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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绫锦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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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话一出,绫锦院在场的众人, 梁素巧身后的守卫, 慢慢聚过来的织工以及近前的三人皆是神情巨震。

    先开口的却是那汪菱。

    她突地跳出来, 大声道:“你胡说, 我师傅才不会做这种事!”

    随后, 她才像是恍然大悟般,一指梁素巧, 大失所望道:“你们和她是一伙儿的, 枉我还以为……”

    她还未说完,反应过来的刘秀云一把将她拉回身后。

    刘秀云虽然打破了冷淡的面具,但她脸上的震惊却不是因为被说私吞黄金而表现出的惊慌,她双眼透亮, 望着沈妙妙:“你如何断定我就是用了捻金和片金两种方法制作的金线, 你又知道织院制作所用的金箔,数量是多少?”

    沈妙妙确实不知道织院制作金线的金箔有多少, 但这不妨她胸有成竹。

    沈妙妙望着她:“怎么?刘工长隐瞒之事,非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了吗?那好, 我就把话说的明白些。”

    她转而望向身后的杜衍,朝着他点了下头:“杜大人想必也攒了不少的好奇心了, 且听我细细道来。”

    “据我所知, 这织金的工艺用的多是通梭,也就是走纬线的金线通常情况下是一整根金线,这样既平整又便于织造,而刘工长亲自织造时, 应该用的是挖梭,顾名思义,就是只有图案部分有金线。”

    剪掉其他部分的金线,自然可以节省不少的原料。

    “除此之外,正常的织金,金线通常要对纬线有遮盖性,一般情况下要比纬线粗,但刘工长制作出来的捻金线却要细上许多,几乎和纬线一般粗细,这样的话,正常一根金线隔两根纬线的方法,就要变成一根金线隔一根纬线才不至于露地,不仅如此,因为金线相对要细,刘工长无法,只得加上片金制作的金线遮盖图案边缘。”

    “片金线虽宽上一些,但十分容易发生翻转,一旦有翻转的地方,视觉上便会看起来像是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黑洞,不懂这织造技法或者不特地去用心察看的话,根本瞧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婉转悦耳的声音,犹如玉石击缶,久久回荡在鸦雀无声的院落中。

    好一会儿,刘秀云才道:“我没有私吞过金箔。”

    她面色平静,竟是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动摇。反倒是梁素巧面色难看,她仿佛惊慌之中用力过猛,突地大喊一声:“刘秀云!好哇,你竟然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说着就对身后那队士兵道:“来呀,给我把她拿下。”

    “哎,刘工长稍安勿躁。”沈妙妙朝她笑了笑,“我话还没说完,倒是不用急这一时半刻的。”

    梁素巧简直比监官还要有重任在肩的责任心,对着揭发“罪行”的沈妙妙,义正言辞道:“娘子,不用和她废话,先抓起来,后面慢慢审,还不什么都问出来了,我这就派人去请监官大人即刻回绫锦院……”

    沈妙妙侧身,喊了一声:“杜大人,您看……”

    杜衍立即上前,伸手隔开几乎要贴到沈妙妙身上的梁工长,冷声开了官腔:“此时此地,人证物证具在,本官既遇到,就要弄个清楚,真有胆敢投机取巧,贪赃枉法者,定按大虞律,施以绞刑。”

    沈妙妙猛地转回头,瞪大眼睛瞧着他,杜衍立即又低声朝着她,补充了一句:“如果数目巨大的话。”

    沈妙妙这才安心,事情进行到了这里,也该是收尾的时候了。

    在场的不少织工都担忧地望向刘秀云,对着被一句“施以绞刑”吓得面无人色的梁工长却是看也不看。

    沈妙妙心中有了计较,望着刘秀云神情温和了不少:“刘工长,织金锦说完,我们再来说说绫纸吧。”

    “说起绫纸,我其实懂得倒是不多,但至少知道绫纸在使用范围和程度上却是远不如织金锦的。那么还要请刘工长解释解释,为何反倒是绫纸的制作要更为频繁呢?”

