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这回出去得多久啊, 真不把珍珠也带上啊。”凑够了银子南巡的?事自然也摆到台面上来，除了上一次南巡胤禟之前都没捞着过伴驾的?份，虽然他?心宽总说?不出去也好, 在京城正?好省了路上颠簸但其实心里哪能一点不痛快都没有?。

    这回不一样，他?立了一功南巡自然得带上他?, 再说?胤禟心里还挂着自己的?生意?, 过年?那会儿开张卖东西就是?单纯为了凑银子, 银子凑齐了店铺基本也废了，要认真做买卖还得从头来过。

    要不然就着那几个?老铺面开张, 恐怕一开张就得遭人明里暗里的?挤兑。所以这次往南边去，胤禟和林清还都得把这事摆在前头, 到了地方?见本地掌柜和寻摸铺面都是?少不了的?事。

    “不带了，孩子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出去咱们事也多，再带上她就更没法玩儿了。”

    去年?去塞外, 林清就展现了强大的?在玩乐上的?基因，一众妯娌被她攒局光聚会喝酒吃肉都不知吃了多少回, 当时胤禟就感?慨以前不该老让她闷在屋里。现在有?机会去江南，他?自然也是?想林清能好生游玩一番。

    “而且……”胤禟一想起这事多少有?点犹豫，之前接下户部的?差事时, 胤禟到底还是?想得简单了。如?今差事办得是?不错, 但梁子也在无形给结下了, 叫胤禟多少有?些头疼。

    “而且什么, 你快说?, 别抻着我。”林清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今天原本他?还跟珍珠说?好了早点回来陪她玩，跟她讲故事，谁知这主儿一出门就直到快天黑才回来, 本以为他?就是?被外头那个?熟人拌住了腿儿，现在一看不对啊，这里头肯定有?事。

    要说?有?没有?事呢，还真有?。原本户部凑齐了南巡的?银子是?件好事，但也不知道是?四爷故意?瞒着没说?，还是?他?也没顾忌周全?，南边那群人割肉吃亏，竟然连带着把京城里太子那头也得罪了。

    太子这几年?为了扩充势力什么人都收，什么银子都要，江南又是?个?重嫡庶的?地儿，太子在江南的?威望可不亚于京城。好些世家?老人都依附于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肉数都数不清，现在自己和四爷突然来这么一刀，确实把他?也给惊着了。

    今儿上朝的?时候胤禟就觉得不对，不管老四在前边说?什么，太子都有?话来堵他?。以前这待遇从来都是?直郡王的?，但人直郡王好歹为长又跟太子掐了那么多年?，太子再怎么横直郡王也顶得住。

    现在突然换了人冲着四爷去，别看他?面上还是?那副四平八稳谁说?都一样的?劲儿，胤禟到底跟处了他?这么长时间?，他?看得出来这会儿四爷后脊梁骨都是?绷着的?，这就是?紧张到了极点，胤禟站在后头都怕他?随时会厥过去。

    好在太子再生气在不忿，上头还有?老爷子在，最后还是?人康熙实在看不下去出言打断了太子，才没让四爷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

    “你是?不知道，下了朝之后太子还想堵着老四跟我挤兑，最后还是?我哥楞劲上来，拉着老四和我非说?要去太后那儿请安，才把我俩给抢出来。要不然真被太子弄到毓庆宫里头去，今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胤禟说?起这事后背心还有?点冒冷汗，胤祺到底跟旁的?兄弟不一样，他?是?太后一手养大的?阿哥，天塌下来也有?太后帮他?顶着。今天太子再霸道，胤祺把太后搬出来他?也得忌惮三分。

    “那你和四哥真就跟着五哥都躲到太后那儿去了？太后她老人家?没说?什么吧。”在林清的?印象里太后是?个?不怎么出宁寿宫的?老人家?，就是?到了过年?的?时候，后宫嫔妃和大臣家?眷去了她那儿赴宴，她老人家?话也不多。只有?他?塔喇氏在一旁哄着她高兴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没有?，我跟四哥那就是?托我哥的?福才能往太后那儿去，坐在宁寿宫里连茶都不敢多喝哪里敢说?话。今儿我可真见识我哥在太后那儿是?怎么个?地位了，怪不得我哥平时不去额娘那儿可以，不去太后那儿就不行。”

