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穿越重生 > 穿成年代文炮灰女配后 > 第56章 一切 尘埃落定

第56章 一切 尘埃落定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报仇计划的雏形落成时, 已经到了一天的傍晚时分。

    中间,余晚潇和刘丽嘉借着午休,互相商讨了一些计策, 然后才大概确定了计划实施的内容。

    内容的第一步, 当然是要刘丽嘉先说服所有女知青。

    刘丽嘉当晚就挨个去女知青们宿舍里, 进行了轮番游说。

    女知青们和余晚潇一样,其实能理解刘丽嘉这样做的原因。

    因为如果不是大家一起出动, 替她们的去向圆了谎, 那她们三个人今日恐怕就过不得这么安心了。

    这也证明,吴彦军的这次举动, 所造成的后果还是异常严重的。

    但女知青们并不认为他是故意的。而且最严重的后果现在并没有发生,这就导致她们就觉得刘丽嘉的报复行为,略有一些狠心了。

    大部分女知青们都这样想, 刘丽嘉就更不可能说服赵清澜和郑瑞华这样的人。

    最关键的是,女知青们因为跟她、李凤娟, 钱玉珍的恶劣关系,压根不可能听她的话来行事。

    更别说是按照她的计划, 主动和吴彦军三人做对了。

    所以她报仇计划的初步实践, 以全盘落败而暂时告终。

    同一时刻,男知青们那边也在讨论一件奇怪的事情。

    昨晚回来之后, 李成禾就因为放不下心,而一直关注着李凤娟三人的行踪。

    他本以为按照吴彦军所说的, 李凤娟三人会跟陈丽丽她们一起回来。

    但没想到的是, 陈丽丽一行人回来之后, 李凤娟她们居然连个人影子都没出现。

    之后陈丽丽跑到李凤娟三人的宿舍门口,发现她们没回来就慌乱的不行,就更让李成禾佐证了这一事实。

    李凤娟三人既然没跟陈丽丽她们一起回来……那就说明, 她们被留在了山上。

    李成禾的结论不是信口胡诌。

    因为当他们急急忙忙跟着最后一拨人离开时,其他大队的人已经全都走光了。

    就连他们三个,也是紧赶慢赶,才赶上了最后三辆驴车。

    所以,李凤娟三人既然没赶上陈丽丽她们,那就说明,她们更不可能赶上其他大队的人。

    李成禾越深想越觉得心慌,但又不敢跟其他人提起个中的缘由。

    因为今晚不管是李凤娟她们被大家救回来,还是自己走回来,这件事的后果都会很糟糕。

    倒霉的不止是李凤娟,刘丽嘉,钱玉珍,只要实情一披露,他们三个该担的责任也一个都逃不掉。

    王志秦和吴彦军很快知道了李凤娟三人没回来的事。

    王志秦性子急躁,当即就要去农场借驴车,把李凤娟三人带回来。

    李成禾知道,他这是为了减轻罪责,才急不可耐要去救人的,便忙不迭要一同前往。

    但吴彦军经过深思熟虑后,及时拦住了他们:

    “李凤娟她们没能回来,责任不在我们身上,你们现在急着去,到时候反而说不清了。”

    “而且,她们要回知青院肯定是偷偷回来,必不可能到处声张。你们这样一大张旗鼓地出去,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们今天被困在山里了吗?”

    “可是,万一她们回来怪罪我们,把我们不等她们的事情告发到大队长那里去怎么办?”

    李成禾急忙道。

    “我们当时是自顾不暇,驴子出了事,第一要务就是要把驴子运回去治伤,否则我们这一组所有人都要担负责任。”

    “所以当时急忙离开,完全是情有可原。而且,我们并不是直接抛下李凤娟她们就走了,是看到陈丽丽她们在,才走的。”

    吴彦军的语气逐渐冷静了下来:“这两种说辞代表的含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丽丽她们的驴车,正好在山脚下,比我们放驴车的地方还要远。李凤娟她们只要到我们放驴车的地方一瞧,看见没人,完全能追得上陈丽丽她们,跟着一起离开。”

    “但她们没有,这说明是她们自己拖延时间,被困在山上的责任,她们自己就要负一大半。”

    王志秦被启发,顿时不冲动了,也顺着吴彦军的思路分析了两句。

    “那……可我们确实没去提醒她们,等李凤娟她们回来,肯定要揪着这个跟大队长告我们的。”

    李成禾还是很怂,提出了最关键,也是他们最不可能成功脱罪的一点。

    “我们没提醒她们,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吴彦军比王志秦和李成禾还清楚,他们关于丢下李凤娟一行人,独自离开后被揭发的后果。

    往轻了说,他们被罚工分被全村通报批评,都是应该的。

    往重了说,只要李凤娟三人后续受到了流言蜚语的伤害,依照她们那种不饶人的个性,只要敢告发,那这个陷害他人的污点,很有可能就要被记录在他们的党员档案里,一辈子都抹除不去。

    “你们两个人最好把这个原因记清楚了:我们之所以不等李凤娟三人一起走,是因为早在前几天,我们就跟她们闹了矛盾。”

    “而矛盾的原因,是李凤娟三人不明缘故,非要等到晚上最后一拨人走的时候,才离开水库。”

    “我们不知道她们留下来要做什么,但因为每次等她们等的太久,觉得生气,加上这一次又遇到意外,才不得已先行离开。”

    “但我们也是看到陈丽丽和她们一路下了水库,才放心离开的。谁能想到,她们居然在陈丽丽一行人离开后,还没有从山上下来,这才造成了她们被困在山上的后果。”

    吴彦军轻而易举地编造出了一套新的说辞。

    “……可是,真要这样说的话,我们是逃脱干系了,那李凤娟她们的名声不是更……”

    吴彦军的这套说辞,有引人遐想的用意。

    本来李凤娟三个人被困在山里,回来之后就算被传闲话,也只是捕风捉影,但经过他这一无意的佐证,证明李凤娟三人留在山上,有主观且隐秘的理由,那就更添了一层不明不白的意味了。

    到时候她们三个这名声,在双溪大队还能有的好?不黑成锅碳才怪。

    王志秦脾气差,但至少还是有底线的,觉得一旦这样做,就坐实了他们对李凤娟三人的陷害行径,所以他对吴彦军的话感到质疑:

    “你一开始,明明还让我们不要大半夜出去救人,免得把她们困山里的事声张出去,但现在怎么把话完全说反了?”

