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

    顾桥晚上出了绥城的机场，刚打开手机，看到几分钟前黎空发来的消息后回了一条，马上接到对方弹过来的微信通话。

    他拖着行李箱朝机场大门的方向走，走到外头才发现绥城也在下雨，抬眸望着漫天细碎的雨珠，凉丝丝的气息裹着周身，舒服不已。

    他懒洋洋问：“忙完了？”

    黎空暂时放下手上的图稿，听到顾桥那边作为背景的雨声，问他怎么回去。

    顾桥笑着说：“准备打辆车，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黎空说：“我让人送你到小区吧。”

    顾桥制止：“别，我好端端的一个成年人，智商正常，生活还没出现不能自理的现象，你让人专门过来接我，倒不如我叫辆周围距离近的车过去，省时间还方便。”

    他把从黎空那边顺过来的伞撑开，雨水和伞相碰的声音砸得他从飞机上下来昏昏欲睡的头脑立刻清醒：“晚点有空再聊。”

    黎空有心想制造一点体贴的念头被顾桥打断，此刻不便让顾桥在回去的途中分心，只好挂了通话，侧目看着窗外的雨夜。

    下午从顾桥给的那样欲生欲死的感觉回过神后，此时想想才意识到顾桥的状态有些失控，仿佛在宣泄着某种情绪。

    大概从顾桥接到电话开始有的变化。

    黎空也在顾桥上飞机之后才反应过来，他静不下心看图纸，等到对方落地绥城，电话打过去听到真实的声音才稳回心态。

    他把剩下的工作进度看了一遍，尽量争取把阳港的工作结束，早点回绥城。

    不记得在绥城的雨夜下漫步过第几次了，顾桥从出租车上拎着行李箱走到保安室，跟物业公司联系说明情况之后，直接去了保安室，向今晚值班的保安说明来意。

    保安把对应时间的监控调出来给他看，顾桥看到鬼鬼祟祟出现在小区周围徘徊的中年男人，确实是他那个从根子里就烂掉的大姨夫。

    保安接过顾桥递去的一条烟，拆了一根点火抽上，说：“这人出现三次回了吧，一次两次咱们没管，看他那天晚上偷偷摸摸地想溜进来，才过去警告了一下。”

    保安吐出一口烟圈，嘿了一声：“没想到这人脾气硬得要死，还想跟我们动手。把他制伏以后才跟我们指名道姓的说过来找你，他说话那个态度，趾高气昂的像个皇帝一样。”

    顾桥点头，冷静地说：“下次他再过来的话，别让他进来，更别和他透露我的信息。”

    保安看顾桥人不错，他们平时没少收他递的烟条或者酒，顺嘴一问：“真是小顾你的亲戚啊？”

    顾桥垂眸，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我父母离开的几年和他们往来基本就淡下去了。”

    保安一听顾桥的父母不在，对这孩子更心存怜悯。

    毕竟都是当了爹妈的人，看不得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而且他看顾桥总是独来独往的，逢年过节也不回老家，每次都不忘给他们稍东西，逢人就笑，这么好看又会做事的一个小孩，反观那位亲戚一副不好惹的样，说一句能顶十句，八成想找顾桥讹钱，便答应了顾桥。

    顾桥对保安表示感谢，回到住处后先去洗了个澡，点了外卖才又从冰箱拎了瓶红酒出来，拿起手机和黎空聊天。

    K：如果有事需要帮忙，可以和我说。

    顾桥抿了口红酒：哥真体贴~

    黎空沉默。

    顾桥的言行看似轻浮慵懒，实际上出了事很谨慎的不会和他透露口风，上次顾桥去警局那会儿，两人还仅限于网上客户和卖家的关系，若不是黎空留了点心，普通人大概以为那只是顾桥无心的一个玩笑话。

    小娇娇：现在不忙了吗？

    K：今晚陪你。

    小娇娇：哥真好，亲~

    平时都是顾桥主动调戏黎空，黎空退一步他能进十步，这会儿黎空主动陪他，却没等到顾桥再进一步的“骚扰”。

    直到睡前，顾桥也没有要和黎空视频或者语音的意图，在微信上乖乖地说了一句晚安，黎空望着手机陷入沉思。

    黎空一夜没睡，通宵把图纸全部改好，上午收到了文森从国外寄到他手里的快递，是上次他指明要的那条脚链。

    链子的材质和做工全部由文森亲自精心挑选打磨制作，对方给他邮箱留了言，几天没合眼的结果就是完工后倒头就睡，这份礼物算文森送给黎空和他小男友的礼物。

    黎空给文森的账号转了一笔钱，这条链子他打算下次回绥城亲自送给顾桥。

    顾桥今天和人约了时间见面，挑了根颜色比较素雅的淡色水晶链子戴在脚踝，对镜整理完毕给黎空微信留了话就出门了。

    约见的地点是一家国贸中心大厦的咖啡厅，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顾桥十分引人注目，他的外貌美得慵懒，却也具备一定的攻击性，提前十分钟早到了定好地位置，刚招来服务生要了杯咖啡，就见到同样走到旁边位置的人。

    对面的年轻男生朝他招了招手：“嗨，漂亮邻居。”

    顾桥在短暂的几秒时间内反应过来，挑眉：“你是那家公司的老板。”

    盛夏笑着开口：“对，盛甜是我堂妹。”

    顾桥若有所思：“怎么想到签我？”