    胤禟说?起这个?挺嫌弃的?撇了撇嘴，自己那亲哥在翊坤宫的?时候从来都是?木愣愣的?爷们样儿，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人，也不会像自己撒个?娇逗个?乐儿的?让额娘高兴。每次都是?额娘说?什么他?就老实点头，能应下的?就应下，这么一来虽说?谁也挑不出他?五贝勒的?毛病，可叫人瞧了总觉着欠了几分亲近。

    以前胤禟因为这事私底下跟胤祺说?过几回，甚至还仔仔细细告诉他?宜妃喜欢什么，教他?该说?什么话宜妃就喜欢听。只不过甭管胤禟说?什么胤祺就算答应得好好的?，过后还是?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儿，胤禟还以为自家?亲哥就那么个?性子，改不了了。

    但今儿在太后那儿胤禟才明白并不是?那么回事，一进宁寿宫在外边比谁都正?经比谁都爷们的?五爷简直连路都不会走了，到了内殿太后跟前更是?半点正?形都没有?，奶茶都得太后身边贴身的?嬷嬷送到手边才知道喝，那样儿别说?自己连老四都看不下去。

    “太后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什么都问，连昨晚上今早上吃的?什么都要问，偏生我哥还真一样一样的?数，数到最后说?了句府里那厨子现在做菜差了点味儿，等?咱们从宁寿宫出来的?时候，我哥竟然还带了个?厨子出宫。”

    胤禟越说?越觉得荒唐，心里也稍微有?点不是?滋味，他?觉得他?哥在宁寿宫里的?样子瞧着才更真实、更生动，“你说?我哥这样子幸好是?被我看见，要是?让额娘瞧见怕是?真挺难受的?。”

    林清看着眼?前有?点打蔫的?胤禟这模样，想笑又多少有?点不忍心，想安慰吧又觉得他?这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你怎么知道额娘就不知道五哥在太后那儿是?什么样子。”

    “不可能，额娘老说?我哥太实诚太木讷，她要是?知道我哥在宁寿宫是?这样肯定就不会这么说?。”胤禟听林清这么说?下意?识就是?梗着脖子反驳，“你说?当初要是?不把我哥送到太后宫里去，可能就不这样了。”

    “你应该说?，咱额娘把五哥送到宁寿宫去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肯定会是?这么个?结果。再说?了要是?五哥留在翊坤宫，那你不就得送到别的?娘娘那儿去了，你愿意?啊。”

    林清有?时间?真觉得胤禟这人明明是?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么情感?这么丰富又敏感?，以前放不下他?八哥，现在又来操心他?亲哥，好像他?总盼望身边的?人能永远不变，永远都陪着他?。

    “那不行！”胤禟一说?这个?毛都炸了，当初确实是?因为胤祺一落地就被抱到太后那儿去，后来胤禟才能留在翊坤宫养着，要不然他?一出生也应该被抱到其他?妃嫔宫里去才对，“就我这样的?去哪儿都不能遭人待见，还是?只有?额娘能忍我。”

    “还是?了，这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以为额娘真不知道五哥在太后跟前什么样子啊，她要真不知道就不会老念叨五哥实诚木讷，她那是?说?给咱们听的?吗，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孩子如?何，什么脾性当娘的?没有?不知道的?，宜妃自然也知道大儿子把最不设防的?一面留给太后了，所以她才要时不常的?念叨两句，才能说?服自己，才能不对太后对皇上心生怨怼。

    “再说?你就知足吧，如?今不管是?你跟五哥还是?我跟五嫂关系这么亲近就不错了，我听五嫂说?四嫂现在在德妃娘娘那儿日子可不好过，老十四见天的?找四哥的?不痛快。连带着德妃娘娘都偏心得很。”

    说?起这个?林清就忍不住的?摇头，以前十四没成亲的?时候还好点，现在他?成了亲德妃那心就偏得更狠了。乌拉那拉氏又是?当嫂子的?什么都得让着些，她每次进宫往永和宫去都愁得跟个?什么似的?，林清她们看着的?都觉得不容易。

    “你可别提老十四，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子好像跟八哥走得挺近的?，往后啊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世上的?事就怕有?人比着，刚还觉得不痛快的?胤禟想一想老四那头还有?个?那么不省心的?弟弟，他?心里一下子就舒坦多了。

