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国木田赶到便利店的时候, 小中也正在与暑假作业做抗争。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下一秒就从凳子上下来, 张开手臂兴奋地跑过去：“——国木田哥哥！”

    被抱了个满怀，国木田愣愣地看着小中也，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有真实的触感后, 他才确定这是真的。

    中也居然回来了！？

    “中也，你怎么回来了？”国木田刚问完就改了口, “不是，你是怎么回来的？”

    “就回来了呀。”小中也其实也说不出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跑回去把书包和作业拿上，“国木田哥哥，太宰哥哥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啊？”

    “太宰……”国木田微微蹙眉, 牵起小中也的手, 绕开话题，“我们先回侦探社吧, 现在外面不安全。”

    ……

    看着坐在沙发上写作业的小中也, 侦探社的成员们来到外面开紧急会议, 一如小中也初次来侦探社的时候……

    “怎么办？”中岛敦声音极轻, 生怕被小中也听到，“要让中也待在侦探社吗？如果让药剂师知道中也回来了, 恐怕……”

    “所以不能让药剂师知道。”说完这句话，国木田忽然有种熟悉感，好像某个时刻，他也是这么叮嘱其他人的……

    “哪有那么容易。”江户川乱步道：“横滨是座港口城市，人口流动量大, 每天都有生面孔出现在这座城市里，谁知道新出现的面孔会不会是药剂师的走狗。明面上的狗和暗地里的老鼠，那么多道视线盯着侦探社，说不定早在去接中也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所以是瞒不住的。

    国木田沉默不语，偏偏这时候太宰不在，他也不是想让太宰带孩子的意思，只是觉得中也跟着太宰会安全一些。

    “把中也交给帽子先生不就好了。”江户川乱步道。

    “……”国木田：“啊？”

    丢给那个中原中也？

    ……靠谱吗？

    虽说侦探社这边忙得焦头烂额，但他是个成熟的大人，并不愿意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

    他又不是太宰那家伙。

    但现在……好像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办法了。

    ※※※

    “哐——”

    “嘭、嘭——”

    侦探社两扇门齐飞出去，中原中也急喘着走进来，视线一扫，准确落在窗边的小孩身上，双眸倏地瞪大——

    “小、鬼——！”

    中原中也快步走到沙发边，拎起小中也的后领提到跟前，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谁让你回来的？！还是说太宰那家伙压根就没有把你送走？！你这个麻烦的家伙……”

    身体在空中晃荡，闻言，小中也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啊……”

    “你是傻的吗！”中原中也骂起来毫不留情。

    小中也：“哥哥看到我不开心吗？我走之后哥哥就没有想我吗？可是我想哥哥了，我还梦到哥哥了……”

    小孩委屈巴巴地看着中原中也，仿佛只要说出一个“不”字，那眼泪瞬间就能从眼眶里流下来。

    中原中也：“……”

    气愤又微妙的情绪在心口弥漫，中原中也阴着脸把小孩往臂弯一夹，桌上的东西胡乱往书包里一塞，掉头走人，不管被他踹飞的那两扇门。

    侦探社：“……”

    回到黑手党大厦，中原中也直接将小中也丢进了房间，门关上前，某黑手党干部透过门缝用骇人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的小孩，语气阴森地警告道：“待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

    然后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小中也沉默了会儿，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拎起书包，再看向房间，发现房间里多了好多酒瓶。

    有放在床头柜上的，也有掉在地毯上的，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放着几瓶，有的瓶子里还有酒，有的已经空了，甚至还有装着酒的高脚杯放在上面。

    他就说嘛，才一段时间不见，中也哥哥的脾气就变得那么暴躁，肯定是喝酒喝的！

    小中也鼓起脸颊，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找来垃圾袋，给他的中也哥哥收拾房间。

    等中也处理完事情回来，房间变得整洁许多，窗帘拉开些许，让阳光照进昏暗颓然的房间，门口放着垃圾袋，但凡是酒瓶都进去了。

    中原中也扫了眼没去管，刚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身后突然响起小中也气呼呼的喊声：“哥哥！！”

    中原中也手一顿，也没好气应道：“干嘛！”

    “不许喝酒！”

