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晃动的秋千“将本尊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什么意思?”琳琅目光里露出几分迷茫。
少女已恢复本来面目,肤色白得惹眼,乌发垂在腰窝那里,拧身回头时,焦琊闻见一股淡淡的体香。
祠堂外,掌大的枫树落叶,簌簌扣打爬满山茶花的窗子。
焦琊突然沉默,脑中钝钝回想先前夙霄所说的,琳琅曾离开慕衡,独身一人逃往清苑郡,以及青山派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我问你,打算何时向他坦诚身份。”心里涌起淡淡的晦涩,还有些自嘲。
“怎么坦诚。”琳琅面色一暗,幽瞳里几分暗流涌动,长睫微颤着:“焦琊,我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又该怎么跟他说。”
“这是说的什么话。”焦琊眼中一片浓烈郁色,脱去曾经的少年气,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不管发生过什么,你都是神农氏唯一的小姐,是我焦琊血脉相连的妹妹。”
自从成为神农族长,他便不允许自己再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和退缩。
他硬起心肠,听见这一室静谧,被自己如寒弹般的声音字字炸裂:“竟一点长进都没有,有些事,必得让你知道了。”
感觉她的目光拂在自己脸上,变得机警而敏锐,像是一只蛰伏着的小兽。
焦琊终于从她脸上窥见几分过去的影子,继续说道:“平野的粮仓,这些年一直有妖兽作乱,是以每到开仓季,父君会亲自带人住在那里,方便看守。”
“黎氏,就是在平野被临幸的。”
“骗人,父君他绝不会——”她睁大眼睛,企图从他眼中找到几丝说谎的痕迹。
“琳琅。”焦琊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目光里流露几分无奈,“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黎氏趁夜悄悄潜入父亲的营帐。”
“原担心是自己看错,就一直守在营帐外,等到天快亮,看见一个女人从父亲的帐中走出。那张脸,却不是黎氏,而是天后娘娘的模样。”
“本以为绝不会再有下次,可十天后,天后就下了旨意,将贴身侍女黎氏赐了过来,此后父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趟平野,且无一例外都会带着她。”
感觉那些事就像发生在昨日,焦琊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像找到出口。
汲汲营营几十年,仿佛就是在等待这一刻,与她分享这个令人难堪的秘密。
幸好,天地间还有这么一个人,与他的悲欢苦痛相通。
相同的立场,相同的血缘,注定了,只有彼此能成为对方唯一的依靠。
好一出颠鸾倒凤,欲盖弥彰。
短暂的迷惑之后,琳琅忽然感觉到头晕目眩。
想起那些年,父母亲和和美美在一起的画面,她缓缓摇头道:“不,你骗我,这事绝对不可能!”
焦琊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既有种伤痛被人分担的快意,又担心她会承受不住打击。
“琳琅,你冷静些。”心里不禁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终是狠心把妹妹卷进了这场祸事。
等到她重新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其实在很久以前,天后就时常针对我部,只是你惯常粗心大意,没有发现罢了。
琳琅觉得一切都错乱了,不止是她变了,就连她过去熟悉的世界,也全部都变了:“父君呢,我要去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十年前平野塌陷,他为了救百姓,以身殉道,最后被埋身于谷底。”焦琊看着琳琅纯如稚子一般的眼睛,咬着牙,说出事实真相:“后来,母亲悲痛欲绝,而黎氏为了争夺族中地位,多次主动上门挑衅,有一回不甚说漏嘴,竟说曾在瑶台见过父亲。后来我瞒着母亲多方着人打听,最终得知当时那一场事故,的确是天后娘娘一手安排。”
“父亲他一直,好端端住在瑶台。”
只是,抛弃了神农和他的妻儿罢了。
只是在各部族的子民的心目中,他仍然是无私无畏的神,为了保护神农的子民神陨在平野。
焦琊眸色暗沉:“琳琅,你该知道,我们现在的敌人是谁。”
“你更该好好想清楚,与慕衡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才能拿出下一步的章程和计划。”
往前逼近一步,盯着她惊怒交加的眼眸,正色道:“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但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要捡起自己的本份。”
“你是神农氏的小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若你待他尚有几分真意,现在就去坦白自己的身份,将他拉拢过来。”
“哥哥——”恢复记忆这么久,琳琅头一回这样叫他。
