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60

    在宋远飞的强烈要求下，男配必须试镜。

    于是现在的局面成了，他们邀请的演员，不是没档期，就是不想试镜，而主动想来的，试镜之后又不合适。

    愁得奚瑞整天在主创群里叨叨：

    【怎么办啊？又缺演员啊！各位赶紧挖人啊！】

    宋远飞其实心里有人选，就是不知道对方同不同意。

    所以在打了几天腹稿后，他跟任航做完睡前运动时，抱着任航问：“你想不想演电影呀？”

    两人养成了习惯，每次做完洗干净，都要聊一会儿再睡觉。

    任航瞬间明白了宋远飞在说什么，斩钉截铁道：“不想。”

    “为什么呀？”宋远飞凑过去，在暖黄的灯光中跟任航对视，“剧本你也看过了，你知道我这么想演这部电影的原因。这个角色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甚至都用不上表演技巧，本色出演就可以。”

    任航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更加深邃好看，他注视着宋远飞，像考虑一般沉默片刻，还是说：“不行。”

    在宋远飞开口之前，他先把宋远飞搂到怀里，低声解释道：“我毕竟是外行，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如果让我这个外行去做，只会破坏这部作品，不管对作品本身，还是对主创和所有幕后工作者，都不尊重。我还是做好我分内该做的，把资金投入到位。拍摄期间，如果你想我，我随时去看你。”

    宋远飞不是不失望，可他承认任航说的有道理。

    “唉，”他只能叹气，“找个合适的演员好难，感觉谁都不像你。”

    任航又安静了一会儿。

    “实在不行，找项鸣。”他说。

    宋远飞失笑：“项鸣不合适吧，他气质跟你一点不一样，太温和了。”

    任航却不苟同：“你忘了他也演过卧底和变态吗？你不是常说，真正的演员，不是演谁都是他自己，而是演谁他就是谁。让项鸣试试吧，他应该很乐意的。”

    “你今晚怎么回事，洗脑大师吗？”宋远飞再次承认任航说得对，他只是下意识地对比项鸣和任航不像，具体适不适合，还要试了戏才知道。

    项鸣再次被委以重任。

    试镜时，奚瑞、选角导演、制片、编剧、宋远飞、任航，都在。

    为了这次试镜，项鸣带妆上阵，一进门，宋远飞就愣了一下。

    项鸣的化妆师神了，竟然把项鸣化得跟任航有五分相似。除了身高没法弥补，项鸣把神态和气质也拿捏到了七八分的程度。

    宋远飞自己跟项鸣对戏。

    他们试的是一场情绪冲突较大的对手戏，配角作为主角的精神支柱，陪伴主角走了很远的路。但是在一次比赛中，主角受伤，差点有生命危险。伤愈后，主角要回归赛场，配角这次没有支持他，反而破天荒地劝他放弃。

    宋远飞和项鸣各自拿着剧本的一段，但他们谁都没看，直接脱稿飙戏。

    配角压低了声音，怀着孤注一掷和几不可查的期待：“杨易，你真的要继续比赛吗？”

    主角微微扬起唇角，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为什么不？”

    “太危险了！”男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仿佛是说出了最难以启齿的秘密，神色有一丝慌张，但更多的渴望，从眼底涌了出来。

    主角却皱起眉，露出迷惑和惊讶的表情。

    他不相信这话来自最理解他的人。

    他欲言又止，像是要解释些什么，可最终他放弃争执，自嘲又无奈地说：“你知道我不会放弃。”

    “对不起。”配角再也掩不住痛苦，水光在眼底闪动，声音也夹着委屈，“直到我差点失去你，我才发现我做不到。我没法再承受那种害怕，如果你还要继续，后面的路，我就不陪你了。”

