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胤禟一句咱们一起商量很好的取悦了林清, 连徐娘再捧着胭脂匣子进?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跟刚刚不一样。

    “福晋，您要的香都在这?儿?了，新做的许是?还?要等?上三五天, 到时候您派人来取便是?。”在外边拿胭脂的时候徐娘已经从小楼嘴里知?道林清是?哪家的主子，这?会儿?进?来脸上笑意?没变, 只语气里反而不如刚刚殷切。

    虽说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胤禟背后的黄带子, 但偌大个京城一块板砖砸下去也能砸中几个皇亲贵胄, 徐娘也没觉得太怎么的，可刚刚在外边知?道这?是?九阿哥和九福晋之后就多少还?是?有些迟疑。

    自己这?小店托婆子下人带几盒胭脂给人高门大户的后院侍妾问题不大, 但真要自己带着几盒胭脂去登人九阿哥府的门，就是?旁人不说什么徐娘自己心里也先露了怯。

    “啊？徐老板不还?说到时候送到我那儿?去的？我还?有好几件首饰头面想您给看看, 等?来年开?春说不得还?得麻烦你，你不去可不成?。”林清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但她也不挑明?只仗着自己年纪小些就装着天真可爱的忽悠人家, “是?不是?徐老板快过年了忙不过来啊。”

    “福晋言重了，就我这?小地方一眼能望到头的哪有什么可忙的。既是?您不嫌弃, 那到时候妾身就带着东西上门去叨扰福晋。”徐娘什么人物，自然看得出林清是?在装傻，但是?能让一个皇子福晋这?么给自己留体面, 徐娘自是?不能再推辞什么。

    “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 徐老板回吧不用送了。”徐娘的店面小除了她就只有一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 林清得了徐娘的准话之后也不多留, 说这?话就起身往外走。徐娘赶紧跟着送出门，林清怕她店里没人招呼出了门便不让她多送，笑着又把人推回去了。

    “你看中这?人了？”在胭脂铺里挑胭脂的时候，时间好像过得比外头慢一些, 两人出来之后都快到晌午了。胤禟定下吃饭的地方还?有点距离，两人走出这?条街便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胤禟第一句话就是?问林清这?个，他一上午看得分明?，林清虽不是?个多傲慢的人，从庄子上回来之后更是?比以前要随和些，但也远不是?这?般平易近人的性子。能让她突然这?样，肯定是?有所?求。

    “看出来了？”林清没打算瞒着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本来我是?没这?个打算的，今儿?过来一大半是?为了来买东西，一小半是?来看看这?家店到底怎么个好法。”

    “可等?见着人我就觉得真挺好的，我常年都在府里待着，除了府里那些人就是?咱们铺子上的几个掌柜的还?能说说话。可他们都是?些老头儿?大爷，每次见着我还?恨不得把头埋地下去才好。”

    “那个当铺的郭掌柜你记得吧，头两次进?府来报账我都没看清楚他那张脸，等?到我去当铺转一圈，他从我跟前过愣是?我没认出他没不认得我，你说这?叫什么事！”

    “这?个徐老板我得把人留住，往后不管是?替我办事还?是?光交个朋友，都行。”林清穿到这?里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拥有平常人家的自由，那往后有好些事就得有个人替自己去办，比起府里铺子上那些，林清还?是?更愿意?重新找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人。

    “哼，那是?掌柜的懂规矩，要是?个个都跟方才在路上看你的那毛头小子一样，爷说不得就要挖了他们的眼珠子当炮儿?踩还?能听个响。”胤禟听着林清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想起刚刚路上撞见的那几个小小子。

    胤禟生得好，十?七八的时候出宫玩也有胆子大的姑娘敢冲他扔手帕，或者?让小丫鬟上前来问是?哪家的少爷。那时候胤禟只觉得这?些民间的小孩儿?真有趣儿?，胆子大起来比宫里那些奴才可爱得多。

