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顿正式的约会是少不了约饭的。

    张宥熙对食物没有特殊的偏好只是因为过去她所接触到的不是运动员专属的营养餐就是李善姬老师二十年如一日的全素宴, 当余丞豪带着她来到自己以前跟演员前辈们一起聚餐的餐厅时，光是闻到食物的香气就让人感到幸福。

    像这样单独接触的时候，时间长了张宥熙很难想起来对面坐着这位笑起来极具少年感的家伙比自己大七岁。

    “想吃点什么？”余丞豪把菜单递过来, 让张宥熙先选。

    张宥熙斟酌着选了一个鸡蛋羹, 然后把菜单推给他。

    “有什么忌口吗？”余丞豪点餐之前先问她。

    张宥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太喜欢气味重的小菜。”

    大概是他们到的比较早, 这家店的菜比张宥熙想象中还要合口，她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着饭, 抬起头就看见余丞豪一直在看着她笑。

    “怎么了？”她下意识用团在手心里的餐巾纸去擦嘴角。

    “很可爱。”余丞豪模仿着她的吃相，“像小兔子。”

    张宥熙的吃相在俱乐部里就被一起训练的女生说过像小动物, 那时她还觉得这不算是褒义。但从余丞豪这里说出来, 她莫名地感觉心情很好。

    既然是夸赞的话, 她就从容受着了。

    张宥熙的饭量很小, 可不知道是因为这家店的汤太好喝, 还是对面坐着的人本身也秀色可餐, 她难得地吃的有些撑了。

    然后一出店门就因为外面的温度骤然降低开始小声地打嗝。

    她打嗝的时候头不自觉就往上抬, 哪怕她及时地捂住嘴，余丞豪却还是听到了。

    “喝点热的东西吧。”他扯着张宥熙的袖子避开路边的车，带着她又进了路边的咖啡店。

    进了店里张宥熙的打嗝还是没停止, 她努力地通过捂住口鼻想降低自己的打嗝声时，余丞豪却解下他自己身上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还绕了两圈。

    张宥熙接过热拿铁，这才发觉他一直都记得自己的咖啡取向。

    不知道是围巾的作用, 还是小口小口喝着咖啡让体内外气压平衡了，张宥熙跟在余丞豪身后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打嗝终于止住了。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余丞豪却突然牵住了围巾的下摆, 感觉像是在牵着自己家带出门怕弄丢的小动物。

    “等一下要过马路了，危险。”他有些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 在行人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带着张宥熙往前走。

    张宥熙伸手抓住了他牵着围巾的指尖。

    羊毛的布料和对方掌心的温度清晰地通过感受器传到大脑，结果心脏变成了怦怦跳的效应器。

    余丞豪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回头看被牵的手，但他们走在马路中间就这样停下来会有危险。

    张宥熙佯装镇定，走过这个路口迈上人行道之后又松开了他。

    余丞豪松开围巾，两个人又变成了并肩行走。

    刚才的牵手只是因为在过马路，张宥熙在心里努力把这件事当成理所当然，但只要余丞豪这时候转过头就会发现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变得有多红。

    像这样沉默地并肩走在路上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却也感受不到尴尬，因为两人此刻在心里刷满弹幕似的内心尖叫就足够热闹了。

    这个季节仍然有很多情侣漫步在汉江边的林荫道，哪对已经交往了，哪对还在暧昧中，一眼望过去一目了然。

    被归为暧昧期的余丞豪和张宥熙仍是把自己的手藏在大衣的口袋里目不斜视地路过好几对在寒冷的夜风中还坚持十指相扣的情侣们。

    汉江边能有什么特别的景色呢？

    张宥熙其实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虽然不是跟家人就是跟同性朋友。

    路面上有许多贴在柏油路面上的黑冰，刚才骑车经过的那对情侣就差点滑倒造成事故。

    “真倒霉。”那个及时刹住车的男生对他的女朋友抱怨，“都是你说想骑车。”

