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之普通未来 “对所有的烦恼……

    吃了一口涮肥牛, 陈晏晏终于心满意足了。

    时不时还会有服务员小哥随时为他们倒酸梅汤，并不习惯别人服务的陈晏晏屡次想说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们选择了吃海底捞，因为这是离电影院最近的一家火锅店。恰巧他们又没吃过鼎鼎大名的海底捞, 特地前来使用大学生6.9折的优惠。

    这家分店是最近在镇上新开的，基本上没有人在排队，比起省城或者市内的漫长排号, 此处宛如世外桃源。

    二人慢悠悠地吃着火锅。

    陈晏晏以往从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可贵。自从一个人在外孤独地待了一年后, 陈晏晏决定了以后要好好热爱这种悠悠哉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见谁就能见的日子。

    “晏晏。”林清河轻声喊了她一下。

    “嗯？”正努力吃着东西的陈晏晏抬头看了对面的男生一眼，稍微为他停了一下筷子。

    林清河漂亮的桃花眼凝望着她, 认真地问：“你对于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忽然被这般正经地问到这个问题，陈晏晏愣了愣,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这种问题倒很正常, 毕竟他们差不多快毕业了, 再不找些新的出路, 思考自己未来怎么走, 很可能会被浪潮所抛弃。不少人在上个暑假都已经找到了实习。考研考公的都趁着这个暑假努力学习中。

    她这种什么都还没开始准备的，反而像是异类。

    大一的时候，她认为“未来”这个词非常遥远, 很少人能准确预知未来是怎样的。可惜在现实中, 再过一两个月, 她便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了, 仍旧不知她的“未来”在哪里。

    小时候，她说未来的她要成为一名漫画家，开开心心地同爸妈说的时候，只被他们打了一顿, 让她不要再在墙上画画了。

    她小时候果然是个很调皮的熊孩子吧？

    陈晏晏：“时间过得太快了吧，我还以为我是大一的学生呢。”

    接着她作认真思考的模样，道：“原本想用一句诗来表达我的心境，一时之间只能想到白马过隙，日月如梭。”

    林清河点点头，夸了一句“好诗。”

    “这算什么诗啊。”陈晏晏无情地批判他。

    林清河未必太多情，笑道：“小学生作文必备诗。”

    “你未免太小看现在的小学生了。”

    胡乱叨叨了几句，陈晏晏才不好意思地承认自己对于未来也没有什么规划，是个无规划人士。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成为怎样的人。”陈晏晏看起来有点丧气，“世界上优秀的人太多了，我可能是最普通和平凡的那一个。”

    人的长大总伴随着意识到自己的普通。

    说起来很矛盾，陈晏晏一直觉着自己很普通，内心又认为自己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不敢说最特殊，但是世界上应当只有一个她这样的陈晏晏吧？

    林清河不置可否，“你哪里普通了，我才普通。”

    “你哪里普通了，我才普通。”陈晏晏一不小心重复了他的话。

    林清河：“我学着普通的专业，成绩普普通通，每天混着过日子，一不小心混到大四。咳，明年继续读大五，不知道未来的我要做什么。”

    陈晏晏：“谁还不是呢？你看我读的万金油专业，可能以后会是在某家小企业当个可怜兮兮的文员。”

    不过如果给她再重来一次的话，她说不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林清河笃定地说：“你不是。”

    “我怎么就不是了。”她稍微反驳了一下。

    “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情，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你比我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陈晏晏愣了愣，指了指自己，“我？”

    她从未想过林清河眼中的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她一直把自己当做一条在沙滩上奋力挣扎的咸鱼，哪怕挣扎起来实在是很累。

    况且，说起想做的事情。陈晏晏内心藏着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你很厉害的。”林清河将快煮老的东西放到她的碗里，“是我遇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之一。”

