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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寿宴(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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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小鹂听着屋里的动静,总算是放下心来,一抬头,见喜鹊匆匆领着一个老大夫过来,忙拦住了两人,将喜鹊叫到了一边去,悄悄耳语几句。

    喜鹊听罢,也是脸一红,好说歹说,拉着老大夫走了。

    老大夫一脸莫名其妙,还不死心的问喜鹊:“姑娘,可是老夫要价过高?没关系,看在晋王的面子上,老夫可以适当少要些……”

    两人好说歹说才将老大夫劝走。

    起身的时候,已是傍晚。

    徐述穿戴完毕,一顿饱食餍足,满面春风地出了门,问:“那两个美人呢?”

    “回王爷,还在暖阁里候着呢,可要将她们叫过来?”书彦小心问道。

    徐述就有些意兴阑珊,说道:“罢了,就将她们安置在安心院罢。”

    说完又吩咐铜钱,“去账上支十两银子钱,去樊楼定一桌子席,快去快回。”

    “王妃最爱吃樊楼的孔府宴了,还是王爷疼王妃。”铜钱笑嘻嘻道。

    “促狭鬼,还不快去!”徐述笑骂道。

    铜钱一溜烟儿跑了。

    完事后,沈曦就躺在床上闭眼假寐,懒懒的不想动,到了晚上铜钱捧席回来,闻着外头的香味儿,还真有些饿了。

    小鹂伺候沈曦穿上了衣服,笑道:“王妃不必出去了,王爷吩咐人将晚膳端到卧房来,待会儿就在卧房吃。”

    “那成何体统?”沈曦说着,就要出去阻止,只是脚一落在地上,她就觉得腰腿酸软的紧,软软的倒在了小鹂的怀里。

    小鹂红着脸,憋着笑道:“王妃还是听王爷的吧。”说着意欲将她扶到一侧的梳背椅上。

    “不要!”沈曦一想到刚刚两人在这个椅子上……就忍不住耳根发烫,揉了揉自己被咯的有些疼的膝盖,指着一边说道:“去那边。”

    小鹂将她扶到了一侧的美人榻上。

    须臾,婢女们捧着金盏牙盘鱼贯而入,将饭食摆在了沈曦面前的食案上。

    徐述擦着手从净房出来,笑吟吟的挥退了众人,径直坐到沈曦一边,去揉她的膝盖,“可还疼?”

    “别动,要吃饭了。”沈曦不好意思道。

    徐述低低一笑,却也未再动手,伸手替她夹了筷子虾仁和乳猪肉,又亲自舀了半碗粥端到她的手中。

    沈曦自觉贤惠,也不能落下,给徐述夹豆芽菜,鸭炙和青椒炒鸡蛋。

    一顿饭,两人边对视边夹菜边吃着,别提多甜了。

    一时饭毕,徐述取了书在一旁翻看着,忽而想起一事,问道:“临安长公主的寿辰是不是快到了?”

    “你连这都记得?”

    临安长公主的寿辰在下月初二,还有二十来天,沈曦本是准备过几天再说,没想到徐述倒是先提起来了。

    两人说起礼物来,沈曦考虑到晋王府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便说道:“不是整十的寿辰,外祖母不喜欢铺张浪费,尽个心意就成,左右她也喜欢你的紧。”

    徐述笑道:“那不成,长公主既喜欢为夫,为夫怎能令她失望?你放心好了,”他点了点沈曦的琼鼻,“我省得,不会太过奢侈的,也能尽一片孝心。”

    沈曦方才放下心来。

    秦国公府。

    沈凝霜回西院时,天色已晚,曾氏在灯光下打络子,见女儿回来,忙放下手中的针黹,笑着迎上来,“怎的回来的这般晚,我叫婆子在灶上给你煨了一锅鱼片粥,还做了你爱吃的红豆糕,等会儿叫她给你端上来。”

