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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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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放寻这东西很久了。

    上一世和余殊一别后,这块玉从余殊经由一个内官的交到林放手上,由此流传下来。

    他遍访藏家,渐渐有了点眉目,只知道此物在百余年前转手至海外,历经多年,最终将目标定在了四个家族的华侨身上。

    奈何派系复杂、子孙后辈多,他手再长也伸不到别人传家宝上去,只能多走几步,一步步缩小范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找过去。

    听闻到今日拍卖会的风声时,他便隐隐有了猜测这东西会出现,却没想到真的……

    被他碰上了!

    林放搭在桌沿的手在见到玉佩呈出来的那一刻骤然握紧,颈间青筋隐隐可见。

    余殊心一冷。

    于林放而言,甚少有明显的表情起伏,这种程度的动作变化在他心里不知掀起了何等滔天巨浪。

    嗤。

    有这么值得激动吗?

    “不就是一块碎玉,你看上了?”余殊压抑着心里的不悦,假笑道。

    林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些渊源。”

    很快,竞价开始。

    玉佩虽是残缺,断口处却十分完整,其余的地方也没什么缺口,若由金器雕琢一番几乎看不出毁坏的痕迹。且玉质好,雕琢工艺上乘,年代久远又是帝王之物,经鉴定后定了一千万的起拍价。

    席间不少人都有要拍的迹象。

    “一千两百万!”

    “两千万!”

    “……”

    林放倒没急着下手,只在一旁观望着。厅内不少买家一层层加着价,等到三千万时逐渐收了手。

    以一件残缺不全的玉器来看,这样的价格是有些高了。

    最终,只有两位在争抢着本轮的拍品,其中一位就是隔壁的唐装老人。

    “九号四千万!四千万一次!”

    隔壁那位唐装老人一口气加了五百万,另一位角逐者也有了退缩之意。

    厅内不少人都回过头来,想看看这位买家的真面目,为何会对这块残玉情有独钟。

    正在此时,林放指尖轻轻敲了下了下桌子,余殊心一紧,身后的宁原已经亮了牌子。

    “十号,一亿。”

    厅内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谁啊,不是才加到四千万吗?”

    “那玉都碎成两个了,好看是好看,也不值这个价吧。”

    “疯了吧,谁跟他抢啊……”

    隔壁那位老人竞拍失败,愤愤捣了下拐杖,朝林放这边看了过来。

    余殊被宁原的这一声报价炸蒙了。

    林放到底在做什么……

    先是带他来此处,毫不避讳告知他没有认错,上头那件拍品就是当年他常常佩戴的玉。

    接着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一击必中的决心,甚至都没有和助理商量,直接报出了高价。

    是不是早就决定好了,无论对手竞价到何种程度,他都要以这样的天价装裱起他对赠玉者的情谊?

    那片刻前,说要与他一生相守的话,是假的吗?

    还是从一开始,林放就在耍他玩,所有的好意、承诺、亲密,都是他伪造出来的假象,只为了报前世他强取豪夺、叫林放负了心上人的仇吗?

    余殊一阵头晕,再好的礼数也支撑不住此刻的强颜欢笑,“我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林放尾随着余殊起身,只是竞拍尚未完成,他不便离开,只能示意宁原先去跟着余殊。

    玉佩前后事牵扯过多,贸然开口余殊未必会能接受得了,他本想拿回玉佩后再一一向余殊解释,不想竟低估了余殊心里的疙瘩。

    余殊步履轻快身形敏捷,一出门便提了速,古宅悠远深邃,没多久宁原就跟丢了。

    他一个劲儿往前走,左转右转也迷了路,忘记先前是从哪儿进来的。

    夜深露重,院落深处有一处池子,水面上凋零的莲花只剩茎秆伫立着,一片残败样。余殊走到池边,水面呈现出月光抚照下他浅浅的倒影。

    剧烈运动后,余殊的心跳却依旧死了似的平静着,眼前是林放看见那枚玉佩时难掩的激动,和千年前他见自己将玉佩扔入水中时的纵身一跃。

    余殊仰起脸,对着寂静的夜空冷笑一声。

    “久闻余殊小友雅名,难得一见,不想倒是在此处有了机缘。”

    闻声,余殊回过头去。

    方才厅内他隔壁的那位唐装老人拄着拐杖正在旁人的搀扶下朝自己走过来。

    “您是?”