    “什么跟什么呀。”陈晏晏被他这般稍微夸一下，居然不好意思极了，连忙吃起碗里他放的东西。

    她的脸颊红红，暗自庆幸吃火锅本来就会辣得脸红。

    被人夸厉害不是第一次。在当年大家都很菜的时候，陈晏晏会不好意思地发现自己比他们在读书上边儿多一点点天赋，仅此而已。别人夸她厉害的时候，她从没有放在心上。可林清河夸她厉害，她却不好意思了。

    “你在我心目中，也一直很厉害的。”

    陈晏晏曾对林清河吹过很多彩虹屁，有真心，也有瞎编的。但她确实一直认为林清河是个很厉害的人，被上帝宠爱着，拥有很多人都没有的东西。

    林清河：“你厉害。”

    陈晏晏：“不，你厉害。”

    二人互相没有什么水平地夸起了对方，大学生之间的商业互夸比小学生寒碜多了。

    林清河接到个电话，“我有事，先出去接个电话。”

    “好。”陈晏晏无意识地用漏勺捞东西，不知能从中捞出些什么。她恍恍惚惚地想，他接的电话是谁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是不是要先走了？

    她乱糟糟地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直到看到林清河提了个蛋糕进来的时候，整个人被火锅蒸腾得晕乎乎的。

    “今天是你爸妈的生日？你要回去过生日了吗？”陈晏晏问，想不到今日结束得这么快，隐隐约约有些失落。

    “不是。”林清河提着蛋糕，坐回了原位，对她说：“前年说要帮你补过生日，结果你去年在国外。对不起，去找你的时候也忘记了。”

    陈晏晏终于想起了还挂在她房间床头的那两只灯笼，记起来他当年说要给她买个大蛋糕。她没放在心上。这样真诚的道歉反而让陈晏晏不知所措。

    “你不用这样的。”陈晏晏挠了挠脸，“我要不好意思了。”

    “当我想吃蛋糕了也可以。”林清河已经把蛋糕拆开了。蛋糕造型是个草莓，可可爱爱，里边儿全是新鲜的草莓。

    陈晏晏笑问：“那如果是过生日，现在算是提前过生日，还是晚了八个月过生日？”

    “补过不吉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他刚把蛋糕拆好，完全不知他们此时的所作所为会引发什么。

    “亲爱的客人，祝您生日快乐！”

    陈晏晏和林清河双双将目光投向了响起的音乐声，是他们不算熟悉却又洗脑的歌曲。

    眼见一位服务员大哥领着服务员小妹小弟拿着亮闪闪的灯牌朝他们走来，还推着一个小推车，上边儿有果盘以及小兔子。

    原本在喝酸梅汁的陈晏晏差点被呛到。

    原谅此时的她孤陋寡闻。这时海底捞也并没有将特殊的过生日方式宣传到人尽皆知。

    一时之间第一次吃海底捞的他们极其茫然。

    服务员们已经在为她倾情演唱，用手打着节拍。

    林清河反应过来后，接过他们为寿星准备的生日王冠且为她戴上，五颜六色的，发着光。

    “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服务员们皆十分投入，宛如在给最好的朋友过生日。

    店内客人虽不饱和，但还是有的。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的时候，陈晏晏这个“寿星”差点想钻进这牛油火锅店锅底中。

    林清河最后跟着服务员们热情地祝她生日快乐，唱生日歌，笑得可开心了。

    神特么生日快乐。

    结果她也憋不住笑，跟着尴尬地傻乐了起来。

    陈晏晏对他们都说了谢谢，还分了一块蛋糕为他们服务的小哥。小哥很感动，说自己出来打工几年，很久没吃过生日蛋糕了。

    回家的路上，林清河还是在笑。

    “怎么会这样？”陈晏晏绷不住了，想到方才的生日歌，也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下次我也要在海底捞为你过生日。”