    刘秀云挡住想要说什么的汪菱,面无表情道:“我不明白娘子在说什么。”

    “这织金锦和绫纸都由刘工长一人扛鼎,如此繁重的劳作下,还要生产大量的绫纸,刘工长想必很是吃不消。”

    沈妙妙顿了一下,看到因为自己这一席话,在场许多女工都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想来她们都是知道,平日里这些全由刘秀云一人来做,在替她抱不平。

    沈妙妙一笑:“绫纸的生产有多频繁呢,崭新的织机只有穿扣和踏板磨损得最为厉害,刘工长又怎么能不懂呢,那辆有问题的织机,不正是刘工长混入其他,那日放在上院里引人注意的吗?”

    刘秀云突然神情一凛,不可思议地望着沈妙妙。沈妙妙娇唇扬起:“刘工长的信,不也是专门送给我的吗?”

    这话倒是让刘秀云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谁知她身后的汪菱张大了嘴巴,半晌突然震惊地大喝一声:“你、你是那个新来的文思使吗?那个女官!”

    这一声叫嚷越过织园高大的院墙,击碎了头顶滞闷凝固的半块天幕,直直冲入四周被圈禁的阴暗之地。

    这个汪菱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倒是让沈妙妙有些意外,她道:“原来那信,是你写给我的?”

    她说着,摘下头戴的帷帽,清风拂过,露出了一张温和绝美的容颜来。

    沈妙妙道:“不错,我就是陛下亲封的文思使,沈玉昭。”

    整个院子里的织造女工都聚了过来,有人低声惊呼:“真的是,那日我在上院看到过新任的文思使大人,美的像是画上的人,我虽只偷偷瞟了一眼,可是绝不会忘记的。”

    “我就说这样悦耳的声音有些耳熟,那日文思使大人还走到我身边,问我一个月要上几天工,一天织布多少个时辰呢。”

    “天呐,文思使大人竟然到下院来了。”

    “但她说,刘工长私吞了做工用的金箔……”

    在这些小声的议论声中,梁素巧是真的腿一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小娘子竟然是文思使,可恨那日她有事耽搁并没有去上院见到新任的文思使,不然怎会闹到这个地步。

    文思使大人进入绫锦院又为何要乔装掩饰身份,梁素巧只要一想,头皮都发麻了。

    她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勉强又站直了身子,朝着沈妙妙行礼:“原来竟是文思使大人,小的眼拙,就说您样样精通,博闻广识,定然不是一般身份,小的梁素巧,见过文思使大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忘趁机恭维人,沈妙妙不禁笑了:“既然说道这儿,我倒是很好奇,那日上院里大张旗鼓地迎接我这新官巡察,倒是怎么没见到两位工长呢?”

    能说会道的梁素巧这次倒是沉默了,另一边的刘秀云垂着眸似在沉思。

    汪菱见此,跨出一步从刘秀云身后站了出来。

    “你真的是掌管这绫锦院的新任女官吗?”她一上来倒是反问了沈妙妙一个问题。

    难怪刘秀云要处处护着她,这个汪菱年纪不大,但性格太过刚直,横冲直撞的性子,在这绫锦院想必没少吃苦头。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旧直言快语,看来也是个倔脾气。

    沈妙妙笑道:“你给我送信的时候,没有确认过沈玉昭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汪菱紧紧盯着沈妙妙,五指却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紧了洗的发白的粗布裙摆,她那张小脸紧绷,最后似是豁了出去般道:“我听说了,将军府的三娘子重情重义,替兄长解过危机,又能替长姐主持公道,妙手仁心,是皇上都夸赞的人。”

    她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看着并不像是真心,惹得沈妙妙低声笑了起来:“汪小娘子过奖了,与其费力找词语夸我,不如你多练练字,你的那封信,我也算是认了半天呢。”

    原本沈妙妙还以为是有人为了避免嫌疑特地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了那封举报信,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这一句惹得汪菱脸上一红,她运了口气,道:“那日、就是文思使大人亲临绫锦院那日,原本我们这些下院的织工除了被段和顺挑选的几个,剩下的都得老实待在下院里。我想要避开守卫到前院去,却被正好来看管我们的梁素巧发现,我同她争辩几句,她便上手打我,师父闻讯前来护我。大人没能在上院见到梁素巧是因为她要看管我们,不让我们冲撞大人闯祸,而我师父虽为下院工长,但一向不屑和段和顺以及梁素巧同流合污,哪有什么实权,段和顺提我师父为工长,不过是看中我师父的手艺,让师父为他支撑起整个绫锦院罢了。”

