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翎并不擅长关心下属这方面的身体状况,所以他犹豫之下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询问。可没等他们找到这个时机，军部却是更加忙碌了起来。

    “联盟发动大规模袭击,兵分两路攻击联邦边境，丢了三颗边境小星球，损失尚在统计中。”方祁带着光脑走进来，在桌上按了一个按钮，便见战报与目前已知联盟资料被投影到了空中。

    南翎快速扫过眼前的战报和资料，示意方祁继续往下说。

    “两路人马，带队的将领分别是艾米丽·克莱曼和文森特·约瑟夫。二人皆是异能者,在袭击之中大量使用异能，攻击的又是毫无异能者驻守的星球,当地驻军在这方面根本不敌联盟。”

    方祁调出了切断连接前的监控录像，刚好看见一名徒手与四星机甲抗衡的金发男子。

    “这是文森特·约瑟夫,目前猜测他的异能是体术方面或是对身体方面的大幅度增强。但因为没有他的血液样本和脑髓液进行进一步检测,并不能完全确定是哪一种，暂时无法以此来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

    方祁手上的红外线激光笔指着画面上几乎徒手撕开四星机甲,将驾驶员直接扯下来残杀的文森特,又说：“我个人猜测文森特·约瑟夫精神问题严重或本身就是极端人格。长官，请看这段监控录像,是联盟登陆后的最后录像。”

    画面一转，原本的激烈打斗不复存在，只剩下艾米丽和文森特两个人站在那里。

    二人在争吵,很激烈的争吵。

    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要动起手来。

    “文森特，你疯了吗？！”

    艾米丽看起来很愤怒，伸手揪着文森特的领子，将他扯得不得不弯下腰来直视艾米丽那双盈满愤怒的眼睛。

    “对,也许我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艾米丽，我们从进入实验基地的时候就已经疯了！”文森特一双眼睛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十分不平静。

    艾米丽嗤笑一声，骂道：“你自己走向极端，不代表每个人都走向极端。不要用你的恶毒揣测所有人，文森特。”

    “我的恶毒？怎么是我的恶毒？那他们拿我们做实验，杀死黛安娜也杀死韦伯，我们以牙还牙有什么错？艾米丽，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艾米丽，你还记得韦伯吗？你还记得你的弟弟吗？”

    文森特逐渐有些语无伦次，一直重复着一些话，听得艾米丽直皱眉。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韦伯，我记得他是一个爱喝咖啡的男孩，你也喜欢喝咖啡，可他死去之后我再未见到你触碰这种名为咖啡的饮品。”

    “我还记得黛安娜，我的妹妹。她很喜欢眼镜，昂贵的手工眼镜，只有富人才戴得起的东西，以前我们很穷，我们没有机会拥有。后来，后来我从地狱逃出来，我也有钱了，可黛安娜不在了。你知道吗？艾米丽，时至今日我仍旧恐惧雪夜，她死的那天夜里刚下了雪，她还跟我说她很喜欢，可后来她被带走了，我很难过，我没能带她离开那个地狱。”

    文森特逐渐变得不像在与艾米丽争论，而像是跟艾米丽诉说从前。

    “文森特，无论如何平民都是无辜的，我们曾经也是这样无辜的平民，我们不能让更多的人变成我们这样。”

    艾米丽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认真地对文森特说。

    “无辜，无辜，我们也很无辜。莫名其妙被抓去那样的地方，莫名其妙被抓进实验室，莫名其妙失去家人、朋友，甚至失去一切。艾米丽，难道这样的我们不配恨吗？”

    文森特的情绪很不稳定，他拔高音量，监控中很明显能看到他的额角正冒着汗。

    “正因为知道这种痛苦，我们才不能对同样无辜的平民下手。”艾米丽没有再言辞激烈地反驳他，她开始试图跟文森特讲道理。

    “可是……”

    画面戛然而止，监控在文森特瞪大双眼的时候定格，说明这个时候监控已经被切断了连接，首都星军部的控制中枢再无法知晓沦陷星球发生了什么。

    “长官……”

    方祁没等到南翎发出命令，有些奇怪地出声提醒对方。

    “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南翎抬手扯了下另一只手的手套，看向方祁说，“他们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