    沈凝霜刚参加完侍中府上方三小姐的生日宴,宴会上没怎么吃,饿得很,但还是摇头道:“只要鱼片粥,红豆糕先不吃了。”

    曾氏看着沈凝霜日渐消瘦的小脸,心疼道:“孩子,你看看你瘦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会将身体熬坏的。”

    红豆糕太甜,沈凝霜是怕吃多了会胖,她本就是寡妇不好嫁人,若是容貌再落了下乘,那一辈子可就完了,就坚持道:“娘放心,女儿自有数。”

    没奈何,曾氏只能命婆子照做。

    不多时,婆子将鱼片粥呈上来,曾氏没用膳,这会儿陪着女儿一起用,问道:“今日与方家的几位姑娘玩的可还愉快?”

    方家二小姐脾气差性子急那是人尽皆知,不过倒是有个弱点,那就是爱财,沈凝霜若不是送的礼物够精致,怕是连门都不会让她进。

    面上却道:“二小姐纯真,三小姐温婉,都很好相处。”

    “那就好,”曾氏放了心,将自己碗中的鱼片尽数夹到沈凝霜的碗中,“若是两位小姐能替你介绍一门好亲事,就是脾气娇纵些,也无妨了。”

    说到这里,又叹一口气,“都是娘不中用,娘是个寡妇,外头人看在你大伯的面子上,逢年过节还能给娘下个帖子,可那些贵女的邀约,娘却是有心无力,只能叫你抛头露面,自个儿去争。”

    曾氏性子软弱,和沈凝霜大相径庭,沈凝霜自小掐尖要强,想要最好的,可惜遇人不淑,好容易逃脱苦海,离开苏州后又成了嫁不出去的寡妇,曾氏出不得门去,只能凭女儿自己去为自己争取,这一点她深感愧疚。

    “对了,下个月临安长公主的寿辰就要到了,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和曦姐儿一起去,曦姐儿心眼好儿,长公主又偏疼她,你若是能得长公主的青眼,到时候必定亲事不愁了。”

    “说到曦姐儿,今日她不知从哪儿得了两匹好缎子,还给娘送了过来,这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看那匹红丝绣极衬你的肤色,特特留了准备给你裁一件褙子,你待会儿瞧瞧合不合心意……”

    曾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凝霜的面色已变。

    用完晚膳后,沈凝霜回了房,莺儿将曾氏说的那匹红丝绣端过来给她看,刚放到桌上,就听沈凝霜忽然说:“扔了。”

    莺儿一怔,“姑娘,这缎子多好,为何要扔呀?”

    沈凝霜低头绣着帕子,头抬也未抬,淡淡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叫你扔你扔就是了。”

    莺儿不敢置喙,走到门口,沈凝霜又叫住她,嘱咐道:“别叫太太知道。”

    “是。”

    莺儿点点头,转身走了。

    日子匆匆流逝,平静而随和。

    沈曦没了顾虑,见自个儿夫君自然便是哪儿哪儿都好。

    说来也是奇怪,自嫁给徐述后,也没再做那梦了,她就将那梦完全抛之了脑后。

    近来朝中也不太平,新太子妃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官之女,齐王妃那却是勋贵之后,皇后与太子近来也是愈发瞧着齐王母子不顺眼,逮着机会就给两人下绊子,景文帝约莫也觉得在太子妃一事上对太子有愧,对于殷淑妃的哭诉,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皇后倒也未厚此薄彼,自己不痛快也不要旁人痛快,几个亲王都收到了她赏赐的“礼物”,在王府中与王妃们闹得不可开交,竟只有晋王府,一片安宁。

    徐述将两位美人好生安置在了安心院中后就未曾留宿过,皇后也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将沈曦叫到宫里好一番训斥,无非便是责备她善妒,不过次次都被赶来的临安长公主救下。