    “你管他?怎么闹呢，反正?跟你没关系就行。”最近这段时间?林清从胤禟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四爷和户部的?事，现在突然听他?提到胤祀都有?点恍惚。也由衷的?感?慨历史还是?真的?挺厉害的?，哪怕现在胤禟胤俄都离了八爷党，老十四还是?能跟胤祀凑到一块儿去。

    “行了不说?这个?了，说?回太子的?事。”胤禟一说?起胤祺的?事就越岔越远，林清都差点被他?带跑了，“你刚刚吞吞吐吐半天到底想说?什么啊，太子如?今脾气是?怪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对孩子下手吧。”

    “那不至于，太子心气高着呢，弄死我们这些当弟弟的?无所谓，冲着孩子去不可能。”胤禟听了这话连连摇头，从小在他?们眼?里太子是?储君，跟别的?兄长不一样，太子真脾气上来了拿鞭子抽下边这些弟弟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这回这位爷不也得跟着出门，谁知道路上会怎么着，万一到了南边他?那些奴才一告状，他?脾气上来又要拿老四和我开刀，咱们把孩子带出去我们添累赘不说?，万一有?什么事顾不上孩子呢。”

    以前只看着太子和直郡王闹，胤禟还觉得挺有?趣，现在自己被牵扯进来才知道里边的?水有?多深，有?多可怕。“我都想好了，瑾沅到时候送到宫里我额娘那儿去，玥沅年?纪小能跟她做个?伴就一起去。乐沅和舒沅年?纪大一点，府里我会安排人看着，这么一来我们出门也安心些。”

    “行吧，咱九爷如?今办事周全?得很，你都想好了那我还说?什么啊，听你的?呗。”林清原本以为两人跟着圣驾出去，珍珠那儿照旧还留下宝镜就行，没想到他?这次反而早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你以为呢，我以前那就是?懒得管，真要琢磨这些我比你强。”有?些人就是?不禁夸，林清说?得两句好话胤禟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全?身都散发着爷最厉害，你再多夸两句的?气息。

    可惜林清不惯着他?，“得了啊，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这事就这么着吧，你看看这回出门还有?什么要带的?赶紧想，别到时候出门了又这个?落了那个?忘了的?，我先去书房那儿看点东西，待会儿就回来。”

    说?完孩子的?事林清本想再趁着有?时间?把开年?以来的?账清一清，再想想还有?什么没嘱咐的?事都想全?一下，毕竟这回一出门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好说?了。可刚等?她起身往侧间?小书房那头去，胤禟就啪的?一伸手把人给拉住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啊。”都说?爱情这东西就是?荷尔蒙作祟，再是?情深似海还会有?归于平淡的?那一天，现在林清就能感?受到胤禟其实不如?去年?那么炙热，那么黏糊人。

    但平淡也有?平淡的?好，林清现在就觉得跟他?处在一块儿就没有?以前那种时刻要绷着劲的?感?觉，像是?已经习惯了生活里呼吸里都有?这个?人一般。

    “你先坐下，坐下我慢慢跟你说?。”胤禟拉着林清的?手腕不肯松开，见她还站在又挺矫情的?晃了晃她的?手，晃得林清心都跟着颤了一颤，实在拿他?没法子就又重新坐下来。

    林清坐好之后就一眼?不错的?看着胤禟，那意?思就是?让他?说?什么事。可到了这会儿胤禟反而不好意?思了，“你别看着我，你老这么看着我我怎么说?啊，一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含蓄。”

    “我还姑娘呢？我当姑娘的?时候你可没见过。现在想我含蓄，那晚上进了拔步床你怎么不这么说?啊。”林清一听这话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你赶紧的?有?什么幺蛾子就说?，咱们俩你还跟我害羞什么啊。”

    也许是?林清的?一句咱们让胤禟觉着贴心，也许是?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她爷们不能让她给小瞧了，胤禟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总算从兜里掏出两个?小盒子来，“喏，给你的?。”

    两个?盒子揣在兜里都不怎么显，拿出来更是?一个?手就能包住，胤禟说?是?给林清的?却又握在手里没放，还是?林清主动伸头过去仔细一看才看清楚是?什么，“怎么，那天的?事你知道了啊。”