    配角的示弱和渴求揪住了主角的五脏六腑，他心口闷痛，茫然于在梦想和好友之间做选择。

    他抬手想挽留，却迟迟无法碰触对方。

    半晌，他无力地垂下手臂。

    “我懂了。”配角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眼泪滑落。

    但他却笑起来，带着释然的表情，大步离开主角。

    主角驻足片刻，挣扎地目视对方的背影，还是转身决绝地离去。

    巅峰之路，他终究得一个人走。

    “啪啪啪！”奚瑞在旁边鼓起了掌。

    项鸣擦了擦脸，换上他标志的温和表情。

    宋远飞也出了戏，赞扬道：“厉害厉害！项老师又来救我们了。”

    他不得不承认，项鸣是目前为止，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选了。

    虽然，他仍旧有一丝丝遗憾。

    奚瑞差点喜极而泣：“终于找着人了，如果再让我先开机再等人，我这把岁数可玩不起了。”

    选角导演和制片也很满意，任航作为投资方，其实也看不出好坏来，既然宋远飞他们说行，那就是行。

    项鸣不知想到了什么，此时突然出声道：“刚才那段，能不能再来一遍？”

    所有人看向项鸣。

    项鸣却看向宋远飞。

    “能，”宋远飞随即笑道，“你想来，我们还能不奉陪吗？”

    项鸣笑了笑，重新站回场中。

    戏还是那场戏，虽然对过一遍，宋远飞还是保持认真的态度，跟项鸣再演一次。

    只是到了结尾，配角走掉，把主角留在原地那里，主角目视配角离去，刚要转身时，配角突然转了回来。

    “我都走了，你也不挽留我吗？”配角眼角的热泪还在，用赌气的表情投降，“没良心的东西。”

    宋远飞愣了一下，继而缓缓扬起唇角。

    他上前一把抱住配角。

    “谢谢。”他只说了两个字。

    “滚。”配角抹了把脸，推开主角道，“我还想看你拿冠军呢。”

    两人释然地相视一笑。

    场外再次鼓起掌。

    “这样处理也可以啊！”奚瑞道，“情感有张力，也很饱满。”

    宋远飞心底那丝遗憾没了，项鸣居然演得完全符合他的心意。

    项鸣还是笑，没说话。

    但编剧却迟疑地开了口：“两位老师表演的很到位，确实有震撼力，可是我总觉得第二遍这样，不太符合人物……”

    编剧边说边打量演员和导演，改剧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在故事完整的情况下，任何的改动都要经过合理性的推敲。

    奚瑞作为导演，掌握最多的话语权，他在众人的目光中思索片刻，点着头道：“确实感觉哪里不对。”

    “到时候还是按第一遍演吧。”宋远飞道，“杨易那样的人，注定要孤独的。”

    众人不同程度地点头，默认了宋远飞的说法，奚瑞拍了拍手，舒了口气：“太好了，这下能放心开机了。”

    趁大伙儿高兴，宋远飞挪到项鸣身边，掩唇在项鸣耳边小声道：“谢谢。”

    项鸣对此并不意外，就像在等宋远飞似的。他点点头，回宋远飞：“加油。”

    任航一直保持沉默，此刻也只是看了宋远飞一眼，什么表示都没有。

    直到大伙儿如释重负地散了，宋远飞跟任航结伴离开，上了车。

    “你跟项鸣说了什么？”任航主动问宋远飞。

    “我跟他说谢谢。”宋远飞老实地回答，“第一遍他演的是周穆，第二遍，他演的是你。”

    周穆是配角的名字。

    任航迷茫了一下，转瞬豁然开朗。

    他轻笑一声，开车上路。

    宋远飞也没有再解释，他看出任航也明白了。

    他喜欢这个剧本，是因为他跟主角杨易的强烈共鸣。

    可他不是杨易，任航也不是周穆。

    杨易为了梦想，能舍弃七情六欲；周穆害怕失去，宁愿放弃杨易。

    而任航不会放开宋远飞，宋远飞也不会离开任航。

    在他们心里，彼此才是第一位的。

    从这一刻起，宋远飞彻底分离了自己和杨易。

    莺飞草长之际，《无路》开拍，宋远飞进组。

    这次的拍摄地不远，开车就能去。任航抽了时间，特地陪宋远飞去。

    罗阳考上了自考，上学去了，宋远飞又有了新助理，是个姑娘，坐在宋远的后座，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公司最大的老板坐在前排，她哪敢造次。

