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这是在威胁我?
叶芷第一反应便是迅速从裴雾的腿上滑下来, 理理自己褶皱的衣裙,站到了裴雾的旁边,想了想, 她伸手,食指指腹在裴雾嘴唇上胡乱抹了下,像是要把那红彤彤的颜色给抹去一样。
抹完, 她瞧了眼不远处的柜子, 那上头有笔墨纸砚。
她飞快走过去,抓了笔砚和几张纸,迅速跑回桌边,铺开纸, 把砚台放好,笔搭在上面。
裴雾安静地瞧着她的动作, 不发一言。
忙完这些, 院子里传来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裴雾表情一震。
脚步声来到门口, 一名穿着黑色飞鱼服戴着大帽的男子走了进来。帽沿压得极低, 只看到男子挺拓笔直的身材, 完全认不出对方是谁。
叶芷呆了呆,眼神向后瞟去。
难不成是侍卫先进,太子在后面?
此时的太子应该闭门思过, 还敢出来?
也或者皇上这么快就下了赦令?
叶芷满脑子都是问号。
来者慢慢揭下了帽子。
叶芷眼神扫过来, 不由得呆了一瞬。
竟是乔装之后的太子。
认清之后, 她慌忙跪下:“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眼神在她脸上淡淡扫过, 语气冷淡:“起来吧。”
叶芷慢慢站了起来。
裴雾坐着不动,保持自己呆傻的状态。
叶芷对着外头喊道:“常公公,快沏一壶好茶进来。”
常青答应一声,不多会儿, 便端着托盘进来了。小心将茶壶放置到桌上,又将几个空着的茶杯放到茶壶旁,他分别倒出了三杯茶水,第一杯先送给太子,“殿下,请喝茶。”
太子眸色不动,“放桌上吧。”
常青小心翼翼放到了桌上。
他还要给叶芷倒水,叶芷冲外头扬了下头:“出去吧。”
常青赶紧退了出去。
太子淡淡看着裴雾,“听闻本王的弟弟会写字了?”
叶芷忙回道:“殿下,王爷偶尔可以写个‘吉’字。”
“偶尔?”
“是的,王爷写得不是太熟练,有时候能写出来,有时候也是写不出来的。”
太子瞥眼笔墨纸砚:“写!”
叶芷忙走到桌前研墨,墨研得差不多了,她将笔沾了点儿墨汁,递到裴雾手里,“王爷,请起身,写个字给太子殿下瞧瞧。”
裴雾只瞟了眼手中的笔,屁股却像粘在凳子上,不动弹。
叶芷表情为难地看向太子,“殿下,王爷今日恐怕写不出来。”
“可以写给父皇看,不方便写给本王看?”
“殿下误会了,实在是王爷心智就是个孩子,心性不定。万请太子殿下谅解。”叶芷拿着笔,稍事踟蹰,“若是殿下写个字让王爷仿照着,也许他会学得更快一些。”
“我写个字?”
叶芷忙恭维他:“殿下聪慧,非常人所能及,写出来的字自然也是极好的。”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太子傲然地扬了扬下巴,大步走到桌前,接过叶芷的笔,唰唰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吉祥如意。
笔锋苍劲有力、大气潇洒。
叶芷露出敬佩的神情:“太子殿下果然名不虚传,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太子斜了她两眼,慢慢将笔放了回去。
叶芷拿起那张纸,视若珍宝般使劲吹了吹,吹完,她表情欣喜地说道:“太子墨宝,臣妾定要好好留存。”
她对着纸张吹了会儿,走向门口处,“常公公,速将这张纸帮我裱起来,裱好了裱细了,不能有半丝差池,否则我唯你是问。”她冲常青使了个眼色,道,“现在就去办吧,那个姓孙的装裱的便甚合我意。你若是办不好,不许回来。”
常青愣愣地瞧着叶芷,叶芷再次使了个眼色,将纸递了过去。
常青眨眨眼,接过去:“夫人,奴才这就去办。”
转身走了。
叶芷回到屋内,安安静静立到裴雾旁边。
太子心里有一股子发泄不出去的怒火,憋着难受,想发泄,可皇后娘娘才派人警告过自己,稍安勿躁。
怎么个稍安勿躁法?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缩在太子府里?
就这样被俞虎摆了一道?
都传俞虎是无心之失,只知征战沙场,不知官场弯弯绕绕。
可太子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
一切事情的源头,与眼前的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太子乔装而来,想会会她。
上次,她没死在自己的手里,是万幸。
他想看看她现在活得如何了。
太子慢慢坐到了裴雾的对面,右手随意搭在桌子上,问:“母后赐的两个官女子呢?”
“殿下要见她们吗?“叶芷道,“一个在翠竹轩,一个在清风院,若太子想见的话,臣妾立即着人去请。”
“她们侍候过王爷了吗?”
“这个,”叶芷犹豫了下,“还没有。”
“为何?”
“王爷最近脾气不稳,两位姑娘担心有什么意外,所以,暂时没有侍候王爷。”
太子:“如此说来,还是你独占王爷宠爱了?”