    “这很明显，长官。但他们也对联邦发动了暴力袭击，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方祁说。

    “我们可以考虑把巴赫·威尔逊交出去吗？”南翎半开玩笑地问。

    “长官，请不要再逗我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议会也不会允许我们拖延时间。”方祁眉头一皱，有些摸不清南翎的意思。

    “方祁，我的好副官。我很难过，我以为你还是挺了解我的，我比谁都担心沦陷区的无辜民众。”南翎对方祁笑起来，夸张地说出这话。

    “长官，你受艾米丽和文森特说话影响了，首都星并没有这个说话习惯。”方祁垂下头，没跟南翎对视。

    “确实有点影响，不过这不重要。我的副官，我想知道你的精神力增长水平和机甲实操到了什么程度？那是否可以让我放心将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南翎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在光脑的电子光板上跳跃着，最后展现出一台机甲的模型图来。

    “机甲狂人卫珂博士的作品之一，伪七星机甲，拉斐尔。”

    南翎一副展示自家宝贝的样子，但看着方祁的那双紫罗兰眼睛却仿佛闪着光芒。

    “南……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方祁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不敢确定，只能试着开口询问。

    南翎眯起眼看着方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资格驾驶拉斐尔，但是我想试试。”

    “长官，这是给我的吗？”方祁问。

    他想听见南翎亲口说拉斐尔是给他的。

    “是的，我的机甲，不给你还能给谁？”南翎嘴角微勾，伸出手想碰一碰方祁的领章，却在瞬间停顿后收回手来。

    方祁眼神平静地看着南翎的动作，看似毫不在意，却在对方收回手瞬间有些失望。

    “多谢长官抬爱。”方祁垂下眼，不再与南翎对视，只说着这样的套话。

    而南翎看着这样的方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有些说不出来。

    “好了，去看看拉斐尔吧。”

    没想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南翎倒也没有浪费时间，只是顺手关了光脑的投影，站起身朝方祁勾勾手指，一边往外走去。

    方祁看着对方那勾手指的动作，心仿佛被这样一个动作挠了一下。原本便对长官有着不该有的感情，如今对方对自己这么好，又频频做出一些令人误会的动作，让方祁有越陷越深的迹象。

    但他并不后悔喜欢这个人或是怎么样。

    比起越陷越深，他更怕自家长官不过就是因为性格恶劣开一些奇怪的玩笑罢了。

    南翎不知道自家副官在想什么，他只想带着方祁和米迦勒去见见拉斐尔。

    他很久没有见过拉斐尔了。

    七星机甲尤其珍贵，但只有米迦勒一台拥有主人的机甲，倒是不用考虑什么安全问题。可唯一的伪七星机甲是没有主人的，世上追求高星机甲的人尤其多，南翎自然是得把它好好地藏起来。

    地下基地。

    南翎刷了权限卡，穿过重重防护等级极高的门，将方祁带进防护等级最高的中心区域。

    中心区域十分空旷，但是一进去只看见空荡荡的一片，根本没能看到什么机甲。

    方祁有些奇怪，抬眼去看南翎，却没有直接问出口。

    他相信南翎并不是那种会弄丢机甲的人，也相信对方虽然性格超烂，但并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在这里。”

    南翎伸出手张开控制光板，打开其中一个界面，在旁边的密码光板上按了自己的指纹。

    “身份验证成功。”

    一个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随后中心区域的正中间突然开了一个洞，而一个玻璃罩从洞里缓缓升了起来。

    并不是直接将机甲放出来，而是将机甲收进机甲承载体里面，一个是方便携带，一个自然是目标不会太大。

    目标太大就容易引起注意，很容易让人发现这台伪七星机甲的存在。

    “放出来看看吧。”南翎敲了一下玻璃罩，看着那玻璃罩缓缓消失，露出里面躺着的机甲承载体。

    是一枚戒指。

    方祁并没有想到拉斐尔的机甲承载体是一枚戒指，他以为会是手环，或是项链之类的。

    “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成别的。我想想有什么还不错的形态，耳钉？锁骨链？胸针？这些都可以。”

    南翎捧起方祁的手，将戒指戴在他的手套上，皱起眉，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换不换是你自己的意愿，但军装戴戒指确实有点难为你了。”南翎抓着方祁的手，举起来给他看那戴在白手套上的戒指，露出一个笑。

