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谁离开谁不能过，非得热脸去……

    赵泽川失恋了。

    乔言艺收到他发来的语音消息, 已经是离开星澜湾的第二天下午。

    落日余晖下，乔言艺拖着行李箱走在狭长的青石板古道上，AirPods里赵泽川痛心疾首道：“前天晚上送她回家, 她说一个人住害怕, 我就去宠物店买了只哈士奇拴在她家门口, 结果我刚到家她就跟我说分手, 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乔言艺你说说, 她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换做别的女人, 我连哈士奇都舍不得送！”

    “……”

    听不出潜台词, 送哈士奇还有理了是吗？

    乔言艺一副败给这位钢铁直男的无奈表情，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二狗什么时候脱单的, 她怎么不知道，女朋友, 哦不，前女友, 是不久前在铂乐见到的女性友人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赵泽川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们认识五年, 从来没想过发展成男女朋友, 还不是在铂乐看到你和我偶像秀恩爱，激发了我们内心深处的渴求。只是没想到，我刚把我们孩子的名字想好就被甩了。我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 心痛得无法呼吸，作为认识二十年的发小，你能感受到我有多难过吗？”

    一个离婚一个分手，不愧是认识二十年的发小, 被情所伤都能凑一块，要不要这么感天动地。

    或许是这阵子过分心力交瘁，乔言艺发觉自己在情绪的感知上已然麻木，况且二狗说话时的背景音喧嚣又嘈杂，掺杂着躁动的金属乐，甚至还有很不应景地《好日子》的歌声传出，硬是把他言语间本该传达出的难过变得十分……喜庆？

    虽然同理心丧失，又唾弃二狗的直男行径，乔言艺仍旧安慰：“爱情本来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既然抓不住不如放手往前看，好好搞事业才是王道。”

    乔言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连这种伪鸡汤都能说得出来，不过这确实符合她现在的想法，只是被赵泽川无情反驳：“你被我偶像无条件宠爱，爱情美满婚姻幸福，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就算你不搞事业，我偶像也能养你一辈子，知足吧周太太。”

    “……”

    哎，不是，明明我在安慰你，怎么你却反过来教育我了？

    乔言艺无奈之余也更加确信，二狗同学的难过分明只是耍嘴炮而已。

    至于爱情美满婚姻幸福的假象，她只能说，二狗看周临萧的偶像滤镜有些厚，明明在铂乐，她和周临萧已经有了不愉快的苗头。

    可是转念一想，二狗毕竟是哈士奇都能送出去的人，还能指望他心思敏感地有所察觉？

    未免太难为他。

    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乔言艺没精力和赵泽川在这种问题上有太多争辩，她也不会吐槽周临萧的不是去打破二狗的偶像滤镜，撇去感情不谈，周临萧担得起那份崇拜。

    青石板古道尽头，是一间中式庭院。

    冬日里难得的绿意窜出小院围墙，掩映着青砖黛瓦，冷风拂过，木制大门两侧悬挂着的山水画灯笼摇摇曳曳。

    门前，乔言艺一边在包里摸索着钥匙，一边听着二狗同学喋喋不休——

    “哈士奇怎么了，哈士奇不可爱吗？不喜欢还我啊，我还可以抱着它孤独终老呢。”

    “女人心海底针，既然决定谈恋爱，彼此不能坦诚点吗，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啊，拉黑算怎么回事。”

    “那是我的初恋，不能就这么算了，乔言艺，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

    一个情场失意的人帮另一个失意的人如何变得更加失意？

    乔言艺沉默着，陡然间觉得自己丧到不行，轻轻吐了口气，摸到钥匙开了门。

    庭院不大，转角便是居所，长时间无人居住，原本精致的景观黯然又萧瑟，花池里的草花也杂乱无章疯长。

    乔言艺单手拎着行李箱迈进屋里，等赵泽川停止絮叨、追问她为什么没给点反应后才说：“请打开你那宇宙无人能敌的智能搜索引擎，输入‘直男噎死人的一百种行为’，如果这样都不能明白自己的行为多么愚蠢，或许你真的适合抱着二哈孤独终老。”

    “别提了。”赵泽川叹息道，“为了养活‘漫游’，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去了，手头上本来没剩多少钱，心一狠都贡献给了哈士奇。程序员工资发不出，被我遣散了，‘漫游’也已经停运，看来我命中注定要回去继承老爹的酒庄，真特么心酸。”