    景文帝尚未登基时就承蒙临安长公主关照多年,两人虽无血缘关系,感情却甚是深厚,有这么厚的一个后台撑腰,连皇后都难奈沈曦何。

    一招不行,皇后自然还有后手,待沈曦出宫后立即就吩咐了太子,太子第二日就将吏部近三年来文官考课的记录翻找出来叫徐述逐一核对,还不许旁人插手。

    不过这些事,徐述并未告诉沈曦,只是回来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刻,出门的时候早了一刻而已。

    沈曦倒是问了几句,徐述不想让她担心,就推脱说近来吏部要对官员进行考核,事多,沈曦觉着她不懂,便不再多问。

    好容易太子和皇后消停了,到临安长公主的寿辰,已经是半个多月后。

    这段时间两人如胶似漆,早晨徐述倒是早醒去练拳了,沈曦却起晚了,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只觉得腰也酸腿也软。

    正一边和周公做着斗争,那厢喜鹊匆忙进来,禀道:“王妃,二小姐过来了,您快起来吧?”

    “霜姐姐?她过来做什么?”这下沈曦醒了,忙将褙子套进去。

    沈凝霜由小婢女延请着进来,徐述怕吵着沈曦,便在书房的院子里练完了拳才回来,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沈凝霜。

    徐述短衣短褐,迎着光从里头走出来,面上还带着几分薄汗,精壮有力的手腕和白皙的小腿露出了一大截,看得沈凝霜慌忙背过身去。

    “二姨怎么有空过来?”徐述神色未变的放下了衣衫。

    沈凝霜经婢女提醒,这才红着脸转过身来,小声道:“刚刚马车走到崇义坊就坏了,想着兴许你们还没走,就想过来搭个顺道儿的车……没有提前知会曦姐儿,是凝霜唐突了。”

    徐述“嗯”了一声,用巾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对书彦说道:“将二小姐迎到花厅去。”转身去了清心院。

    沈曦正好也穿戴完毕,说道:“二姐姐来了,我得先去看看她。”

    她走的匆匆忙忙的,差点绊倒,还是徐述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慢点儿。”扶着腰将她扶正,“待会儿小心些。”

    话对着沈曦说,眼神却看向喜鹊。

    喜鹊会意,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沈曦娇嗔一声拨开他的手,“知道啦。”

    待去了花厅,沈凝霜说明来意,沈曦倒是未多想,两人喝了一会儿茶后,外头管家就说可以上路了。

    沈曦与沈凝霜一道坐在马车里,徐述近些时日身子好些了,便骑马跟在两人的马车旁,因今日不是旬假,故而徐述还需应卯,这会儿他先送姐妹俩到临安长公主府,争取中午的时候早些下衙。

    徐述今日特意换上了一件紫衣,领口与袖口绣着滚了边的竹叶,他虽多病,自去岁病好后却一直勤加练习健体拳,身子倒是结实了不少,宽肩窄腰,身形颀长,腰背挺直,侧影轮廓分明,偏他皮肤又有着寻常武夫没有的白皙,自马车中远远看去,道是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为过。

    沈曦挑着帘子,眼光不由自主的就从一旁的商铺扫到了徐述身上。

    徐述似是有所察觉,转头一瞧,两人目光相对。

    沈曦杏眼眨巴眨巴,雪腮旁慢慢晕染开一丝红晕,她忙垂了眸子,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徐述却仍在瞧着她,眸光含笑,温柔似水,心口像是咬了一口窝丝糖的感觉,甜甜蜜蜜,叫人舍不得一口咬下,又忍不住想再吃一块。

    她这是怎么了?

    沈曦一阵恍惚,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帏帘。

    半垂的帘子迅速掩过男人清俊的面容。

    一双手忽而搭上了沈曦的肩膀,沈凝霜笑道:“曦儿,你与晋王可真是恩爱。”

    沈曦垂着头,小声道:“二姐可别取笑我了。”

    想到前些日子回秦国公府时曾氏的嘱托,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二姐姐,你觉得我二表哥这人如何?”

