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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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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的,因为一直贴身保存,至少还带着体温。

    这人一边与太后针锋相对,一边与燕国人斗智斗勇,还想着自己会饿。

    “不会吧,这也太容易感动了,大恶人。”夏侯澹笑着看她。

    庾晚音吸了口气:“陪我走一段吧,我怕太后堵我。”

    “行。”夏侯澹催她,“快吃,不然我白带了。”

    庾晚音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点心:“说起来,你原本长什么样?看久了暴君这张脸,我都很难想象你原本的模样。”

    在她身后半步之外,夏侯澹眯起眼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就……普通吧,不难看。”

    “普通?”庾晚音笑道,“你不是演员吗?”

    “所以不得志嘛。”他接得十分流畅,“你呢?”

    “我啊,普通社畜,化完妆勉强能被夸一声可爱,卸了妆就不好说了。”

    “不必妄自菲薄,肯定也是好看的。”

    夏侯澹一路将庾晚音送回住处,才自己回寝殿。他们对外还在演追妻火葬场的戏码,进入宫人视线范围之后,庾晚音就冷下脸来,不咸不淡道:“陛下请回吧。”

    夏侯澹也不知是不是在演,温柔道:“那你早些休息。”

    庾晚音低头进了大门。

    “北叔?”她惊讶道。

    “澹儿方才派我过来,这段时间由我近身保护你。”北舟低声道,“今晚你这边发生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简直一波三折……”

    “看出来了。”北舟点点头,“你脸都急红了。”

    此时此刻,太后党正在开小会。

    众人全都一脸沉重,肃穆不语。太后低头自顾自地撇着茶叶。

    她不开口,臣子只好站出来主动检讨:“是微臣无能,没料到陛下会在千秋宴上当众发难,一时不知如何解围,害了王大人……”

    “王兄当时手慌脚乱,也是难堪大任,入狱遭殃并不冤枉。”这是素来与王大人不对付,趁机穿小鞋的。

    “看来陛下是年纪渐长,生出自己的主意来了。臣等无能,还得请太后为江山社稷计,多加管教,启沃圣心啊。”这是煽风点火撺掇人的。

    太后终于抬起头:“管教?”

    她笑了笑:“他是摆明了再也不会听管教咯。”

    “依臣之见,这虽是父子,太子殿下却聪慧宽厚,颇有明君之风呢。”这是暗示太后换一个傀儡的。

    小太子低眉顺目地坐在一旁。

    太后今夜却不发火了,语带苍凉:“时机过了。”

    他们错过了最佳时机,端王势头太猛,如今稳稳压他们一头。此时杀了皇帝,无异于为端王做嫁衣裳。

    臣子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先对付皇帝还是对付端王,太后“啪”地放下茶盏,打断了他们:“看皇帝的表现,是铁了心要和谈了。要是跟燕国修好,从此边境无虞,端王就彻底坐大了。”

    必须牵制住边境的兵力。

    她下了决心,轻飘飘道:“那群燕人官话都说不利索,在都城行走,少不得要与夏人起些摩擦。一群蛮人,一言不合就该动手了吧?到时刀剑无眼,没准会见血呢。”

    臣子们寂静了。

    穿小鞋的、煽风点火的、打小算盘的,全部止住话头,呆滞地望着座上的女人。

    太后要的不仅仅是和谈失败,那对她来说还不够。

    她要干就干最大的场面,直接将燕国使臣团消灭在此地。两国相争斩杀来使,无异于最大的羞辱,她想引来燕军复仇,挑起一场新的战事。

    恶人,这是真恶人。

    内斗是一码事,若是将燕国牵扯进来,性质可就上升了。

    一个臣子抹了把冷汗:“这,国土安危……”

    另一人忙不迭站队道:“怎么,诸位还怕真打起来了,中军会战败不成?即使中军败了,还能调右军过去呢,到时燕人与端王两败俱伤,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一句笑谈,将万千将士的性命摆成了桌上的筹码。

    抹冷汗的臣子偷偷望向一旁的小太子,似乎指望他能开口说句什么。太后察觉到了,索性问了出来:“太子以为如何?”

    小太子想了想:“皇祖母说打,就该打。”

    太后大笑:“真是我的乖孙,比现在龙椅上的那个强多了。”

    即使是最野心勃勃的臣子,此刻也有些犯怵。

    想到大夏的江山终有一日会落到这样一个孩子手上,难免心中一寒。

    张三已经即位几年了。

    排布成SOS形的铁线莲一年年地绽开,新的秀女一波波地入宫。

    张三知道自己不能留下子嗣。这几年间,他装疯卖傻,明里暗里与太后作对太多,太后对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一旦有皇子诞生,他作为傀儡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第二天就会意外摔死在井里。

    然而,他也不能拒绝选秀纳妃,因为他不知道这其中哪一个妃子,就会是那个同类。

    他要从太后派来要孩子的、端王派来下毒药的、各方势力派来操控他的佳人中,分辨出一个她来。

    那个人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出现呢?这个执念就像垂死之人吊着的一口气,逼迫他踉跄前行。