    方祁看着这个笑容，下意识避开南翎的眼神，掩去自己眼中溢出的情绪。

    “长官安排就好了。”方祁依旧是那副听话的样子，让南翎回想起那时候在实验场的大型停尸房，那时候方祁双眼流露出来的凌厉，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倒是眼前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总有几分浮于表面。

    从前南翎没什么感觉，如今瞧了方祁那凌厉双眼，他才发现什么人会变，什么看错了的猜测统统都是错的。

    也许那才是方祁的本性，而这副模样不过是面对长官的乖顺罢了。

    不过，实话讲，南翎并不惧怕露出獠牙的方祁。

    他甚至很期待那样的方祁，毕竟从很早的时候他就想看这个副官失控的样子了。

    虽然不是失控，但露出獠牙的样子也很令人期待。

    南翎笑得露出自己尖尖的牙，把戒指从方祁手上摘下来，带着他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测一下精神阈值。”南翎带着他走进去，随手指了个地方让方祁躺上去，转身自顾自去捣鼓实验器材。

    “长官，您会用吗？”方祁略带着担忧的话语传入南翎耳中，换来南翎一个大大的白眼。

    南翎没去看方祁，只是调试好实验器材，便拉开光板找出早就设置好的程序，按了开始。

    “设置好的程序，我不会用吗？”弄好之后，南翎姿态随意地靠在其中一张桌子上，扬起下巴俯视着方祁，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方祁避开南翎的眼神，只否定了对方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

    南翎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逗你的，那么紧张干什么。”

    方祁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他点了点头，没再与南翎说话，只任由全自动的实验仪器摆布自己。

    测试完之后，南翎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估计的精神阈值和精神力常规，若有所思地看着方祁。

    “我觉得你快觉醒异能了。不过异能这事是许青峰首先发现的，他让我多注意你一下。”南翎敲了敲屏幕上的几个数字，向方祁提起异能的事。

    方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下头，看起来甚至还不如南翎跟他说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有激|情。

    “你也太闷了。这可是异能，别这副样子嘛。”南翎拍拍方祁的肩膀，对他说，“当然，你也不要紧张，实在没办法也可以请许青峰住进来观察你。不过我觉得许青峰那个人并不愿意跟我住在同一套房子里。”“长官，我并没有紧张。”方祁听到许青峰三个字，眼皮一跳。

    “哦，对了，测试完了，你去试试拉斐尔吧。”南翎发现有些扯远了，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机甲承载体，将它递给方祁。

    方祁接过之后将机甲承载体放在手心看了好久，突然问：“长官，伪七星机甲需要认主吗？”

    “嗯？”南翎听到这话才想起这个问题，他摩挲着下巴尖，想了一会，“应该是要的，我问问卫珂博士。如果能联系得上她的话。”

    “卫珂博士他不是……”方祁一直以为卫珂博士已经离开人世了，可说出口又觉得这话大为不妥，便临到头的时候收住了说出去的话。

    南翎却是听了个开头便知道后面是什么话，他耸了耸肩，说：“你想多了，她好好的呢。而且，她现在正在四处旅游，看看哪个星球能给她灵感。”

    “我还以为做机甲只讲究性能。”方祁听了这话，眼中终于露出感兴趣的光芒。

    南翎有些小得意，心说这才是二十四岁的小鬼嘛。

    “我接通她的通讯器看看。”南翎拿出通讯器，找到卫珂博士留下来的联系方式，按了视频通话。

    通讯器响了很久很久，南翎是习惯了，而方祁却是有些小小失望。

    但就在二人都以为卫珂博士不会接的时候，面前却是瞬间出现了一个影像。

    深棕色爆炸头，戴了个笨重的黑框圆眼镜，白色长外套的袖子被她撸到了小臂上，整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

    “干什么？臭小鬼，我可是很忙的。”卫珂双手叉着腰，盯着南翎看了一会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

    从前南翎没有带着别人与自己通话的习惯，连朋友与小姑娘副官都没有过，这个人又是谁。

    看起来还是个alpha，比南翎还高一些，长相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精神力怎么样。

    卫珂眼神犀利地打量着方祁，冒出一句：“男朋友？”