叶芷尴尬地笑笑:“殿下说笑了。”
“说笑?”太子淡淡哼笑了声,忽然站了起来,手伸向背后,唰地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剑。
叶芷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已经抵到了自己颈间。
她心脏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就是个疯子。
上一刻还温和的与你话话家常,下一刻便不由分说刀剑相向。
半丝也不按常理出牌。
对太子心性有所了解的叶芷,完全相信,他会杀了自己。
别人这样,可能只是吓唬。太子这么冷漠残忍的,简直拿人命视同儿戏。
裴雾坐的位置,紧挨着叶芷。剑抵上来的瞬间,他便看到了。
木木的眼神一愣,双手悄悄攥紧了。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叶芷去死,他眼角余光关注着太子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了。
叶芷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颤着声音说道:“殿下,莫要,开玩笑了!”
“你认为本王是开玩笑?”太子冷冷地哼了声,“知道本王是偷偷出来的吧?父皇罚本王闭门思过三个月,原因是春山之事。春山之事的起因,想必你最清楚,一帮山贼为了匹匹一千两黄金,竟然绑了本王的小妾。本王就好奇了,你为何也在其中?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掳走小妾索要银两是正常的举动,可掳走小妾的同时,却救下了濒死的叶芷。
叶芷急忙解释:“殿下,叶芷是烧火婆子出身,哪懂什么?您怎么安排,叶芷就怎么做的,哪怕架到锅上烤,臣妾也是老老实实就上去了。至于为什么会被架到春山,又为何会被放出来,叶芷一概不知,还望殿下明察。”
“是吗?”太子眼中冒出冰冷的光,“本王今日心情不爽,想试试这把剑锋不锋利,你觉得可否?”
试剑?
叶芷在心里骂娘。
他想杀人就直说,还绕什么弯子?
他就是被罚,在家里憋了几日,憋不住,把春山之事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大概以为自己和程佩佩晦气,所以才致他被罚。所以想杀了自己解恨。
叶芷紧张得气都喘不匀溜了,她现在又处在了生死关头。这剑袭过来的时候,如同一道光闪过,锋利劲?应该是削铁如泥吧。往前一寸,她便会一命呜呼。
她使劲闭了下眼,慢慢说道:“殿下,能听臣妾说几句话吗?”
她怕他不管不顾猛来一下,自己没有准备就见了阎王,她想给自己争取一点儿时间。
太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恩赐般地说道:“说吧。”
叶芷缓缓呼了口气,眼睛瞥向一旁木坐着的裴雾,这傻孩子,还是惯常那种垂眸坐着的样子,她都快死了,他也麻木不仁的,不知道起身为自己挡挡。
她道:“殿下,臣妾很愿意为您分忧解难,只可惜,臣妾不懂如何试剑。常公公倒是会,只怕现在他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太子眸子骤缩,“你说什么?你派他去宫里了?”
“殿下放心,常公公不是去见皇上的,臣妾只是让他去将字装裱起来,可要装裱好,就只有宫里的孙公公有那无可挑剔的手艺。常公公应该是去找他了。”叶芷道,“不过,臣妾多少有些担心,常公公办事惯会啰嗦,我要是不叮嘱几句,只怕他又要去找金宝公公。到时候,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为何要找金宝公公?”
“上次金宝公公见过臣妾的字,直夸字迹娟秀好看,要让臣妾写一副字给他。臣妾一直未能兑现。这次常公公去宫里装裱字画,想必金宝公公一定会问起吧。”
太子终于听懂了,他阴恻恻地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不是,臣妾怎敢威胁太子殿下?若是金宝公公问,要装裱的字是谁写的,常公公定会说是贵人写的,不会透露太子殿下的行踪。殿下只管放心。”
叶芷这话说得含糊,信息量却包含其中。常青去宫里了,常青会见到金宝,太子写的字会留在宫中。常青稳妥,不会透露是太子写的。
可若是叶芷死了呢?金宝定会起疑,细看之下,必定知道“吉祥如意”四个字其实是太子殿下写的。而字是刚写完不久的,肯定是太子违抗圣指,私自出府。
金宝知道了,皇上就有可能知道。
本就不讨皇上欢心的太子,其下场?
这算是棉里藏针的威胁。
太子道:“你以为你简单的几句话,本王就怕了你?你死了,金宝认出我的字迹又如何,猜出我擅离太子府又如何,皇上知道了发怒生气,又能如何?本王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唯一的。”
再不满,难道皇上还有其他人选吗?
叶芷道:“明朝武宗朱厚照因为一生无子,所以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表弟。臣妾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能三思而后行,莫因小失大。世上的事情并不是绝对的。叶芷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若是牵累到殿下,叶芷便罪孽深重了。还望殿下三思。”
叶芷为了活命,彻底豁出去了。
明知太子脾性,她还是大胆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太子能杀自己一回,自然可以二回三回地杀自己,直至自己这条小命彻底交待为止。
她不想死,而眼前这位又是油盐不进的。她只能威胁加劝谏,在虎口里努力找寻存活的缝隙。
第二次经历生死,叶芷的心理状态明显好多了,她内心是惶恐害怕的,但脸上表情可以维持在一种相对平和的状态。
太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须臾,手中的剑缓缓地缓缓地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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