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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王爷的白月光 16 我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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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父双眸一瞪,眼中终于泛出凶光,随即狠拍了下桌面,阴恻恻地说了句:“既然陛下已经知晓,那为父自然也不能姑息你如此放肆。”

    “哦?”池萤挑了挑眉,状若讶异道,“父亲想要如何惩罚女儿啊?”

    萧父后撤了两步,衣摆一甩坐在了八仙桌旁,垂下眼帘默了默,沉声道:“元是我教女无方,可事已至此,你还有兄弟姊妹,总不能因你一人断送了我整个萧家子弟的前程。”

    “父亲是想把女儿送到何处去啊?”池萤撇了撇嘴,懒洋洋道。

    “不,往后你去何处都与我萧家毫无瓜葛了。”

    萧父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目光不带半分温度,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终于划清界限的快意,“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萧家的女儿,在外也不得以萧家人自居,我自会去萧家宗祠之中消去你的姓名,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与萧家——一刀两断。”

    池萤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言语,面色虽沉静依然,可眼眶中却渐渐氤氲出丝丝水光,她自己自然早早预料到了萧父冷心冷肺的无情本质,但属于萧萤的那一抹心绪却依然为此神伤。

    萧父叫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倒是放心了不少,心道看来她果然是得罪了陛下,这会儿再被赶出家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清了清嗓,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朗盛道:“你也莫要同我哭,事情既然是你自己做下的,这后果自然也要你自己来承担,我们萧家好歹养了你这么些年,你总不能看着我们一家老小一起陪你受那牢狱之灾吧。”

    见池萤久久不答话,萧父眼珠微微一转,换了个方向劝道:“是,我知道,你这孩子与我们确实没什么情谊,可你莫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哥哥,他身为男子,若是因此被你拖累,且不说旁的,那日后的功名路可就此断送了,于他而言,一个男子不能建功立业,又何其残忍?”

    池萤的目光猛然扫向他,似是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静默半晌后终于点了点头,声音却有些颤抖,“好,我愿与萧家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冠上萧姓,亦不会在外自称萧氏女,吾与兰陵萧氏,此生——再无瓜葛。”

    萧父心中暗喜,果然那混小子的名头还是好使的,他唇边的弧度已经有些藏不住,却还是强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哎,你这孩子是个懂事的,既然如此,这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陛下的旨意也不知何时会下来..……”

    还未等他说完,池萤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萧大人放心,民女今日自会去府衙消除萧氏户籍,从此自立女户,不弋?会让萧大人为难的。”

    萧父抬手捋了捋长须,颔首道:“嗯,虽说你即将脱离萧家,但你我好歹父女一场,我总不能将这父女情意完全弃之不顾,让你就此流落街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已经有些泛黄的契书,递在了池萤眼前,似是十分大度道:“这是京郊的一处宅院,虽说地方小了些,但其内五脏俱全,总之是个蔽日之室,往后你也能有个起居之所。”

    池萤垂眸接过那张契书,面色隐藏在阴影中,声音略有些沙哑道:“敢问萧大人,这是我娘的嫁妆吗?”

    萧父闻言微滞了片刻,随即面色不太自然地轻咳了声,别开眼道:“是,你日后也莫要再惦念你母亲旁的嫁妆了,若是陛下的旨意当真降了下来,你手中有多少钱财那都要上交充了国库。不若就留在家里,若是陛下慈悲能留你一命,我和你母亲也能借此帮你打点一番,让你在牢狱中过得舒坦些。这些总归是你娘的东西,到时候若是你哥哥回来,再还给他也是一样的。”

    池萤心中暗暗冷笑,这老男人吃绝户的嘴脸当真是无耻至极,萧萤的哥哥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盛清涓的嫁妆进了他的口袋,真是半点儿也不愿意吐出来。

    但她面上却不显,依然是一副伤心的模样,只垂首低落道:“民女多谢萧大人体恤。”

    “嗯,”萧父点点头,颇有些迫不及待道,“行了,现下时候也不早了,你带着你的籍书去京兆府吧,若是晚了些,等城门关了便来不及了。”

    池萤沉默不语,闷闷地点了点头,似是心神不宁般脚步有些虚浮,也没同他行礼,拿了桌案上的籍书便转身而去。

    萧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定神闲地抚了抚长须,唇边的笑意也终于不再遮掩,几近笑出声来。

    而另一边的池萤出了萧府的大门,亦顿觉神清气爽,步子也迈得轻快了许多,直直向着京兆府的方向阔步而去。

    京兆府的户籍司平日里一向冷清,偶有婚丧嫁娶事宜,或是家中添丁生子,方才有人来此更改户籍文书。故而池萤到此之时,便也没排队等候,直接被衙役带进了户籍司的大门。

    那户籍司的官员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在桌下看着闲书,听见衙役通报,正有些不耐,抬眼一扫却见池萤一个女子孤零零而来,随即微微蹙了蹙眉,但良好的职业修养还是让他按下了斥责的想法,随即公事公办地问道:

    “堂下何人,来我户籍司所为何事?”