    盛夏点了他和同样的咖啡后，目光欣赏地看着他：“公司需要，而且我看过你的照片，可塑性很强，你的外貌和气质很符合国内甚至亚洲市场，盛甜给我看过她的营业报表，你拍的那几组宣传销售额创下新高，加上你给其他公司兼职拍的广告，营业利润也相当可观，你是一个优秀的广告宣传模特。”

    顾桥问：“只拍女装？”

    盛夏坦诚地承认：“对，你的身高距离职业男模还有一定的标准，但相对于女装而言，你的外貌和身材简直太出挑了，把衣服展现得淋漓尽致，要是再多长几公分，或者骨架再大甚至小一些，都会有损衣服的表现，恰到好处，简直就像量身打造的。”

    盛夏最主要的还是看重了顾桥的一张脸，他的脸和形象在东方市场吃香，女装男模如今不是什么怪异而特立独行的存在，除了审美观念的发展，加上服饰在潮流上展露的平权化，例如男装越来越多的柔和元素，以及女装融合的中性风格，时常圈包罗万象，美好的事物人们乐于欣赏。

    顾桥轻笑：“听起来不错。”

    盛夏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又谈了关于薪酬相关的问题。

    想留住人，各方面福利摆在首要考虑的范围内。像顾桥这类市场吃香的形象，如果真的有意愿合作，其他模特公司都会抢着要的。

    盛夏给的薪酬很丰厚，如果顾桥答应了签约，之后还会根据他的工作程度以及市场反应上涨价格，但同理顾桥需要付出的精力和工作时间也会很久，当职业模特竞争激烈，很累，不过顾桥不像没有拼劲的人。

    顾桥注视着盛夏：“为什么选中我？我不是模特出身。”

    盛夏说：“因为你的脸，你的多变性，即使你不是模特出身，只要签约，公司会给你提供专门专业的培训，通过你拍摄其他宣传图带来的经济效益而言，唔，你明白的，我们做生意的不会去签不能带来经济利益的模特。”

    顾桥把咖啡喝到底，说：“我回去考虑一下。”

    盛夏伸手：“随时欢迎，你不考虑我舅舅的娱乐公司的话，来我这儿当颗摇钱树也不错是不是？”

    顾桥一开始还觉得盛夏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看来对方活得还挺精明。

    盛夏似乎看出了他内心所想，叹息：“说实在的，这家公司我前不久才接手，本来想混吃等死当条咸鱼，但我不答应的话家里就要我去相亲结婚，我只能选择前者。”

    顾桥失笑：“你等我消息吧。”

    谈完事情，顾桥从咖啡厅离开时又下雨了。他郁闷地躲在楼下等车，微信有黎空的消息，他给对方回了句语音，车到之后才离开。

    顾桥去宠物店把托养了一段时间的喵喵喵接回身边，狗子见到他热情地扑上身，他去阳港找黎空厮混的这些天狗子在宠物店被照顾得不错，肚子的肉捏起来更加软了。

    给黎空拍了张他和喵喵喵的合照，刚到小区门外就听到有人跟保安争执。

    顾桥伞还没来得及撑开，便看到背对他转过来的中年男人，指着他对保安说：“人不就在这？！你个看门的还骗老子——”

    顾桥收起脸色，清凉的雨丝落在额头，他的情绪一点一点冷却。

    中年男人走到顾桥面前，瞪着他，凸起的眼睛蕴藏怒气：“你故意躲我是不是？还搬到这里不让我进去，好啊你，翅膀硬了不管我们，你姨妈天天念着你，你怎么对我的？”

    顾桥抬头，用手拂了拂雨水打湿的粉毛。

    “我对姨妈挺好的。”

    “那我呢？！”

    顾桥俯着脸看对方：“我以为上次把话说明白了。”

    “我呸，你现在挣钱了就想只拿那点钱打发我？我打听过，这小区的房价贵得要命，你姨妈以前怎么对你，把你当成亲女儿对待，现在你怎么回报我们？！想用一点钱就打发啦？”

    中年男人故意大声的提到亲女儿三个字，保安特意看了眼顾桥，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原以为会刺激到顾桥，却见他哦了声：“姨妈把我当女儿我很乐意，等她老了我给她养老，不过这和你也没关系。”

    顾桥看着人：“我们没有任何债务关系，你再过来纠缠别怪我再次报.警。”

    顾桥十分不介意把这些破事闹到其他地方，对方都不嫌丢人他更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打发无赖你只能比对方更无赖。

    姨夫挡在他面前，顾桥拿在手上的手机震了震，他低头一看，黎空刚回了他。

    李添财之所以三番四次找顾桥，目的无非就是拿钱。顾桥给过，可他了解到顾桥已经快把当年他家的债还清了，如今还住上那么好的房子，贪心不足蛇吞象，当然想要更多。

    而且李添财无意了解到顾桥通过比较特殊的生意才挣钱，那会儿并不敢相信，不过为了威胁他拿钱，还是胡诌着去举报过一次，显然证据不充分，现在看顾桥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男不男女不女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那些生意讲出来？！”

    顾桥疑惑：“我做什么了？”

    微信响起语音的请求铃声，他瞥一眼姨夫，戏演得十足：“我老公给我钱花天经地义，”说着，他接通微信语音，声音黏出汁地开口：“老公，怎么现在才打电话过来~”

    保安：“……”

    李添财：“……”

    顾桥抛下脸色扭曲的人，牵着狗刷了门禁卡走进小区内：“老公，我刚看上一件衣服，给我转个十万买呗。”

    黎空只听到电话那头顾桥用黏得冒汁的声音突然叫自己老公。

    他压了一下嗓子，捏紧笔，连笔都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