    郑家除了郑慕兰一个女儿,还有三个儿郎。

    沈曦的大表哥已娶妻,如今长子都能卖酱油了。

    二表哥倒是丧妻两年至今未娶,三表哥玩心甚重,沈曦问过郑慕兰,郑慕兰说他目前未有娶妻之意。

    那郑家三个儿郎,也就只有她的二表哥合适了。

    只不过她的二表嫂去前留下了一个小侄子,沈曦不知沈凝霜愿不愿意。

    “……庭儿今年三岁,可是十分孝顺听话,外祖母很疼他。”庭儿是小侄子的乳名。

    沈凝霜似是有些热,用帕子按了按额角,说道:“这事儿还不急,以后再说吧。”

    沈曦只得住嘴。

    到了公主府后,沈曦与沈凝霜便下车了,徐述指挥着书彦将礼物跟随管事搬进府里去,语气十分随和,待他走后,管事对着沈曦姊妹两人叹道:“王爷当真是儒雅随和,怨不得咱们老夫人喜欢,王妃当真是觅得了良缘。”

    良缘这两个字,沈凝霜都不知道听过几回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人人都说沈曦嫁的好,可徐述分明是个不受宠爱的王爷,拿着那些微薄的俸禄,这就是嫁的好么?

    听说皇后原本意欲册沈曦为太子妃,可沈曦却偏要嫁给徐述,依着沈凝霜看来,能嫁给太子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才是嫁的良人。

    当初孙榕待她不好么,也是极好的,甚至比徐述还要温柔亲密,可后来还不是章台走马、夜夜不归,随意□□打骂于她?

    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

    自然,沈凝霜心中这般想,面上却是不会说的,而是笑道:“前些日子娘也在我耳边念叨,说曦姐儿能嫁给晋王,那是天定的良缘,日后妹妹可还有好日子享呢。”

    沈曦只红着脸儿不说话。

    两人进去后见了临安长公主,将礼物奉上,沈曦亲手绣了个金丝攒牡丹的荷包,眼巴巴的在外祖母身旁凑趣,徐述则奉上了一扇白玉雕松鹤延年插屏,插屏里的画也是他亲手画的,临安长公主喜欢的爱不释手。

    沈凝霜知道临安长公主喜欢古物,便特意送了不少的珍稀古玩,甚至连沈曦的每一位小侄子小侄女都收到了喜欢的礼物,一碗水端的极平。

    连一向对沈凝霜不冷不热的临安长公主都不得不感叹沈凝霜会做人。

    私下里问沈曦,“你这位二姐婚事可筹算上了?”

    沈曦以为外祖母是看上沈凝霜了,忙说好话道:“二表嫂这不是过世两年了嘛,我瞧着二表哥与二姐姐也是极相配的,就是不知道外祖母怎么想的?”

    临安长公主听了眉头一拧,“你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竟打上你二表哥的主意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外祖母可是有言在先,你二表哥若是喜欢,我也不反对,但你这个二姐姐,可不一定看得上你二表哥这个鳏夫喔。”

    沈曦不解道:“不会吧,我二表哥脾气好又顾家,若我是……我都想嫁给他。”其实是曾氏说的,觉着她这二表哥人挺好的,叫她多留意留意,给沈凝霜拉个线。

    当时沈曦还以为是沈凝霜不好意思提才叫曾氏帮忙说的,没想到今日偶然在路上闲聊,才发现沈凝霜似是不知此事。

    临安长公主叹道:“你呀,心眼儿忒实在了,这保媒拉纤的活儿就像那继室操持中馈一般,最吃力不讨好了,若是你二姐不提,日后你也不许再提此事,省的她再记恨你没安好心,给她找了个带男娃的鳏夫!”

    沈曦暴汗,心道她问都问了,看样子沈凝霜确实不大乐意,但也不至于记恨吧?但想到大明宫的赏花宴与徐述曾叮嘱她的话,还是缄口未言。

    临安长公主又问起旁的,“晋王在那事上……可还行?”