    “可以。”林清河答应得很爽快。

    她拍了一下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发了条动态。

    【生日快乐，未来要对所有的烦恼都说拜拜】

    引来一群人祝她生日快乐。阿又师妹明明几个月前祝了她生日快乐的，还特地给她再发了红包。

    陈晏晏：？？？

    阿又：嗯嗯嗯？

    陈晏晏只能解释自己并不是自己的生日。她问那是谁的生日。

    陈晏晏：是……“未来”的生日。

    阿又：？？？

    既然听不懂，阿又向她表达了一下思念之情，并期待开学能够见到她。她们一起讨论了一下画画的技巧。

    陈晏晏知道还有一两个月开学，在阿又的推荐下买了一个网课，准备学习提高一下自己的基础。

    囫囵画了这么些年，她已经到了瓶颈期，画出来的东西，总是不能让自己满意，审美上去了，然而能力还没有。

    不久前，她发在网上的画被人说是人体看了就可笑，一看就知道画手没有基础，不是专业的。

    说来伤人，倒也是事实。

    如果说未来，她还有想继续做下去的事情，那可能是画画了。她要花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晏晏这个暑假暂缓了接稿，专心在家上网课。这期间，她和林清河把暑假档的电影都看了一遍，总结出第一次看的那部最好看。

    当她拉着行李箱回到学校的时候，颇有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之感。

    陈晏晏去学院的办公楼注册的时候看到了很多认识的同学。他们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他们见了陈晏晏，一个个都说好久不见，她变漂亮了云云。

    宿舍的全员也已经到齐。

    陈晏晏挨个和她们打招呼，拿出了说好了代购了一年的东西。

    大四生活，静悄悄地开始了。她焦头烂额地将学分转换了。

    不同于别人课程很少，她这学期的课表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想找个实习都很难。但是为了能够顺利毕业，她在所不辞。

    陈晏晏以前上课的时候，同专业同学院的熟面孔是很多的。如今她去上课的时候，身边儿的人尽是一些不认识的师弟师妹。朋友们一个个都毕业了。

    她和相熟的朋友们都出来吃了饭，比如很久未见的秦宛。秦宛带上了她的男朋友，隔壁大学的美术学院的师弟，和林清河完全不同类型的，但很好看。

    陈晏晏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这学期还有秋招。她大海捞针一般，跟着舍友们投递一些大公司。大公司对于她不屑一顾，有些则有一二三四五六层关卡。

    还有一家公司，听闻一周之内跑十公里能够免笔试。陈晏晏被张姗拉着每天晚上在操场跑了起来，一圈又一圈，成功进入初面。

    初面的结果让两个人都尴尬地想抠破高层玻璃，直接从二十几层飞回学校。大公司来面试的人不仅有他们，还有很多名校的硕士，留学归来的硕士。学历只是第一层，他们个个口若悬河，自信飞扬，才识过人。

    初面就是无领导小组面试，自我介绍的时候尴尬便算了。陈晏晏在一群人噼里啪啦说话的时候，根本插不进话。

    张姗被分到另外一个组，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回来后，张姗痛定思痛，挑了一个容易考的专业，准备起了考研。然而，她们都知道考研并不是逃避工作的最好办法。

    她不得不再次承认，世界上优秀的人果然太多了，当一个普通又特殊的自己实在不是很容易。

    为了面试买的白衬衫还刚好让她能够去补拍毕业生照片采集，是要用在毕业证和学位证上的，很可能陪伴一辈子。

    陈晏晏拍照当天，捣鼓了很久妆容，才满意地点点头。

    谁知她穿着白衬衫和A字裙，在路上遇到了林清河与丁辉。

    “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妆怎么这么浓啊？”丁辉一如既往地不怎么会说话，“看起来好像去卖保险。”

    陈晏晏不满地瞪了丁辉一眼。

    林清河用一声微咳掩饰了笑意，“挺好看的。”

    “我要去拍毕业证上面的照片了。”陈晏晏说明了去向，和他们说了再见。

    走去拍照的路上，陈晏晏思考起了她与林清河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有没有可能……再往下走一步。

    他问过她的“未来”。

    陈晏晏却知道他们的“未来”说不定没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