    “是李成禾提醒我的,不这样做,我们就没办法脱罪。”

    “不把责任全都推到李凤娟她们三人的身上,到时候要倒霉的就是我们三个。”

    吴彦军这回直白了一些,目光平视着扫过他们二人的脸,道:“这事说白了有她们自作自受的成分,要是她们不赌气,就不会被困在山上。”

    “而我们是为了不让整个小组承担驴受伤的损失,才被迫先离开的,并不是主观意愿上的要将她们落下。”

    “所以,她们倒霉跟咱们其实无关,咱们也没必要上赶着去揽责任。”

    “但就算跟咱们无关,咱们也不能编造谎言啊。李凤娟她们非要等到最后才走的原因,就是因为跟咱们闹矛盾赌气……这个情况如果被咱们模糊了,那她们到时候被人闲言碎语,肯定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李成禾跟王志秦一样,也觉得这样玩弄文字,很不妥,毕竟撇开责任和主动撒谎这两个行为是有本质区别的。

    “那在你看来,是维护她们的名声重要,还是维护我们的党员档案重要?”

    “李凤娟三人回来之后,我猜她们肯定会将所有错误归咎到我们的身上,到时候别说是忍气吞声,她们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事捅出来的。”

    吴彦军耐心地提醒他们,“第一晚她们或许会忍耐,怕被困在山上的消息传递出去,有损名声,但陈丽丽她们今晚大敲大喊的,已然将她们没回来的消息告诉所有人了。”

    “那你们不妨猜一猜,在这个前提下,她们接下来是跟我们会鱼死网破,还是继续忍耐下去呢?”

    当然是鱼死网破。

    李凤娟和刘丽嘉都是刺头,依照她们那种一点就炸,半点不肯吃亏的脾气,肯定会选择跟他们玉石俱焚。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王志秦立刻明白了吴彦军撒谎的用意:

    “反正这几天只有我们跟她们在一起,只要我们引导所有人相信她们留在山上是别有用意的,而且我们对她们的用意并不了解,那就能证明,她们今晚被困在山上,完全是因为私欲,和我们的离开并没有太大的关联。”

    “对,也许她们是为了跟别的大队的知青相会,才主动逗留了下来。”

    吴彦军缓缓给出了一个可能的假设。

    “那,我们要把这消息,散播给其他知青们知道吗?”

    李成禾也听懂了另外两个人的意思。

    此时他的立场也不那么坚定了,因为自身的利益总是排在第一位的,比起党员档案上有污点,李凤娟等人的名声于他来说,重要性就削弱了一大半。

    “要,而且要抢在她们回来之前,把消息悄无声息地散播出去。”

    吴彦军不咸不淡地给二人下了命令。

    次日。

    吴彦军制造出来的假消息,和赵清澜制造出来的假消息,同时传播到了知青们的闲谈八卦中。

    到了晚上,原本相信赵清澜那套说辞的人,因为吴彦军这边的假消息,开始产生了诸多怀疑。

    吴彦军的威信尚足,男知青们都是信他的。

    再者,女知青们去农场洗澡一事是突然暴露出来的,不可谓不奇怪。

    突然之间那么多人被困在农场,这一点让人稍微深思一些,就会觉得其中另有关窍。

    于是男知青们开始注意到了李凤娟三人昨晚的去向。

    昨晚,陈丽丽狂敲李凤娟宿舍的时候,和孙知青的对话其实被不少人听到了。

    但之后女知青们被困农场的事一出来,男知青们就偶然知晓,李凤娟她们原来早就回来了,还是搭着其他大队的驴车回来的。

    陈丽丽找不到她们,也是因为她们第一时间就去农场洗澡了,所以才没有回宿舍。

    这个说辞勉强让人相信,可当吴彦军这边的说辞出来的时候,众人顿时发现这原来是谎言。

    吴彦军那边说,李凤娟三个人是最后走的。

    当他们走的时候,别的大队的驴车已经走到最后一拨了,所以她们不可能还有驴车搭乘。

    而且,陈丽丽一行人也是单独回来的。

    这就说明李凤娟三人根本就没回来,或者说,是被困在了那座建设水库的山坡上。

    众人发现这个秘密,私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接着,吴彦军那边又传出了更劲爆的消息。

    原来他们除了因为要送驴回去,没功夫等李凤娟三人一起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才导致他们无意丢下了她们三个。

    李凤娟三人早在前几天,就莫名其妙总赖着最后一拨走,行为举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吴彦军三人每次都要等她们许久,才见她们下山来,因此两拨人之间就闹起了矛盾。

    恰巧碰上昨天傍晚,情况紧急,驴的伤耽误不得,他们又见陈丽丽一行人在,以为李凤娟三人可以搭她们的车离开,便先走了一步。

    没想到的是,李凤娟三人直到陈丽丽一行人离开,也没下山来。

    她们到底在山上做什么?

    按道理来说,陈丽丽她们的驴车是在山最底下的,李凤娟三人如果按照正常速度下山,见到吴彦军三人不在,是能赶得上陈丽丽她们一起走的。

    但为什么,她们要拖延到如此地步呢?

    还在之前的许多天里,屡屡都是这样。

    众人听完这些消息,立刻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如吴彦军他们所料,大部分人果然以为,李凤娟三人之中的任意一个,是为了跟男人相会,才久久逗留在山上不下去的。

    在知青们的小团体里,谈对象是很正常的事,众人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但谈对象也分情况,正常的谈对象应该是光明正大的,有的还需要跟领导打报告,才算是给两个人的关系盖了章。

    像是李凤娟她们这样,什么关系都没定,就不明不白地在黑灯瞎火的小树林里相见,再不明不白地干一些事情,那是绝对有伤风化的。

    众人在吴彦军带来的消息误导下,开始想歪,歪着歪着,这种猜想就变成了极有可能的现实。

    再经由两三个人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说,李凤娟在山上私会男人的不检点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男知青宿舍。

    到了第二天,仅仅是一天下来的功夫,消息就传到了双溪大队里。

    村里人最爱嚼舌头根,逮着些七零八碎的趣事,能说上个好几天都不带停的。

    这下李知青出了大事,还是关于行为不检点这一方面的,一些长舌夫妇一边极其鄙夷,嫌弃李知青的所作所为,一边又极其兴奋地将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余晚潇是最后才从李桂芬口中,得知村子里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这大事不偏不倚,恰巧就是赵清澜利用一套圆满的说辞,动用所有女知青的力量,才费力掩藏下来的秘密。