    汪菱说道这儿,似乎十分激动,指着梁素巧大声道:“他们上院平日里什么都不做,都是我们下院的人拼命工作,尤其是我师父,日夜不息,那段和顺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他整日挂着一张和善的面孔,却以要辞退赶走下院的女工们为要挟,让我师父没日没夜的织金,分明是想累死我师父,他和这梁素巧把持绫锦院,做的那些恶事,早晚会遭报应的。”

    一旁脸色青灰的梁素巧猛地翻脸,上前就要打她:“你个小崽子,我让你胡说。”

    她往日要打要骂,汪菱看在她师父的份上都忍了,今日眼前是这位女官,信她也写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也说了,她索性也不委屈自己了,干脆先一步上手,跳起来一把抓住梁素巧的头发扯了起来。

    身后的女工见此,都围了上来,看样子是想要添砖加瓦,可见这梁素巧平日里欺压人惯了,根本不得人心。

    “住手!”沈妙妙大喝一声,“你们要是想打架,就另选一个日子,我来是要查清真相的。”

    那刘秀云厉声朝汪菱道:“还不给我松手,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现在背着我什么事情都敢做了。”

    众人将那梁素巧抓得七零八落,才被沈妙妙指挥着士兵分开。

    她毕竟顶着文思使的身份站在这里,冷静下来之后,众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她。

    她沉着脸,环顾这一院子的女工们,没有说话。

    这时,杜衍也摘下了帷帽。

    帷帽下是一副英俊的容貌,目光清朗,众人望着他走到那刘秀云面前,问道:“你是这下院的工长,那我问你,下院的所有女工和杂役加在一起,一共有多少人?”

    他突然问起这么个问题,让众人摸不到头脑。

    刘秀云犹豫了下,回道:“下院里绣园、染园和织园每园中各有五十名在册工使。”

    沈妙妙一愣,今日三个园子走下来,她只注意织物,倒是没有关注其他,听了刘工长的回答才恍然,自己竟是没有注意到,这绫锦院中的织工用人竟是这般少。

    堂堂皇家御制,官营的手工作坊,承载一国皇家百官御制织物的绫锦院,竟然只有一百来人,如果是有一百来位各司其职的主要师傅,沈妙妙还更愿意相信一些。

    杜衍也是沉下脸:“今年年初,朝中各部各机构盘点清算,户部上报的绫锦院在册织工使役可是足有四百人,今日一看,前面的上院就是闲置的花园庭院,织造绣染都在你们下院里,你和我说现在只有一百五十人在册?”

    他的声音渐冷:“再有,绫锦院的组成只有按照职能设置的绣园、染园、织园,这上院下院又是谁定下的规矩,我倒是想知道,他可有上报过户部,又是否得到过批文?”

    绫锦院的在册人数居然有四百多,这还只是正经的织工,如果算上守卫杂役力工,正常五百人是不在话下的。

    然而眼前,这院子满打满算,加上她和杜衍在内,不过六十。沈妙妙这下真是心惊了,也明白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了。

    原本她以为这绫锦院的监官最多和礼部造司的官员有些私下来往,如今看来,能让户部给他虚报人数,再领多余出来那些人的月钱,那绝非是小数目。

    难怪杜衍脸色如此之难看。

    刘秀云并不应声,杜衍便道:“我与文思使大人今日能来私访,已然是心中有了谱儿,你们说与不说的区别,只在于应受罪责之人是多一些同伴还是少一些罢了。”

    他这么说除了引得女工们窃窃私语外,也引得沈妙妙看了过去。

    高挑的背影因着挺拔的脊背,看着就像是猛扎入土地中的杨树,笔直且毫不动摇。

    即便在这大半都是女人的院子里,即便他并不擅长与女子交谈对话,甚至这件事牵扯出了意想不到的局面,并不在门下侍郎的职责范围内,但他依然没有迟疑地认真冷静地询问。

    果然,她要找杜衍一起来这个决定是对的。

    杜大人管起“闲事”来,毫不手软。

    沈妙妙走上前,和杜衍并肩站在一起。

    她对刘工长以及院子里众位女工道:“各位我还没介绍,我身边这位大人是中书门下侍郎兼参政知事杜衍杜大人。杜大人动正清约,持正不阿,乃是当朝赤心为民的典范。”