    余丞豪注意到张宥熙在听见这话时撇了撇嘴，他护着她往人行道内侧走了点。

    “要去哪里呀？”张宥熙踩在冰面上灵活地滑行了一段，回过头看余丞豪的时候还有点小得意地扬起下巴。

    余丞豪也学着她的样子丁字步溜过那段冰面，稳稳地在她面前停住，甚至还学着她的表情扬起下巴。

    张宥熙笑着伸手想把他翘起来的下巴掰回来，她的表情肯定没他那么幼稚！

    余丞豪抓住她的手，这会儿开始像计谋得逞一样地笑起来：“就是想带你走一走啊。”

    他的掌心很烫，贴上来的时候仿佛隔绝了夜风一样用暖意包围了她。

    张宥熙这下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情侣顶着生冻疮的危险也要牵手了。

    余丞豪很自然地就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晃起来，张宥熙是真的受不住他这样一边对着她笑一边仿佛撒娇。

    实在是……甜度高的犯规了。

    本来觉得这次要坚守住自己防线的张宥熙开始怀疑自己的原则是否过于古板。

    帅哥近在眼前，她却还要端着？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余丞豪就看着她从一开始的僵硬再到眼神开始逐渐软化，他又坏心眼地添了一把火：“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

    不愧是拿过最佳演技奖的人！余丞豪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天底下就没有不会被撒娇打动的女生，哪怕对方是年下！

    男人的面子有什么用？长辈的威严是什么东西？

    进攻！开始全面进攻就对了！

    张宥熙此刻已经有点晕乎了，只能避开他的笑眼攻势：“公司可能会有聚餐……”

    “恩？”余丞豪握住她的手，故意又把自己的脸凑向她的视线范围，“是跟前辈们一起吗？”

    “对啊。”张宥熙发觉自己怎么转头都避不开他的眼睛，只能继续跟他对视，但她听着这说话的语气都感觉像是另一个人在控制着自己——她声音怎么能粘糊成这样？

    余丞豪就跟她对视的同时数着人名：“让我想想，有李善姬前辈，尹汝贞前辈，李瑞镇前辈……还有李胜基xi。”

    按年龄来算的话，李胜基比余丞豪大，但是余丞豪出道很早。

    张宥熙顺着这个逻辑突然想起来余丞豪是七岁出道，也就是在1999年，她出生的前一年。

    “为什么笑？”余丞豪还以为她是听见了李胜基的名字才笑的。

    “不是。”张宥熙边躲开他凑近的脸边解释，“是因为想到了你出道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呀！”余丞豪瞪她，“我只是出道早！”

    张宥熙笑：“是啊，出道太早了。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每次一看你的电影就哭。”

    他兵役前的作品好像都是那种偏催泪系的，不是剧情催泪就是他的角色催泪。

    “原来很早的时候你就为我哭过很多次了啊。”余丞豪聊到自己以前演过的作品就变得正经很多了，“最喜欢哪一部？”

    “《爱·回家》和《人狗奇缘》。”张宥熙回答，“每次看的时候都哭的特别厉害。”

    电影中的确有很多经典的片段催人泪下，张宥熙看着眼前的余丞豪忽然就想起来在《爱·回家》里面把奶奶辛辛苦苦炖的土鸡汤一巴掌掀翻的坏小子。

    “我的演技有这么好吗？”余丞豪看见她的眼眶真的红了，吓了一跳，“别哭啊你！”

    张宥熙对那个片段格外触动，就是因为她的奶奶在前年她去参加世锦赛的时候去世了。

    但那个时候她马上就要进行比赛，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眨巴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眼睛：“我只是想到了我奶奶。”

    奶奶去世前的时候还说等着她捧冬奥会金牌回家的。

    但她不仅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冬奥会也因为伤病没有以运动员的身份参加。

    当时看那部电影的时候她就哭的稀里哗啦，被电影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外孙气得要命，还心疼那个跟她奶奶同龄的老人家。

    余丞豪看她是真的哭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

    她的哭戏是他通过短信指导过的，但这会儿他能看她是真的因为想到了伤心的事而难过的时候，反倒没办法从点评的角度来评价了。

    因为她是真情流露。

    张宥熙哭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对不起，我其实是个爱哭鬼。”

    “小时候是不是也跟相宇一样调皮啊？”余丞豪故意用轻快的语气来调侃他，“所以一想到奶奶就因为内疚哭了？”

    “才没有。”张宥熙自己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我这叫共情能力强，属于感性思维。”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做作了？