    去岁徐述上门提亲的时候,临安长公主还担心徐述这身子骨不行,后来见他身子好些了,还是忍不住想再问问。

    沈曦小脸腾的一红,将脸埋到临安长公主的怀里,嗔道:“外祖母,你问这个做什么!”

    临安长公主笑着将她拉起来,“我是你外祖母,又不是旁人,你羞什么,快起来说说?都是多久一回,多久一次?”

    沈曦忸怩了半天,才在临安长公主的耳旁说了个数。

    临安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了些旁的事,不在话下。

    转眼就到了晌午。

    大明宫朱雀门前。

    沈明琰打马下衙,刚刚走出官道,就见不远处徐述和他的贴身长随站在一起闲聊。

    他那长随眉飞色舞的,不时指点着身后的马车,不知徐述跟他说些什么,笑的他牙花子都一颤一颤的。

    沈明琰眉一拧,就打马走了过去。

    徐述正在和沈明琰的长随闲聊,那长随也是个话痨,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

    “……我家世子为了长公主的寿宴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寻思了,长公主喜欢什么他就去搜罗什么……”

    “哎,谁说不是呢,不好找!长公主啥好东西没见过?不过王爷您可就不一样了,长公主喜欢您和我家三姑奶奶,您就是送个棒槌给长公主,长公主也会说这棒槌敲的人舒坦,我家世子这里……啧啧,就是送个金棒槌也不成。”

    然而虚心求教:“王爷,您就教教我家爷呗,为了讨长公主欢心,我家也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几把,别看他不说,小的也知道,还不是为了那郑家大小姐……”

    “二牛!!”

    二牛话还没说完,就被赶来的沈明琰给打断。

    沈明琰隐约听到了“郑家大小姐”这五个字,当即就炸了毛,从马上跳下来踹了他一脚,怒气冲冲道:“现世报的玩意儿,舌头不要过来爷就给你拔了!谁要你在这胡咧咧的!?”

    二牛“哎呦”一声差点抢在地上,踉跄着又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徐述身后,“王爷救命,王爷救命!”

    徐述拦着道:“明琰,有话好说,你打他作甚?”

    沈明琰瞪眼道:“我教训自家刁奴,与你无关!”

    徐述没说话,只笑吟吟的,看的沈明琰的脸又热又烫,不自然的心虚。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见到明琰兄,自然心中高兴,”徐述指着一边带着沈家徽记的马车说道:“我适才听二牛说明琰兄要去临安长公主府,正巧咱俩顺路,不若一道去?”

    沈明琰不想要旁人知晓他对郑慕兰的心思,再者,徐述这厮滑不留手,狡猾的跟只狐狸似的,跟他说话他不自在。

    当下只绷着脸冲二牛喝道:“蠢奴才,还不快敢马!”扭头上了马。

    徐述亦上了马,两人并肩走在官道上。

    行至东市的一处糕点摊位前,徐述叫住了沈明琰,“明琰,你等我一等。”

    沈明琰勒马,见徐述下马叫店家包了一份莲子酥,说道:“曦儿说,上次在宫中吃的莲子酥甚是酥脆香甜。”

    沈明琰冷哼道:“讨好妇人的庶务罢了。”

    心中却想,徐述倒是惯想着妹妹,这一点还不错。

    徐述笑道:“并非是讨好,曦儿爱吃这莲子酥,我为她买,她吃的开心,我自然也高兴。”

    沈明琰看着油纸包里炸得酥黄的莲子酥,皱了皱眉,“这玩意儿看起来就腻的很,女孩儿们都爱吃么?”