    宋远飞看得出小助理紧张，边开车边宽慰她：“你轻松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们任总不吃人。”

    小助理浮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任航淡淡地瞥向宋远飞。

    到了拍摄地，小助理忙着去办理入住。安顿好后，就去参加开机仪式。

    元彤也在那，任航不愿意以投资方的身份出现，便自觉躲到一边，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聚精会神地远远看着宋远飞。

    按照奚瑞的步调，开机仪式之后，拍摄就正式进行了。

    但宋远飞却跑了过来。

    “走啊。”宋远飞道。

    “？”任航脸上挂起问号，“去哪？”

    “带你去个好地方。”宋远飞拉着任航就走。

    现场是有记者的，只是他根本不在乎。他跟任航的照片时不时就上微博，他在乎不过来。

    “这附近有一家时空隧道。”他边走边说道，“咱俩去玩玩。”

    任航心头一跳，仿佛预料到什么。

    于是他没吭声，随着宋远飞的脚步走。

    各地的时空隧道设施都差不多，入场之后，巨大的显示屏呈现着流畅的景象，比如星空，比如海底，给人以身临其境的视觉效果。

    宋远飞牵着任航的手，恍若走进原始森林的入口。

    “怎么没有游客？”任航问道。

    他们开车来的，时空隧道在一个游乐园内部，明明周围有游客，可时空隧道里空空如也。

    “嘿嘿。”宋远飞不装了，转身跟任航面对面地倒退着走。

    “你也别装啦，”他对任航笑，“你肯定知道了。”

    话音落下，原始森林的画面消失，显示屏上出现了他们俩高中时的照片。

    原本的背景音乐也变了，换成了一首悠扬婉转的钢琴曲。

    宋远飞不说话了，牵着任航往前走。任航也不再发问，看着画面一幅幅跳过。

    宋远飞上次求婚没能如愿，一直心心念念再求一次。正好视频他还没放，他又重新整理了一番，并且找了专业的剪辑帮忙。

    他凑了他跟任航从相识之后，所有能找到的影像资料，通过时光隧道的设置，让任航跟他一起，用一段通道，回顾他们的过往。

    这十年分开的岁月也没有落下，宋远飞在左，任航在右，他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走过十年光阴，终于在尽头相遇。

    两人走得很慢，直到站在终点。

    终点那里竖了一块大屏幕，他们的综艺片段正在播放，刚好是交换手机那一段。

    宋远飞驻足，面向任航站定，沉下心开口：“任航。”

    “嗯。”任航神色虽淡，但眼神深邃专注，凝视着宋远飞。

    “我们结婚吧。”

    宋远飞跟任航对视，微微笑着说，“我知道我们差距很大，你开劳斯莱斯幻影，我开劳斯莱斯幻觉。

    但你相信我，我爱你的心情，跟你爱我是一样的。

    我找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们对彼此更合适。

    我们不幸错过了几年，好在过去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人生的路还有很长，我还有很多事想做、很多风景想去看，而这一切，只有你在我身边，才能有意义。

    我想要一个有你的未来，也希望你的未来，能有我。”

    他掏出戒指，郑重重复道：“任航，跟我结婚吧。”

    任航睫毛动了动。

    他不是不感动，他最初所求，也不过是宋远飞。就算心里再气宋远飞不要他，他还是不愿意放手。

    绕了好大一圈，他可算得偿所愿，收回了宋远飞这个覆水，他还有什么不愿意呢。

    任航勾了勾唇角，准备抬起手戴戒指。

    这时，背景音乐突然停了，宋远飞的声音突然从电子设备里响起：“今天外面好晴朗啊。”