    而这秘密才传了两天,就已经彻底变味了,村子里已经有人在怀疑李凤娟是否不检点,是否破了身,是否怀了身孕了。

    对于那个有可能和她私会的其他大队的男知青,所有人也在积极地八卦着。

    但八卦到最后,这个莫须有的怀疑对象反而渐渐隐身了,所有灼热的目光,最终都不可避免集中到了李凤娟的身上。

    情况一时间十分危急。

    但刘丽嘉的计划,昨日才宣告失败,这对李凤娟来说,几乎是唯一的反击方法。

    余晚潇和刘丽嘉商讨了计划之后,不用想也知道,女知青们是不可能统一起来帮助刘丽嘉的。

    更遑论是帮着她对付吴彦军,这种所有人同仇敌忾的行为,几率小到几乎不可能发生。

    因为女知青们和吴彦军无仇无怨,在未曾真实伤害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所有人大多会偏向于明哲保身,或者主动自保。而不是主动出击,将一切制造危险苗头的人,毫不留情地扼杀。

    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惹祸上身的行径,只要不是傻子,都没人会主动去做。

    除非这个祸来势凶猛,让每个人都退无可退,唯一能选择的,只有去当急了也要咬人的那只兔子。

    关于李凤娟的谣言发酵猛烈后,刘丽嘉紧急将大部分女知青,召集到了农场。

    女知青们都已经知晓了李凤娟的遭遇,也为此人人自危。

    让她们人人自危的,不仅是被渲染的面目全非的真相,还有吴彦军三人的突然反水。

    在女知青们看来,吴彦军,王志秦,李成禾三个人,在生活中向来是品行尚算端正,可靠的男同志。

    就算他们犯了错,间接导致李凤娟,刘丽嘉和钱玉珍被困在山里,也不可能是蓄意的。

    因为她们大多都了解他们的为人,觉得他们就算跟李凤娟三人有矛盾,也不至于恶毒到如此地步。

    可是,仅仅是一天至两天的时间,吴彦军三人的行为就让所有女知青们大跌眼镜。

    明明李凤娟、刘丽嘉,钱玉珍三人,那天晚上只是被困在了山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被他们说成是另有原因,主动要留在山上了呢?!

    王梅应在当天的傍晚,可是主动跟李凤娟她们去交谈过的:她们当时就是因为跟吴彦军三人闹了矛盾,才故意留下来不走的。

    而且李凤娟,刘丽嘉钱玉珍,都是情绪一来就藏不住,只能摆在脸上的人,所以王梅应根本就不觉得她们会撒谎。

    女知青们也知道,她们之中尤其是李凤娟,心气极其的高。

    撇开她脾气差不好相处不谈,光是看她平日里那种高调的做派,也证明她不可能偷偷摸摸地跟人谈对象。

    李凤娟这种坚不可摧的高调做派,多亏于她以往的嚣张泼辣,才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又讨厌的印象。

    所以,女知青们在吴彦军和李凤娟两者之间,轻易就看透了是吴彦军是在说谎,以及污蔑李凤娟。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这样做的呢?

    这很好猜。

    从孙知青的证词就可以知道,吴彦军他们是为了送受伤的驴回去,才急急忙忙搭了别人的车。

    但即使他们现在告诉大家,是迫不得已,又看到陈丽丽她们也在才安心离开的,李凤娟三人被困在山里一事,依旧有他们要负的一份责任在。

    所以他们现在散播谣言,想告诉众人的,无非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李凤娟三人被困在上山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关系不大。

    是李凤娟她们自作自受,又行为不检,最终才倒了霉的。

    这样的做法虽然让人很不齿,但不得不说很卓有成效,只要李凤娟的罪责更大,他们三个的错误就没人会再关注了。

    刘丽嘉把女知青们叫来,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主动反击。但因为时间紧迫,不能多待在这里引人怀疑,她便简明扼要地道:

    “你们都听着,吴彦军既然不仁不义,那我们大家就不必再忍了。我相信现在除了凤娟,大家每个人都不得心安,很害怕下一个被污蔑的就是自己。”

    “关于我说的计划,根本不需要任何一个人撒谎,所以你们也不需要害怕因此行差踏错。我们保证,只要你们能说实话,并且无条件站在李凤娟这一边,就可以了!”

    女知青们这回的态度,和前天截然不同,脸上多了激烈的愤慨和浓浓的不安感。

    有人立刻应声道:

    “大家,都别再想着明哲保身了!李凤娟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她这几天来虽然没跟我们在一处,但是,我是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什么私会男人,根本是无稽之谈!”

    “可是呢,现在她仅仅是被困在山上一晚,又被吴彦军这种人随便散播一些连证据都找不到的谣言,就能被污蔑至此了,换作是你们,你们还能忍下去吗?!”

    “对,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随便一个女知青跟人单独相处,那不都得被传闲言碎语了,到时候我们还能不能好好地生活了?!”

    另外一个脾气急躁的女知青,立刻接上话道。

    “大家别急,事情还没到这么糟糕的地步。”

    “吴彦军他说的都是些没证据的话,这几天来他们三个跟李凤娟她们一起去水库,若是真的产生矛盾了,只要没有第三方的证人,就没办法证明他们说的是真话。”

    一个较为温和的女知青,还是想用比较讲理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这样一来,只要让李凤娟和刘丽嘉,钱玉珍去跟他们对峙,讲明产生矛盾的主要缘由,那一切误会自然就澄清了。”

    “……我们前两天是产生矛盾了,但根本就不是吴彦军他们说的那样,是我们神神秘秘地要留在山上会男人,而是……”

    钱玉珍有些羞愧,说到这里不禁瞥了一眼余晚潇,才艰难道:

    “而是凤娟不服气余同志。一开始是因为输给了她比赛,后来又觉得……她被那么多人喜欢,心里实在不痛快,才想要联合吴彦军演戏,让余同志也尝一尝嫉妒别人的滋味的。”

    “后来,余同志没有上当,吴彦军大概是觉得不开心了,就把火撒到我们身上……正好凤娟也觉得跟他不对付,之后的几天里就产生了许多摩擦……”

    “……什么?!”

    “你们怎么能这样?!余同志招你惹你们了?!”

    赵胜男一听到这话,登时炸了:

    “亏余同志还这么帮你们,你们的良心简直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们……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一开始余同志还提醒凤娟要注意吴彦军,可是……唉,都怪我们识人不清,也误会余同志了……”

    钱玉珍羞愧难当,一想到那天晚上大雨,余晚潇第一个来救自己和凤娟丽嘉,眼眶就忍不住地泛了红。

    “赵知青,你不用替我出气。”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跟她们三个人冰释前嫌。”

    “之前提醒她们,这几天主动来帮她们,所为的都是和你们一样,是出于同类之间的怜悯和帮助。”

    方才一直安静的余晚潇,此时淡定地开口了:

    “我相信你们和我一样,在李凤娟刘丽嘉钱玉珍三人遇到危险时,也不会有闲情去计较这些纠纷琐事的,因为这二者是两码事。”

    “但,现在我不想计较这些,不代表未来就会忘记。”

    “换句话说,现在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她们,未来一样可以和她们是仇人。”

    刘丽嘉听到余晚潇说出来的真心话,也和钱玉珍一样,心中有所触动,有一些羞愧,也有着数不清的后悔。

    但就像余晚潇所说的那样,她是不会原谅她们的。

    此时她们再如何道歉,也无济于事。所以,还不如依照余晚潇的愿望,就这样不冷不热地相处着,至少不会再给双方徒添尴尬。

    刘丽嘉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收起了眼角微微的酸重。

    “……你也真是的!”