    南翎眉头一挑，并没有直接反驳，只是看向方祁。

    方祁心跳漏了一拍，但还是垂下眼，立刻反驳道：“不是的，博士。我是方祁，元帅的副官。”

    “啊？我不是听说元帅副官是陆怀的妹妹吗？”卫珂将叉腰转为抱胸，还是审视般打量着方祁。

    “她意外离开了。”南翎说得很委婉，但卫珂会明白他的意思。

    卫珂嗤笑一声，骂道：“是他们干的对不对？哼，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严格来说人都不算。”南翎笑着接上话。

    “确实。上回威尔逊家的人还四处找我，似乎是想要什么防卫型机甲，能够放在驻地保护什么的。”卫珂抓了抓自己的爆炸头，粗暴地调整了一下眼镜，对南翎说，“不感兴趣，我也没记住。不过你可小心点，我觉得他们在计划什么阴招，可别让我的宝贝落入他们手里了。”

    “知道，没有那个可能。”南翎也抱胸靠在那里，姿势与卫珂倒是有些相像。

    难怪两个人关系不错，明明看着都不是很好接近的人。

    方祁几眼之下观察到的仅有这些，不过头一次见面倒也不好猜测对方如何如何，他便也没有再多想。

    “博士是在做新机甲研发吗？”南翎看到卫珂这个造型就知道对方这个时候在干什么，问这一句不过是刚好可以将话题带回去。

    他知道卫珂会说什么。

    “对啊，小鬼。我可是很忙的！”卫珂表情夸张地指着南翎说。

    说完这话，她又冷哼一声，问：“到底什么事？”

    “就是想问问拉斐尔需要认主吗？”南翎举起手上的机甲承载体，问。

    卫珂在看到戒指的时候眼皮一跳，笑了两声：“戒指？确实是你的风格。”

    “好了，是我的风格。您还是先告诉我是否需要认主。”南翎催促对方。

    他们双方都很忙，卫珂要做机甲研发，还要随时准备离开自己的临时落脚地。而南翎更是不用说，军部的活儿就是南翎的活儿，即便不用他亲自出马的事情，多数还是要拿到元帅办公室请他拿主意。

    “当然需要，这可是伪七星机甲！不过拉斐尔比米迦勒方便一些，只需要建立精神链接就可以了。”卫珂哼哼两声，又看向方祁，“知道怎么建立精神链接吧？南翎的副官。”

    南翎的副官。

    南翎的……

    方祁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心头一跳，但反应也很快，他回答道：“知道的，博士。”

    “那就好。我猜南翎看中的人也不会差，区区精神链接肯定不是问题。”卫珂点点头，又跟南翎胡扯了两句，便啪的一下挂断了通讯。

    有了卫珂的话，南翎倒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拿起机甲承载体，又一次将其放在方祁的手中，对他说：“戴上，知道怎么建立精神链接吧？”

    “我知道的，长官。”方祁见南翎不放心地再问一遍，也没有觉得对方不信任自己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又回答了一遍。

    南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很怪，但他自信这种怪异并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便傲慢地没有去理睬这样的情绪。

    接过机甲承载体之后，方祁本想戴在左手，但想起刚才南翎戴的是右手，他动作一顿，将机甲承载体戴到了原先那只手指上。

    南翎并没有注意到方祁到底犹豫了什么，做了什么，到底有什么想法。

    他只是转身去看屏幕上的精神阈值，脑中闪过上回许青峰的话。

    这个精神力……确实很强。

    但比起南翎还是差了一大截。

    虽说方祁的精神力增长速度确实很离谱，但南翎自己的增长速度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因为年龄越往上走，精神力增长越缓慢罢了。

