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悯贞回去, 罚他?们二人面壁思过。

    门内弟子?都好奇地围观，丁思远挠着头，问?他?们二人怎么了, 锦晓寒欲哭无泪。

    这能说吗？

    这说了又是一顿面壁思过。

    面壁完之后，门中弟子?看?她?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叶璃觉得?自己?建立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为了泄愤，回去把傅池云好好揍了一顿。

    他?微笑地揽她?入怀，随她?揍, 揍着揍着又滚到了床上去, 有几天没看?到她?了，想她?, 特别想她?, 非常地想她?……

    叶璃被亲得?晕乎乎的, 心想：还不如不来。

    她?被他?缠着在落月谷多留了几天, 等回到永坤的时?候, 锦晓寒哭唧唧地拉着她?的手, 跟她?说：“小师弟离家出走了……”

    “什么？”

    “他?留了一张字条，就走了。”

    他?把字条拿出来,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跟所?有人都告了别，唯独没有提到叶璃。

    她?拿着字条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忽然有些难受，直到看?到他?说要去继续追求剑道、重新修炼, 她?心里的难受才终于好了一点。

    “你知道他?去了哪吗？”

    锦晓寒摇头, “不知道，这几天见他?闷闷不乐的, 我就让他?多出去走走，结果他?真的走了。”

    或许，离开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璃拍着他?的肩膀，“这也是他?的选择，尊重他?吧，你别太伤心了。”

    锦晓寒擦着眼?眶，“嗯”了一声，“我要去跟茗灵游湖了，大?师姐再见。”

    “……”

    打破天道法?则后，叶璃就变得?有些懒散。她?经常躺在练功房睡觉，要不就躺在炼丹房外睡觉，有时?候丹炼坏了她?都懒得?动弹一下。

    傅池云观察了她?几天，然后说：“叶璃，我发现你越变越懒了。”

    叶璃躺在蒲团上，“此话从何说起？”

    “你现在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她?又问?：“有何不妥？”

    傅池云顿时?词穷。对啊，有何不妥？

    她?又答：“此事说来，其实还要怪你。你都解除咒印了，还是整天呆在落月谷不肯出去，我自然是要留下来陪你的，就这么大?的地方，我呆久了当然会困乏。”

    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

    傅池云想了一下，随后换了她?送给他?的衣服，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去玩吧。”

    “去哪？”

    白光带着她?离开落月谷，然后驾着仙鹤，冲下孤仙峰，来到人间。人间的焦土恢复了一片祥和，万物生机勃勃，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争的人间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

    叶璃闻着香味，跑去买桂花糕，傅池云却停在一家卖花灯的摊位上，认真挑选了起来。

    “仙尊，你买这个做什么？”

    老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才想起这是凡间，连忙改口：“相?公，你在买什么？”

    傅池云微微挑眉，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把自己?看?着，真像自家小媳妇似的。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说：“乖，相?公给你买花灯。”

    她?乖巧点头。

    他?挑了两个莲花灯，带她?到河边放许愿灯，她?就坐在河边，托着腮帮子?把他?看?着，看?着他?把灯点燃，慢慢推进?河中，无比地虔诚。

    “仙尊，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他?慢慢起身，随口道：“让你一直叫我相?公。”

    叶璃“噗嗤”笑了起来，她?起身抓着他?的手臂，跟撒娇似的，一直朝着他?喊“相?公、相?公”。喊得?隔壁两女子?面红耳赤的，这姑娘呀，胆子?可真大?。

    剩下一个花灯，叶璃放了。

    她?闭上眼?睛虔诚许愿，模样比他?还要认真，然后慢慢将花灯推入水中，两盏花灯正好碰到一起，就这么并肩往前游动着。

    傅池云问?她?：“你许了什么愿？”

    “仙尊不是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做吗？我想陪着你，一件件去实现。”

    身后忽然绽放了成片的烟花，无数星火落在莲花灯之间，就像傅池云绽放的心境一样。他?伸手捧着她?的脸，慢慢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亲亲的吻。

    “嗯。”

    我护你一生，你陪我一世。

    大?概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情。

    “那好，仙尊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傅池云想了想，“想回一趟青莽山，看?看?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再祭拜一下我师父。”

    “好。”