    赵胜男经过了那一场雨夜,和大家彼此深深地交心过,一瞬间就明白了余晚潇的做法和立场。

    更重要的是,其实她也是一样。

    即便她心中对李凤娟,刘丽嘉,钱玉珍三个人平日多有嫌弃,但在那种危急万分的时刻,她依然选择了不顾一切,不顾平日争吵带来的诸多不快,而只想拼尽全力地帮助她们。

    在那时候,她和余晚潇此时的立场,就已经别无二致了。

    “其实——你们大家都太冲动了。”

    “而且,我很不赞同你们的想法。”

    话题终于回归了正轨,但又迎来了新的变数。

    一个叫林云晶的女知青,提出了跟前面人截然相反的看法:

    “难道吴彦军的做法无耻恶毒,我们就也要跟着一起堕落吗?为什么我们不能清者自清,一起联合起来唾弃他们呢?!”

    “我知道大家都很愤怒,也很不安,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但刘丽嘉可是说了,她这个计划是要毁掉吴彦军前途的,你们扪心试问一下,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到时候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林云晶也很不齿吴彦军的做法,“吴彦军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罪有应得,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应该用跟他一样的卑鄙手段,来攻击对付他。”

    “我们应该从他身上吸取教训,未来一定不要做这种突破道德底线,只为自己利益的人,才算是对得起今日的教训!”

    “光是唾弃,又有什么威力可言。”

    “你觉得是唾弃,或许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你在软弱,在妥协,在变相允许他们对你名声的侵犯。”

    “众所周知,男人常说自己跟动物没什么分别,身上是残留着兽性的。”

    “纵使语言是急风骤雨,对他们而言,也只不过是隔靴搔痒。不让诸如吴彦军这样的人狠狠吃上一次亏,杀鸡儆猴到让其他男人也感到害怕,你就算是将唾弃带到自己的坟墓里,也根本无济于事。”

    另外一位不常发言的女知青胡一兰,同样因为极其不赞同林云晶的话,很严肃地立刻反驳了她。

    “胡一兰说的话,就是我制定这个计划所要表达的涵义。”

    “如果大家有和林云晶的想法一样的,我也不阻拦,毕竟这是你们的选择自由。”

    刘丽嘉刚舒缓语气,随即又带起了紧张的情绪:

    “但,眼下情况又不一样了,吴彦军这次主动散播谣言,就是为了从我们被困山上的这件事情中脱罪。”

    “他现在是主动攻击我和凤娟,玉珍,我们三个必须做出严厉地回击,就算两败俱伤,也一定要让他死的很难看。”

    “光是你们三个还不够,你之前已经跟大家说了,这个计划,需要我们一起来当证人,才会有给吴彦军致命一击的效果。”

    胡一兰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刘丽嘉在统一战线:

    “所以我选择加入进来,即使不是为了帮助你们,也要借我自己的一份力量,让吴彦军这样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李凤娟被闹出这样的事情,对我们其他人百害而无一益,所以我也要加入。”

    “对,杀鸡儆猴,让那些助长谣言的人,看看吴彦军的下场有多惨!”

    跟胡一兰想法相同的女知青们,不在少数。

    最重要的是,吴彦军这种唯利是图,编造谣言的危险分子,一旦浮出水面,无论伤害的是哪一个女知青,都会给其他人带来无尽的威胁。

    所以大家都成了被逼急的兔子,此时此刻,是非要咬人不可了。

    前几个闹出了动静,后面呼应的人就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来人的一大半。

    但林云晶等人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被说服。

    刘丽嘉清点了人数,便道:

    “不参加的人请和上次一样,对咱们的秘密守口如瓶。”

    “参加的人请等候我们的消息,届时时机一旦成熟,就请大家各司其职,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

    她刚说完,另外一个女知青也跟着道:

    “我再说一句,请意志摇摆不定的同志们,就算不支持这次计划,也请一定要保守秘密。”

    “在这个时候倒戈到男知青那边,企图送消息的人,就算你不认为是背叛了大家,最终也背叛了身为女性的你自己。”

    “这个道理,我想大家应该能明白吧?”

    在场的女知青们,大多数都赞同胡一兰的想法,少数和林云晶一样,不屑于跟吴彦军之流做一样的事情,降低自身格局。

    但,关于保守秘密的共识,她们早在那一晚雨夜中,就已经十分坚定了。

    正如余晚潇所说的那样,她们是豁出性别去守卫仅有的一切。

    除此以外,任何人递上的保守秘密的承诺,如道德,如人品,在她们共同而不可分割的女性身份之下,都显得无比脆弱和不值一提。

    施行计划的第一步终于顺利打通,在这之后的几天里,谣言却愈演愈烈。

    一度在风口浪尖上的李凤娟,自打从那晚之后,也没有再出过宿舍门。

    她因为淋雨高烧不退,而请了病假。

    这一点被八卦的人得知后,便添油加醋,肆意揣度,进一步确认了关于她的谣言的可信度。

    在旁人看来,李凤娟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竟然病到卧床不起,一连半个月了,病情也不见好转。

    农田里,因为刘丽嘉代替李凤娟来请假,一连请了好几次。

    又因为人手不够,时常要申请过来抽调人手,便引起了秦大队长的注意。

    他见李知青病情严重,便本着大队长对知青群体的关怀义务,前来看望她。

    谁知一到知青院,就发现刘丽嘉急急忙忙地要往外走。

    “刘知青?”

    “秦大队长……我,我正要去找您……!”

    刘丽嘉一脸焦急,见到他脸上立刻流露出庆幸的神情:

    “凤娟她这几天高烧一直不退,吃了药也没用,我正想去找您带她去镇上的医务所呢!”

    “怎么回事,发烧了应该有退烧药领,难道李知青吃了药不管用?”