    池萤恭敬地行了一礼,回道:“回大人,民女籍贯兰陵萧氏,原住朱雀东街萧府,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消去萧氏籍,自立女户的。”

    “什么?”

    那官员眉心的褶皱更深了几分,见着池萤的发饰依旧是未婚女子的束法,先是排除了她是和离女子的身份,可他知晓朱雀东街上住的大都是京中权贵的居所,便对她的立女户的动机愈发迷惑,但亦不敢随意怠慢,沉吟片刻后稍顿了顿,问道:“免礼吧,你且说说,为何要消去萧氏户籍?”

    池萤规规矩矩地起身,神色坦然道:“回大人的话,民女与萧家虽有血缘之亲,却并无半点人伦之情,故而与萧府家主商议后,决定消去萧氏籍,从此往后,与兰陵萧氏再无干系。”

    户籍司的官员愣了愣,恍惚间总觉着朱雀东街的萧家似是在哪儿听过,他抬手将衙役招到身侧,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转头从中调和道:“你一个女子,便是与家中闹了矛盾,稍稍冷两日便好了,哪里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的来此消除户籍呢?罢了罢了,京中最近有些流民贼匪,甚是不太平,前些日子还有一家的姑娘被贼人截在了半道上,在顺天府闹了许久呢,你一个姑娘家,回去同家人服个软便好了,不用如此置气的。”

    池萤却突然笑了笑,道:“大人,这就巧了,之前那位被流民劫道,又在顺天府大闹的女子,正是民女啊。”

    “嗯?”

    官员闻言微怔,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了几个关键字,怪不得他觉得那朱雀东街的萧府如此耳熟,原来就是那位萧尚书的府邸所在,所以这事儿其实是原配小姐与继母之争彻底撕破脸,这位萧小姐在家中实在难以忍耐,要出来自立门户了?

    啧,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呀。

    他顿觉得有些心焦,这事其实说大倒也不算大,立女户虽说有些有违祖制,但近些年来倒也渐渐多了起来,每个月总能碰上那么一两个和离女。

    可关键在于这位小姐的父亲并不是个无名无姓的小角色,若是萧尚书是在气头上说了要一刀两断的话,他又真的给这萧小姐消了户籍,到头来这父女二人消了气又言归于好,第一个被记恨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他暗暗摇头,不行,这事儿自己可担不起这责任。

    官员清了清嗓,劝解道:“萧小姐,这销户一事兹事体大,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首先本司需要你的籍书..……”

    “回大人,民女自然带了籍书,还请您过目。”还未等他念叨完,池萤便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籍书,递给了一旁的衙役。

    衙役将籍书接过,又恭敬地双手递至那官员的桌案上。官员有些难以置信地将那籍书举到眼前,皱着眉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确认无误后,又缓缓将手放下,一时有些语塞。

    籍书这种东西一向是由家中长辈保管的,既然她能大剌剌地带出来,那想必也是得了家中首肯,难不成萧尚书当真是想他的女儿断绝关系了?

    他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劝道:“你……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和家中断绝了关系,那便再也没有了靠山,你一个女子,往后的日子可是会十分艰难啊。”

    池萤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民女自然将后果想清楚了,绝不反悔。”

    正当此时,之前那位被支走的衙役也回到了堂内,只见他气喘吁吁将一本厚厚的书册抱在怀中,又颇有些吃力的将那册子放在了主事官员的桌案上,随即长舒了口气,拱手恭敬道:“回……大人,下官已经将城东的籍册带来了,萧……萧府人士皆在第三百廿六页。”

    那官员点了点头,随即摆手示意他退下,轻轻拂去那籍册上的灰尘,接着便随手一翻,所翻到的倒还正是那三百廿六页。

    他用指间在书页上划过,接着在某处停下后点了点,一边念念有词道:

    “萧氏女萤,父萧氏明泓,母盛氏清涓,籍贯兰陵,生于燕历三十二年腊月,卒于……嗯?卒于燕历五十二年?”