    胤禟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胭脂盒，还是?跟那次蒋兴方?想要送给自己的?一样，只不过今年?年?初徐娘换了更精致更小巧的?盒子，胤禟买的?就也是?新款的?，要不然林清都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蒋兴方?上门第二天我就知道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忙着，都没空跟你提起这事儿。”要说?这事胤禟也不是?故意?要留谁听林清的?墙角，只不过当天屋里伺候的?丫头有?一个?跟小楼关系特别好，林清又没堵着谁的?嘴不让说?，可不第二天这事就原原本本的?传到胤禟耳朵里去了。

    胤禟这个?解释林清听了点点头，她原本也没打算瞒着胤禟什么，“那天的?事原本我也是?要跟你说?的?，可那天回来你不是?正?碰上户部那点麻烦事我就没提，过后也就忘了。现在你提了也好，省得这事不清不楚的?日后再惹麻烦。”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记了，我等?了挺久想说?你怎么还不提这事，这不今儿下午回来路上顺道路过徐娘那儿，就从她那儿拿了两盒胭脂。”一听林清这么说?，胤禟心里舒坦了不少，舒坦完立马就想法儿替自己找补，不能让她觉着自己太刻意?。

    “你跟四哥五哥去的?哪家?饭馆能顺到徐娘那儿去，说?来我听听下回咱也到那家?吃去。”徐娘的?铺面在南城，这些爷们常去的?地方?都在东边，怎么顺也不可能顺到她那儿去，“而且你这胭脂是?拿的?没给银子啊，这也太抠了吧。”

    “谁说?没给银子的?，爷给的?只多不少！”要说?女人家?的?这些东西，府里人再多胤禟也比不过蒋兴方?那么内行，那天丫鬟跟小楼说?了那么多也没说?到底蒋兴方?送的?是?什么胭脂，林清梳妆台上那些东西更是?琳琅满目，胤禟偷偷看过几次都没分清楚什么是?什么。

    今儿下午到了徐娘那儿，光是?跟徐娘掰扯想要个?什么样的?胭脂都掰扯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徐娘聪明明白过来，才给他?挑了这两盒林清最喜欢的?。为了这个?胤禟给老大一张银票给人当封口费，可惜这才刚拿出来就被林清给戳穿，银子也等?于打了水漂。

    “不过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姓蒋的?不是?个?好东西，爷也不瞒着你他?的?底细我查过了，暂时没查出来有?什么不对，但是?没什么不对爷也没打算放过他?。”

    胤禟这话说?得直白，要说?之前胤禟只是?觉得蒋兴方?这人跟自己不对脾气的?话，那现在胤禟就是?有?些容不得他?。只不过到底是?林清从小认识的?人，又跟董鄂府有?交情，胤禟还是?不想为了这么个?外人坏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正?好，我也查了，也没查出来有?什么不对。”林清看着胤禟，“这事啊其实就两个?可能，要么是?这人藏得深咱们俩都没查出来，要么就是?确实背后没人，但要是?这样这人才更要料理了才安心。”

    蒋兴方?要是?背后没人，那他?这么有?病一样时不常的?来招惹一个?皇子福晋，就比有?所图谋更让人不放心，“这会儿离出发也没几天了，咱们先顾着咱们自己的?事，等?回来之后再看他?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再有?一回不长眼?的?事，你就找人把他?收拾了吧，用不着再问我。”

    说?实在的?，胤禟起初怕的?就是?林清跟这人到底有?交情，可没想到她狠起来比自己还干脆啊，“那你想怎么收拾啊，别到时候我下手没个?准星儿，到时候人蒋家?哭起来你看着又不落忍。”

    “你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我有?什么好不落忍的?。”林清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试探自己，“我之前愿意?让他?进府里来说?说?话，只不过是?见他?去的?地方?多人长得精神，路途见闻也广，我天天在府里没劲的?很自然愿意?听他?说?说?外边的?事。”

    “但这人再有?见地再长得好，是?个?不识相的?，甚至是?个?要把我弄一身臊的?人，我留他?干嘛啊？”林清说?着这话有?些感?慨的?摇头，原本头一回见蒋兴方?还觉得那人可交，没成想到底也没能像别的?女主那样人见人爱，四处留情。

    话说?至此?也就没什么好多言的?，胤禟看着眼?前冷言冷语甚至还有?些冷酷无情的?人，笑得跟个?偷了腥的?猫儿一样，林清还想起身更是?没让，扛着人就进了拔步床里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星期一简直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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