    秦大队长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神色严肃道:

    “先带我进去看看。”

    “好。”

    刘丽嘉不敢耽搁,领着秦大队长就进了宿舍。

    而知青院里零零散散的男女知青们,见到这一幕,互相对了下目光,眼里顿时流露出浓浓的八卦之色。

    李凤娟这些天来,就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连个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见到秦大队长进来了,她颤颤巍巍地掀开被子一角,想下来,被秦大队长连忙制止:

    “李知青,别动,你躺在床上就可以了。”

    “大队长,您看,凤娟药也吃了,休息也休息了那么多天,身体还是烧的慌,您快点让她去镇上医务所打一针吧。”

    刘丽嘉说着,莫名有着一股为难的语气在。仿佛有什么阻力,让李凤娟和她们不能单独去镇上一样。

    “我不去,我不去……咳咳咳、咳咳!”

    李凤娟气若游丝地拒绝,都这时候了,脾气还是很犟:

    “打死我……也不出这个门……!”

    “打死你也不出这个门?”

    秦大队长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反常,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出这个门,便转头问刘丽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不让你们去医务所?”

    “不是……其实……是,另有原因。”

    刘丽嘉咬了咬唇,脸色显得纠结又为难,话说到一半,又住了口。

    秦大队长这时端详她的脸色,才发现她的气色也很差,眼下乌青乌青的,像是熬夜了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刘知青,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大队长忽然正色,沉着了声音问道。

    “……我来说吧,秦大队长,我们……我们实在受不了了……!”

    平日里一直躲在李凤娟和刘丽嘉身后的钱玉珍,此时憋红了脸,像是忍无可忍般,忽然含着哭腔道:

    “凤娟这么多天来病情不见好,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淋雨,她是忧思过度,才一病不起的……!”

    “那天淋雨发烧,其实是因为从水库那座山上离开的时候,我们跟吴彦军,王志秦,李成禾三个人闹了矛盾,我们赌气走慢了一些,落在了后头,原以为他们会等我们一起离开,但没想到他们因为驴受了伤,就撂下我们先走一步了。”

    “原本这是个人纠纷,而我们又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只能忍了这口恶气……!大半夜地在山上淋雨,又沿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来,鞋都磨破了,脚也磨出了血泡,凤娟因为有夜盲症,还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一回来就高烧不退……这些都算了——自从回来之后,最让我们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的,其实是被别人说三道四,破坏名声,所以我们三个谁也不敢往外说被困在山上的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吴彦军他们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透露出了消息,造谣我们被困在山上,是因为要私会男人,还编造出莫须有的话来污蔑凤娟……!”

    “这几天以来,连大队里的村民都知道这些谣言了,散播的到处都是,弄得我们两个百口莫辩,至于凤娟……就根本不敢出门来见人了!”

    钱玉珍共情能力很强,加之这些天来着实受足了委屈,一边说一边抽噎着痛哭流涕:

    “凤娟的发烧本来吃过药后,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因为这些谣言的影响,这几天来她被气得反复发烧,退烧,神志不清地人都快烧傻了……我们原是想带她去医务所看病的,但是……但是她连出宿舍门都不肯,生怕一出门见人就被出言羞辱……大队长,你、你说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可该怎么见人啊!”

    “小钱同志,你先冷静一下。”

    秦大队长每多听钱玉珍哭诉一句,脸色就越凝重黑沉一分。

    听到最后,即使他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大概轮廓,也不得不感到心惊肉跳,十分的惊险。

    此时他甚至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否则李凤娟同志的病情,可能就要危及生命了。

    “其实,我们还隐瞒了一件事。”

    “被困在山里的那天晚上,是全体女知青偷偷出行,把我们救回来的,并不是我们自己走回来的。但女知青们为了保住我们的名声,集体撒了谎,说,其实我们早就回来了,只是因为去农场附近的河滩洗澡,才被大雨困在了那里。”

    “事情到处为止,经过女知青们的努力和帮助,本来可以好好地将这个秘密掩藏起来,不让旁人发现,而我们也不必因为被困在山上,遭到大家的指指点点,肆意谈论。”

    “可是,还是因为吴彦军三人,他们离开之后一回到知青院,就笃定我们没回来,而且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所有人,但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出门救援我们三个的意思。”

    “最过分的是,他们除了冷血无情,还恶毒如斯,就是因为他们给凤娟传了一个不实的消息,各种各样的恶意揣测和中伤,才在知青院里流传了开来。”

    刘丽嘉像是被钱玉珍的一番哭诉感染,某一刻实在忍不住,就道出了更深一层的实情。

    秦大队长听到,几乎是立刻就猜测了出来:

    “他们传的不实消息,就是那个李凤娟同志被困在山上,为了私会男人的谣言?”

    “是的,秦大队长,我们一开始真的不是故意要撒谎的,还有其他女知青们,大家都是为了帮助我们……不想让我们的名声因此受损,所以才对所有人撒了谎。”

    “我知道了,但这件事要怪的不是你们,是那三个始作俑者。”

    秦大队长颇为沉重,缓之又缓地下了定论。

    他本以为这件事只涉及到李凤娟,刘丽嘉和钱玉珍三人。但让他没想到,甚至有些胆战心惊的是,全体女知青们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更让他觉得事态严重化的,是女知青们竟然如此惧怕被传播谣言,侮辱名声,以至于做到了费心费力撒了个弥天大谎,还人人守口如瓶的地步。

    她们所为的,不过是害怕李凤娟三人名声有染,连自己也受到影响。

    秦大队长自管理大队以来,越发人情练达,对她们所为缘由的理解,毫不费力就能剖析出来。但正是因为如此,也让他不得不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刘知青,你现在就去把知青院里的男女主知青们都召集起来,没回来的,也着人把他们喊回来,记住,一个都不准落下。”

    秦大队长十分严肃地给刘丽嘉下了任务。

    “好,我这就去。”

    刘丽嘉方才充满悲伤的语气,微不可察间,也跟着变得冰冷了一点。

    其他人待在知青院里,见到秦大队长过来了,本以为沉寂已久的李凤娟,会借着这个机会控诉冤情,一下闹出大乱子来。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直至刘丽嘉从宿舍里走出来,里面都没什么大的动静。

    反而是刘丽嘉,一出来就传了秦大队长的话,突然要召集所有知青……这难不成是要开什么会?

    知青们简直一头雾水,但又隐隐地感到惴惴不安。

    怀着这样忐忑的情绪,被喊回来的知青们陆续集合,很快,在天色刚擦黑的时候,人全部到齐了。

    刘丽嘉去喊其他知青的时候,不忘把余晚潇也带了过来。

    同时站出来的,还有许久未曾露面,形容凄惨的李凤娟。

    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吴彦军那三个,一看到她的状况,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吴彦军,王志秦,李成禾。”

    秦大队长一贯威严的声音,此时响了起来。却在喊出他们三个的名字后,缓缓将犀利的目光扫过他们的面庞,然后毫无预兆地愠怒出声:

    “我叫你们出来,是要让你们看看这次捅了多大的篓子!”