    二十岁时候的南翎也是这样以几乎变态的速度增长精神力，每个人都有高光的时候，而方祁正好就在这个时候。

    南翎看着眼前的精神力常规和精神阈值，将数字记在了心里，转身走出这个房间。

    南翎离开，方祁自然不会不跟上去。

    而走出这间房间之后，南翎将方祁留在了中心区域。

    “你留在这里建立精神链接。精神链接建立起来后会自动启动机甲，太小的地方不够不好让拉斐尔出来，还是留在这里更好一些。”南翎对方祁说了这话，便进了另一间房间。

    另一间房间是休息室，但有一面墙却装了一面大屏幕，大屏幕里是无数小屏幕，小屏幕内则是整个地下基地的监控画面。

    南翎将中心区域的监控画面放大，看着站在正中央的方祁，若有所思。

    他知道方祁可以做到，但不知道面对伪七星机甲的方祁能不能像平时那样快速做到与机甲建立精神链接。

    普通的机甲也需要进行精神链接，但一般都是进入机甲之后才建立起精神链接以方便操纵机甲。当然，精神链接并不是必须，也有手动操作能力十分强的人能够做到不建立精神链接。

    但是精神链接的建立有助于减少失误率，手操存在延迟，而精神链接直接控制机甲可以将原本的延迟缩小。在星际战争中，机甲产生的延迟越多，那驾驶员的生命危险系数便越高。

    没有人知道战场上会发生什么，延迟这种事情是肯定不被允许出现的。

    南翎想着，将目光集中在方祁身上。

    而此时的方祁则是看着手上的戒指出神，他知道如何建立精神链接，可那是在机甲开启的情况下。

    他从来没有在机甲沉睡状态以建立精神链接的方式唤醒它。

    方祁知道一些高星机甲是可以在建立精神链接后不用进行第二次精神链接的，他们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链接，即便平时呼唤它也是可以得到回应的。

    这些高星机甲与其他普通机甲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机甲仿佛活物，并非冷冰冰的几块铁。

    “你愿意与我建立精神链接吗？”

    方祁摸着手上的戒指，垂眼呢喃着。

    而就是在这样的呢喃下，戴在方祁手上的戒指突然发出黑色强光。

    南翎坐直了身体，看着那样的黑色光芒包裹住方祁，他就知道方祁成功了。

    而在黑色强光渐渐从中心区域消失之后，偌大一个中心区域却已不见方祁的身影，有的只是一台通体黑色的机甲。

    拉斐尔，这就是拉斐尔。

    南翎站起身往外走去，他突然就在想，需不需要让米迦勒见见拉斐尔。

    拉斐尔内部，方祁眼中惊讶只是一瞬，他环视一周，稍微打量了一下内部的摆设，便想去看看控制光板。

    “你好，我的新主人。”

    突然，控制中枢的位置传来一个男声，听起来很是逼真，但明显那只是这台机架的人工智能。

    “你好，拉斐尔。”无论如何，方祁还是朝它打了个招呼。

    “我该怎么称呼你？”拉斐尔问。

    “我是南翎元帅的副官，方祁。”方祁还是私心将南翎加了进去，而不是只提起自己。

    “哦，元帅，元帅也来了吗？那我是不是能见见米迦勒？”拉斐尔的声音明显带上几分喜悦。

    这份喜悦让方祁一瞬间有些迷茫，原来机甲也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吗？

    想见一个人，一台机甲。

    这样的想法竟然会产生于一台机甲身上，倒是让方祁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方祁。”

    就在方祁想着拉斐尔竟然会想见米迦勒的时候，却听见站在拉斐尔外的南翎在喊自己。

    知道如何驾驶机甲的方祁当然知道如何打开机甲让人进来，没一会便见南翎站到了拉斐尔内部。

    “你好，南翎元帅，米迦勒今天也来了吗？”拉斐尔跟南翎打招呼，但比起南翎，它明显还是更关心米迦勒。

    “来了的，拉斐尔。”南翎也跟拉斐尔打了声招呼，看得出来，南翎对待机甲的态度比对人要好上许多，至少性格恶劣这一点并不太能在面对机甲的时候体现出来。

    “你好，拉斐尔。”米迦勒的声音从南翎手腕上的机甲承载体中传出来。

    “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拉斐尔的声音愈发透着高兴，甚至伸出精神触手来与还在机甲承载体内的米迦勒触碰。

    米迦勒也回应了差不多的话语表达自己的高兴。南翎无意让两台机甲在自己面前聊天，便将装载着米迦勒的机甲装载器摘下来放到一边去。

    “方祁，你做得很好。”南翎坐了下来，并没有吝啬自己对方祁的赞美。

    方祁看似谦虚地低下头，等着南翎说出下一句话。

    其实从南翎提出要给他一个重要任务的时候，他就猜到南翎想要让自己做什么。

    所以他开始等，等南翎说出那个重要任务到底是什么，是否与他的猜测一样。

    “我的打算呢，是让你到前线去。就带着拉斐尔，到前线去。”南翎收起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平时严肃了不少。