    但如今这?事换成?林清，他就怎么想怎么不痛快。要不是?自己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主儿?，那几个小小子又看着着实不大，今儿?说不得九爷就要当真了。

    “好好说话啊，就我们两人你耍什么横啊。才十?几岁的小孩儿?你都往心里去，那你这?些年见天往府里抬人，我要但凡心窄一点不得死去啊。”

    胤禟大马金刀的坐在马车里酸溜溜的埋怨，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林清总该拿好话来哄一哄自己，没想到人不吃这?一套，反而把他挤兑得够呛。

    事情没按照预想的路线发展，胤禟多少有些不高兴，可想反驳点什么却又架不住林清说的都是?实话，只好一脸不高兴的坐在一旁不出声。林清不是?惯孩子家长?，他越是?这?样林清越懒得理他，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也率先撩起车帘下了马车，只留下张诚一脸无奈的等?着他家主子爷。

    刚刚两人在马车里的话张诚在马车外边都听到了，要他说这?事自家主子爷多少沾点活该。府里后院那些人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子非要往这?上头靠，这?不找不痛快嘛。

    “你小子少拿那样的眼神看我，你心里嘀咕什么别?以为爷不知?道。”明?明?是?胤禟带林清来吃饭，可下了马车门口就有人等?着，这?会儿?林清走在前头胤禟坠在后头，看上去反而更向是?林清带自己出来见世面一样。

    今天胤禟挑的不是?外边临街的那些饭馆，而是?胡同里边专门伺候他们这?些花得起银子的老少爷们的地方。从外边瞧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宅院门，进?去了才知?道别?有洞天。

    后世的私房菜大多能给个单独的包间就挺好的，这?里却是?一桌客人就是?一进?单独的院子，连厨房和伺候的人都是?备好的，要是?不明?就里的到了这?儿?，哪怕认成?是?一户人家都不过分。

    “我说你们这?些爷在外边怎么一天就能花出那么些银子呢，就这?排场咱中午这?一顿得花多少啊。”两人进?屋之后就有丫鬟跟着进?来伺候，所?有的流程跟在府里差不了多少，除了伺候人的丫鬟不管是?打扮还?是?做派都带着微微的轻佻，其余的真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到底是?出门来玩，只不过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也用不着太当真，冷了会儿?胤禟他没再多说什么，等?进?屋之后林清的脸色也就缓和过来。这?会儿?再出言调侃他两句，刚刚在马车上的事也就算了过去了。

    “福晋，咱们看破不说破啊。”这?地方在京城开?了有些年头了，不管是?请了吃饭还?是?要说正事都是?难得的清净，胤禟他们真要说什么事的时候一般都到这?儿?来。

    正儿?八经在这?儿?吃顿饭，哪怕耗上一整天百八十?两总是?够了的。但要说真是?奔着花钱来的，一晚上几千两也能花出去，“爷今儿?能带你来那就是?底气足，咱们就吃个饭，到时候他们伺候好了你瞧着赏便是?。”

    胤禟这?话说得没错，他是?好颜色也不在乎府里是?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但是?让他在外边跟个发情狗一样见一个就上一个，这?事他想想都觉着埋汰。

    “德行，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林清知?道他没说谎，再说要是?他真那么管不住他那根裤腰带，恐怕自己也不能让他上自己的床，光睡觉也不行，“行了，到了您九爷的地界您做主吧。”

    其实说来也没什么好做主的，这?地方做的就是?老主顾的生意?，胤禟的口味习惯厨房那头都知?道，今天胤禟又专门提前让人来嘱咐了林清喜欢的口味，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都觉着不错。

    只不过有时候主角光环还?是?得有，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胤禟说出去方便一下，这?一去就直到林清筷子都放下好几轮都没回来。“张诚，你去看看你家主子怎么回事，不会是?掉里边了吧……”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林清这?头话音还?没落胤禟就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进?来。坐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边的酒一口闷了下去，好似这?样才能压压惊。