    “你们嘴一张一合,随随便便就给人传了谣言,可是李凤娟知青,她呢,如果我再迟来一些,人就活生生地没了!”

    秦大队长毫无预兆地发怒,惹得底下众人一片哗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第一瞬间是被李凤娟的病情给吓到了。人没了这三个字,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所以给他们带来的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秦大队长的怒火。

    而第二个瞬间,当众人得知秦大队长这么愤怒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关于李凤娟的谣言,前两天参与进来八卦的那些人,目光就纷纷心虚地压低了下去,所有人一时间都噤若寒蝉。

    “秦大队长,我不明白,我们捅了什么篓子?”

    吴彦军被秦大队长的威势显然震住,但他眉头微蹙,勉强维持住了镇定:

    “这和李凤娟的病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敢狡辩!”

    “我们都跟大队长说清楚了,是你编造谣言,说凤娟是主动留在山上,私会男人才被困住的!还说前几天跟我们闹矛盾,是因为我们三个不明原因要逗留山上,你这就是在撒谎,我们明明是因为余晚潇才闹了矛盾,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原因,却误导所有人相信另一个谎言,实在该死!”

    刘丽嘉一提到这个情绪就十分激动,喋喋不休地要为自己三人证实清白。

    然而在又一片困惑和了然夹杂的哗声中,吴彦军立刻否决了她的证词,很镇定地道:

    “我没有撒谎,这也跟余晚潇没有关系。”

    “我从来没有因为她跟你们闹过矛盾,跟你们在一个小组里的那些天里,我和王志秦李成禾,的确觉得你们形迹可疑,之所以说出来让大家知道,是因为我们觉得,你们困在山上是因为你们的私欲,和我们三个无关。”

    “我们就算因为突发意外将你们丢在了山上,也不能替你们承担主要责任。”

    “你在撒谎。”

    “秦大队长,我证明,刘丽嘉的说辞才是真实的。”

    来自余晚潇的打脸猝不及防,让吴彦军不急不慌的神情,登时多了一丝错愕。

    “之前,吴知青一直在追求我,这在知青群体里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就连李凤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后来,吴知青突然对我态度大变,不但跟李凤娟态度暧昧,还对我冷眼相向,让我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吴知青移情别恋,还是李凤娟因为和我不对付,故意和吴知青亲近来气我,其中的原因我都不得而知。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小组组队的那段时间里,他们的关系异常密切,日常出行都是在一起的。”

    “所以,关于吴知青所说的对李凤娟行踪不明的说辞,我只能说,是他为了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在故意误导大家。”

    余晚潇突然出来作证,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也是根本想象不到的场面。

    因为要数全大队跟李凤娟相处最不和睦的一个人,非她余晚潇莫属。

    就算其他任何一个人出来帮李凤娟澄清,都有可能,但这个人几乎不可能是余晚潇。

    然而,她现下的做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可反过来一看,属于她的证词因为这层水火不容的关系,可信度相比吴彦军的话,就显然高了一个层次。

    秦大队长见到余晚潇一下击溃了吴彦军的谎言,不由地问:

    “是谁让你过来的?”

    “是我,秦大队长,我想过余晚潇可以做我们的证人,就擅自把她请过来了。”

    刘丽嘉义正言辞,不忘补充了一句,以证明余晚潇和自己三人的关系仍然很差劲:

    “余晚潇同志虽然跟我们相处不快,但这事关乎我们三个人的名声,她得知事情经过,便暂时放下前仇恩怨来帮了我们。”

    “什么前仇恩怨,你们这些小同志,闹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偏偏要当成什么深仇大恨。”

    秦大队长见余晚潇如此上道,先前积攒的满脸怒气,总算稍微松弛了一些:

    “不过,小余同志做的很对,你们之间有恩怨归恩怨,遇到这种救人一命的事情,该出手时还是要仗义相助的。”

    “是,我知道,所以我这次来了。”

    余晚潇郑重应道,不忘提起吴彦军:

    “秦大队长,我这个第三方证人的证词,应该能证实吴彦军知青说的都是谎话吧?”

    秦大队长望着她,目光逐渐沉下来,虽然没开口,但光看神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吴彦军的神情因此微微紧绷,多了一丝躁意。

    “还有其他女知青们,我听刘知青说,你们好像也撒了谎?”

    秦大队长半响没说话,忽然之间,就把矛头指向了不相关的女知青们。

    女知青们所在的地方,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但缓缓的,大家的目光里开始流露出犹豫,迟疑,慌乱,以及惶惶不安的情绪。

    “……我们,我是撒谎了。”

    一个女知青内心深藏的谎言被揭穿,又被秦大队长当面质问,便一时忍不住,坦白了道。

    “其实,我们都撒谎了……李凤娟她们那天晚上,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而是被我们一起驾驴车偷偷接回来的。”

    “本来我们想着瞒天过海,想帮她们把这件事彻底隐瞒起来,于是对男知青们传播了她们在农场过夜的消息。但后来没想到,还是被吴知青把实情捅了出来。”

    “不过、我们只知道李凤娟是跟吴彦军他们吵架,又被吴彦军他们丢下,才被困在山里的,其余他撒的那些谎我们一概不知!”

    女知青们你一嘴我一舌,在秦大队长的质问下,只能惶恐不安地透露出了被她们隐瞒的事实。

    这一方面,秦大队长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了,被蒙在鼓里的,只剩底下那一大堆的男知青们。

    “嘶——”

    “你们、你们……我就说那天怎么那么多女知青们被困在农场,感情你们是在集体撒谎,想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啊?!”

    “我被骗的好惨,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到底哪一边说的才是事实啊!”

