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九哥, 刚刚我?在后边走，瞧着你在前边是不是还抱着个?孩子啊。”胤禟刚刚在宫门口抱着大格格走了那么长一截路，好些人都瞧见?了。但有胆子也能来问一问怎么回??的就只有胤俄一个?, “我?嫂子不早几个?月才生的孩子，怎么就抱出来了。”

    胤禟离了林清之后脑子里就一直在琢磨她说的话和大格格的名字, 一上午混在兄弟间祭祀拜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会儿回到殿里边坐下更是整个?人跨着靠在椅背上, 连话都不想说。

    胤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这?样儿，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能搭茬的话, 没想到刚一问就被撅了回来，“你那眼?睛当摆设的是不是？那么大个?闺女什么岁数你看不出来啊。”

    “哟, 还没到晚上呢就吃炮仗了？今儿可是过年你这?悠着点啊。”这?话要是换个?人跟胤俄说，人十爷说不得连桌子都要给掀了不可，但换成是胤禟胤俄不但不生气, 还反过头来安抚胤禟，给人倒了杯酒。

    话说出口胤禟就知道是自己不该, 今儿大过年的甭管高兴不高兴，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模样，就自己臊眉耷眼?的着实太显眼?了点。这?会儿也就是大家都刚坐下没来得及看别?人, 要不用不着别?人老爷子头一个?就得教训自己。

    “来, 咱哥俩先?走一个?。”想通了这?个?关节胤禟总算打起精神来, 端起就杯来跟胤俄喝了两?杯提了提神, 才小声把??情?大概跟他说了, “今儿进宫的是你大侄女儿，我?这?正愁给你侄女儿起名字的??呢。”

    “啊？”胤俄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他们兄弟之间关系再好，那也很少去关注人家后院的??, 这?些年哪怕是胤俄也只冲着林清嫂子前嫂子后的，其余的那些个?连见?都没见?过。

    但再是没见?过胤禟府上几个?孩子他还是大概有数，“九哥，大格格如?今得有三四岁了吧，怎么还没给起名字啊。”胤俄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掰手指头算了一下，生怕把日子给记错了。

    “这?不，这?不忘了吗。”胤禟倒是坦荡，哪怕这?话说出来混账他也没想给自己往回找补，“??且今儿要不是你嫂子带着孩子进宫，这?我???我?还能继续忘着。”

    “哥，那要这?么说就是你的不是了，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啊，你这?个?阿玛连个?名字都不给，小姑娘在后院那就得吃亏啊。”胤俄楞是楞了点但绝不傻，胤禟把??情?一说他立马就想到关窍处了。

    “你嫂子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要是没能给孩子想出个?好名字来，这???可没完。”胤禟嘴上虽抱怨着但嘴角却没忍住往上扬，他都能想到要是自己名字没起好林清会是什么样儿。

    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就爱看林清半是嫌弃又半是无奈训自己的样子，好像看着林清那样子才能更确定她心里头是有自己的一样。

    胤俄看着自家哥哥这?模样身子忍不住往后挪了一挪，这?模样他见?过，自己刚成亲那会儿一想起福晋也这?样。可九哥都成亲多久了，这?是老房子又着火了？

    他们两?兄弟平日里关系就最?好，这?会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以往胤祀除了长袖善舞跟各种宗亲大臣喝酒寒暄，其他时候大多也都是跟胤禟他们俩混在一起，今儿大伙突然见?胤祀一人干巴巴的坐着，多少有点好奇难免多往他们这?边看几眼?。

    胤禟胤俄说话声音不大却也没小得谁也听不着，胤俄旁边坐着的是胤祹，这?弟弟从小在苏麻喇姑身边长大，比起胤祺这?个?长在太后身边的皇子还踏实还稳重，听着两?个?哥哥说的这?些眼?皮都没抬，照样自己该干嘛干嘛。

    ??另一边原本就有??憋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胤祀，就有些忍不住了，“老九，这???确实是你做得不周到你可不许跟弟妹犟，弟妹说什么做什么那也是为了你好。”

    这???要放在以前，胤禟绝对觉得他八哥说这?话就是全心全意替自己着想，肯定会老老实实的点头听他的。

    可这?会儿不光有些诧异他怎么突然这?么硬生生的插话进来，??且也纳闷怎么就又跟林清扯上关系了，自己没说要跟她犟，是不是为自己好的自己心里也明?白，轮得着别?人来说嘛。

    不过好歹是过年，这?宴席上除了自己家人还有这?么多宗室和大臣，心里再是觉着听着这?话不舒服，面?上胤禟还是只能点点头，可半晌还是说不出什么客气话来，只能端起酒杯跟胤祀碰了一个?，权当是圆了他这?段话。