    “呦,这位爷,你可别不信,这一日来买某家莲子酥的女客人可是能从东市排到西市,莲子酥就是看着腻,吃起来却又脆又香,不若某掰一块给您尝尝?”店家笑道。

    “那就多买些吧。”沈明琰说道。

    “再装三份,四娘和五娘也爱吃。”徐述补充道。

    四娘和五娘是沈曦的两个小侄女,郑大郎的两个小女儿。

    买完莲子酥,沈明琰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两人走了一会儿,徐述忽而说道:“明琰,你听没听过一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注】

    “没有。”沈明琰是个武夫,大老粗一个,哪里听过这个。

    “我年少时尤其喜爱永和宫旁的一株桃树,花开时十分绚烂馨香,后来母妃见我总在树下流连,不去读书,便命宫人将这树砍了,只剩一块光秃秃的木桩和满地的落英。”

    宁嫔收养了一个罪臣之后,她觉着这不是上天赐给她的慰藉,而是景文帝对她的惩罚和嘲讽,徐述长到五岁时,但凡背不上一篇文章,便会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还好,这样的日子已经远去了。

    徐述偶尔也会入宫探望宁嫔,但两人之间的情分,怕是还不如宁嫔身边的宫人。

    沈明琰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老实说,他虽疑心徐述心机深沉,却也不得不佩服他在宫中被欺负压迫这么多年,还能表现的这般的温和纯良,若是真的,只能说明他胸怀宽广,若是假的,那也是心思深沉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毕竟能装这么多年,光是这份心性就令人钦佩。

    自然,这份温和有多少是伪装的,还是本相如此,他暂时还无法揣度。

    但不得不承认,徐述这番话,还是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桃花虽美,我一个武夫粗人,却并非是个能养好花的好归宿。”他叹道。

    “明琰此言差矣,”徐述悠悠道:“你说花不好养,那是因为没有找对方法,譬如性喜阴凉湿润的兰花,你将它放置在那炽热干燥处,再好养活的品种也会枯萎。再者,你既已打定主意要养花,就得做好了养不活的准备。缘聚缘散是常态,畏首畏尾不敢下手,最终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最后一句话,犹如洪钟般敲在沈明琰的心上,叫人心头一颤。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公主府前。

    门口的老苍头一见徐述,立时笑呵呵的迎了上来牵马,“王爷来啦,小的可等您半天了……”

    一扭头见到沈明琰,却是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哎呦,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沈明琰正要说话,徐述已开口道:“老丈,你先进去禀告,就说是本王来了。”

    他附耳过去说了一句话,老苍头一脸为难:“这个……”

    徐述从怀中拿出一块银裸子递过去,老苍头立马改口,眉开眼笑道:“好嘞王爷,小的这就进去禀告长公主和老爷,说是您来了!”

    沈明琰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为何还要给赏钱?”

    徐述说道:“进去吧,再不进去待会儿可进不去了。”

    说着当先走了进去。

    沈明琰:“……”

    好吧。

    他将马递给一边的二牛,也跟着走了进去。

    正房中,沈曦和郑慕兰一左一右坐在临安长公主身边,一家人济济一堂,临安长公主手里牵着庭儿和小侄女含饴弄孙,好不欢乐。

    正热闹着,就听婢女来报,说是晋王来了。

    沈曦一喜,临安长公主觑了她一眼,笑道:“还不快请进来,看我们家这位表姑奶奶,等得都望眼欲穿了!”

    沈曦大窘。

    不消片刻,徐述便在婢女的延请下走了进来。

    只是……等等,怎么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秦国公世子沈明琰?

    徐述走了进来,叉手行礼,与临安长公主恭敬的寒暄。

    之后,便是沈明琰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沈明琰略有些不自在,刚刚要行礼时,临安长公主却是一摆手打断了他。

    “世子事务繁多,老身这也不是什么整十的大寿,莫要耽搁了你的时间与事务,来人,送客!”

    一番话说的客客气气,沈明琰无从辩驳,张了张嘴,还是低头一礼道:“既如此,那便不打扰长公主了,礼物明琰已奉上,还请长公主不要嫌弃。”

    临安长公主点点头,见众人皆静默不语,皱眉道:“说话,都怎么了?”

    徐述对沈曦使了个眼色,沈曦心领神会,试探着说道:“外祖母,我大哥其实不忙,我也多日未见他了,不如就叫他进来坐坐?”

