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纨绔
“今天先绕院跑五十圈!”
“是!关师父!”
清晨池虞被惊醒时以为自己还在乾北大营。
却见头顶的床幔是如此眼熟, 分明是她的闺房。
不过床帏之间不再是她熟悉的熏香,而是血腥味夹杂着浓重的药味。
这两种味道强烈交织,让人生出恶心的感觉。
她才闻了一口就忍不住手捂住鼻子, 掀开被褥自个下床去。
笃笃两声响,房门外传来大月的声音。
“小姐?”
池虞朝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 “大月,快进来。”
门没有落锁,大月手端着洗漱的盆,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跟前, “小姐, 您没事吧?”
“我能有多大事呀,你瞧, 好当当的呢!”池虞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
事后连她自己都要庆幸自己命大, 那边境地之下还能全须全尾, 毫发无伤。
池虞一圈转毕, 站定在她面前问道:“……霍世子, 他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转危为安了, 幸好白神医在此,及时施救。”大月忍不住想跟池虞多说两句, “况且世子身子骨好, 第二日就已经下床可以走动了,只是提拿重物还要多些时日。”
“小姐,你就不用再担心世子了。”
“我就随便问问,也没有担心。”池虞摸了摸耳朵转过身在妆奁里的铜镜中打量着自己的脸。
“对了, 我昨日一整日不在, 可有人来找?”
大月转身把铜盆放在架子上,把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最重要的当属有人偷摸进她的屋中, 图谋不轨。
虽说好在屋子里的人是霍惊弦,没有出什么大事,可是这件事传递出来的信息却不那么简单。
“有人要对付我?”池虞回头,不可置信。
大月点头。
”这事,世子说由小姐您来定夺,是否报官,是否让大人、老夫人知晓?”
听到这,池虞更惊诧,“府中的人还不知道此事?”
“咱们院子偏,那会也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应是没人注意到。”
池虞住的地方是她自己选的,偏僻安静还有个后门临着街,她出入也便捷,可没到现在却给宵小之徒行了个方便。
池虞低头,想了片刻。
“世子可有派人去查是何人所为?”
“世子说会派人去查,但是希望不大。”大月拧好湿帕侯在一旁,“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要派人去查一查。”
“我们的人哪能干这事,世子既然有安排,我们就自己院中小心防备。”
“世子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他找来一个人,说是一个月给小姐训出合格的护卫……”
“训练谁?”池虞刚伸手泼了自己一脸的水,就带着一脸水珠懵然抬起头。
“就……丁甲他们呀,都是小姐院中的人……”
池虞:……?
池虞洗漱完带着大月出了门,正对着她的那片花池被铲了一个齐平。
她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花花草草就看见另一番景象。
一溜穿着短褐武服的小厮在院子里跑得面色赤红,一会仰天呲牙,一会低头挤泪。
仿佛脸上的力气都要使到那逐渐沉重的双腿上。
啪!——
池虞也随着那落下的木杆闭上了眼。
“哎哟!”
“太慢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道,“你们小姐没给你们吃饱饭吗?跑这么慢是前面有屎还是扯着蛋了?”
池虞用眼神问大月。
这谁?
“这是世子找来替小姐训护卫的,叫关律。”
隔着花池对面的关律一抬眼,石阶之上一抹惊鸿丽影就印入眼帘。
他把手中的杆子往旁边一扔,飞快拍了拍手掌,疾步走上来。
单膝一跪,抱拳道:“关律见过池三小姐!”
“小、小姐、呼呼,小姐安康……”小厮们好不容易寻到休息的正当理由,不约而同跪了一片在她跟前。
池虞刚把眼转过去,就看见一双双饱含热泪,委屈又隐忍的眼睛。
齐齐把她当作救命稻草望着。
早年池虞在池尚书处失了宠,一些不安分的就想尽办法往外爬,池虞也不在乎,更是趁机把那些居心不良的都放出去,至于留下来的,她也曾许诺有她一日,便会照拂一天。
池虞没让起,关律也沉得住气。
他虽然得了世子的令,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定北王府也不是乾北营。
这里还是池三小姐做主。
“关公子……”
“池三小姐,叫在下小关或者关律就行。”关律笑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池虞看着他一张二十好几的脸,怎么也叫不出小关两字来,顿了一下,“关律,你们要动我的人,是否先跟我打声招呼?”
池虞双手交握在身前,一袭水烟纱华贵逼人。
“这是自然,世子说交代都在书信里,小姐一看便知。”关律动作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仿佛早有预料她会问责。
大月下台阶帮池虞拿了上来。
池虞展开一看,差点气得仰跌。
上面冷冰冰写着一行字:院中护卫无一能用,一月后若不成,为保你我安全,尽数换掉。——霍字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下属在交代庶务。
转念间,池虞又蹙起了眉。
他这般的态度才应是正常的,他本就不想成亲,对她冷淡疏离又有何不对。
而自己这还期待着什么的态度才是大大的反常。
期待什么?期待他当真把自己当作什么人吗……
池虞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指关节一用力,那张纸就被池虞掐出一条折横。
池虞把心底对他生出的一丝好感连忙扫到九霄云外。
池虞手扶着帷帽带着大月在小二殷切地招呼下往雪炉斋二楼行去。
雪炉斋是一间四方的酒楼,中庭为两层通高的大厅,两旁的楼梯通往二楼雅间。
陶巧薇与她约在此相见。
池虞赴约之时已经华灯初上,大厅里早已宾客满盈。
喝到兴头上的人将一阵一阵的喧哗热浪声冲向屋梁。
“定北世子就是那狗屁!”
