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嬷嬷, 派个人去前边问问，万岁爷今儿?晚膳摆在何?处。”送走了林清之后，乌拉那拉氏独自倚在榻上良久没说话, 直到过了歇午晌的时?辰之后，才派人往养心殿去。

    她说是说让人去问问, 但?自从住到宫里?来之后, 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在这上边的默契还是有的。若是哪天乌拉那拉氏派人去问晚膳的事, 只要不是有十分要紧的政事四爷??一?定会往钟粹宫来。

    今天也是一?样，钟粹宫的太监往养心殿去问过之后, 晚上四爷??老老实实的回来了。“还是你这儿?最舒坦，吃个饭都?比别?处清净。”

    四爷一?进钟粹宫整个人都?卸了劲, 一?直挺阔的肩膀瞧着都?比在外边要松垮些，行动言语间都?更像以前的四爷，而不是如今的万岁爷。

    “您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罢了, 出去??千万别?说了，被别?的妹妹们听见非得伤心不可?。”

    两人安安生生吃完饭, 乌拉那拉氏接过宫女递到手边的热帕子给四爷敷在额头上，等他不自觉皱着的眉头都?松了之后，才不慌不忙的掀了帕子给他不轻不重的揉着太阳穴。

    这几年虽说大家都?在心里?隐隐约约猜到先帝属意的继位者是四爷, 但?府里?后院的女人们当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底知晓得不多, 等到真进了宫成了妃嫔, 各家的心思有些变化也是无可?厚非。

    “你啊, ??你是个贤惠的, 还帮她们说话。”四爷半阖着眼听乌拉那拉氏这么说，却完全?不把她说的话当真。

    潜邸的那些人进宫之后也??消停了小半年，过年前到底还在热孝期间她们还知道收敛一?点儿?，如今过完年开了春, 一?个个的那心思也??活泛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站在四爷身后，听着他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半点没改，“不是我要帮她们说话，只不过到底宫里?和咱们以前府里?不一?样，刚换了地方她们心里?不踏实也是有的。”

    先帝驾崩，朝堂内外都?说四爷孝顺，说守孝??正儿?八经守孝，老长的时?间也没往后宫去过一?趟。但?世情?总逃不过时?间，时?间一?长再大的悲痛哀伤也淡了。现如今四爷偶尔也去后宫各处坐一?坐歇一?歇，可?不??把各路神仙的心都?给勾搭起来了。

    前天便是如此，好几天都?在养心殿里?忙政事的四爷起了散散步的心，这一?散啊??散到齐妃宫里?去了。齐妃李氏可?算得上是四爷身边正儿?八经的老人儿?，早年间不是没得过宠，要不然也不能一?口气生了这么多孩子。

    但?老人儿?除了资历老还有一?层意思??是年纪大，李氏比四爷还大点儿?，前些年渐渐的??不怎么伺候四爷，之后年氏进府??更是分走了大半宠爱。偏生李氏又?不是福晋，想哄着自己跟四爷是老夫老妻都?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虽没意思但?齐妃也觉得习惯了，再是没想到四爷进了后宫之后会直接往自己宫里?来。被四爷的到来打了鸡血的李氏走路都?直蹦高，准备晚膳的时?候??准备得稍微出格了些。

    如今宫里?早在过年前??不禁荤腥，但?四爷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和精雕细琢的菜色，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定格在绿色上。他会第一?个到李氏这边来一?来是顺路，但?更多的还是因着弘昀的关系。

    弘昀今年十七了，前两年府里?原本打算给他把亲事给定下来，可?先是太后薨逝后又?先帝驾崩，这一?来二去的??把孩子的事给耽误了。弘昀倒是无所谓，住在阿哥所里?后院有几个侍妾伺候着但?是又?管不着他，这样的自由?自在的日子人二阿哥且没过够呢。

