郃滴米未沾许久,若是没收好力,当场踹死都有可能。
没想到吕布只是挖了挖耳朵,完全没有生气:“哦,我认贼作父,你背叛朝廷,也高贵不了哪里去。这样看来,我们才像是更有共同语言啊。”
张郃怒气冲冲道:“一派胡言!我对朝廷忠心耿耿,谈何背叛?”
乐进插嘴说:“袁绍可是自封冀州刺史,不听朝廷号令。你助纣为孽,难道还不能叫你一声叛将?”
“袁公对朝廷忠心耿耿,谈何背叛!只是可惜天子年幼,被尔等奸臣蒙蔽,若要我受降,休想!”张郃一脸的坚毅之色,一副不屑于与尔等小人为伍的模样。
吕布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还真有人当袁绍是大忠臣啊。”看来,天子散播的消息是完全没有渗透到冀州来。
乐进劝说道:“当今天子可是不世的明君,称赞他仁慈智慧的百姓,能从并州直接排到洛阳城去。我们此番前来,也是特地为了助力冀州消灭黄巾余孽。你这么误会,完全是被袁绍给蒙蔽了啊!”
张郃一脸不为所动。若真是冲着消灭黄巾余孽去的,怎么会精心埋下陷阱攻击冀州军?
乐进从铠甲里面掏啊掏,掏出来一份从吕布那厚着脸皮要过来的报纸:“你看,这报纸上写的!”正巧,这一期报纸时事政治大谈特谈天子即位以来做的种种利民惠民措施。乐进踮着脚,直接将其怼在张郃脸前。
张郃偏头不看,乐进不依不饶地转动报纸的方向,继续朝着他的脸怼。
张郃气得“呸”了一声,打湿了报纸。
乐进哀嚎了一声,连忙拼命用里衣擦拭报纸:“我好不容易问将军要来的!你不看就不看,乱喷什么!”
吕布脸上颇有些不耐:“真是井底之蛙,若是陛下真的昏聩无能,你觉得就凭借我一己之力,还能蒙蔽了他不成?”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将,更何况手握兵权的重臣还有皇甫嵩、黄琬等人,天子身边还有虎贲、布衣卫等众,这些蠢人到底是怎么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言的?就连董卓都不敢说能够把持天子。
乐进觑着吕布的脸色,立即闭住了嘴巴。
张郃舔了舔干裂的唇:“哼,你还有那同党陈宫、荀攸,别以为我们身在冀州就什么都不知道!”
吕布脸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和荀攸相提并论了。”
乐进挠了挠头,低声说:“将军,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冀州这边投降的将士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叛军呢。”
“公孙瓒不是奉诏讨伐他们么?”
“袁绍对部下说公孙瓒只是找个理由来劫掠,事实上公孙瓒还真是各种强抢,他们就从来没信过对方喊的叛军。”
吕布叹道:“没想到四世三公之后的名头还真好用。”怪不得天子要搞报纸。
乐进迟疑问道:“将军,这……怎么处理?”
吕布想了想:“你不是说这人在军中素有威望么?那就不能留他在此处,免得生变。就和袁谭一道,押送回京吧。”
“诺!”
正说着,斥候忽然纵马回来,大声喊道:“报!对方搦战来了!”
吕布神色一凌:“牵我赤兔马来!”