    她说着施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从右至左晃过半圈。

    还想着如何搪塞遮掩过去的梁素巧听到杜衍的身份,本已面无人色,见到那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字的龙牌,吓得双腿一软,登时就咚地一声齐膝跪了下去。

    其他女工见她如此害怕,又见刘工长也矮身伏地,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沈妙妙忙上前扶起刘工长,道:“哎呀,这是做什么,快都起来吧。我的意思是告诉大家,我这块御赐金牌还是在杜大人的帮助下,从皇上那儿讨来的。你们要是有什么难言的苦楚,定要趁这个机会向杜大人禀告,他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

    女工们纷纷起身,那梁工长抖了半天腿,刚要跟着站起来,沈妙妙看向她,淡淡道:“梁工长,我没说你也可以起来。”

    梁素巧身子一软,又瘫在地上,辩解道:“大人!大人明查,小的不知道这其中之事,万事都是听监官大人的吩咐,我一概不知情的。”

    “师父,你就都说了吧,你瞒着菱儿的事情,告诉两位大人,让他们帮我们主持正义,还给我们一个公道。”汪菱急切地劝说道。

    刘秀云深深地望了汪菱一眼,在她的哀求下,似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道:“回禀大人,段和顺就任之前,绫锦院确实如大人所言,那时在册人员约有四百多人,织、染、绣三园互相配合,不分上下,绫锦院一派欣欣向荣。”

    “但,自从段和顺做了新任的监官,绫锦院的好日子就结束了。最开始,他便对被调到绫锦院心生不满,对这院中织染纹绣都不上心,再后来,不知何人给他提了建议,他异想天开,将绫锦院重新分了上下两院,命人将织染绣三园都隔到了下院,下院有单独的入口,和上院之间隔开,并落了锁,下院的人平时不能到上院去。”

    “也是那个时候,段和顺开始无故辞退织造染绣的女工,非但如此,想要留下来的,就要妥协月钱减半的待遇,到了后来,有的时候就连一半月钱都拿不到……”

    杜衍眉头紧锁,沉下的双眼渐渐眯了起来。沈妙妙转而望向梁素巧见她抖得如同筛糠,冷冷地又移开眼。

    刘秀云说起这些事,似也心痛愤慨难当,她身后的人群中,有人小声呜咽低泣起来。

    “织造女工减少,但绫锦院所供应绢丝帛锦数量却只增不减,剩下的这些织工一人便需要承当以往几个人的工作量,但仅止于此,却并不能让段和顺满意,没过多久,他便打起了织金的主意。”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随后双膝跪地,朝着沈妙妙和杜衍叩首:“民妇愿意将此事和盘托出,也愿意做审判台上的人证,但这事唯有我一人参与其中,与这些女工们皆无关系,肯请大人答应我,不追究她们任何责任才好。”

    杜衍沉声应答:“她们若无罪行,自是与她们无关,一事归一事,这点你尽可放心。”

    刘秀云闭上双眼,深吸口气,再睁开时,终于将压在心头的重负全数交代了清楚,她冷笑了一下:“我们绫锦院的这位监官大人,旁门左道的点子倒是不少,他吩咐我在织金上做些手脚。诚如文思使大人所言,金线确实变细了,为此我不得不采取别的方法掩盖住这一变化,但段和顺却并不是私吞了余下的金箔,而是命我织造出更多的绫纸。”

    她望了一眼杜衍,道:“生产出多于供应量一倍的绫纸,多余的部分都被段和顺私下拿走了,他在这西城如鱼得水,混的极为明白,我并不知他将绫纸做了何种交易,但能肯定要比单纯扣下金箔更为有利。”