    官员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池萤的目光多少带了几分惶恐。

    池萤只笑笑,淡然道:“大人莫慌,您接着往下看看便是。”

    “……..哦!”

    官员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喉头空咽地滚动了两下,颇有些心神不宁地另起了一行看了下去,见着上面用朱红色的笔迹特批了句“萧氏女萤未卒,特恢复户籍”,这才送了口气。

    他稍缓了缓,复抬眼问道:“萧萤,你可想清楚了,今日当真要消去萧氏籍,另立女户?”

    “回大人,民女已然知悉消去萧氏籍的种种后果,也已与萧大人达成一意,一旦消籍,绝不反悔,还望大人首肯。”池萤再度向他行了一礼,声音虽不算大,但字字皆如金玉碎地般清脆有力。

    主事官员沉默地望着她,良久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传本官令,萧氏女萤从今日起便消去萧姓,往后..……”

    他突然一顿,问了句:“可你既没了萧氏作冠,又尚未许配夫家,可有想好往后要随谁的姓啊?”

    池萤皱了皱鼻子,问道:“回大人,民女一定要冠上姓氏吗?”

    “这是自然,”官员点了点头,“按我大燕的律例,唯有流放之人,或是罪大恶极的叛国之人,方才是被剥夺了姓氏的无姓之人,萧……姑娘,姓氏自然是一定要有的。”

    池萤轻“哦”了声,颔首道:“既如此,那便随民女的母亲冠以盛氏吧。”

    “唔,”官员复又低头在那籍册上研究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令慈是汝南盛氏,怪不得..……”

    池萤暗暗嘀咕着,看来盛家就算如今已经是半隐退状态,但在朝中的威望犹存啊,拿出来还挺能唬人。

    “可是..……”那官员刚提起笔来,复将手又停滞在空中,有些迟疑道,“虽说盛家为你的外家,但也不是凭你一人的意愿便能用这盛姓的,还是要寻来盛家的宗室子弟做个人证才是。”

    池萤倒是没想到为了改个姓居然还这么麻烦,不过细想想,在这个以姓氏联结宗族的时代,好像慎重一点儿也是人之常情。

    她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大人的说的是,只是今日事出突然,您也知晓,盛家如今在京中的子弟也所剩无几,与民女相熟的几位盛家表兄倒是有,可现在这个时刻应当也在当值之中,要将他们现下寻来确实也有些不便,您看……?”

    池萤又将问题抛回给了他,反正这事儿急也急不来,她在这京城之中倒也不愁住,今日办不成就办不成吧,他日再将盛瑜盛璞几个人寻来当见证人便是。

    “这..……”那官员也有些犯难,抚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静默了片刻,方道,“不知你那几位盛家表兄在何处当值?”

    池萤回道:“回大人,民女的表兄盛瑜在礼部担任员外郎,另有一位表兄盛璞在吏部担任主事,还有一外甥在钦天监任灵台郎。”

    那官员突然“哦了声”:“哦!盛瑜盛兄本官倒是识得!礼部离此倒是不远,既然如此,本官去找人通传一声便是,你且先等着吧。”

    池萤倒是没想到盛瑜的人脉居然已经广到了这种地步,连一个京兆府里的小主事都认识,不过既然这样倒是少了许多麻烦,便笑道:“既然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主事官员大度地摆了摆手,“哎,无妨,本官也是按规矩办事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官府内部有着特别的传信系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就有衙役传来了回话,那衙役在主事官员身侧耳语了片刻便退下。

    随即只见那官员将桌案上的惊堂木一拍,又提笔在那籍册上刷刷写着什么,一边朗声道:“本官得了礼部盛瑜盛大人的口信,特此允原萧氏女萤冠以盛氏为姓,日后你便不是兰陵萧氏女萤,而是汝南盛氏女萤。”

    虽然池萤对于宗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但既然能让萧萤,哦不,盛萤从律法上和萧家划清界限,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反正不论去谁家总之都比在萧家强得多。

    她躬身行了个大礼,恭敬道:“民女盛萤,多谢大人。”

    “起来吧,”主事点了点头,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述道,“哦对,盛姑娘,你兄长还说了,让你今日就回盛家老宅去住,旁的都不用担心。”

    池萤“嗯”了声,回道:“多谢大人,民女省得了。”

    那主事将一张纸笺递给了一旁的衙役,示意他交给池萤,颔首道:“嗯,拿好你的籍书,你可以回去了。”

    池萤接了新籍书放入怀中,却并未就此离开,反而再度躬身道:“启禀大人,民女还有一事求大人裁决。”

    “嗯?”那位主事的笔尖一滞,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了皱眉道,“说罢,还有何事啊?”