    老先生未开口,随行的人介绍道:“这位是王崇绥先生。”

    余殊一惊,自打上次在微博上回复过王崇绥先生、得到联系方式通过话以后,还没机会再联系上。

    他于这种人情世故上的事十分淡薄,也不主动,能遇知音是他的幸运,但也仅限于此。若非此处得见,要他前去拜访先生,估计要再拖上一阵子。

    也不知怎的,余殊见之有股子亲切感,兴许是老先生醉心古乐、品行高洁的缘故,不像是平凡无为的碌碌众生。

    他上前作揖,问了声好。

    “方才隔着屏风,便觉得小友神似,不想老头子我眼力还不算差。”

    两人在岸边攀谈了几句,聊了聊古典乐器和唱腔上的问题。

    寥寥几句,余殊便能窥见老先生的气度不凡、谈吐非俗,想必是他见识多、阅历广的缘故。

    不像自己,草草前生,这辈子活着的几个月,也一直被蒙在鼓中,像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方才看到那梁朝旧物,倒让我想起一件趣事。”

    余殊侧目。

    “梁献帝第三子,襄王殿下,恰与小友你同名。”王崇绥缓缓道,“无冒犯之意,只是方才见你那同伴对那件旧物势在必得的样子,颇有此感。可否容老头子多问一句,其中可是有什么渊源?”

    渊源?

    确实有,只是与他无关。

    余殊尚未来得及回答,不速之客便到了。

    林放额间汗珠绵密,脸颊微红,像是跑了许久的样子,眼中满是着急,与片刻前的淡定从容对比鲜明。

    余殊别过头去,目光落在水面上,不愿理睬。

    身后林放与王崇绥寒暄起来。

    王崇绥目光在两人间徘徊,像是懂了什么似的,大笑着摇了摇头,“也罢,这物件本不该是老夫的。”

    遂摆了摆手,离开了。

    月光抚照水面,微风吹过,泛起了涟漪,惨败的莲叶茎秆也随风耳洞,摇曳生姿。

    和王崇绥聊了会儿,余殊心情已不似片刻前一片死水,却始终不想抬眼看林放。

    他向来一心待林放,不求回应也就罢了。可若要他在这份纯粹里添上些别的什么,那他索性便趁早断了。

    身后的人走近了些。

    林放的掌心贴在他手臂上,“这边风大,随我回去罢。”

    余殊手插在口袋中,并不理会。

    “生气了?”

    耳边,林放低沉的嗓音拂过他耳畔。

    未及余殊推开,肩膀上就一重,林放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双臂环过他的颈脖绕到他身前。

    “起开……”

    林放惯会装死,从前明明一副好身手,却总藏着不漏,余殊下意识以为他力气不大很好推开,这会儿使劲全力竟是纹丝不动。

    林放不顾他的抗议,双手放在余殊身前,他这时才发现,林放手中多了一个木盒子。

    他将盒子中的玉佩取出来,在余殊身前晃了晃。

    压下去不久的火气又烧了起来。

    余殊一把抢过玉佩,想扔出去。

    挥出去的手停在了身前。

    上一次,就是他将玉佩摔碎的。

    物件无罪,好不容易挺过了千年的风霜,再受这无妄之灾,也太可悲可怜了。

    一如他自己。

    从地狱深渊中走出来,孤零零地挣扎、适应新生活,却与林放相逢。

    就在他以为命运眷顾、得林放相守时,却发现好像这又只是一个玩笑。

    余殊腾出一只空着的手,拽开林放环在他身前的胳膊。

    “放开。”

    林放未动。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余殊颈间。

    “世子几次三番戏弄我,还不够吗?”