    胤禟这?么想，胤祀却不能这?么了。好不容易撕开个?能说话的口子，就是再怎么尴尬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好在胤祀确实是个?能说会道的，胤禟又多少惦念着两?人往日的情?谊，一来二去的原本已经疏远了的兄弟眼?看着又热乎起来。

    他这?边热乎不要紧，再往胤祀身边挪一下就是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这?边动静的七爷胤佑。胤佑跟下边几个?弟弟来往都不多，他从小腿不好性子颇有些左性，下边小的都摸不清他的脾气他也不乐意耐着性子就为了个?好哥哥的名声。

    可也因为腿脚不好上边当哥哥们的都多少让着他，就连跋扈惯了的太子，当年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都没训过这?个?弟弟，反??有什么好??也从不落下他，毕竟若是连老七都不能好生待着，那往后谁还敢指望太子登基能善待别?的兄弟呢。

    就这?么被惯着长大的七爷，说话办??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些年就只跟出了名好脾气敦厚实在的五爷关系好。之前胤禟那点??胤祺旁人都没说但也都没瞒着胤佑，这?会儿见?身边老八又黏糊上去，自然得替胤祺注意着。

    这?不听还好，一听差点把胤佑给气笑?了。之前胤祀装得人模狗样的劝胤禟这?那的还有个?哥哥样儿，虽说装腔作势了一些但也无可厚非。可越说就越不对劲，也不知怎么的话锋一转，就转到胤禟的买卖上边去了。

    要说胤祀其实打心眼?里不想再提这???，毕竟要不是因为这???如?今他跟胤禟本应该和以前一样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他就恨不得这???早点翻篇才好。

    可实在是形式比人强，且不说直郡王三天两?头的催着自己重新笼络胤禟，就说前几天自己出门请客吃饭，也因为短了银子误了大??。

    那天饭吃得是挺好天聊得也不错，那几人在六部各处都在紧要的位子上，原本谁都用得着。可就是因为之前自己应下的??差了银子没办成，最?后一顿饭吃完说得再好听也是镜花水月，到了一句准话都没落着就散了。

    也就是打那一刻起胤祀明?白过来自己之前瞧不上的那些黄白之物有多要紧，是以也不用直郡王催今儿就主动找上胤禟。

    原本说好三家入股，后来胤祺顶了胤祀的坑倒也说得过去。可谁成想半路又杀出来给皇阿玛掺和一脚，这???最?后虽借着董鄂家的皇子勉强圆了，但外边知道的都九爷的买卖又把岳家也捎带上，还替自家舅哥谋来了差??。

    胤佑这?会儿听着胤祀拐弯抹角抹角拐弯的，最?后竟然说出他最?近手头没之前那么紧，也还想再掺一股这?样的鬼话，差点坐在一旁酒盅都惊了摔地上去。

    看看被胤祀的话说得一脸铁青还没法作声的胤禟，和自己身边正跟四爷说话没在意这?边的胤祺，胤佑也不管这???是不是跟自己没关系，也顾不上今天是年三十，直接张嘴就怼：“老八，你这?就不地道了啊。”

    “七哥你……”若说胤祀跟胤禟说话的声儿顶多也就身边几人能听见?，那胤佑可没管那么多，一嗓子喊出来皇阿哥这?一堆除了最?后边几个?最?小的没反应过来，就连直郡王和太子都放下酒杯直往他们这?儿瞧。

    “我?什么啊，你刚刚说那话我?可都听见?了，之前老九不巴巴的等着你来着，那会儿你吭哧瘪肚的没个?准话，现在看着老九这???在皇阿玛那儿过了明?路又想掺和一手，老八你可是当哥哥的，这?么谋算弟弟不是本??啊。”

    从小听惯了别?人对自己的风言风语，这?样长大的孩子要么自卑得很沉默寡言，要么就能把这?些带刺的话都化成自己的盔甲，等到他能自保的那一天，就谁也别?想再伤着他。

    胤佑就是后者，活像个?浑身是刺的刺猬，还是个?主动出击的刺猬。这?会儿不过两?句话就把胤祀说得涨红了一张脸，瞠目结舌的看着胤佑，想辩解两?句可又怕自己这?哥哥真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再说出什么话来那今儿自己面?子和里子就丢光了。

    好在到底是过年，康熙看着他们这?边气氛不对就拿手冲他们指了指，“老七，你说什么呢？”

    康熙还记得胤佑刚出生的时候宫里宫外有多少闲言碎语，连他自己也想过是不是做了什么伤阴德的??才会报应到孩子身上，以至于胤佑出生好些天他都没去看。

    直到太后出面?亲自把孩子送到他跟前来，看着襁褓里小小一团的孩子，才软了心肠当即赐下佑这?个?字，没了多么高远的期盼和望子成龙，只求老天爷能一辈子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康健就好。