    叶璃御剑而行，带着他?来到青莽山。山上荒废得?太久了，丛林劲生，她?陪着他?将埋藏在土地的废墟，一点点扣出来复原，每恢复一片，都能找回他?丢失已久的记忆。

    叶璃没有去问?他?，青莽山的是怎么荒芜的，她?大?概能够猜到，他?和龋畏分道扬镳，谁也没有再回来，他?们的师父离世以?后，剩下的弟子?一团散沙，很快便散去了。

    野兽将这里占据，曾经的门派逐渐沦为废墟，能风化的都随之风化了，还剩下一些无法?风化的，保存着最后的记忆。

    傅池云坐在地上，看?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环，陷入沉思，“这是大?门上的门环，本来是一对，我和龋畏对练之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块，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他?把它慢慢擦出来，就像对待一样珍宝一样，把它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像个耐心的拾荒者，把曾经的一点一滴都拾起来，然后来到他?师父的坟前，一件件说给他?听。

    叶璃突然觉得?心酸。

    他?身负神罚之后，是否连来给师父扫墓，都害怕会带来灾难？

    从青莽山上下来，叶璃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便挽着他?的手，“仙尊，你想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想了一下，然后说：“我想去九重天，看?一看?我曾经和龋畏一起修行的地方。”

    可是叶璃还远远没有资格升上九重天，她?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干脆立下誓言：“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修炼成仙，和你一起去九重天！”

    他?笑了笑，揉揉她?的头。

    “那你第三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想回一趟上青派，查看?通天镜，看?它是否记录了龋畏的踪迹。”

    叶璃感叹，龋畏虽然死了，其实还一直活在他?的心里，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好，我陪仙尊去。”

    他?们回到上青派，偷偷进?入藏宝阁，看?守的恶兽畏惧傅池云，不敢阻拦。

    傅池云来到通天镜前，指尖凝出一滴鲜血。这是龋畏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喷洒在他?衣袖上的血，那个时?候他?觉得?龋畏还没有真正地走到尽头，便将这滴血留了下来。

    鲜血滴入通天镜，浮现了龋畏的一生。他?从小便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孩子?，他?恶毒地诅咒全家人不得?好死，结果家里人真的在第二天全部?死于大?火之中。

    他?被村里人视为妖邪，将他?绑起来，要将他?烧死，是他?的师父将他?救下，带回青莽山。可是他?资历不够，受尽了排挤，所?以?他?发愤图强，付出别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去提升实力。

    后来他?遇到了傅池云。

    他?是唯一一个不会看?不起他?，并且和他?做朋友的人，他?很信任他?，和他?同吃同住，一起修炼，一起成仙，最后却发现自己?注定?要死在傅池云的剑下，成为他?的垫脚石。

    龋畏一夜成魔。

    他?以?为的知己?，以?为的同生共死，结果只是天道安排的情节。什么都是假的，他?的努力、他?的挚友，全都是假的。

    他?走上了不归路，被傅池云封印在地底一万多年，强大?的怨气腐蚀了他?的血肉，他?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活生生地吃了，从此变成一个无心的怪物。

    他?要复仇，他?要做世间的强者。

    强大?到让天地都为之震撼，让天道都为之畏惧，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的怨气！

    结果可想而知。

    他?输得?一塌糊涂。

    他?死之后，在世间留下了两样东西，一样是落在傅池云衣袖上的心头血，一样是留在凌修远身体?里的一缕魂魄。

    魂魄经过凌修远鲜血的滋养，慢慢恢复了元气，最后脱离□□，自行投胎。

    叶璃看?完都惊呆了，“龋畏没有死，他?还留了后手，那他?岂不是又会卷土重来？”

    傅池云摇头，“他?投入人间，只会成为普普通通的凡人，想要恢复意识，必须要与他?的这滴心头血融合……”

    他?取下那滴血，有些犹豫不决。

    “仙尊想把它毁了吗？”

    “我不知道我替他?做这个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仙尊若做不了决定?，不如把选择交给时?间。如果他?在凡间轮回，消除了戾气，重新长回了他?的心，那么便将这滴血还给他?。如果他?戾气未消，那我们一直等，等到消失为止。”

    傅池云点头“嗯”了一声。

    “我现在想去看?看?他?。”

    叶璃挽住他?的手，“我陪仙尊一起。”

    他?们来到凡间，见到了九岁的龋畏，他?玩得?很开心，和小伙伴们一起打闹，无忧无虑，全然没有以?前的阴郁。

    傅池云只看?了他?一会儿，便将那滴心头血给毁了去，叶璃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就让他?一直这么开心吧。”

    能够摆脱前世的种种不幸。

    其实也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