    宋远飞跟任航一怔，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错愕。

    两人转向大屏幕，宋远飞惊地后退了一步。

    画面是段手机录像，镜头本来拍的是窗外的蓝天白云，只是画面一转，宋远飞略带苍白的脸出了镜。

    任航回头去看宋远飞，宋远飞捂着脸，干脆靠在任航肩头，不忍直视。

    画面里的宋远飞也是寸头，只是因为脸色不好，显得病恹恹的。他瘦得脸颊凹陷，却对镜头笑了笑。

    “今天的复建，依然没有进步。”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现实，“我还能不能站起来，医生也说不准。”

    他笑得有点牵强，像是硬凹出来的恬淡。话音顿了顿，他才继续道：“我们分手四年了。”

    他明明是自言自语，任航却觉得，自己穿越了时光，亲自面对了当年的宋远飞。

    画面里的宋远飞接着说道：

    “本来以为这部戏拍完，能有不小的收获。任航，我想你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叹气道：

    “这四年，我总是做同一个美梦。等我还完了钱，事业有成了，就去找你。你恨我也好，赶我也好，只要你没跟别人在一起，我就一定把你追回来。”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可能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如果我站不起来了……”

    到这里，宋远飞的眼里升起了雾气，他定定地盯着镜头，片刻之后，视线转向一边，视频戛然而止。

    任航当即回头看宋远飞。

    宋远飞露出脸，硬着头皮说：“这段视频在我旧手机了，我根本没想给你看……”

    当年他每次想任航，都要录一段，差不多在第五年的时候，才结束这种奇怪的行为。

    求婚视频他是托周婉滢帮忙找的剪辑，鬼知道这段怎么出现在这里。检查的时候他只顾着前面了，没注意最后还有。

    任航：“……”

    这是重点吗？

    任航嗓子发紧，心头也泛酸。

    宋远飞受伤，他旧病复发，那些年，他们谁都不好过。

    可任航心里的不甘和不忿，忽然消失了。

    原来宋远飞也在想着他吗？

    不止喜欢他，还想回到他身边？

    就像一幅硕大的拼图，终于找到了缺失的最后一块。

    “轰”得一下，任航的心，完整了。

    他从宋远飞手里拿起戒指，二话不说地自己套上。

    “你怎么自己戴？”宋远飞的抗议还没落地，任航又牵起他的手，给他也戴上了。

    宋远飞：“……”

    “结婚可以。”任航说道，“但是你要想好，跟我结婚，我们就绝对不会离婚了，你没有回头路。”

    宋远飞眉开眼笑，抱着任航就亲了一口。

    “不后悔，”他开心地跟任航鼻尖对着鼻尖，说一句，亲一下，“谁后悔，谁是狗。”

    求婚成功，回片场的路上，宋远飞就让任航开车，他美滋滋地发朋友圈炫耀：“老子是要结婚的人了！”

    留言回应得特别快，大家都在跟他说“恭喜”，只有周婉滢，给他留了条“不客气”。

    到了片场，各项准备都差不多了，奚瑞在化妆间门口堵到宋远飞：“快点吧大影帝，就等你了！”

    “马上！”宋远飞才刚求婚完，一点儿甜头没吃到，就得赶紧工作。

    他转头抱住任航，当着剧组那么多人的面，亲了任航一口：“你回酒店等我？”

    “不，我在这儿等。”任航旁若无人地回吻了一下，“你去吧。”

    “好。”宋远飞依依不舍地走进化妆间，奚瑞摇着头叨叨：“上班还要带家属，看把你们能的。”

    剧组人员纷纷偷笑，制片连凳子都给任航准备好了，讨好般跟任航说：“任总，您每天都来看您家艺人吗？我跟您弄个专座吧。”

    闻言，任航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

    没人见过他这么开心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像是能融化冬雪的暖阳，美得动人心魄。

    “嗯，”他说，“每天来。”

    宋远飞是他家艺人，简称，他的人。

    实至名归。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接下去开始写番外啦！番外不定期啦，中午12点更新了就是有，没更新就是没有哈！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留言，我尽量满足大家！番外的内容提要我也会标清，大家可以挑感兴趣的看哈！感谢大家的陪伴呀！希望大家跟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本章24h内的评论都有红包，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