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焦琊眼里露出温柔宠溺的神情,若可以,他也希望可以回到从前,尽己所能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如今,他必须担负起整个神农族的兴衰,只有家族强大了,他们兄妹二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绕过黄白相间的泥地,在犹青的乱草中乱步而行,夜风已变得微弱,依然冷得人神志清醒。
岑寂秋色里,暮色如一张巨大的网,琳琅就在这网中跌跌撞撞回到了毓芳院。
紫藤架下,一个清瘦身影孑然而立,不知已在此等候了多长时候。
地上铺了一层干脆欲裂的秋叶,踩上去发出脆响。
琳琅这才看清,在他身边还站了一男一女两人,正说着什么。
这两人她以前从未见过,衣着打扮也十分奇怪。
隐约听见其中一人说道:“玫珏神尊已赶去沧澜之境,昨日传信来,希望您早日归位。”
慕衡面色淡淡的,似有些厌倦这些,挥手道:“以后再说,你们去继续守着,看到底出了何事。”
凤目里一片冷绝,待那两人走后,突然转头看过来。
二人之间隔着一个秋千架,树影重重叠覆在上面,时不时有一两片叶子飘飘荡荡坠下。
他眼神有一些飘忽,脸上覆盖着纷沓的游移的叶影,如谪仙般清俊冷雅。
琳琅脑海里浮现出焦琊交待的话,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并让他成为神农氏的助力。
“慕衡,我——”
忽而看见了他左手中拿着的无幻果花枝,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说,这院子空置一百年,花草曾经死绝。”慕衡语气平铺直述,心情也不见了之前的慌张。
凤目里清清浅浅的情愫,在暮色里化作略有些逼人的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琳琅后退一步,紫藤花枝蔓延伸到她肩膀上,轻轻的摩挲着,似在安抚。
“我记得在幽冥之地,你刚筑基,就能随手种出仙品灵植,后来在村子里,又一眼认出了能使人尸化的紫栀。”他眉心轻轻蹙着,似乎有些恼火,却压抑着,使语调尽可能平缓:“且昨日我就在想,这里空置的院落不少,焦琊为何偏偏要让我们住在这里。”
“还有她身边那名侍妾,对你的态度亦十分耐人寻味。”
那般护着她,且排斥自己,像是生怕自己碰她一下。
真是可笑——
“白天焦琊设宴,你可有去?”问住最后一句话,终于在她眼里瞧见一丝慌乱。
慕衡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掬起一缕她被风吹散的乌发,当时也似闻见了这种香气,还当是自己的幻觉。
后来在房间里发现被翻动的柜子,以及窗口新长出的一株无幻果。
才发现,一直都是自己一叶障目。
猜到所有因果之后,又忍不住施展搜神,虽没有什么收获,却意外听见了她与焦琊在祠堂里的那番对话。
可笑,到最后她都没有承认过一句,对自己有情。
慕衡怒极反笑,说话的语调冷极,如冰裂刺骨:“将本尊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是不是很得意。”
“焦琳琅。”
见她惊的猛然抬头,缠绕着她发丝的手指勾了勾,低头深深看进她的眼里。
“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不如再说说,接下来是想让本尊帮你重登仙门,还是,去为了你与天后娘娘作对。”
天色已晚,金黄的夕暮淹没毓芳院,几声稀疏鸟叫显得此地更为空阔。
他忽然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有些不稳,琳琅这才闻见,他满头满身都是秋露酒的味道。
这酒是她亲手所酿,用了好几种仙品花露混在一起发酵,又在地底下埋藏了一百年。
当时喝不会觉得怎么样,后劲却极大。
当时亲眼看着他满坛子灌下去,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了。
他面上忽而烫起来,眼尾泛出潮红,朝她灼灼看了过去,
“慕衡,你别这样——”她后退一步,见他停住了,又着急的四下张望。
“你以为,焦琊会放人过来?”凤目中溢出几分轻嘲,凉凉的望着她,旁边的秋千架被风吹得晃了晃。
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什么,小腹处渐渐腾起一股火来。
“过来。”他伸出手,摆出一副迎接之态。
琳琅却装作不懂,此时只想去寻人,给他弄点醒酒的汤药。
否则待会酒劲上头,说不准他会更加发疯。
见她似随时准备往后撤去,慕衡薄唇微微一抿,拎起她肩膀上的紫藤。
那截枝子急急的闪避,及时躲回高高的木架上。
“你有病?”琳琅有些不可思议的瞪他,他是醉得有多厉害,居然去吓唬一株藤。
“你非要这么想,也没办法。”他蹙着眉头,一只手撑在她身后沟壑拼接的大树干上,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
将人锁在身前的逼仄空间里,他不由深吸了口气,轻轻咒骂道:“酿的什么酒,让人这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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