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林桦：“你能别这么笑了吗？”

    厨房黄色的灯光落在陆宸脸上， 陆宸原本就不自然的微笑戛然而止：“怎么了？”

    林桦深吸一口气：“有点瘆得慌。”

    说完，林桦端着菜就出去了，陆宸拎着菜站在厨房里， 一时尴尬溢满整间屋子。

    他主动送上笑脸， 还被嫌瘆得慌。

    陆宸平静了一会儿， 林桦再次进来端菜的时候，他已经尽力换上了自然的表情， 没说什么，帮着林桦一起把菜端出去。

    饭桌上， 陆宸和林桦相对而坐，两人吃饭都很安静，房间里声响最大的就是吧唧吧唧舔骨头汤的二哈，舔完汤又是一阵嘎巴脆咬骨头的声音，显示着自己青春的活力。

    二哈未老，尚能饭哦。

    陆宸实在没有办法忽视这个对他态度不怎么好的小家伙， 低头看了一眼摇着尾巴啃大骨棒的二哈，问道：“你什么时候养的狗？”

    林桦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毛， 小家伙尾巴摇得更欢了：“有几个月了。”

    陆宸想到爬长城前那夜他对林桦的承诺， 爬完长城接着去狗舍看狗， 买个小二哈回来养。

    “本来说好和你一起去买， 我还是忘了，对不起。”

    林桦盯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白米饭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抬眉看向陆宸：“陆宸，我们结束了，过去的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听。”

    陆宸怔了一下，林桦的眼神里充满了冷淡与疏离， 陆宸回过神来，点头：“好，不提。”

    “快过年了，今年过年你准备去哪儿？”

    林桦是孤儿，阖家团圆的日子，林桦每年都是在五道口那个公寓过的，美国不过年，所以他过年也无处可去，虽然平时他和林桦半个月一个月才见一次，但是每年过年都是他们俩在一起过。

    林桦包饺子，他放鞭炮，小区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和林桦一起过的四个年，比此前23年的每一个年都让他记忆犹新。

    今年，林桦就在这个四合院过年了吧？

    林桦继续吃饭：“回家。”

    陆宸蹙眉：“家？”

    林桦：“回孤儿院，院长妈妈明年就退休了，我回去看看。”

    陆宸还要问，林桦放下碗筷：“我吃完了，去休息一下，你吃完直接走吧，一会儿我来收拾。”

    林桦语气里赶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陆宸当然听得出来，他紧紧攥住筷子，抬眉看向林桦时还是收起了所有的尴尬：“你去休息吧。”

    林桦抱着二哈走了，陆宸一个人把剩下的饭吃完，没有直接离开，收拾完桌子，洗完所有的碗筷才离开。

    开车回家的路上，陆宸看着夜色中五彩的帝都，内心的孤独越发放大。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他不会追人，少年时和江跃在一起，是水到渠成，没有谁追谁，甚至连一个表白的仪式都没有，他都不知道怎么去追一个人。

    他27年第一次笨拙地学着去追人，但林桦并不喜欢他的靠近。

    陆宸刚到家，安妮后脚进来。

    陆宸闻着妈妈身上的酒味，把人扶着坐下。

    安妮白皙的脸颊上泛着酒后的红晕，但她酒量好，神智完全清醒，一身酒红色风衣配黑色细长高跟鞋，已是寒冬，只穿了一条黑色丝袜。

    给安妮倒了杯水，陆宸瞥了一眼妈妈的黑色丝袜，都能露出里边的肉色，陆宸蹙眉：“这么冷的天，多穿点。”

    安妮喝了口温水，把水杯放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去追你的小可爱了？”

    陆宸偏头：“嗯。”

    安妮噗嗤一声笑了：“你也有吃瘪的时候，从小跟个小狼似的，跟我对着干！”

    陆宸皱眉头，安妮笑得更开心了：“碰壁了吧？”

    陆宸翻了个白眼：“你是我亲妈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幸灾乐祸。”

    安妮摊手：“我不光是你妈呀，我还是小桦的婆婆呀，我是个中立者呀！”

    陆宸不想跟妈妈说话，转身要去浴室，安妮一把拉住他的手，收起刚才的随意，用力捏了捏：“陆宸，追人不是当狗皮膏药，而是要投其所好。”

    “你脑子那么聪明，光用来装钱吗？好好动动脑子。”

    陆宸洗完澡躺在床上，还在想妈妈说的，要投其所好，林桦所好？

    翌日。

    林桦下班买完菜回来，车刚开进胡同，就看到了陆宸的黑色幻影停在门前。

    林桦深吸一口气，停好车下来，一推门，门开着，幻影早已经熄了火，陆宸不在车里。

    林桦进门，就看到小二哈正在玩新球，他走过去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哪来的新玩具啊？”

    小家伙不会说话，但是兴奋得小尾巴摇得飞快。

    林桦起身进家门，循着声响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高大的男人系着围裙站在锅前，噼里啪啦的声响有些刺耳，男人不时闪躲。

