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听我解释】这四个字, 我已经说腻了。”

    伊瞳神情肃穆：“但我还是要说！太宰——你听我解释啊！！”

    太宰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他是谁】这三个字，我也同样说腻了……”

    “瞳，你究竟始乱终弃了多少人？！”

    “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太宰和伊瞳异口同声。

    伊瞳：“……”

    太宰：“呵。”

    “……瞳？”远道而来的残疾少年拖着义肢朝他走了几步, “我，终于, 找到……扑通！”

    没走两步，少年被草丛绊倒, 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百鬼丸！”伊瞳喊出少年大名，急忙扑过去扶起他：“你没事吧？小心一点啊……百鬼丸。”

    “瞳！我终于, 找到，你了！”百鬼丸激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

    “找……我？”

    “百鬼丸, 你还记得我？！”

    ——

    自百鬼丸在井中与伊瞳失散后，他就一直被“困”在井里。

    处于世界夹缝中的百鬼丸, 没有失去上一周目的记忆：瞳、他和多罗罗三个人一起去找井，找到后通过井穿越到大正时代, 在鬼杀队内找到了瞳一直在寻找的【书的残页】。

    瞳得到残页后, 和鸽子一起消失在井中, 留下百鬼丸一个人。

    日月颠倒、昼夜轮换仿佛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等他从井里出来时, 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百鬼丸第一次看见高楼大厦，以及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焰、从云层中穿流而过的飞机。

    和瞳说的世界一模一样！

    原来……宇宙中真的存在这样的世界——

    在和瞳相处的十年间，瞳通过树叶，不止一次的向百鬼丸描述这个世界。

    这是……

    属于瞳的世界。

    站在日暮神社长长的阶梯尽头，百鬼丸闭上双眼, 感知附近生命的灵魂火焰。

    没有……瞳不在附近。

    “你是？”

    一个灵魂火焰异常旺盛的人从背后接近他。

    百鬼丸回头, 水手服少女手握弓箭，忐忑不安地打量他：“你是人吗？还是妖怪。”

    从食骨井里跳出来的生物，速度太快了, 日暮戈薇不确定他是人还是妖。

    感觉应该是人？身上没有妖气。

    “喂！等一等啊！”

    百鬼丸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飞速离去。

    ……

    爬上更高的地方，百鬼丸的感知范围也就更远。

    没有……瞳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横……滨。”百鬼丸记得瞳说过，他住在这个地方。

    “横滨……”

    日暮戈薇想要回去，结果那名少年又回来了：“您知道，横滨，在哪吗？”

    “诶？！”

    日暮戈薇下意识在脑中搜索地图，指了一个方向：“应该在那边吧……等等！你是谁啊？为什么会从井里……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啊喂！”

    顺着戈薇指的方向，百鬼丸凭借对灵魂的感知一路来到横滨。

    来到伊瞳面前——

    “你……跑着来的？”

    伊瞳唇角抽搐：“没坐电车？”

    百鬼丸一脸懵懂：“不会坐。”

    “你……花了多久？”伊瞳扭头问身后的人，“太宰，我下线了多长时间？”

    日暮神社和食骨井，一定是在他的数字清零后出现的。

    数字清零、世界真正融合，所以百鬼丸从井里出来后才能来到这个世界。

    “……还不到一天吧？”太宰虽然不想说话，但还是回答了他。

    “不、不到一天？！”伊瞳震惊：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从静冈县跑到横滨市？！！

    “百鬼丸，你可真牛……”

    “这家伙是人类吗？”就连太宰也怀疑。

    “百鬼丸是神子转世哦！”伊瞳竖起大拇指。

    太宰：……？

    “总之，先起来再说。百鬼丸，能站起来吗？”

    百鬼丸试了试，摇头。

    ……咦？

    伊瞳查看他的双腿：百鬼丸只有一条腿是好的，另外一条腿是义肢。

    “哇啊！”伊瞳不小心把他的义肢碰了下来，不知所措地抱在怀里，差点脱手：“对、对不起！”

    “哐当！”义肢散架了。

    “对不起！”伊瞳尝试拼回去，结果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是过度使用的缘故吧？”太宰凑了过来，表情幸灾乐祸：“没办法了瞳，只能把他丢在这里了～”

    百鬼丸的目光立刻变得锋利，凶狠的仇视太宰。

    “你是魔鬼吗？”伊瞳撑起百鬼丸的胳膊，“快过来帮忙！”

    “不要！没看见臭小鬼一副要砍死我的样子吗？我超害怕的说～”

    太宰嘴上说着害怕，身体却诚实地架起百鬼丸另一条胳膊，两人合力把他扶到公路旁边。

    同时，太宰也发现了：百鬼丸的两条胳膊都是义肢。

    ……是可以躺进IUC的手办人啊。

    “接下来要去哪儿呢？”伊瞳思考着百鬼丸的去处。

    太宰早就想好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新的义肢吧？我猜这个臭小鬼没有身份证明。”

    “不能去医院……”伊瞳感到棘手。

    “对了！与谢野医生说不定能帮上忙哦！”太宰不怀好意地提议，“就让与谢野医生帮他‘治疗’吧！”

    “不行的啦……”伊瞳否决，“百鬼丸从出生开始就是这样，不是外伤啦。”

    “从出生……？”太宰看了百鬼丸一眼，移开视线：“那还真是……相当残酷呢。”

    “所以你不要欺负他啊！太宰！”