    临安长公主哼道:“一桌子的菜都堵不上你的嘴,不许说话。”

    沈曦只得闭上嘴巴。

    眼看沈明琰就要走出院子了,郑慕兰忽然站起来说道:“祖母,叫秦国公世子进来罢。”

    孙女亲口求情,临安长公主有些新鲜,“哦,兰儿想说什么?”

    郑慕兰低声在临安长公主耳旁道:“祖母,世子这几年一直上门来替您祝寿,您回回都婉拒了,却也没见他在外头说您半句不是,光是这份孝心就十分难得了。”

    “况,曦儿只有这么一个亲大哥……咱们公主府,终究不能伴着曦儿一辈子。”

    郑慕兰的意思是,即便沈曦如今与公主府再要好,几个表哥年纪大她不少,终究是隔了一层,沈明琰这人虽刚直了些,可却是实打实的将沈曦当作亲妹子,往后沈曦一旦在外头受了委屈,徐述摆平不了的,还有沈明琰这个亲哥哥,小两口不至于孤立无援。

    临安长公主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每次见到沈明琰,就忍不住想到薛氏,想到自个儿那早逝的女儿……

    “罢了,夏嬷嬷,你叫他进来吧。”临安长公主叹道。

    而沈明琰刚刚走出院门,又被人叫回来,很是疑惑。

    临安长公主神色淡淡,“既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礼,人齐了便开席吧。”

    沈明琰看向徐述,徐述嘴角一勾,“世子,请吧。”

    沈明琰放下心来,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郑慕兰,见她低眉顺目的依偎在临安长公主身旁,眸光一柔,遂也不再多想,坐下吃席。

    一时饭毕,郑渭夫妇请戏台子搭台唱戏,男客在外院摆了一台,女客在内院摆了一台,唱得是一出极热闹的满床笏,看得临安长公主很是乐呵。

    郑慕兰给临安长公主添盏茶的功夫,沈曦就不见了人影,只有沈凝霜在一旁和她娘郑夫人闲聊,十分融洽。

    郑慕兰问道:“二姑娘,你可看见曦儿了?”

    沈凝霜想到沈曦的叮嘱,笑道:“刚刚还在呢,这会子却不知去哪儿了,我瞧着约莫是去厢房的方向,可是有好一会儿了。”

    沈曦刚刚喝了点果酒,郑慕兰担心她喝醉了,忙匆匆寻去。

    走到穿堂处,却隐约听到沈明琰的声音,“……会隐道长马上就要回长安了。”

    而那厢沈明琰却不知郑慕兰在身后,继续道:“会隐道长马上就要回长安了,若不是他欠了爹一个人情……”就凭你还想见他半句话在沈明琰的嗓子里转了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是看在爹的面子上,又不是你的,”沈曦翻了个白眼,“大哥,不是我说你,你是真不会哄女孩子高兴,本来这句话你说得温柔一点,客气一点,我早就亲亲热热的唤你一声‘好哥哥’了!”

    徐述说沈明琰喜欢郑慕兰,搞不好还是喜欢了很多年那种。

    沈曦觉得吧,沈明琰是个好官,好儿子,但他这张嘴巴实在是太欠了,又不解风情,别说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便是沈晴素日里也怕他怕得要死。

    而她表姐呢,人美心善,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待她更是如亲妹妹一般,这样一个妙人儿,大哥怎么配得上?

    徐述却笑道:“在我没救你之前,不管是岳丈还是其他人,都认为我们两个人都不相配的。曦儿,你毕竟不是你表姐,不能代替她做决定,不如就趁着长公主的寿辰宴,给两人制造个机会,这样即便是不成,你大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沈曦一想,她这大哥别看不会说话,但人品还是没问题的,既然徐述亲自求情,那就姑且试上一试。

    对于妹妹的抱怨,沈明琰哑口无言。

    他在外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不管是说话做事一直都是令行禁止,和女孩子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军营里都是大老粗,和一群臭男人讲话自然不必温柔客气。

    “你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沈明琰一转头,却发现月洞门旁似是站了个窈窕的人影,一片轻纱勾在了门前的桃树枝上,少女一双白皙的柔荑试探着想将衣裙从树枝上拿开,却百般不解其法。

    “大哥?”