    “怎么了这?是?，碰上什么了？”就是?去个厕所?林清着实想象力有限，想不出还?能撞见什么，总不能是?在厕所?隔间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墙角，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热闹吧。

    “我刚刚看见八哥了。”胤禟说完这?话又顿了好久，“我看见他跟以前相熟的几个大臣也在这?儿?吃饭。”

    “昂，然后呢？”这?地方他自己都说是?他们常来的地儿?，那今儿?人胤祀来吃饭也正常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没吵起来吧？”

    “没有。”胤禟突然搓了把脸，又犹豫了挺久才张嘴继续说，“我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八哥愣是?迈不开?腿，好像上前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直等?在拐角那儿?等?到他走远了才回来的。”

    话说出来的这?一刻胤禟其实心里清楚，他跟胤祀兄弟之间是?再也回不去了。没有想象中的矛盾与争吵，更没有什么割袍断义分道扬镳，这?件事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又不经意?的发生，且不能回头了。

    胤禟能把这?事这?么坦诚的说出来着实不容易，林清知?道他是?个重情的人，偏生又是?这?种人最难把感情好坏和取舍分清楚，就十?分容易为情所?累、所?苦。

    平时总以挤兑他为乐趣的林清这?会儿?都不忍心再说什么，待到从吃饭的地儿?出来之后也没回府，干脆又找了个戏园子，拉着胤禟听戏去。

    在戏园子里听戏跟在府里不一样，哪怕两人要了个雅间楼下吵吵嚷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也还?是?大得很，但就是?如此正好能让胤禟少想那些烦心的事。

    尤其林清还?割肉一般让张诚去换了一盘子金角子和银角子上来给胤禟赏着玩，这?就让胤禟想不承情都不行。不到一个时辰这?位爷一连撒了仨盘子下去，砸得台上的角儿?眼都看花了，才总算把人九爷心头的郁气给散了大半。

    郁气一散，楼下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听着也就没甚趣意?，胤禟再看看身边已经歪着身子靠在椅子里没了上午那精神头的林清，就更不愿再在戏园子里耗着。

    “行了，今儿?也听高兴了，要不咱回吧。”这?一天一大早的就出来，玩到这?时候也确实差不多了。胤禟既这?么说林清也点点头跟着起身。谁知?可能两人今天出来是?没看黄历，虽说高兴的事有，但不该碰的人也都在今儿?给凑齐了。

    两人见到昭雪的一瞬间，林清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碍着还?是?在外头非得扭头就跑。原以为自己这?样已经够怂的了，但没想到身边的胤禟更怂，生是?往后边退了两步，要不是?有张诚在后边扶着，他非一屁股坐地上去不可。

    “今儿?怎么这?么寸啊，福晋，要不咱再回去坐会儿?？”自己这?个表妹什么性格胤禟清楚，这?会儿?要让她给缠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好不容易高高兴兴玩了大半天，胤禟可不愿最后被她坏了兴致。

    胤禟这?么说的时候林清就已经开?始往雅间里退，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会儿?不管有道理没道理两人都拼不过昭雪，她要是?真想揪着人不放闹起来，自家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惜有时候所?谓爱情的小雷达可是?很灵敏的，这?边二楼两人明?明?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偏生昭雪一进?戏园子就鬼使神差的觉着举头三尺有表哥，这?一抬头可不就正好看见他俩了。

    好在这?姑娘还?有最后的理智，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嚷。而是?也不管林清和胤禟已然匆匆躲回雅间去，还?是?带着丫鬟拾阶而上直奔二楼而来。

    胤禟躲回屋的时候把张诚给留在外边了，张诚虽心里一个劲的埋怨自家主子不地道，但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堵在门口，“哟，这?不是?四?姑娘吗，可真是?巧了。”