    “知道了——”

    不能去医院，伊瞳决定先带百鬼丸回家：“义肢之后再想办法。”

    回到红砖楼，妈妈正站在楼下张望：“瞳瞳！”

    “妈！”伊瞳扑了过去，和妈妈紧紧相拥。

    生死走一遭，伊瞳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您没事吧？妈。”

    “我没事，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妈妈有被儿子的黑手党装束惊到。

    “帅吗？嘿嘿。”

    妈妈对此不作评价。她更担心的是：“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妈妈收到的说辞是“侦探社被罪犯袭击，和社员关系密切的人最好躲一躲。”

    和社员（太宰）关系密切的人=伊瞳+她。

    看来妈妈还不知道儿子吞便当又吐便当的事……真是太好了！

    伊瞳不想让妈妈为他担惊受怕：“我没事！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百鬼丸。”

    妈妈：“……瞳瞳你朋友可真多。这孩子怎么了？”

    “腿断了。”

    妈妈：惊！！

    三人把百鬼丸扶进楼。乘电梯时，百鬼丸差点蹦起来，伊瞳按住他耐心安抚：“搭电梯时人是失重的，你别紧张……好的到了！”

    伊瞳将百鬼丸扶进自己的房间，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跑了这么远，你一定累了吧？”

    百鬼丸摇摇头，无声注视着他，眼神暗含期待。

    “……对不起，百鬼丸。”伊瞳低下头，“我还是……想不起来。”

    关于那十年的记忆，伊瞳丝毫没有印象：“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破破烂烂的少年，千辛万苦为他而来，他却连少年到来的因果都记不起来。

    伊瞳坐在床边，语气温柔地说：“睡一会儿吧，百鬼丸。”

    “嗯。”百鬼丸听话地闭上眼睛。

    拉好窗帘关上灯，伊瞳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转身就看见一大只太宰屁股朝天地趴在地上。

    “太宰！？”伊瞳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只是单纯地趴在地上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要趴在地上啊？？？”

    “……”

    太宰打死也不会承认是为了让瞳一眼注意到他！

    ……？伊瞳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别闹了，快起来。”

    “不要！人家起不来了啦！除非……”

    太宰睁大眼睛，鸢眸布灵布灵的，疯狂暗示。

    “……难道你要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我可没这么说啊！嗯哼～”太宰躺平，高高举起双臂，分明就是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模样。

    “太宰，你年方三岁吗？”

    “嗯！”

    “……”

    “瞳瞳，我从房东那里借来一副拐杖，你看能不能……”妈妈忽然推门进来。

    “能能能！我待会儿就拿给百鬼丸试试。”伊瞳喜滋滋地接过拐杖，摸了摸后放到一边，转身无奈地张开胳膊：“来吧，抱……”

    “阿姨，夜安。您的气色看上去真好。”

    太宰英俊潇洒地靠在门边，从三岁到二十二岁，稳重又风度翩翩地向妈妈问好。

    伊瞳：“……”

    “晚上好呀小治，你看起来也很成熟，哈哈。”

    《成熟》……

    妈妈离开后，伊瞳瞪着太宰，只见太宰“成熟”地倒在沙发上，“成熟”地开始打滚：“呜哇——”

    伊瞳捡起果篮里的苹果，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太宰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瞅着他。

    “嘘——”伊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到百鬼丸睡觉。”

    “咔嚓！”苹果裂开了。

    太宰咬断苹果，坐了起来，十分不满地控诉：“瞳心里只有别人！”

    “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太宰日常灵魂质问。

    “我爱你……可是百鬼丸真的好可怜。”伊瞳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有了，为了找我，连腿都断了……他在这个世界只有我，我又怎么能抛下他不管？”

    “太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对百鬼丸不是那种感情。”

    “我现在……只想帮他找到合适的义肢。”伊瞳起身离开，“其他事情，暂时不要来烦我好吗。”

    “……”

    太宰凝视伊瞳的背影，眼神黯然：“可我也只有你啊。”

    空无一物的世界，只有你是唯一。

    太宰默默做出一个决定。

    ……

    ——

    百鬼丸醒来时，身边的椅子里坐着一个人。

    台灯开着，那人正捧着一本书，见他醒了，微笑着打招呼：“哟～”

    “你终于醒了。”

    百鬼丸记得这个人，瞳称呼他为：“太……宰？”

    “哦呀哦呀～你记得我的名字呀？”

    百鬼丸看他的视线带有一丝敌意。

    太宰好似浑然不觉，将一个由防水袋密封的纸方块放到床头柜上：“给你的。”

    直白地介绍了【书的残页】的用途和用法后，太宰合上书，站了起来。

    “你会写字吗？”

    ……百鬼丸迟疑地点点头。

    “那我就不代劳了，你自己写吧。凭【书】的力量，恢复你的身体是轻而易举的事。”自己的肢体，才是最好的“义肢”。

    百鬼丸非常不解：“为什么，帮我？”

    太宰回眸笑道：“因为这是瞳的愿望。”

    “他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

    太宰出去以后，百鬼丸拿起床头柜上的圆珠笔，研究了一阵。

    打开纸方块——百鬼丸记得他当初陪瞳找的就是这东西。其实不用太宰说，他也知道怎么做。

    ……找回身体？

    这是百鬼丸的愿望吗？

    不……当然不是！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百鬼丸当初就实现了，也不会以此和鬼神们做交易：许愿能再见到瞳。

    他真正的愿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