不多时,吕布和赵云骑马并肩出现在阵前。吕布骑着无一杂色的赤兔马,身披大红披风,头戴镶嵌夜明珠的紫金冠,冠后拖着长长的红色雉羽,在万军中分外显眼。赵云白衣白甲白马,手持银色□□,在他身边丝毫不显得逊色。
他们身后冀州军和常山军分别列阵,一为锥行阵,一位雁行阵。
徐晃武力颇高,且深知兵法。他定睛一看,不由长长叹道:“此处合该为我等的埋骨之所啊。”
亲兵说:“咱们和城内互为犄角,人数更是丝毫不逊于对方,您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啊。”
徐晃摇摇头:“咱们这强征的五千人,一冲就溃散。我能用的,不过是这三千人罢了。”这三千人以前大多是种地的农民,哪比得上对方身经百战的士卒?不谈武力值,光是气势上,已经完全输了。
“可是城中……”
“若是能等到城中救援最好,若是等不到……”徐晃低低地说:“各谋生路去吧。”从一开始加入黄巾,大家所求,不过是活下去罢了。只是可惜,后来的黄巾偏离了本心,从一开始的活下去变成了踏在平民百姓的尸骨上作乐。这样的日子,他也已经受够了。
说罢,徐晃纵马出列,举起板斧,喝道:“爷爷徐晃在此,哪个来战!”
赵云道:“我去会会他。”
吕布懒洋洋地看两人战在一处,在五回合过后,吕布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体,脸上也收起了懒散的表情:“我本以为统军的是个软脚虾,必是不堪一击,没想到还有几分本事。”
乐进舔了舔唇角:“将军,他们城中人也一直没有出战,莫非也隐藏着好手不成?”
吕布奇道:“既然有好手,之前像是缩头乌龟一样是在作甚?”他也不再小觑了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并叮嘱乐进:“好好看着城门,一旦城门打开,我们就依照约定的策略攻城。”
然而一直到赵云和徐晃缠斗了七八十回合,徐晃不敌赵云,被击落马下,那城门也没有打开。
趁着气势大涨,并州军和常山军依照军旗指挥,悍然对这城外的黄巾贼发动了攻击。
这些黄巾贼这些天日日被吕布及其亲兵骚扰,早就疲惫不堪,更深有自知之明,知道没有能够抵挡那仿佛天神一样的红衣红马将军,这上阵的时候内心难免惊惶不安。
被驱赶着做前锋的五千乐平郡强征兵一点斗志都无,见己方将领生死不明,对方军力、装备明显高一筹,被冲击后直接溃散而逃。
其余三千人要么趁机而逃,要么逃向城门。
“开门啊,救命!”
守城的士兵不为所动,那大门就像是焊住了一样,一丝缝隙都没有打开。
逃到城门边儿上的人几近绝望,喊得声嘶力竭:“快开门!救命!”
乱军中赵云和吕布汇合在一处,赵云问:“怎么回事?莫非城中有诈?对方为何不出城夹击我们?”
吕布也觉得奇怪:“不管他们什么阴谋诡计,先放枪打城墙兵再说!”
然而这次攻城顺利到不可思议,直到城破,吕布才发现城中兵力空虚,张燕竟然在他们交战的时候趁机率领大部队从后门逃了!
吕布当机立断,大声喝道:“想要建功立业的儿郎们随我去追!”他高高举起方天画戟,围绕此为中心,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的骑兵。
“走!”吕布一马当先追去。
赵云依旧担心是对方的计策,先是命令五百骑兵去接应吕布,免得他中了埋伏无人接应。然后盘点俘虏、抚慰受伤的兵卒,待吕布夜里回来时已将石邑安排地井井有条。
见吕布回来,赵云忙问:“怎么样?”
“那帮孙子跑得倒快,只得了五百头颅。”吕布惋惜道。
赵云笑道:“已是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显然对方已经吓破了胆子,以后肯定不敢轻易来攻常山郡了。”
“不过夺了不少粮食,我已经派兵去运回来了。”
赵云摇头:“这张燕真是又胆小又贪心,逃命之余还不忘了粮食。”
修整了五日,吕布和赵云道别,带领军马回并州去了,并安排乐进押解捉到的黄巾军和冀州叛军头目回京。
启程之时,乐进好奇问:“将军,那个袁谭怎么不在此列?”