    沈曦看着,沈明琰直直的就往月洞门去了。

    沈明琰走到郑慕兰面前蹲下去,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小心的替她将勾在树枝上的衣裙揭开,树枝尖利,一不小心就在他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

    “郑小姐。”

    沈明琰双手捧着郑慕兰的半截衣裙,朝她递了过去。

    “你的手受伤了。”郑慕兰抬头,略带担忧的看了沈明琰一眼,男人目光灼灼,看的她脸一红,又飞快的低下头。

    沈曦回了暖阁里,沈凝霜正在煮茶,见她进来,笑着斟了一碗温茶递过去,柔声道:“今个儿天热,喝点茶润润喉吧。”又问:“堂哥和郑小姐见面了?”

    沈曦将茶一口饮尽,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喜鹊拿了把粉面绡缎团扇过来替她扇风,“见了,我也不好打扰,就赶忙回来了。”

    沈凝霜问道:“不是听说之前燕国公世子颇为中意郑小姐么,这事如今怎么样了?”

    沈曦叹道:“别提了,本来舅舅还挺满意他的,我本想拜托大哥私底下帮忙打听,大哥那时便说这人不成,我还不信,后来敬之亲自问了——这燕国公世子在外头竟然养了个外室!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章台走马的纨绔子弟!”

    沈凝霜冷笑道:“男人都是如此,别看一个男人平日里多温良谦让,疼妻爱子,可是遇上了那等花容月貌又楚楚可怜的女子,还不是一个个被勾的魂儿都没了,最后得抛妻弃子,落得个过往恩爱通通烟消云散的下场。”

    五年前她初嫁孙榕,孙榕亦待她小意温柔,两人好不恩爱。

    可没过多久,孙榕就露出了真面目,不仅时常殴打她,更是夜夜流连花街柳巷,叫她过得苦不堪言。

    后来她干脆勾搭了公爹的顶头上司淮南道观察使,两人略施小计,叫那好色的孙榕染上脏病,一命呜呼。

    孙家不知内情,却也不好意思公开孙榕的真正死因,这才叫沈凝霜拿了一半家产封口,又守了一年孝才放她离开。

    只是她那婆母是个贪财的,不甘心她拿走了孙家的一半家产,竟派人追杀,幸而她早有防备,兵分两路,一路叫人假扮她走陆路,而她自己则带着银子坐了商船,由大伯派来的人护着,躲躲藏藏好些时日,才活着回了长安,后来听大伯说走陆路的那一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若不是她机灵,根本就回不来长安!

    “二姐?”沈曦皱了眉。

    沈凝霜这话,她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

    “不说这些了”沈凝霜淡淡一笑,转而又同沈曦说起了别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沈曦渐渐的有些困意,就去了隔壁的厢房小憩了。

    沈凝霜替她放下帐子,将喜鹊叫过来,“曦儿怕热,你就在这儿替她打扇罢,我去老夫人那边看看。”

    喜鹊见并无异常,便屈膝应是。

    沈凝霜从暖阁走出来,莺儿过来说道:“回姑娘,奴婢打听过了,王爷在菊院的花厅里喝茶。”

    “可有旁人?”

    “没有旁人,各位爷都在外院听戏,王爷说是出来醒醒酒。”

    沈凝霜颔首,刚走了一步,莺儿迟疑着唤住了她,“姑娘,咱们这会儿不好罢,那毕竟是三姑奶奶的……”

    沈凝霜冷冷盯视了她一眼,“谁说我是去菊院?”

    说着就转身离开。

    可那个方向,分明就是菊院的方向呀……

    莺儿心里想着,却不敢置喙,只得匆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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