    二狗童鞋打小放荡不羁爱自由，没少挨他老爹暴揍，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不想继承家业和他老爹大吵一架，扬言宁愿去少林寺出家也不要继承老爹的破酒庄。

    作为行动派，二狗夸下的海口第二天便付诸实践，只是人都到了少林寺，却在即将剃度的时候被他老爹绑了回来。

    乔言艺知道这事相当庆幸，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二狗身披袈裟对着她一口一个“施主”地喊，有多装逼就不提了，更何况他骨子里不是个六根清净的人，叨扰了佛门的神圣不觉得罪过吗？

    后来，二狗和他老爹彻夜对峙，达成君子协定——由二狗老爹出资一百万给他耍，如果二十五岁前不能将一百万翻十倍，不管婚姻还是事业都得无条件听从他老爹安排。

    继Fashion Style后，“漫游智能搜索”是二狗投资研发的又一力作，为了给他捧场，乔言艺手机里自然也安装了“漫游”的客户端，只不过试用之后，她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和语音助手实时互动的模式，浪费时间效率又低，再也没用过第二次。

    据二狗称，“漫游”是他呕心沥血之作，推广的钱砸出去不少，但是用户数量却远远没有达到预期。

    二狗和他老爹约定的期限只剩半年，乔言艺估摸着他已然信心全无，再加上被甩和经济低迷一涌而上，索性直接放弃，让“漫游”这位亲闺女成为过去式。

    乔言艺打开暖气，摘下墨绿色假发和黑色墨镜，坐在沙发向赵泽川提出自己的建议：“搜索引擎说白了是面向大众的服务，你应该学会倾听不同年龄层不同职业乃至不同背景的用户的需求，既然已经把‘漫游’做出来了，就要把它做大做强，缺钱跟我说，我投资入股，我可是等着‘漫游’成为搜索引擎No.1享受享受巨额分红，别让我失望。”

    那头沉默，乔言艺趁这个时间打开“漫游”app，首页通知栏上果然有了停止运营的消息，失去程序员小哥哥的app，还很不给力的玩起了闪退。

    “乔言艺。”

    酝酿这么久，乔言艺以为赵泽川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想要向她表示感谢，孰料只是喊了她名字而已，声音还挺轻快的，心情似乎也已经恢复了过来。

    乔言艺佯装傲娇道：“怎么了，你金主爸爸我很忙的，有话快说。”

    “你变了。”赵泽川不可思议道，“我以前从来不会觉得你说话这么有道理，看来和我偶像结婚后思想境界得到质的飞跃，类似的建议我偶像在入股Fashion Style前也说过，这都能想到一块，你们果然是一家人。”

    巧合罢了，她又不是周临萧肚子里的蛔虫。

    明明都是心里话，二狗又给加上了偶像滤镜，乔言艺真想把刚刚那番话撤回，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赵泽川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漫游’停运前，有位土豪充值了99年的终身VIP，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我当时觉得这人不是脑子有坑就是人傻钱多，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看好我的项目，鼓励我把‘漫游’继续做下去。为了这位土豪，我也要振作起来，把‘漫游’做大做强，做成国内顶尖宇宙最强，钱会有的，事业会有的，女朋友也是可以追回来的！”

    赵泽川喊口号似的给自己打鸡血，乔言艺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她觉得二狗想多了，充值99年终身VIP，其实就是脑子有坑，就是人傻钱多，和鼓励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毕竟在用户眼中，一个搜索引擎倒了，大不了换另一个，可供替代的很多，和人一样。

    谁离开谁不能过，非得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乔言艺嗤之以鼻，直到动感的摇滚乐声传出，赵泽川的声音掺杂其中：“我在Still Love，你要不要过来喝两杯，庆祝我重获新生。”

    您这重获新生的速度可真够快啊。

    乔言艺虽这么吐槽，但也由衷为二狗开心，至少他能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她有着安慰别人的本领，却忽然变得迷茫，迷茫着退路，迷茫着事业，被压得喘不过气，说走就走选择逃离。

    Still Love是一家海盗主题风格的酒吧，赵泽川好哥们开的，倘若她人在源江市，势必二话不说前去赴约，只是……哎。

    乔言艺婉言拒绝：“改天吧，我最近比较忙。”

    赵泽川想着乔言艺频繁出外景又要在各地奔波，确实挺忙的，不再强求：“那我就跟林元希说你来不了，你结婚的份子钱让他微信直接转账。”

    ……林元希？？？

    听见久违的名字，乔言艺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