    男知青们被连番震惊,特别是当得知女知青们大半夜地驾车去山里,只为了救李凤娟三人的时候,简直被震惊到无以言表。

    而且后续,后续她们还骗过了所有人,这也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你们再说说,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

    秦大队长明知故问,也是为了问出答案,给全体男知青们听一听。

    “因为,我们怕李凤娟,刘丽嘉,钱玉珍被困在山里一夜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在双溪大队活不下去。”

    “我们无法想象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男知青们会怎么说她们,怎么臆想她们,还有其他七嘴八舌的村里人,所以我们才选择了最蠢也是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把一切都死死瞒着。”

    赵胜男回答的很实诚,也很全面。

    “吴彦军这次为了不想承担责任,甚至想把所有责任推脱到李凤娟三人身上而撒的谎,也证实了我们的担忧——”

    “他只是小小地传出了一个谎言,大家的猜测就如同洪水猛兽,让谣言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赵清澜已然成为女知青们的的主心骨,所以这次也充当了大家的传声筒,传达了所有人的意愿: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那李凤娟现在的结果,我不敢想象,其他女知青们也不敢想象。”

    “最重要的是,我们女知青遇到这种事,正是因为人人自危,所以才会变得那么团结。”

    一向理智的郑瑞华,这次居然也发声了,但她的措辞依然犀利,中间参杂着些许嘲讽:

    “如果李凤娟刘丽嘉钱玉珍三人,只是因为落单在一个荒僻的地方,就活该被人这么指责诬陷,那我们其他人也将逃不过这一遭。”

    “毕竟,大家都是要起早贪黑干活的,难保回来的晚了一些,去的地方荒无人烟了一些,若是,连这些不确定的因素都要成为女人的原罪,那就实在太荒谬不过了。”

    “大家,都听清楚明白了吗?”

    秦大队长巡视着每一位男知青们的脸色。见他们的脸色在女知青们坦言的时候,无一不变的难看,心虚,避让,就知道他们都是传播谣言的一份子,便不禁感到极其的失望。

    “你们是大城市来的知青,是接受了新思想的好苗子,理应祛除心中的糟粕,尊重女性,而不是任由思想被残余的封建风气侵染,一退再退,任由脑袋变得腐朽,将行为作风变得无耻,淫/荡。”

    “今天我召集你们所有人来开会,要追究的不仅是吴彦军,王志秦,李成禾这三个人的责任,还有你们每一个传播谣言的人。”

    “我从一开始就期望你们主动坦白从宽,对李凤娟同志的名声猥/亵进行忏悔,致歉,但你们从头到尾,只知道心虚,害怕被揪出来,一个人都没有想过悔过!”

    秦大队长说到最后,几乎又要压不住心头的怒气。

    “秦大队长,这里还有没参与传播谣言的人,我和我们的舍友之前听到了这些消息,但没有搭理。”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知青,在秦大队长印象里是叫钟子鹤的,这时主动站了出来,证明清白道:“流言能伤人,更能杀死一个人,我们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绝不做压死骆驼的其中一根稻草。”

    “李凤娟这次的谣言,其实和余晚潇同志那次一样,谁都可以是受害者,她们很无辜,可恨的是散播谣言的每一个人。”

    一名叫陈忆韫的知青,也跟着站了出来,道。

    秦大队长见还有明白人,心中难以抒发的气闷和失望,才逐渐消减了一些。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不得罪的人顾丞乔知青,这次说的话却是最得罪人的:

    “前面的两位知青,说的都在理。”

    “但我希望这次和上次一样,不要法不责众,要让每一个参与的人都尝到苦头,大家才会得到教训,深刻地认识到伤害别人名誉的后果有多严重。”

    顾丞乔这么一开口,站在他身边的男知青们,目光齐刷刷地转移了过来,落到他身上,有一个算一个,都含着极其不爽甚至带点怨怒的情绪。

    顾丞乔云淡风轻,仿佛瞧不见周围那么多道如剑如刀的视线,浑不在意地撇开了视线。

    “顾知青要说的,正是我要说给大家听的。”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的,是我要给李凤娟知青一个交代,之后才能决定对大家最终的处置。”

    秦大队长的面色又恢复了严肃深沉,让人一时看不穿他到底要干什么。

    “吴彦军,王志秦,李成禾三个人,今晚就随我走一趟。你们三个的处置结果,首先要定性下来,之后才能以你们为标准,来惩处其他人。”

    当秦大队长说到定性一词时,所有人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们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想法就是:

    吴彦军他们三个,这回算是彻底的完蛋了。

    秦大队长能用这样的名词,说明吴彦军这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或许……已经严重到要给他记录在党员档案上了,这可不是闹了玩的,以后吴彦军他们的前途,怕是真的要一片漆黑走到底。

    吴彦军也觉察到了这个严重的后果。尽管他早就预料到,但等真的轮到被宣告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慌了神。

    而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连串重击下来,最让他意想不到也是最致命的,还是余晚潇这个原本不可能会出现的证人。

    她怎么会……帮李凤娟?

    她不是应该最恨李凤娟的吗?

    吴彦军双目微不可察地颤了一分,淡淡的红血丝从眼底悄然爬了上来。

    当他临走之前,内心被不甘驱动,神使鬼差地往后看了一眼,目光深深地,如同在剜人:

    余晚潇就站在女知青堆里,个子高挑,十分显眼。

    此时的她,也正在沉默地目送着他离开。

    而当吴彦军遥遥地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她忽然无声地露出了笑意。

    这是一种在摧毁某样事物后,眼角眉梢充斥着轻视和居高临下的含笑神态,其中,又掺着一丝淡淡而轻快的餍足。

    吴彦军脚步猛地一顿,心神为之震动。

    他在那短暂的一瞬间里,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

    仅仅是那一秒的眼神,就轻飘飘地震慑了他的所有认知——

    原来,他的人生是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脆弱到经由任何一个人的手心,都可以被碾至粉身碎骨。

    吴彦军的脚步不知觉地放缓,被余晚潇挑衅之后的不甘,在受到刺激变得突然浓烈,不停地在心中翻涌。

    他的目光也继而转开,落下,死死地盯住了另一位葬送他人生的刽子手,刘丽嘉。

    刘丽嘉根本不屑于嘲讽他,只是目光冷酷地一直瞧着他,仿佛在送他上刑场。

    吴彦军从刘丽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随之又缓缓移到了一旁的李凤娟脸上。

    李凤娟病容惨白,神情倦怠,看起来已经病了很多天。这种萎靡的状态极其逼真,以至于吴彦军看不出丝毫可以作伪的破绽。

    然而她似有所感,在吴彦军看向她的那一刻,微微挪移了一下目光,跟余晚潇一样也越过人群,将视线轻淡地瞥向了他。

    吴彦军心肉直觉般的惊颤了一下。

    就在那一刻,他几乎能凭借触电般的直觉认定,这一切,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所有恰当出现,突然出现,被迫出现的证人证词,同时从水底浮现之时,就已悄然被布局成了一张只针对他,围剿他的天罗地网。

    吴彦军寒从心起,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在这极为缓慢的几秒之内,精神高度紧张,几乎癫狂地将刚才的一幕幕景象在脑中回映,只为找出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的证据。

    但,一切针对他的证人证词,都极其合理,合理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余晚潇和李凤娟向来水火不容,所以她的证词反而是最公正,最真实的,也足以推翻他的谎言。