    “你管我！”

    “嗯！”

    中原中也：“……”

    最终中原中也没能如愿喝上酒，他被小鬼推进了浴室，关门前，小鬼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如果哥哥不洗干净，我不让你抱着我睡！”

    “……”中原中也一阵无语，谁稀罕抱着你睡了？

    不过确实，黑手党这段时间很忙，虽然有红叶大姐坐镇，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抓紧时间把黑手党派出去搜寻首领的下落……

    中原中也脱掉衣服浸入水中，水没过头顶，一切声音变得模糊。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发生暴动的那天……

    8月2日，上午10时。

    横滨多处地方发生袭击事件，规模有小有大，大的直接在电车里发动袭击，死伤达10人以上。

    异能特务科之前一直在监视其他幸存的中毒患者，然而就在各地袭击事件传到特务科的时候，被监视的中毒患者忽然一个接着一个死去，那些丑陋狰狞的咒灵从他们的身体里钻出，攻击看守人员。

    在异能特务科处理内部暴|乱时，横滨街头正在发生袭击。

    走在路上的人忽然被人从身后一口咬上脖颈，或是正在等待绿灯时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摔在了马路上，差点被车碾过……

    车祸、抢劫、打劫、杀人……

    仿佛这个世界的秩序突然间崩坏了。

    黑烟、爆炸，在这座港口城市争相上演。

    如果将港口黑手党形容成疯狗，那么袭击者就是一群吃了耗子药却没有被毒死反而使他们步入疯狂的老鼠，在大街小巷流窜，企图变成一根绳索，牢牢捆死横滨。

    受异能影响的老鼠们，还有那些叫做咒灵的东西……

    “中也，我不在的时候事情交由你和红叶处理。”森鸥外换上外出的衣服，面带微笑，“我去去就回。”

    这一去，森鸥外直接下落不明。

    同样失去下落的还有太宰治。

    8月3日上午，侦探社和黑手党同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里只装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被铐在墙上的太宰治和森鸥外，两人的脚下是流动的水，照片的背面写着：

    「祝安」

    之后的8月4日，8月5日……都能收到一封匿名信，照片里唯一变动的只有水，从刚开始只到鞋底的水漫上了脚踝，后来没过了小腿……

    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那两人就会被淹死。

    “哗啦——”

    中原中也钻出水面，将滴着水的头发捋到脑后，撑在浴缸边沿正要起身，忽然瞥见浴室的门没有关严实，有双眼睛正从门缝里偷看他……

    中原中也：“……”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大概就像一部温馨片忽然变成了恐怖片，心脏一哆嗦。

    “小鬼！”中原中也强忍着因愤怒狂跳的青筋，“你看什么呢！”

    既然被发现了，小中也大大方方推门进来，把衣服递给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以为能小睡一会儿，结果刚躺上床，小鬼踹了鞋子就爬了上来。

    眉毛一挑，中原中也道：“我说了你今晚能睡这儿吗？”

    小中也没听，坐到中原中也身上，表情认真：“中也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很重要！”

    中原中也拉了拉被子，没什么兴趣，但为了打发小鬼，还是应道：“你说。”

    小中也往前坐了坐，双手捧住中原中也的脸：“妈妈说，‘中也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年轻女人的话通过小中也的嘴传达到了中原中也这里。

    那应该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吧……中原中也想，又或许是个内心极其强大的女人，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再次回到这里……

    “是珍宝哦。”小中也重复道：“我是中也，哥哥也是中也，所以我们都是妈妈的珍宝，哥哥不可以再说自己是孤儿了，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

    小中也一把搂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双脚踩在被子上用力蹬起，在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噘嘴亲了他一口。

    柔软的触感再加上小孩的奶香，霎时间大脑就一片空白了，良久后中原中也才有反应，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身上的小鬼……

    “嘿嘿。”小中也傻笑一声后，手脚麻溜地爬下床，脚丫子跑得飞快，几个眨眼间就回到了沙发边，拿出作业和笔，“哥哥睡觉吧，我做作业。”

    摸着被亲的地方，看着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小鬼，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忽然充斥了心口。

    中原中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才想出来这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是什么……

    不舍。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这个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