    哭完之后张宥熙才迟来地感到担心，但当他们对视的时候，余丞豪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手从头顶落下，搂在她的肩膀上：“我好像在拐走别人家里的小朋友。”

    张宥熙可不希望被正在暧昧中的异性当成小朋友，因为这似乎在暗示她没有女性魅力。

    但的确对余丞豪来说，她的确算是小朋友。

    “所以我是在跟连ins账号都没有的大叔在散步吗？”他既然把她当成小朋友，那她干脆学着不懂事的小朋友那样耍赖。

    “我玩ins的，只不过没有注册账号。我看见你关注了好多人。”俞丞豪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张宥熙，上面显示的赫然就是她的ins主页。

    张宥熙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关注了我吗？”

    俞丞豪有点别扭地把手机放下：“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注册一个官方账号。”

    “为什么不注册呢？”张宥熙之前也接触过不太喜欢使用社交软件的人，比如她敬重的老师李善姬，还有花滑男单世界纪录保持者——羽生结铉，还有演员前辈宋仲基在传闻里也是不使用ins和推特的。

    但张宥熙却感觉通过ins和YouTube能了解到世界的另外一面，接触到生活里可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之前是觉得作为演员，好像应该保持神秘感。”余丞豪的手指夹着手机，“不过现在，想让某个人能够了解我。”

    这说的当然是某个爱玩ins的人了。

    张宥熙感觉露在外面的手指冻得有些冷，毕竟这种天气一般没什么人会选择来汉江边吹风。

    她双手合在一起：“如果是真的非常想要了解你的人，用各种方法都可以了解到。”

    在张宥熙的恋爱观里，她不奢求那种为了喜欢的人放弃一切甚至舍弃自己的爱好和事业，这种爱情虽然可能真实存在，但对她来说，把所有的一切都系在爱情和爱着的人身上，对方早晚会有一天感觉到负担的。这就失去爱情最原本的滋味了。

    她不是那种离开了爱就不能活的人，因为除了爱情她在乎的还有亲情、友情和自己的理想。

    因而她自己做不到的事，她也不会要求别人要为了她做到那份上。

    如果说张宥熙在刚出道时事业不顺的话，她是绝对没有什么心思恋爱的。

    因而郑禹朔提出分手的时候，她其实很能理解他。

    其实郑禹朔在分手的时候也很清楚——他们两个秘密恋爱下去只会消耗最开始的那份感情。

    “但我想给她行个方便。”余丞豪却比张宥熙预感中的态度还要再坚决一点，“我知道对她来说有一点困难。我可以迈出80步，剩下来她只需要走20步就好。”

    不是99步，也不是100步。

    而是经过成年人理智思考之后在能力范围内所能做到的最多。

    他不是恋爱脑，而且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稳定的事业、生活。

    他也只有二十六岁，他还可以再努力去追逐触碰。

    张宥熙的嘴角绽开笑意，她当然听懂了余丞豪话里的意思。

    “要我帮你想注册用户名吗？”她笑起来。

    余丞豪却拿着手机故意避开她的视线，脸上带着恶作剧似的笑，然后等注册好之后，点击自己的主页递到张宥熙面前：“快关注吧。”

    dandyoo93。

    英文名加姓氏加出生年份的组合吗。

    还真是……有点二十代初的风格。

    张宥熙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需要先申请认证吧？”

    余丞豪目前还没有签靠谱的经纪公司，这也是为什么他更小心谨慎，但像注册Ins账号这样的事，他也不需要向谁报备，就能直接自己申请认证。

    “英文名是叫Dand吗？”张宥熙关注了他之后问。

    余丞豪申请认证之后就把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你怎么不问yoo是什么意思呢？”

    “不是你的姓吗？”张宥熙其实也有点自恋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过她自然不会真的傻到在他面前承认自己这样猜测过。

    这下耳边传来他的笑声：“不是首尔大的学生吗？奇怪，应该没这么笨吧？”

    这家伙……

    张宥熙的名字yoohee就有yoo，她的ins名就是Yoohee Jang。

    余丞豪的暗示意思很明显了，张宥熙努力地想憋住笑，奈何还是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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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这段恋爱会长一点。天知道我想分手的理由想了快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