    所有女知青们,那天夜晚是自发自保地去救李凤娟三人,又为了李凤娟三人连同她们群体的名声,将这个秘密瞒下。

    这件事听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实现,像是为了撒谎而撒谎,甚至是为了扩大影响,利用众人的人人自危来叠加他的过错,才编造出来的。

    然而,在场的女知青们,无一人反对这个看似是谎言的救援行动。

    相对应的人证却有好几个。赵胜男,郑瑞华,赵清澜,这些在女知青群体里向来“各自为政”的人,这一次竟然统一了证词。

    让最不可能撒谎的人来作证,显然是最高明的手法。

    此时就连吴彦军自己都不能相信,像郑瑞华这样的人,会为了素来关系不好的李凤娟而说谎,去骗秦大队长。

    所以,他的脑内回溯一度走进了死胡同。

    该死。

    吴彦军暗自捏紧了拳头,指节都已泛白,但能让他多思考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最终,他只能如同一只败犬般,狼狈地离开了知青院。

    余晚潇目送吴彦军离开,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却并不掩藏眼中的一丁点的恶意所在。

    因为那是她给吴彦军的临别赠礼。

    当原来的余晚潇被吴彦军害的未婚怀孕,狠心抛弃的时候,他也正是这样轻飘飘地,用着居高临下的眼神目送她,走向人生毁灭的道路的。

    所以现在,余晚潇将一切悉数奉还给了他。

    到此为止,她为原主所报的仇,也终于尘埃落定,得到了该有的结果。

    关于吴彦军临走之前,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关窍所在,刘丽嘉在事情了结后,依次和李凤娟,钱玉珍,余晚潇,还有在场的每一位女知青们,对上了眼色。

    大家的目光里,或有着如释重负,或有着泄愤之后的畅快,或有着无动于衷,或是最简单明了的泰然自若。

    但没有一个是有着负罪感的。

    这不是因为所有人都狠心,只会考量自己的利益,而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触动一分一毫。

    一切,都是源于报仇计划的完美。

    其实,刘丽嘉和余晚潇的计划很简单,简单到所有人只需要遵循两条准则:

    一、所有人都必须说实话,只有这样证词才会毫无破绽。

    二、等候时机,随机应变。

    后一条准则,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所在。

    而只要所有人能共同遵守这两条准则,等到任何一个时机来临,一切的发展就都是顺理成章,而不是人为设计的。

    这之后,一切促成时机来临的因素,都在悄然发酵。

    李凤娟的病情仍在持续,她确确实实是受到了舆论影响,所以才一直卧床不起。

    长期的病假引人注目,刘丽嘉和钱玉珍,因为旁人私底下的闲言碎语,也被躲避瘟神一样的避开,因此她们的活总是干不完。

    总需要请求秦大队长那边三不五时地抽调人过来,每天才能勉强正常下工。

    一连几次下来,秦大队长便理所当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前来探望。

    而这就是一个恰巧的时机。

    之后的一切,都是所有人的自然发挥,也是情之所至。

    正是因为女知青们说出的,都是自己心中想要强烈控诉的,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矛盾,所以才会让秦大队长感到事态严重,跟着发怒。

    最终,秦大队长也不负大家所望,不偏不倚,给出了公正的裁决。

    这个风波过去后,双溪大队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只是大队里的环境,因为这件事有了显而易见的改变。

    第一改变的是知青院,吴彦军王志秦李成禾,自从那晚被领走后,就被以有严重的作风问题,处以污点记录在党员档案上的惩罚。

    后来,他们也没能再回来。

    鉴于这三人给双溪大队风气带来的恶劣影响,他们被秦大队长申请抽调到了其他大队,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而留在双溪大队的知青们,也相继被处以了扣月份不等的工分,多加工时的惩罚。

    一些情节轻微的村民们,还被罚写了检讨。这种方式对他们来说是最能折磨人的,所以在这之后,吃了教训的双溪大队人,也没人再敢对李凤娟说什么不该说的闲话。

    日子肉眼可见地恢复成了鸡飞狗跳,热闹但温馨的氛围。

    余晚潇也回归到了家里,农场,水库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之中。

    某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就从床上醒了过来。

    跟往常一样,她简单地洗漱过后,就要去厨房做饭。

    但当她径直走到客厅里时,就见到简朴的木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青菜面。

    上面还热腾腾地冒着气,一看就是刚刚才出锅的。

    “潇潇,你醒啦。”

    “快来快来,今天是你生日,妈亲手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上面还放了荷包蛋呢。”

    罗凤霞平日起得早,但没有余晚潇早,所以一家三口的饭渐渐就变成了余晚潇来做。

    可唯有今天不行,罗凤霞说什么也要起在自己女儿前头,就为了给她做一碗祝贺生日的长寿面。

    余晚潇自从穿书过来,因为艰辛的生活充满着汗水,每天都过的满满当当,要劳作也要看书,几乎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尤其是跟家人的相处,据着原主父母的好相处,也是能简则简。

    而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意外。

    余晚潇停住脚步,听话地在木桌前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长寿面:

    “这面,放的油有些多了。”

    “就是要油多,煎蛋才香,面也吃着香。”

    “你先好好吃,妈去给你把衣服洗了。”

    罗凤霞不爱说矫情的话,对女儿的一腔爱意,大多通过这些吃吃喝喝的来表达。

    余晚潇也知道,但她双手捧着微微熨烫的碗边,口头顿了一下,忽然就想喊住她:

    “……妈。”

    “你留下来陪我吃吧。”

    罗凤霞迈向门口的脚步登时停了下来。

    她回头,语气略有一点埋怨:

    “你这孩子,这几天干活那么利索,饭倒是不会自己吃了?”

    “难不成要你妈一口一口地喂你?”

    这话在嘴边说着,罗凤霞却口嫌体直,走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余晚潇这时,从木桌上拿起筷子,缓缓放在了碗沿上。

    在心里对着眼前的一片空气,道:

    这一碗面,是给你的。

    妈妈也陪伴在你身边,希望你不要觉得寂寞。

    其实,我不确定你还在不在。

    如果在的话,我想告诉你一声,吴彦军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

    如果不在,那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也能过得好。

    “妈,我再去拿双筷子,我们一起吃吧。”

    余晚潇说完了心中的话,收敛起略微沉伤的心情,对罗凤霞亲和道。

    “好,好。”

    罗凤霞见她这么多日来,渐渐学会独立了,欣慰是欣慰,但也觉得孩子跟自己不亲近了。

    今日倒好,她一口一个妈的乖女儿,看来是又回来了。

    罗凤霞不甚欣慰。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