    背上一轻。

    余殊的话宛如利剑般往林放心上刺去,他身子僵住了。

    话匣子被打开,余殊压抑已久的怨愤终于得此机会道出口。

    “你明明心里早就认定了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骗我?从前是因为襄王位高权重可做靠山,如今呢?我无父母无权势,只是这天地间渺小一浮游一尘埃,欺瞒我于你有什么好处?一早知道实情却不与我相认,只会说些又假又空的话……”

    他话音未落,嘴巴便被捂住了。

    林放从背后抱住他,竟是用手来捂他的嘴。

    “唔……”

    “抱歉。”林放手上吃痛,放任余殊咬着自己也不放开,“我怕再让你说下去,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了。听话,冷静一下好不好?”

    余殊哪里肯听,咬着林放的手指不放。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歌声,起初两三个音节出来时,余殊便感到一阵熟悉。

    是当年他为林放生辰所作的曲子。

    没有歌词,林放轻轻在他耳边哼唱着,他哼歌时嗓音不似平日低沉,竟格外的好听,有几分不符合年龄与性格的稚气。

    余殊抬眼看着身前的池子,思绪被拉回千年前他与林放徘徊的那个冬日,两人绕着湖畔走了好几圈,彼此都红着脸,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

    那时林放虽清冷薄情,看向他的眼中,终归是与旁人有几分不一样的。

    “好些了吗?”

    林放歌声停了,说话时一时没找准发音位置,显得几分少年气。

    余殊喘了几口气,心情确实平复了不少,点了点头。

    林放松开余殊,站在他身侧,朝他伸出手来,笑道:“花了一大笔钱,肉疼,陪我走走。”

    余殊抬手就要揍他,只觉得林放故作镇定的笑颜里,掺杂了些许不如意的悲凉,便又收回了手。

    林放趁机握住他,笑意未入眼底。

    经历的大小事多了,余殊便养成了个什么都看得开的毛病,此刻与林放绕着池塘走了半圈,水面吹来徐徐清风,他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林放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方才继续说道:“殊殊,为何你总不记事。”

    “嗯?”

    “这大概有些不公平。”

    林放笑得苍凉。

    有那么一瞬间,余殊觉得仿佛这才是真正的林放。他将平日里的外壳一层层剥开,把冰冷强硬的外壳碾碎,露出一个真实的会受伤会难过的林放来。

    “你想起了父亲、想起了仇恨,把那么多不愉快的、无关紧张的事都一一记起来,为何偏偏忘了我呢?”

    余殊抬起眼眸,只觉得林放眼尾红红的。

    他心里骤然被揪了一下,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

    林放停下脚步,打开木盒,将里面的鉴定书拿给余殊。

    余殊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不悦地接过。

    却见上面清楚地写着,此物是梁景帝所佩戴的玉器。

    余殊脑袋嗡了一下。

    方才拍卖会上,介绍人似乎也曾说明是景帝之物,只是当时他被怒意冲昏了头脑,一时忽视了这一点。

    他难以置信地问:“怎会是……父皇的?”

    林放疲惫的笑意深了些。

    余殊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觉得疑团越来越大,父皇离世早,他的物件怎么会传给林放,林放还说是“至为重要之人”所赠?

    脑袋好疼。

    许多解释不清的事在脑袋里打转,牵扯出桩桩件件的疑问串联起来,中间却始终少了关键信息。

    按照那位老嬷嬷所说,他十一岁那年,父皇御驾亲征威慑岭南,回程的路上遭到献王伏击。此时京中大乱,妃嫔皇子横死宫中,他因为贪玩私自跑去接父皇的缘故,幸免于难。

    而父皇班师回朝之时,定然也将俘虏的质子林放带在随行的军中。

    所以。

    所以那时他便与林放见过?

    在他大病一场失去记忆之前?