池虞脚步一顿,停在了台阶上。
她偏过头,挑开垂幕的一角,让眼前的视线清晰。
闹哄哄的大厅里坐着三四桌世家子,池虞环视一圈,已经看了个眼熟。
都是些纨绔子弟,喝高了就胡天海地一通乱喊。
“康公子,我可还记得世子走之前还打掉你几颗牙!”世家子也并非谁都捧着康叙的脚,早有人在醉醺醺之下忘乎所以,不嫌乱地嚷了起来。
身穿宝蓝常服的公子手指勾着长颈酒壶,跌跌撞撞往那奚落他的灰衣公子方向蹒跚两步,大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放你娘的狗屁,霍惊弦算老几啊!他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我、我老爹可是把着乾北军的七寸,叫、叫他往东就要往东,叫他向北、北就向北——”
“他、他不过就是个牧羊狗,能叫几声就以为自己是狼了?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哄堂大笑。
灰衣公子笑得格外大声,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
蓝衣公子昂头又喝下一口酒,一抹嘴,手指摇摇晃晃指着他鼻尖道:“你、你且等着!不出一个月,我要他跪下、跪下!”
“跪下给你吊唁吗?”
一个清脆的女声仿佛一捧冷泉,泼地诸位公子一个激灵,酒都醒几分。
他们扭头看向楼梯处。
头戴着帷帽的少女一手撩起帷幕,朝他们冷冷扫来。
“我道是谁,这不是我们定北世子的世子妃吗?”有人认出了池虞,不嫌乱地又拉住蓝衣公子的衣袖。
“康公子你瞧,你都把池三小姐惹恼了,还不快快给未来的世子妃赔礼道歉!”
“什、什么世子妃。”康公子转了一圈,才在周围看热闹的公子指点之下抬起了头。
他歪头眯起眼,定睛看了站在上方的少女半响,话还没吐出来先打了一个酒嗝,“倒、倒还是个美人,可惜选、选了乾、乾北军!”
周围的人又大笑,仿佛知道这位康公子天生和乾北军不和。
他把眼神落下,咧嘴对着旁边骂道:“乾、乾北军都是龟孙子、吃里扒外的东西!养、养不熟的白养狼!”
池虞打量着他虚浮的脚和浮肿苍白的脸,不必靠近都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酒臭味,她皱了皱鼻子,嫌恶道:“看你这幅尊荣,就是选乾北军也不会选你。”
“你说什么?!”
池虞挑了挑眉,“我说就是选乾北……”
话音未完,池虞就见眼前有一物飞速袭来。
在空中啪地一声,忽然又转了方向。
池虞惊魂未定,看见刚刚还在康叙手指间勾着的酒壶在粉金海棠花地砖上砸了个粉碎。
“小姐,你无事吧?”大月也没突发变故吓懵一瞬这会反应过来连忙紧张拉住她。
“吵不赢,就袭击,狗都比你厉害。”池虞怒了,居然冲着她的脸扔。
康公子见没能砸中,睁着眼左顾右看,四周的公子怕他真给砸伤定北世子妃,连忙把他触手可及范围内的酒盏壶瓶都扒拉进自己臂弯里护着,不让他够着。
毕竟他们的脑子还没被酒冲走,这定北世子虽然鞭长莫及,但是户部尚书管着大周钱粮,各官吏衙司的命脉也是掐在人老爹手里。
“来人,给我抓住她!”康叙摸不着东西,顿时大怒,双手振袖一呼。
几个奴役打扮的人应声出列,正要朝着楼梯方向。
“康公子,池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
一身素雅大袖云纱的女子迤迤然扶着木栏往下走来,她一出现,四周一下就静了。
“你要动她?”
“陶巧薇!”康叙两眼通红,自从那个婀娜身影走到了烛光灯火之下后,再也没法把眼神移开。
“陶姐姐……”
陶巧薇把手搭在池虞的小臂上,稍稍往下一摁,示意她稍安勿躁。
“三妹妹,我们走。”
池虞点了点头,放下帷帽跟上陶巧薇的步子,往二楼而去。
小二连忙后退,贴着身后的木栏,给两位燕都贵女让开道。
“池三小姐!劝你一声还是离乾北军远些!免得不日落得和陶巧薇一个下场!”康叙挥着手,声音掷地有声。
池虞步伐再次一顿,帽帷下垂着的银铃随着她转头的动作一声脆响。
陶巧薇的下场……
心上人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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