吕布耸耸肩:“陛下不要他,让子龙自行处理。”
乐进挠了挠头:“这样啊……的确,这小子在常山郡用处更大一些。”
“留在常山作为牵制和换粮食都不错,运回京就只能消耗京中粮食了。”吕布耸耸肩:“陛下精明着呢,他才不白养人呢。”
刘协的确是在精打细算过日子,战争不断、这军粮消耗一直居高不下。而且一搞建设这花费就上去了,再不多弄些钱来储备着,望着不断下降的国库和私库余额,他都想让许褚去挖皇陵了。
“益州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个粮仓暂时不能为自己所用,刘协就觉得憋屈:“戏志才怎么会在益州翻车?”
没有经历黄巾之乱的巴蜀益州地区,是天下十三州的富庶所在。
考虑到益州处在大汉的西南角,当地又易守难攻,朝廷大军难至。刘协暂时没有心力去对付他,当初只派出了戏志才让他分化益州刺史刘焉和五斗米道教主张鲁,想要利用挑起两虎的斗争。
“不知怎地,张鲁的母亲看上了刘焉,张鲁就出卖了戏志才,导致戏志才现在被囚在益州刺史府邸。”谁能料得到这都能突然看对眼?可怜戏志才神机妙算,唯独没想到这一层。刘协叹了一口气,对郭嘉说:“布衣卫试图营救戏志才,不过近日还没有消息。”
“咦,张鲁早就及冠,他的母亲岂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妪了吗?”郭嘉的思维歪了一下,好奇地问。
刘协没心力继续解释,指了指桌上的纸条。
郭嘉自觉地上前打开,念了出来:“张鲁母亲擅五斗米教法术,驻颜有术,虽已年近五十,面容却姣好如二八少,其与刘焉往来甚密,时常夜宿刺史府邸。”
郭嘉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八卦笑容,随即正色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臣看这纸条后面写刘焉任命张鲁为督义司马,命其与别部司马张脩突然袭击汉中,出其不意地杀了太守苏固。显然刘焉对张鲁不甚放心,特意让张脩与其同行。一山又怎么能容二虎,汉中必定会生乱,我们不妨此时调兵遣将,将附近荆州的部队派入汉中,趁其斗争时坐收渔翁之利,将汉中攥在手中。”
刘协沉吟片刻:“汉中的确是战略要地,荆州也已经有了余力派出军队,只是我们派遣的人毕竟像是插入益州的一颗钉子,驰援难以及时,若刘焉突然调拨大军反扑……”
郭嘉笑道:“汉中两列山脉平行耸立,东西绵延,乃是易守难攻之地。汉中的地形,能够让我们以少量的人凭险而守。张固被他们所杀,不过是凭借运气和出其不意罢了。趁着他们还没有立稳脚跟和即将内讧,咱们还是速速点兵为妙。至于调拨大军,陛下落下这一棋,刘焉必定大为惊慌,短期内是决计不敢大举调兵围攻汉中的。”
刘协点点头,已被郭嘉说服:“就依你所言,朕即刻下诏,让张辽带兵一万,前往汉中。”
过了几日,俘虏徐晃和张郃都抵达了京城。
刘协寻思着要如此用他们,先是问了心直口快的许褚:“许褚,这两个一个是黑山贼张燕手的将军,一个是贼子袁绍的军司马,若是想让他们领兵戴罪立功,换做是你在他们手下或者作为同僚,你觉得朝廷怎么做才不会不服气?”
徐晃、张郃与张辽、于禁以及乐进并称“五子良将”,乃是演义里曹魏军营不可多得的良将。徐晃这个人背景比较复杂,是河东郡小吏出身,讨伐贼寇的时候因为武艺高强立了不少战功,被提拔为军官,之后因为当地民不聊生,只得追随上司杨奉成为了黄巾军。
“徐晃和杨奉,加入黄巾不过是迫不得已,对朕是忠心耿耿的。”刘协想到三国演义里面手握军队又对天子忠心的军阀,张杨、杨奉、徐晃……这些人都有心匡扶汉室,竭力帮助天子摆脱权臣的把持。
奈何那位“献帝刘协”不给力,他们自诩为忠心耿耿臣子,很多时候又不敢越权办事,最后都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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