    方祁没有说话，他知道南翎还有话要说。

    南翎将自己披在肩上的长发扫到身后，又伸手敲了敲右边扶手，示意方祁坐下来。

    方祁坐到了南翎的右手边，他正襟危坐，脸色平静，看起来并没有为南翎派他到前线感到不快。

    当然，也看不出他脸上有半点高兴。

    联邦军队常有两种人，一种是好战的，一种是怕死的。前者听说上前线一般是满脸兴奋，就算矜持一些的，至少也会有些高兴神色。而后者则是怨声载道，就算是善于掩饰的人，他眼中多少会有些许不耐。

    这样平静，倒是让南翎原本准备好的两套话没了用处。

    “他们有异能，你也知道。普通人不是异能者的对手，你也知道。但我派你去，是因为你也是异能者，未来的异能者。你很强，前线需要你，你也需要战场。”南翎整理了一下措辞，还是选择将理由告诉他。

    “派你去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你很强，另一个则是你觉醒异能需要实战刺激。方祁，到前线去，对你没有坏处。”

    南翎说着，想起三大家族，又想起方祁的父母。

    “你父母的时候我会帮你查，争取早日将他们拿下。而三大家族，我也会看着他们，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南翎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说：“其实，能够驾驶拉斐尔的你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话音落下，南翎沉默了许久，并没有继续往下说，更没有催促方祁给自己回应。

    “长官，是我一个人去吗？”方祁望进南翎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南翎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方祁纠结着没有回答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没有一起去。

    “是的，方祁。”南翎回答他，却犹豫着该怎么跟他解释。

    其实他没有必要解释，因为长官跟副官分开是很正常的事情。

    从前陆瑶当副官的时候，南翎也经常将陆瑶外派去做些军部的活儿。

    可为什么到了方祁这儿，南翎就有些紧张，紧张地觉得自己是应该解释点什么的。

    “我暂时需要坐镇后方，而且首都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更重要的是，他们对米迦勒了解不多，对我的异能也了解不多，太早出手不是什么好事。”南翎头一回觉得自己嘴笨，这个时候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显得有些怪异。

    解释不清，却又想解释，解释自己不是故意不一块儿去的。

    可紧张过后南翎又开始觉得奇怪。

    没有一块儿去才是正常的，他为什么紧张地去向方祁解释呢。

    “我明白的，长官。”方祁并没有说太多话，还是那副顺从的样子垂眸看着地上，让做出这个决定的南翎突然生出几分后悔。

    其实跟他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南翎眉头微皱，想着两个人一起到前线去的可能性。

    “到了之后，我可以给你发消息吗？”方祁抬眼看向南翎，露出少见的笑容，问了这样的话。

    南翎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他看着对方嘴唇微张，最后犹豫着点了下头。

    “那太好了。”方祁眯起眼笑，让南翎更加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出发的日子来得很快，就是这样一晃神之间，下发指令与调集军队等事便已经安排妥当。

    安排妥当之后面临的就是驰援军队出发的事情。

    南翎站在军部大厦的玻璃门外，看着已经换上另一身适合打斗的军装的方祁，突然有些不想让他去了。

    “长官，我会尽快回来的。”方祁看着南翎，忍住想要上前拥抱对方的冲动，只是鞠了个躬。

    南翎觉得对方鞠躬的举动多少有些怪异，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僵硬地扯了两句客套话，便催促他们离开。

    原以为这样的催促，方祁肯定是要不高兴的。可南翎没想到方祁脸上还是那样平静，平静地听着南翎说话，平静地转身离开，就这样上了战舰。

    南翎突然又有一些后悔了，也许不该让对方到前线去的。

    可军令一下，是很难改变的。

    让方祁别去了，还不如南翎快点处理掉这边的事情去见见方祁。

    南翎站在原地，目送着战舰起航，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身走进军部大厦。

    后来好些天，留在军部的军官都说元帅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南翎平时还爱跟下属开开玩笑，虽然身上带着强者的矜贵傲气，但多少还是很亲民的。可这些天里南翎一直板着脸不笑，走过去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冷意。