    林桦走过去，陆宸正在炸里脊肉，筷子从锅里往外夹肉的时候，总是被烫得脱手，有些肉都快糊了。

    林桦从上边的橱柜里拿下来手套和长筷子：“我来吧。”

    陆宸怔了一下，眼看着油锅里的里脊快糊了，也没再争，让开位置。

    林桦带着防烫手套，拿着加长筷子，快速把剩下的里脊肉都夹出来，把糊的挑出去扔掉。

    陆宸在一边看着：“对不起。”

    林桦：“糊的致癌。”

    吃饭的时候，二哈刚才吃过了陆宸买的牛肉罐头，现在说什么也不吃狗粮了。

    嘴叼了。

    林桦把其他的牛肉罐头收起来，二哈居然闹起来绝食。

    陆宸：“吃完我再给它买。”

    林桦坚决：“不能惯。”

    林桦重新回来坐下，余光看到陆宸拿筷子的右手一片红肿。

    林桦：“明晚我有事，不回来吃饭。”

    陆宸明显有些失落：“哦。”

    林桦：“后天也不回来吃。”

    陆宸：“哦。”

    林桦：“一直到周五都不回来吃了。”

    林桦事业刚起步，是会忙一些，但是作为同行，陆宸当然清楚，林桦不可能这么忙，林桦的意思很明白，不想和他一起吃饭，甚至不想见到他。

    陆宸努力收起面上的尴尬：“好，我知道了。”

    “是不是我私自进来你不高兴了？纪叔叔办葬礼的时候，我有家里的钥匙。今天我到的时候你还没回来，我想先给你做着饭就……以后不会了。”

    林桦抬眉，看向陆宸：“别追我了，你的未来很光明，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陆宸对上林桦琥珀色的眸子：“我的未来，有你才有光明。”

    “我们都要从哥哥离开的悲伤中走出来，往前看，我想哥哥在天上，也会希望有人能照顾你，希望你幸福。”

    林桦盯着红木桌子的纹路看了好一会儿，抬眸看向他：“我现在就在往前走，我和任何人都可能有未来，除了你。”

    陆宸深吸一口气：“就因为我们曾经把对方当替身，就因为我是哥哥的弟弟吗？”

    林桦眸子里的最后一点光淡去：“破镜重圆，是童话故事。”

    陆宸：“我愿意为你书写一个童话。”

    林桦摇头：“可我已经27了，我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了。”

    林桦和陆宸对视了一会儿：“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周三晚，林桦和蓄电池项目的五个师弟一起到金塔吃饭。

    师弟们都是博士在读，还没毕业，师兄弟们的便饭，也没有穿得西装革履，最青春的年纪，就算是简简单单的羽绒服，穿上都是阳光的。

    落座后，师弟们脱了羽绒服，一人穿了一个颜色的卫衣，红的，橙的，黄的，绿的，蓝的。

    林桦没忍住笑了：“再加俩就是七个葫芦娃了。”

    为首的穿红衣服的师弟笑道：“这是我们的战服，确实是七个葫芦娃，不过有一个今天女朋友过生日，还有一个昨天吃坏了，拉肚子拉得起不来马桶了，就没过来。”

    林桦：“……”

    陆宸和安妮一进金塔，视线就被窗边的六人吸引。

    林桦，和五个青春洋溢的男子坐在窗边，相谈甚欢。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先生？先生？”

    安妮扯了一下，陆宸这才回过神来，报了预约信息，安妮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林桦身边的五个男人，有可爱型的、高大威猛有安全感型的、暖男型的、还有一个活泼外向开朗型的。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长得都很好看。

    难怪刚才儿子一直往那边看，安妮嘴角上扬。

    跟着服务员走过去，路过林桦的桌子，安妮微微一笑：“林桦。”

    林桦闻声偏头，一看是安妮，嘴角露出笑意：“阿姨，你什么时候回的帝都？”

    安妮笑：“有工作，回来两天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去。”

    林桦歪头，看到了安妮身旁的陆宸，安妮知道他和陆宸那些过去了吗？如果知道，一个母亲，还能这样淡定地和他打招呼吗？

    应该是不知道吧。

    他也不希望安妮知道，他答应了哥哥，哥哥的妈妈就是他的妈妈，他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他不希望自己的妈妈被烦心事儿扰心。

    林桦没有和陆宸打招呼，他对安妮笑道：“明早我去机场送您。”

    安妮没有拒绝，笑着拉着他的手：“谢谢小桦。”

    安妮落座后，看儿子还一直脸色不悦，余光时不时往林桦那桌看，她轻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笨猪？”

    陆宸蹙眉。

    安妮：“如果小桦现在和其中任何一个帅哥单独吃饭，那你就危险了。他和五个人一起吃，这多安全，你该高兴啊！”

    陆宸：“……”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宸：我该高兴吗？？？

    作者：[摊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