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单纯是因为菜

    芬克斯“呸”地一声, 吐出一口血沫。

    面对挑衅，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芬克斯确实是想拖延时间。

    就算言语干扰不成，凭借他的实力, 谨慎小心之下, 拖到其他蜘蛛抵达现场却不难。

    届时就可一转攻势。

    因此他现在把拳脚舞得虎虎生风, 表面上在进攻，但实际上是格挡居多, 以攻代守，打得很稳健。

    但, 唯一的问题是芬克斯的身边还有个因突袭重伤, 失去自保能力的派克诺妲。

    是以负伤为代价继续保护？

    还是不得不放弃这个幻影旅团中的重要功能性人物？

    左支右绌之间, 芬克斯暗自咬紧牙关, 眉头锁起。

    他现在确实是有些游移不定。

    如果事情真的没有再挽回的空间了, 那么芬克斯肯定会比大多数人都果断无情地壮士扼腕, 顶多事后为同伴报仇罢了。

    但是神澄又偏偏有意无意提到了“二十秒”这个时间, 这就容易给人一种侥幸心理——区区几十秒的时间，硬撑一下也就过去了。

    当一件风险和回报并存的事情有较大的可能性成功时，有些人往往会铤而走险。

    此外, 还有一点会影响芬克斯的决策，那就是在几秒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花费力气救了派克诺妲一次。

    如果现在半途而废，等同于之前的伤白受了。

    这无形中就提高了沉没成本……

    “我想知道。”

    神澄花了点时间调整□□, 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而是询问，“你愿意承受几次这样的代价？”

    芬克斯辗转腾挪间呼出一口气。

    他是个相对正常的人, 不像幻影旅团里的某些战斗狂那样热衷作死。

    可以这么说，芬克斯确实学到了一点他们团长审时度势的精明味道——会胡作非为, 但不会招惹惹不起的人，如猎人协会、揍敌客家、V5高层等势力。

    因此他很久没面对过这样的困境里了。

    犹豫过后，芬克斯咬牙下定决心，这件事，可以一赌！

    会参加幻影旅团这种组织的亡命之徒，本来就有投机心理……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芬克斯不是没看出对面故意牵制于他，但他同样也看出了，除了远处那个糟心的黄毛丫头外，另外三个小鬼并没有攻击派克诺妲的意图。

    他慎重观察对手们的表情，揣摩其心理，猜测其中那个黑色短发的男孩应该是不想用这种手段，而另外两个面部轮廓相似的男孩表现出的则是不屑于此。

    只有远处的□□挑衅地指着目标。

    这种差异就让芬克斯暗忖：难道敌人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那可就是在引火烧身，放虎归山了。

    他旋即狠下心又硬吃了一招。

    神澄这边，四人不禁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得手了。

    其中有的人，是心知肚明局势发展，而有的人……单纯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见到其他人都在眼神交流后，跟在后面复读罢了。

    这样一来，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就很清楚了。

    没错，之前的表现，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演技！

    几人行动上表现出的观点不同，纯粹就是伪装。

    奇犽这种变化系，亚路嘉那种没有塑造过正常三观的，对于区区这种程度的阳谋只会有“就这？”两个字。

    理解成弱肉强食后，压根不会有道德压力。

    他们不攻击派克诺妲，就是为了给芬克斯一点飘渺的希望。

    至于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和几人之前猜想的发展相差不远。

    即：先攻击后方的两只蜘蛛，选择较弱的一人为突破口，然后以其为牵制，尽量在他们的同伙赶来前，对另一人打出爆发性的输出。

    如此便能逐个击破，若有变故，就见机行事。

    计划大致上很顺利。

    有点偏差的是，二人组中的金发男人，是个老强化系了，技能点估计大多都加在力量体质上，相当耐揍，没那么容易速战速决。

    目前的偏差尚在接受范围内。

    五秒后。

    芬克斯气息微乱，身上多了些被钝击后避让不及造成的青紫瘀伤。

    托了念能力能够增强防御的福，暂且还没有收到致命伤害。

    只见他干脆定在原地不动，仅小幅度移动。

    以派克诺妲为中心，大致划出了一个防守范围。

    他的念能力开发方向实际上不适合保护人，现下不过是无奈凑合。

    十秒后。

    派克诺妲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理应是行动力完全丧失的状态，却凭借意志力睁大失去高光的眼睛观察四周。