    因为长官严肃到不行，留在军部的这些人工作效率比平时提高了不少，生怕做慢一些被元帅拉出来骂一顿。

    虽然很少见到元帅骂自己人，但没有人想当军部头一个挨元帅骂的人。

    “最近工作效率很高嘛。”南翎办公桌上需要审核签字的文件堆成了小山，都是下面的人紧赶慢赶交上来的。

    他有些惊讶，但只是随口对着送文件上来的埃里克说了一句，便再没有多言。

    埃里克耸了耸肩，说：“我打听了一下，说是怕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犯错挨双倍的骂。”

    “我像这种人吗？”南翎眉头微挑，摇了摇头。

    埃里克没多说什么，他也能看出来南翎心情不算好，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他也没有留下来打扰的意思。

    而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军部派出的战舰到达距离沦陷区最近的一颗军事星球上。

    方祁：报告长官，援军已经到达埃里奇星。

    收到消息的时候南翎正好在办公室加班，签过一份文件的时候随意一瞥通讯器，便看见这条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南翎浑身一瞬间的放松，脸上神色也没再紧绷又严肃，甚至拿起通讯器露出笑容来。

    “私聊那么公事公办干什么？”南翎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等电话拨过去之后他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随便扯一点来开这个头。

    实际上这样的话只需要回个消息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拨通电话。

    可南翎并不后悔拨出这个电话，也许他就是想听听方祁的声音，听听对方说话，什么都好。

    南翎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对方祁是有什么别样的感情，他甚至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

    “长官，只是到达目的地向您报告一下而已。”方祁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南翎知道他为什么疲惫，不用询问他都知道。

    以方祁平时展现出来的性格，南翎猜测他一定是连着几天在战舰上不眠不休地研究联盟的已知情报，还拉着同行军官来做作战计划。

    方祁是有实战经验的，而且有的还是跟联盟对战的经验。

    这一点期限南翎都要忘记了，直到方祁离开后的某个夜晚，他突然想起方祁第一次到军部的时候。

    他想起方祁站在卫生间外犹豫着的样子，他想起方祁为什么会被召到军部来参加副官遴选。

    那是因为方祁在夺回能源星的战役中取得了突出成就。

    南翎记得那时候的平民军队，只有方祁能够驾驶机甲。

    他的天赋从一开始就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只是后来他到了南翎身边，被精神力到了变态程度的南翎给掩盖了不少光芒。

    元帅副官看起来风光，可多少有些淹没方祁的才能了。

    这跟南翎一开始的打算其实是有些相左的。

    “没休息好？”南翎本打算避开这个问题不问，但鬼使神差的还是问了出来。

    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直接就这样脱口而出。

    方祁并没有直接回答，也许是没想到南翎会听出他的疲惫，也许是没想到南翎发现之后竟还问出口来。

    而没有等到方祁回答的南翎心中升起几分烦躁，他眉头微皱，没等方祁说点什么，便又开了口。

    “不要说谎，我的方祁。”

    作者有话要说： 整了个都耽预收，偏向为爱发电，会全文存稿。校园暴力＋双相情感障碍，有兴趣可以点个收藏。

    都耽预收《杀死青春》文案：

    ［杀死青春的，是校园暴力里的每一件小事］

    季沐阳以为，他只要好好读书，好好高考，好好读大学到出来参加工作，就能给妈妈治病，就能带着妈妈翻身走出廉居房。

    可命运总是爱跟他开玩笑。

    那天高一三班来了个转校生，一切都变了。

    原本以为校园暴力只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可这个遥远的词语却在高中时如枷锁般套在他身上。

    让他喘不过气，让他如坠深渊。

    季沐阳每回看见飞鸟都觉得羡慕极了，是不是他一脚踏空之后也能摆脱枷锁，自由翱翔在这迷人的蓝天？

    而就在他一脚踏空之前，一班新来的转校生朝他张开双手。

    “季沐阳，过来。”

    季沐阳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伸出发抖的手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套上名为校园暴力的枷锁之后没有一个同学愿意给他一个拥抱，顾宁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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