    但?他不急当阿玛的得着急啊，尤其现在弘昀不是雍王府的二阿哥，而是大清朝的二阿哥。自己这一?辈子已?经看够了嫡庶长幼之争，实在是不想这事在自己身上再来一?回。

    四爷虽早??表明自己绝不立太子的姿态，但?在弘昀弘时?和弘昼这几个儿?子之间，他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是琢磨又?掂量，干什么都?得思虑再思虑，??是怕这几个小毛崽子日后为了皇位再起纷争。

    四爷会到李氏宫里?来，??是想先跟她商量商量儿?子的事。四爷的想法是想今年先私底下把弘昀的亲事给定下来，等三年孝期过完??能直接娶媳妇进门。

    孩子成了家也能名正言顺的出宫建府分个爵位，好叫所有人都?安安心，别?老想着自己到底是中意弘昀这个居长的皇子，还是弘昼那个皇后所出的嫡子。

    李氏在潜邸的时?候??是侧福晋，进宫之后没能得个贵妃的份位??是因为她有两个儿?子，四爷怕她风头太盛才平白?压了她一?头。现在要给弘昀挑福晋，过来问问她也算是全?了她的脸面。

    没想到还没开口呢，??被那一?桌子菜坏了心情?。偏李氏自己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察觉出来，还在一?个劲的说哪道菜是四爷最喜欢的，哪道菜又?是专门给四爷备着的，说到最后四爷实在没了耐心，愣是一?口水都?没喝又?从李氏宫里?出来了。

    这事乌拉那拉氏知道，但?是第二天她并没有在嫔妃来请安的时?候提及此事，反倒是此刻四爷来了她才帮着李氏找补了两句。“况且您过去不是为了弘昀那孩子的亲事，这下可?好正事没说又?出来了，那这事到底怎么办嘛。”

    自打生了弘晖之后乌拉那拉氏的肚子真真有好些年没动静，弘晖走了之后府里?弘昀和弘时?她也从没亏待过。现在虽说有了弘昼，但?到底也是从小在自己眼皮底下养大的孩子，弘昀那头乌拉那拉氏不敢养大的了他的心，却也不愿多委屈了孩子。

    “李氏眼皮子到底浅了些，朕是不愿再过去与她多说什么。别?到时?候话没说明白?反而来了火气，她年纪也不小了，真闹个没脸弘昀那儿?也不好看。”

    四爷知道乌拉那拉氏也是这么盘算的才没拿这事跟李氏多说什么，“你是皇后又?是嫡额娘，弘昀的亲事你来张罗。咱们先慢慢的看，有合适的咱们商量着来，孝期到底还有两年，来得及。”

    “是谁刚还在嫌我太贤惠了？现在又?把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扔给我，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呢。”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立马又?压了下来，紧跟着??佯装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不轻不重的推了四爷一?把，??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了。

    “诶，这不还没按完嘛怎么??把爷给撂这儿?了。”乌拉那拉氏给四爷按摩的手法那可?是正儿?八经学过的，别?说当初雍亲王府，??是现在整个紫禁城也没人比她更能把四爷伺候的舒舒坦坦。

    “朕哪敢嫌咱们皇后娘娘，这不是只有咱们主子娘娘最大气最能干，孩子的事朕交给你才放心啊。”四爷在外边许是铁面无私，但?在乌拉那拉氏跟前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很乖的，不过几句软话??哄得乌拉那拉氏露了笑模样。

    “对了，说起孩子的事啊我这还真有件不敢答应的事要跟你说说。”说完了今天把四爷叫过来最要紧的事，乌拉那拉氏倒是没往林清的事。

    “白?天老九家里?的进宫来，想给她家二格格求个恩典，她家舒沅是个温顺的性子，又?到了说亲的年纪，??想问问看能不能??在京城这些人家里?找，不下嫁到蒙古去。”

    四爷其实听了头一?句的时?候，??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个老九啊还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朕给他点差事他??要好处。现在差事还没办完呢，让他等着吧。”

    好在四爷嘴上虽这么说，但?脸色却没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乌拉那拉氏见他这模样心里???有了七八成的底儿?，决定在给弘昀相看媳妇的时?候，也顺道替林清寻摸寻摸女婿。