    他学会了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们的一言一行,隐晦地暗示和套话,兵来将挡地逃避房事,水来土掩地阻挡刺杀。

    就连御前侍卫中都混进过奸细。那之后他就不再信任他人的保护,花费了几个月自食其力,在寝宫造出了滑轮控制的机关,只消按下藏在各处墙壁的特定砖头,就会有暗箭射出。

    有时候他也会突然停下来想,即使真的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他帮助不了她,也配不上她的帮助。

    女主是要去找男主的,而他只是个反派。

    刚刚穿来时,他还怀抱着逆天改命的天真梦想。如今他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与长相了。他是张三还是夏侯澹?那所谓的现代人生,只是他幼时在御书房做过的一场梦吗?

    女主看见这样的他,恐怕也会转身而逃。

    珊依也是在那时入宫的。那一年,燕国将她与一箱箱的珠宝狐裘一道送来,她的名字被写在礼单上,先是献舞,再是侍寝。

    不同于后来越传越神的倾城倾国,珊依当时被称为美人,只是因为被封为美人。她年纪很小,几乎还没长开,唯有一双眼睛极大,眨动眸子时显得茫然而可怜。

    她长得有些像张三手下的第一条人命,那个小宫女。

    珊依不怎么会说官话,也听不太懂。张三照例试探了两句,她听不懂他的现代梗,还以为是自己官话不好,泫然欲泣地谢罪,求他别赶自己走,否则燕国的大人们会打她的。

    张三:“他们打不到你了。”

    珊依只是哀求,比划着说:“我必须,跟你睡。”

    张三:“……”

    他哭笑不得:“那你躺下睡觉吧。”

    珊依懵懂地点点头,真就安静躺下了。

    张三遇到的上一个脑子这么简单的人,还是他的初中同学。

    他自顾自地翻了个身。

    因为头疼,也因为枕畔有人,他通常很难入睡。但那一天,她身上的胭脂味儿仿佛上等的安神香,他不知为何昏昏沉沉,很快陷入了浅眠之中。

    ——后来他才知道,那还真是特意为他调配的。

    接下来的事,其实他的记忆也很模糊。

    因为在意识清醒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

    等他挣扎着睁开眼,胭脂味里混入了浓重的铁锈味。珊依倒伏在他身上,死不瞑目,手中举着一把匕首,背上则插着机关中射出的暗箭。

    月光从雕窗倾泻进来,泼溅了她一身。她空洞的双目仍旧显出几分迷茫,仿佛不明白世上怎么会真有梦中杀人的怪物。

    张三与她对视了很久,笑了。

    他将她的尸体抛下床,枕着满床铁锈味的月光,重新合上眼。

    那是他杀的第二十七个人。他决定不再计数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全是纸片人,全是纸片人,全是纸片人。

    千秋宴后的清晨,都城的街道格外热闹。

    往来的商贩与行人脚步不停,却都偷眼望向人群中几道格外高大的身影,眼中隐隐带着戒备。

    燕国人。

    虽然听说他们是来和谈的,但数年交战的阴影尚未消失。或许也正因此,怎么看都觉得这些使者身上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哈齐纳低头走路,耳边飘入某座楼里传出的唱曲声,哼了一声,用燕语说:“太柔弱了,远不如我们的歌声悠扬……”

    在他身边,那魁梧的络腮胡从者突然举起一只手臂,拦住了他的脚步:“等等。”

    哈齐纳抬头,不远处有一伙人迎面而来。

    都是贩夫走卒的打扮,地痞流氓的神情,手里抄着破铜烂铁当家伙。

    为首的道:“我兄弟说摊上丢了东西,是你们偷的吧?”

    燕国人刚刚经历昨夜那王大人的诋毁,闻言登时眼中冒火:“证据呢?”

    “证据?你们站直了让我们搜身啊。”来人面露凶光,伸手就来拉扯他们的衣服。

    燕国人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即怒喝一声,出手打了起来。

    却没想到来人一出招,竟然个个训练有素,根本不似寻常走卒。

    哈齐纳入城时被卸了武器,空手与之过了几招,臂上竟被砍中了一下,血流如注。

    他面色一沉。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对方分明是玩命来的!

    哈齐纳下意识地转头喊了一声:“王……”

    络腮胡用手势制止了他。

    哈齐纳:“你先走,我们来对付他们!”

    络腮胡:“一起撤。”

    燕国的汉子没有不战而逃之说,哈齐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络腮胡:“跑!”

    他不由分说地拖着哈齐纳猛然倒退。对面数把暗器飞来,络腮胡闪步挡在哈齐纳身前,举起手臂一一格挡,袖中传出金铁之音,是穿了护铠。

    哈齐纳转头一看,背后不知何时也被一群人堵住了。

    络腮胡拖着他冲进了旁侧的窄巷中。余下的燕国人万分屈辱地跟上,对方却还穷追不舍,大有赶尽杀绝之势。

    络腮胡边跑边沉声道:“不能应战,我们杀一个人,就会被扣个罪名抓起来。”

    哈齐纳回过味来,怒骂道:“阴险的夏人!”