    “是?张公公啊。”昭雪不喜欢胤禟身边的奴才，小时候就老跟在胤禟后头一起捉弄人，大了更是?每次都能坏自己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们，非要从中作梗。

    “我表哥呢，刚还?看见他了怎么又不见了。”昭雪自是?知?道胤禟就在屋里，说这?话只不过虚晃一招，张诚还?没来得及张嘴请她离开?，她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侧身躲过张诚一把把门给推开?了。

    胤禟其实知?道张诚十?有八九拦不住昭雪，但是?也没想到他能这?么没用。昭雪推开?门的一瞬间胤禟和林清还?都伸长?了脖子支棱着耳朵，就站在门口听外边的动静，她这?一推门三人几乎就是?面对面杵着，里边外边的都尴尬。

    “表哥，你这?是?干嘛呢。”不过再尴尬也没用，都撞了个对脸总不能还?把人推出去，再说楼下可那么多人呢，真把昭雪惹急了闹出什么动静来，最后砸手里的还?得是?自己。

    “啊，刚吃撑了起来走动走动，你怎么这?时候还?出门，快过年了到处溜达什么，当心你阿玛找不着你又生气。”胤禟再尴尬也得把这?场面给撑下去，只能又拉着林清和昭雪隔着桌子坐下，没话找话一般问了这?么一句。

    “家里个个都忙着过年的事，哥哥嫂子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我是?一个人，可不就闲着偷溜出来了。”昭雪一张嘴就是?话里有话，双眼更是?似嗔还?怨的看着胤禟，好像胤禟是?个负心汉一般。

    “昭雪，你要是?说这?话那当哥哥的就得劝你一句。”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胤禟反而来劲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咱家这?家世在京城你想找什么样的，只要不太出格都行。要真找到合心意?的人家，到时候我让你嫂子给你备一份大大的添妆如何？”

    “表哥，你说这?话就是?侮辱我，我心里头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吗，这?几年我可知?只等?着你一个人啊。”昭雪没想到胤禟会跟自己说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登时眼眶都红了，捏着帕子的手也微微发抖，看得林清眼睛都瞪大了，感情这?姑娘还?自带演技呢？

    “别?，这?话爷可不认。”胤禟这?会儿?好不容易心情好了点不愿再为了跟她纠缠不清再闹一肚子不痛快，“上回我让琥珀带给你的话她带了吗，要是?没说我还?能再说一次。”

    “咱俩到底是?亲戚，你又是?女?孩儿?，我这?个做兄长?的总应该让着你些。可你要是?把这?份体面不当回事非要去争你不该争的东西，昭雪往后吃了苦头可别?说当哥哥的没提醒你。”

    话说到这?份上昭雪已然是?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流，林清张了张嘴想客气点往回缓两句就觉得还?是?算了，这?时候假惺惺干嘛呢，人家不但不领情说不定还?得记恨上自己这?个九福晋。

    “表哥，你我之间就真的不能……”毕竟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后头半句话踯躅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好在胤禟也不想听，只淡淡回了句不能便拉着林清起身走了。这?次胤禟当着林清的面半点情面都没给昭雪留，但两人上了马车之后谁也笑不出来，两人都清楚事情闹到这?一步不可能再这?么放任昭雪下去。

    九阿哥府确实是?多养一个人无所?谓，但胤禟绝不会收一个自己不想要的人。林清也一样，昭雪入府往后肯定有数不清的麻烦，这?样的祸头子爱上哪儿?上哪儿?，反正自己不收。

    “你别?看着我，这?是?你表妹，该怎么办你拿主意?，别?到时候我说了什么出了事，又都怪到我头上。”林清不愿在这?事上边多嘴，而且这?两次胤禟碰上昭雪的事态度都挺不错，这?让林清更想看看若是?自己不插手，这?事到底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来自直男孔雀的直球打击，突然感慨有时候有什么话能像孔雀现在这样直说，真的可以避免好多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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