    余殊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放。

    “你那时什么都不懂,尾随献王的车驾前来,途中却遭遇了变故。”

    余殊痛苦地捂住脑袋。

    他就快抓住那条线索了。

    揭开血淋淋的真相必然伴随着痛苦,一直以来林放回避向余殊提起之前的事,大多出于这样的考量。

    此刻见余殊露出痛苦的神色,立马上前将他拥在怀中,哄他道:“我不说了,你别再想。”

    迟了。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一个缺口,借着那道光亮从余殊脑中纷至沓来。

    余殊十一岁那年,景帝御驾亲征向岭南示威,招降了越王。

    回京路上,打头阵回京的献王起了反叛之心,控制住京城后杀了回来。余殊不明就里,只当叔叔是去接他父皇的,尾随献王车驾出了城。

    献王发现余殊后,不愿他牵扯进来,派手下将余殊送到城郊。那两名手下会错了意,离开大部队后便要加害余殊。

    幸得押送林放进京的车驾碰上了,余殊不问三七二十一躲进林放的马车里求救,不想对方是个看起来比他还文弱的小孩。

    “好漂亮的哥哥。” 余殊掀开车帘,趴在马车前冲林放道。

    护送林放的几名官兵认得余殊,随即和那两人打了起来。

    余殊便不再担心,只逗林放:“喂,你怎么不拉我一把。”

    白白净净的林放有些胆怯地朝余殊伸出手,脑袋里只回想起方才一路对他吆五喝六的侍卫对眼前人毕恭毕敬的样子。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放心道。

    “你多大了?”余殊坐在他身边,眼神直勾勾地打量着林放。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比宫里那些弟弟妹妹不知道好看了多少,肯定是天上来的。

    林放:“九岁了。”

    余殊闻言痴痴笑了,捏了捏林放的脸,“我十一,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很快,随行的护卫将情况汇报给了景帝,父子二人相聚,只不多时,不远处便传开喊杀声。

    景帝自知凶多吉少,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随从留给了余殊,要他先撤。

    余殊不肯,固执道:“孩儿和父皇相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父皇就要赶孩儿走吗?”

    余殊性子倔,怎么说都不从。

    景帝看了眼余殊身旁的林放,心生一计:“世子年幼,刀枪无眼,你可愿护他周全?”

    相比起逃跑,得到任务的余殊满意了许多,学着将士的模样抱拳道:“孩儿领命。”

    此一别,便隔了生死。

    后来,余殊和林放二人被送到了远离战火的村落,在那儿生活了一个多月。余殊每日最开心的就是逗林放玩儿,只要他一笑,仿佛就是他最有成就的一件事儿。

    林放十岁生辰那日,余殊将自己的玉佩给了他。

    “年前父皇赏我的,我送给你吧。”

    “母后说,收了我的玉,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等入了京,我便向父皇讨了你来。”

    他那时年少,林放亦然。

    只是一句无心的话,若非那场大病,想必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等他回宫后,照旧做他的小王爷,整日招猫逗狗,快乐逍遥。

    不想林放,竟然记挂了两辈子。

    冒着被赐死的风险,整日戴着先王的遗物。

    “这块玉,到底什么人给你的?”

    余殊曾不止一次地质问道。

    林放每一次回答,都掷地有声。

    “至为重要之人。”

    至为重要之人。

    余殊眼眶一酸。

    林放如此回答却得不到回应时,心中该是何等的悲凉。

    他会不会一遍又一遍地怀疑,这个答案的意义到底何在?

    余殊眼眶湿润,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他看不清人影,只胡乱伸出手,盼望着林放能抱抱他。

    一如既往的,林放的回应毫不犹豫。

    他总是不会要自己等太久,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林放总会如期而至。

    而此刻,与先前不一样的是。

    他怀里温暖热切,盛放着以千年来衡量的忠贞。

    余殊紧紧抱住林放,像是想用此后的每一刻来弥补他亏欠林放的等待与怀疑。

    “我爱你。我好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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