    此时战况焦灼，不会有人分神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也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派克诺妲的一只手一直纹丝不动地藏在身下。

    看样子她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芬克斯念力的消耗速度加剧了。

    精神上的压力让他感到时间过得很慢，度秒如年。

    芬克斯很想展开自己不大的圆仔细探查一番玛奇和信长的具体位置，却没有这样的余力。

    现在他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拖。

    金发男人双臂展开，目光炯炯，属于成年人的魁梧身体仍然滞留在自己划定的范围内，像是一只盘踞在自己地盘上的猛兽。

    也许说是受伤的困兽更合适。

    二十秒后……

    “不可能！”

    打斗中，芬克斯忍不住用中日双语低声呼道。

    在他的主观感觉里，迄今为止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二十秒。

    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察觉到战斗的异常波动，然后赶到现场才对。

    除非是……

    玛奇和信长那边也被敌人在中途阻击了——但是芬克斯没有感受到战斗的动静，而同时出现这么多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是小概率事件！

    又或者，他们发现了不对，但是却没打算过来察看——这不符合幻影旅团的作风！

    在极短的时间内，芬克斯一时考虑不到更多的细节了。

    细思之下，自己吓到了自己，冷汗扑扑而下，面色也抑制不住地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神澄不知道这个金发路人脸具体在想什么。

    那不重要。

    因为只有拥有极快思维速度，脑子又相对清醒机灵的人，才能用十几秒时间得出正确的结论。

    神澄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后手，被动面对这种情况也很难识破。

    只有谋定而后动，用意识预判对方的预判才能更靠近胜利。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巧的是，芬克斯现在就处于衰、竭之间。

    俨然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态。

    加上一番自我怀疑后，他的精神上已经疲于应付了。

    不经意间，芬克斯余光瞥过远处的道路。

    那里，正有两个人影闪身而出，急急而奔。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正是玛奇和信长。

    芬克斯的情绪即刻产生了一个反转。

    但是——

    “就是现在！”

    小杰在攻击的同时，老老实实地大喊了一句。

    “要上了！”

    另一个强化系，亚路嘉也顺势喊了一句，痛打落水狗。

    这似乎是根据了声音越大，攻击力越强的原理。

    近战的三人组发起了总攻击。

    芬克斯在声音传至耳朵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已经太晚了。

    他的身体先是不慎被击起到半空中，悬空几厘米，失去了重心。

    后是被接踵而来的攻击命中，直接击破了念力的防御，造成各种贯穿伤害。

    最后只能护住自己的最重要的头部，至于其他位置只能说是无暇顾及了。

    ……芬克斯一直稳扎稳打，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因为心情大起大落，不慎露出了破绽。

    一旦抓住了破绽，形势就逆转了。

    大家都知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

    对待芬克斯这名明显属于蜘蛛中战斗人员的家伙，没有像对待金发女人那样见好就收，而是全力施为。

    没打几下，芬克斯就因为过强的电流浑身麻痹，头部以下完全失去知觉。

    空气中，隐约的焦糊味飘散开来。

    他的身体尚算完整，但内里的伤势却比派克诺妲还严重。

    芬克斯，再起不能。

    直到现在，经过的真正时间，其实是二十三秒。

    “时间没有预测准确，偏离了几秒。”

    神澄陈述道，“但是问题不大。”

    正在神澄发表总结语的时候，紫发矮个女子玛奇和吊儿郎当的武士男信长已然倏忽靠近。

    这二人视线扫视现场，就大致明了敌我情况。

    他们一言不发，直接攻击。

    信长举刀冲来，另一人的玛奇则是凭空抛出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那想必是某种念力的造物。