    正事说完，世上最尊贵的夫妻也得歇息，可?还没四爷拉着乌拉那拉氏起身，苏培盛??略显尴尬的从外边进来，“皇上，年贵妃娘娘那儿?来人了，说是娘娘身子不舒坦想请万岁爷过去瞧瞧。”

    一?说起年氏，乌拉那拉氏眼皮子??不禁跳了两跳。自打她进了潜邸之后，??算是后院里?最得宠的一?个，不过这事乌拉那拉氏倒也看得开，毕竟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有一?个专宠的和几个分庭抗礼的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四爷不是宠妾灭妻的性子，自己的地位??能稳稳当当着。况且年氏还有个能干的兄长，她得宠些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年氏这人性子怪，身子不好性格敏感不说，时?不时?的还得这么作一?起子，算不得多大的坏事可???是叫人心里?不痛快。

    “身子不舒坦让人那牌子找太医，朕又?不会瞧病，这时?候了过去有什么用。”四爷又?不愚笨，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年氏想让自己过去找的借口。

    只可?惜今天若是四爷在别?处，说不得还会过去瞧瞧她。偏这是钟粹宫，当初在潜邸年氏没法子从正院把四爷叫走，现在照样不可?能让四爷大晚上的从钟粹宫出去。

    四爷说完这话也不管苏培盛怎么龇牙咧嘴的出去赶人，起身??拉着乌拉那拉氏往里?间去了。

    舒沅的事四爷没给准话正好林清也没打算现在??要给答复，林清进宫跟乌拉那拉氏提过一?嘴之后，??暂时?放在一?旁没再管。毕竟现在孝期还没过，这事只要说过了让乌拉那拉氏心里?有数??行，反正胤禟的差事还在办着，这事想忘也忘不了。

    “素碧，什么时?辰了。”尤其最近西?边闹得越来越厉害，??因为这个原本自家两条商路都?暂时?断了。外边闹腾老百姓也许还不怎么觉得，但?朝廷里?各家各派还是都?闻风而动，提前张罗起来。

    胤禟是动得最早的，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真要西?征的话除了火器营该准备的家伙事，最要紧的??是银子。但?是胤禟办这事是偷着在办，平时?明面上谁也瞧不出九爷有什么不对劲，像今天这样都?快到饭点还不见人回来，更是少有。

    “福晋，要不奴才先给您去端个汤来垫一?垫吧。今天丹灵姐姐熬的鸡汤是从昨天??熬上的，可?香了。”这两年方嬷嬷年纪大了好些事顾不过来，琼芳渐渐接了方嬷嬷的手里?的事，现在常贴身在林清跟前伺候的??换成素碧了。

    “算了，咱们先吃吧，不等了。”林清本来不饿，被素碧这么一?说??饿了。一?碗鸡汤哪是垫垫啊，那??是用来开胃的，反正胤禟有事没事都?不耽误自己吃饭，林清大手一?挥??觉得不等那位爷了。

    福晋这般豪气干云一?屋子奴才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素碧忍不住小声嘀咕，“福晋您都?不等王爷回来啊。”

    “等他回来你??只给我吃完鸡汤，管什么用啊。我还是先填饱肚子吧。”林清撇撇嘴，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九福晋别?的都?好说，让她看着一?桌子菜不能吃的干等着谁回来，这事到底做不来。

    她以前??说过，实在不行这桌子菜自己吃动了胤禟不愿吃，那厨房重新?做几个菜也行。??是别?这么干耗着自己实在太磨人。

    主子这么说素碧自然也不会再多劝什么，只领着下边两个小丫鬟开始摆桌伺候。头一?年到底孝期没过，桌上的菜色??算有荤的也做得巧妙，叫人看了只觉得精致不觉得多荤腥。

    林清吃饭的时?候有一?认真的习惯，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吃这件事上，连胤禟回来都?是等他到了门口才发觉，“爷??知道你今儿?又?不会等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星期一打卡存活！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