    她说着,再次叩首道:“文思使大人,汪菱这孩子是个孤儿,我们名义虽为师徒,但她更是我的养女,她与我走得近,隐约察觉到段和顺的行径,但却并不知道内情,我自知罪无可赦,但求大人放过菱儿,她是不知情的。”

    到此刻才知道内情的汪菱脸色徒然像是一张白纸,她跪在刘秀云身边,喃喃道:“师父,您有什么罪,您才是受害人啊,您怎么会有罪。”

    刘秀云看着她,摸着她的头发,突然一笑:“傻孩子,我是段和顺的帮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欺上瞒下就是事实,往大了说,就是欺君罔上,自然是犯了罪过的。”

    沈妙妙的视线从双眼通红的汪菱身上,又移到恢复了淡漠的刘秀云身上,她问:“刘工长,你说段和顺命你织金,只怕不是这么简单,他让你做如此大胆冒险之事,你光凭他是监官,又怎么能全然听令呢?”

    刘秀云垂下目光,好一会儿才道:“他威胁说,如果我不同意,就要继续辞退清除余下的女工……这些孩子们的生活已经很苦了,经不起他再这样折腾下去。”

    汪菱闻言,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送了一封信,虽引来了大人物为她们主持了公道,却将自己亲如母亲的师父推入了绝境。

    杜衍从怀中递出一块玉牌给明修,沉声道:“你即刻去刑部,禀明事情原委,让季尚书先派人去段和顺家将人扣住归案,再多带些人来西城与我会合。”

    明修立即转身离开,杜衍皱眉站在原地,思虑半晌,转身对安慰刘秀云与汪菱的沈妙妙道:“沈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站在树下,杜衍道:“恐怕要借沈大人的御赐金牌一用了。”

    沈妙妙望着他:“失态如此严重吗?”

    杜衍见她一脸担忧,便道:“我借金牌先调龙虎卫的人封住西城所有造所工坊,尤其是各司府库,这件事只怕牵涉甚广,沈大人还需做好心理准备。”

    沈妙妙将金牌递给他,笑着道:“有杜大人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

    她抬眼望了一眼远处被众人围住的刘秀云:“只是那位刘工长可不可以请杜大人酌情从轻处罚,她毕竟是为了众人,也没有给自己谋取任何私利,再者,她技艺精湛,如果能留在这绫锦院替陛下替皇家织造,岂不比去坐牢受刑更有价值?”

    她望着杜衍:“就当杜大人卖一个人情给我,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的。”

    杜衍立即觉得手中这沁着清香的金牌,分量又重了几分。

    他忍不住一笑:“沈大人明察秋毫又爱才惜才,着实让人敬佩。刘工长只是暂时收押,庭审过后,水落石出,如果她再没有大错,我会酌情帮她减罪的。”

    说着,他环顾这织园,叹息一声:“沈大人今日相约,实是给杜衍上了一课,从沈大人一顶帷帽不足我一只靴子价高,到这小小绫锦院里竟然有如此多的瓜剖豆分、化公为私之事,沈大人可是在委婉提醒我,在纠正奢靡之风前,更应先肃清贪污腐化之风?”

    沈妙妙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忍不住捂嘴转身,避开杜衍过于当真的注视。

    “杜大人多虑了,我只不过是发现了些许端倪,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更没有杜大人如此长远的政治眼光。”她忍住笑,极力恢复镇静,“我之所以找杜大人来陪我,只不过是除了我的家人外,唯有杜大人,可以让人全然相信。”

    毕竟,杜衍严正不偏私,参人确实有一手。再者,她沈妙妙在外面也不认识几个做官的人啊。

    但这话听到杜衍耳中却不一样了。

    杜衍握着金牌的手一紧,随后若无其事地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

    他转身,将金牌递给元福,吩咐他入宫,用金牌调集龙虎卫的时候,顺便将消息告诉齐天合,再由齐天合传给赵璋。

    元福跟在沈妙妙身边没几天,就遇到这样的大事,自然神情严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着杜衍的安排。

    只不过,杜大人的声音怎么时高时低,再悄悄抬头觑一眼。

    呵,好家伙,杜大人的表情似笑非笑,眉目一阵冷淡无情,一阵心花怒放。

    元福:完了,完了,看杜大人这表情,这次的事情怕是要闹得捅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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