    举动果断，意图打一个措手不及的先机。

    ——这个意图在距离神澄越来越近的时候破产了。

    越是靠近，玛奇和信长就感到念力的流转越发滞涩。

    原本浑然一体的杀气也因为某种原因渐渐消散。

    尤其是信长，他在靠近的途中就失去了挥刀的信念，也忘记了自己为何要挥刀。

    这对于一个资深武士而言，是很罕见的事。

    最后，他们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从能力的距离上看，这大概率是那个带着白色肥鸽的女孩所发动的能力。

    念能力常识之一，强化系的能力者往往拥有最好的正面作战能力和□□强度，但论起能力的花样繁多，还是特质系的更胜一筹。

    在面对能力不明、疑似特质系念能力者时，玛奇和信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时观望。

    数双不同眸色的眼睛在彼此之间来回打量。

    其中的一些人认出了什么。

    “是那个时候的——”

    ——那个时候从西索房间里出来的女人！而且在那之后，西索还洗了澡！

    ——那个时候坐车遇见的小鬼！

    联想到后者的信长也就罢了，顶多是突然怀念起窝金还没有离开的时光。

    但是联想到前者的某些小孩……产生了怎样糟糕的浮想联翩，这里就不适合，也不能够多提了。

    ……玛奇眉头一皱，一种直觉促使她没有去探究这件事。

    在无言中，在场的几人默契地转换了位置。

    玛奇和信长打算绕开神澄，而神澄则是朝着小杰他们的位置战略性撤退。

    小杰等人没有移动。

    因为他们需要通过静立恢复之前消耗的体力和念气，这个时候进行拖延，哪怕多拖延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喂，芬克斯，派克诺妲！”

    信长扯着嗓门，“还活着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而是希望借此传递情报。

    派克诺妲用眼神示意，手臂似乎动了动。

    芬克斯则是用嘶哑得像是坏掉风箱一样的声音，艰难发声：“……被小鬼给陷害了。”

    这话是在暗示信长，对方的战斗能力没有到不可力敌的程度。

    “哼哼。”

    神澄反派式地标准哼笑几声，开始发表演讲用以拖延时间。

    “如果使用策略就能取胜，那么尽情使用人类计谋的力量也是正常的——虽然这看上去像是败犬反派。”

    “如果从主角那方面来说。”

    “像是友情、伙伴的羁绊，正义、守护他人的信念，梦想和心灵的潜能等等，听上去会让相当一部分心灵年迈者感到尴尬的东西……”

    奇犽一边听，一边不禁头皮发麻和有一点点被冒犯到。

    这真的是为了拖延时间才说的吗……为什么他感觉神澄说得如此真情实感……

    这家伙，绝对想说这种中二的话很久了吧？

    神澄继续说：

    “这种东西……我们差不多也都有。”

    “起码，我对我的同伴怀有绝对的信任，有着经历塑造成的羁绊，也有着不得不胜利、然后走向未来的理由。”

    小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显然他很吃后面这一套。

    根本就没有给任何人打断的机会，神澄为了拖延时间……以及在一种强烈的念台词欲望驱使下，说完了以上这些话。

    “莫非你是想说，因为你们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能胜过我的？”

    虽然仅有头部能操作的芬克斯还是忍不住梗着脖子，半嘲讽半恼火地接话。

    奇犽很惊奇：这种中二发言居然还有人接茬？

    就离谱。

    “要说到伙伴的羁绊……”

    信长顿了顿，眼神复杂起来，“我也是有的啊。”

    说着说着，信长似乎被其中的某个点刺激到了。

    他拔出了刀，做好了战斗准备。

    玛奇也很无语。

    这些人到底和锁链杀手有没有关系还没弄清楚呢。

    原本就极小的讲和可能彻底化为泡影。

    这次直觉没有给玛奇任何提示……只能跟着上了。

    神澄回答着，继续把话说完，“不，这和计谋、信念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胜利者不管靠哪种能力获胜都不可耻。”

    “但，输的话，单纯就是因为——”

    “菜。”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