    燕国人吃了地形不熟的亏,片刻后被对方驱赶进了一条死胡同。

    哈齐纳背靠墙壁,望着乌泱泱一大群追兵,悲愤道:“同归于尽了,把他们全干掉,也不吃亏!”

    络腮胡却叹了口气:“亏了,计划没完成。”

    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唿哨。

    络腮胡猛地回头,瞪着背后那面墙壁:“墙后似乎有路,翻过去。”

    当下燕人一边借着窄巷阻挡追兵,一边互相借力翻过了高墙。墙后果然是路,哈齐纳来不及多想,护着络腮胡狂奔了一段,追兵却没再跟来。

    墙对面隐约传来怒吼:“都拿下,押去官府!”

    哈齐纳喘息未定:“官兵来了。”

    络腮胡:“来杀我们的那一伙,想必是太后的人。官兵就是皇帝的人。”

    “那刚才打唿哨的呢?也是皇帝的人吗?”

    络腮胡眯了眯眼:“也许不是。如果是皇帝的人,为何不光明正大出来相见?”

    端王府正在开小会。

    方才打唿哨的人正跪地复命:“使臣团里那个哈齐纳,似乎不是真正的领头人。属下听得懂一些燕语,方才哈齐纳叫了那魁梧从者一声‘王子’。”

    夏侯泊:“燕国有很多个王子。不过,他那把络腮胡瞧着诡异,多半是为了掩盖面目。寻常的燕人一辈子都没被大夏人见过,没必要藏头遮面。既然伪装了,想必是个老熟人。”

    探子:“殿下是说……”

    夏侯泊似笑非笑:“应该是在沙场上与夏人打过照面吧。他那个身手,倒也当得起‘燕国第一高手’之称了。”

    探子一惊:“那人是图尔?!图尔不是与燕王水火不容么,怎会替燕王出使?不对啊,他改名易容,难道是瞒着燕王偷偷来的?”

    夏侯泊沉吟:“应该是偷天换日,冒名顶替了真正的使臣团吧。燕王是想要和谈,至于图尔嘛……”

    他的心腹们纷纷展开分析:“听说他与数年前死去的珊依美人是青梅竹马。珊依死在宫里,燕人却不认行刺的罪名,反而指责大夏害死了她,以此为由宣战。”

    “所以图尔是真心恨上了皇帝,决定效法荆轲?”

    “不对吧,荆轲刺秦后,自己也必死无疑,图尔大好前程,何必赌命呢。”

    夏侯泊想了想:“你们说,燕国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殿下是指,图尔不敌燕王,在燕国待不下去了,所以孤注一掷跑来大夏,想要坏他叔叔的大计?”

    夏侯泊慢悠悠道:“无论真相如何,总之这次和谈八成是要黄了。皇帝本就势单力薄,身边的高手已经死了,图尔带了一群荆轲来,骤然发难的话,他逃不脱的。”

    心腹迟疑:“要不要……向皇帝透露些什么?”

    话音刚落,夏侯泊就微笑着看向了他:“你这么好心?”

    心腹吓得立即跪倒:“属下是为殿下考虑啊!若是真让图尔杀了皇帝,两国又要起战事……”

    夏侯泊温和地扶起他:“这倒不假,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方才突然又想到,以图尔的身手,当荆轲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太后也杀了,似乎也非难事吧?”

    心腹傻了。

    “到时群龙无首,强敌在外,太子年幼,必须有一人摄政主持大局。”端王眨眨眼,“至于战事上,我既已知情,可以早做准备,也不至于被燕国突袭措手不及。”

    心腹们寂静了。

    恶人,这是真恶人。

    心腹:“不愧是殿下,高瞻远瞩。”

    夏侯泊笑道:“所以,不必通知皇帝,必要时还可以助图尔一臂之力。接下来,只需要确保他们动手时,太后也在场。”

    “来,喝。”杨铎捷晃了晃酒壶。

    李云锡猛干一杯:“杨兄家这藏酒是不错,那我就不客气啦。”

    杨铎捷没说什么,坐在一旁的岑堇天笑道:“难得见李兄如此开怀畅饮。”

    李云锡:“……”

    李云锡如今虽然混了个官职,但苦日子过惯了,为人比较抠门,自己根本不舍得买酒,上杨铎捷这儿做客才开了戒。

    被岑堇天揶揄了一句,他也不生气,反而劝道:“咱哥三个好久没聚了,岑兄也来一杯?”

    岑堇天挥了挥苍白的手:“不了不了,我还想留着命多种几日田。”

    他倒是并不避讳自己的病,但李云锡不擅长说漂亮话,微醺之下更是迟钝,舌头打结了半天才憋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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