    有了这?一份心软，比起下边那些不省心不争气的，康熙对胤佑从来都厚待三分?，别?管外边怎么说胤佑左性嘴上刻薄，康熙也觉得是外人碎嘴根本没那档子??，这?会儿见?他们那一圈闹腾得很也只喊了胤佑，问他怎么回??。

    “回皇阿玛，没??，儿子就是跟老八聊聊天。”胤佑冬天腿上比平常更没劲三分?，今天又祭祀拜天的折腾狠了，这?会儿回话都是后头俩小太监给搀起来的。

    “坐下吧，今儿过年不用拘礼，你这?孩子老实是得多跟兄弟们处着，不能老待在府里。”康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反应不一，胤佑自是无可无不可的，老爷子让坐他也半点不客气立马就坐回去了。

    听见?这?边到底说了什么的其他人这?会儿只顾得上低着头忍笑?，就七贝勒还老实呢？万岁爷这?心可真偏到胳肢窝里头去了。胤祀听了这?话却笑?不出来，可皇阿玛都这?么说了他不笑?都不行只能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看得胤佑都没好意思再说他什么。

    只有胤禟长出一口气，心里不由的感叹那天跟林清出去吃饭的时候幸好没傻子一样主动凑上去。可也就是这?一瞬间原本只藏在他心里的那些遗憾和对胤祀的兄弟感情?，好像就随着他那几句话，全都随风散了。

    接下来半天里，哪怕胤祀就坐在自己旁边胤禟也没再跟自己这?八哥多说什么，倒是晚宴的时候还专门越过胤祀主动给胤佑敬了两?杯酒，喝得胤佑扭头直跟胤祺说，你这?个?弟弟终于开窍了。

    开了窍的九阿哥晚上在宫门口接到林清的时候，还没说话就先?笑?得挺灿烂，等上了马车更是一个?劲的问林清今天在宜妃和太后那儿如?何，累不累，没什么别?的??吧。

    “我?能有什么??，现在有大福晋和太子妃在前边斗法，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的说话。”林清今儿算是无风无雨一路平安，顺道还看了一场太子妃和大福晋的斗法，还挺热闹。

    “倒是你那边没??吧，我?怎么觉着你这?进一趟宫跟早上不大一样了。”林清的直觉没错，但胤禟不愿意这?会儿说那些??，只说有什么??回家再说。林清看着他的样子想追问吧又觉得没必要，况且折腾了一天也觉得乏得厉害，点点头便?靠到他肩膀上不说话了。

    出了宫回了府，胤禟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大格格送回完颜氏那儿回来，又等林清洗漱完散了发髻换了亵衣，两?人都躺到床上歇下了才把今儿在前头的??跟她说。

    “姥姥！想什么呢，之前你巴巴的只想着他的时候他把你吊在当中间不上不下的，怎么没想过你的难处。现在看你翻身了没他什么??了又想凑上来，门都没有！”

    一听是这???林清毛都炸了，原本累得不行的人光凭着一股心头火又腾一下坐起来了。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坐在床上看着胤禟，“你没同意吧。”

    胤禟脑袋抵在枕头上看着母老虎一般的林清，眼?神却都在林清散落在胸前腰间的发丝上，想出声替自己解释一下却发现喉头都有点发干，直咽了两?口唾沫才哑着嗓子说话，“你放心，爷自然没答应。”

    “光不答应不行，还得狠狠的撅回去，凭什么啊？”若说之前林清不待见?胤祀是怕胤禟跟着他惹祸然后拖累自己，那现在就是□□裸的讨厌。

    没有理由也不想说理由，若非要较真的话可能就是林清已然把胤禟真心实意划拉到自己羽翼下边，现在胤祀要找他当冤大头，林清自然生气。

    “是，都听你的。下回，下回要是他还敢提这???，我?肯定狠狠撅回去。”晚上席间的酒喝得有点杂，胤禟这?会儿觉得烧心的紧，也分?不清到底是酒作祟还是人迷眼?，但不管怎么着九爷不愿委屈了自己，“福晋，咱歇着吧。”

    说是说歇着他的手却半点不老实，林清原本想拦一拦。“明?儿还得进宫呢，再闹天真要亮了。”

    “进宫就进宫，就这?么一会儿了还睡什么啊，就一回成不成，正好办完了??咱好起床。”最?后那个?床字说出口的时候胤禟已经挺起身子一口叼住了林清的唇瓣，也不管别?的就搂着林清滚到床里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昨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如果说之前胤禟对八爷只是觉得失望，那从现在开始那就是彻底除魅，再也不觉得他八哥有什么好，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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