    池萤深吸了口气,随即字字铿锵道:“民女盛萤,家母盛清涓,原为萧明泓发妻,后染疾不幸离世,可萧明泓却与其继室袁氏将家母的嫁妆据为己有,即便民女将与萧家断诀,萧明泓却依然不愿归还家母的嫁妆,此等枉顾律法的行径,不堪为人臣,更不堪为人夫人父,还望大人裁决,换我母女一个公道。”

    那官员听了她的话,顿时将双眸瞪了个浑圆,他只是一个户籍司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主事而已啊,为什么要摊上这种事儿,萧尚书的家事他哪里敢插手啊!

    他别开目光,脸色也冷了几分,“此事……此事并不归我户籍司管辖,萧……哦不,盛姑娘,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池萤却轻笑了声,拱手道:“大人,女子嫁妆本就与户籍相连,女子嫁入男子家中,嫁妆自然便跟着她的户籍进入夫家,可女子一旦合理,那嫁妆自然也要跟着女子重回母家,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主事面色有些发暗,但还是闷闷应了声“是”。

    池萤继续道:“既然如此,若是外嫁女子身殒,那其嫁妆自然由其子女继承,说来家母的嫁妆如今便有民女一份,而民女如今脱离了萧家户籍,那这嫁妆自然也要跟着民女离开,说来此事便正是户籍司的管辖范围,可萧家却抢占不肯归还,自然要请户籍司的大人您来决断一二了。”

    那位主事的面色更沉了几分,却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只能皱着眉同自己生着闷气,此事说来确实是萧尚书理亏,可人家那可是三品大员,自己一个六品的小虾米,若是当真不要命的问了他的罪,往后仕途堪忧啊。

    正当他苦恼之时,门口却突然跨入一名男子,那人玉冠蓝袍,看上去一派富贵之相,主事在官场中浸淫了多年,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这人必定非富即贵,一看就是他惹不起人物。

    却见那人在这户籍司之中仿若无人之境,连半分目光都没留给自己,直直向着堂下的姑娘走去。

    他一脸忧心地停在了池萤身前,劝道:“萧姑娘,你莫要忧心,有本王在,萧府那群人不敢将你赶出家门的,你随我回去便是。”

    主事心头一跳,“本王”?,果然非富即贵,他居然见着王爷了。

    “民女参见靖王,王爷千岁。”池萤后退了半步,十分客气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那主事官员心下又是一紧,靖王爷?那不是……当年和萧府二小姐订婚又退婚,今年和萧府三小姐订婚又退婚的那位奇男子吗!

    哦!所以看来这位萧二,不,盛小姐之所以和萧家一拍两散,还有靖王爷的手笔在其中,好一出姐妹反目爱恨纠葛的戏码啊!妙极!

    池萤自然不知那位主事心中已然给他们两人安上了“相爱相杀苦命鸳鸯”的人设,面色沉静道:“民女如今与萧氏再无瓜葛,且已更名为盛姓,还望王爷莫要再唤错了。”

    “什么?”靖王皱眉,似是有些难以理解她话中的含义,“你为何要更为盛姓?”

    池萤一脸淡然地重复着衙门的公文,“王爷,民女既然离开了萧家,消了萧氏,按照本朝律法,自然要寻得新的姓氏方才可载入籍册。”

    靖王顿了顿,复上前两步,一脸恳切道:“这个我知晓,你放心,萧大人已然同本王认了错,萧家人以后也不会再欺辱于你了,这姓氏大不了改回来便是。”

    主事:???改来改去还有完没完了,嫌我工作量太少了是吗?

    “王爷,”萧萤再度后撤两步,与靖王拉开了两个身位的距离,福身道,“民女并非被赶出盛家,这脱离盛家一事本也是民女自愿而为,民女从未后悔,又哪里有再改回去的道理。”

    靖王眉心再度蹙起,露出些许焦急之色,“你……!哎,可你就算冠了盛姓,在盛家终究也还是外人,哪有在自己家中来的自在?本王知晓你心中的顾忌所在,萧尚书他……确实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你放心,你还有本王。”

    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只要你相信本王,本王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往后本王过什么样的日子,你便能过什么样的日子,过往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你的继母,你的妹妹,她们见着你必须叩拜行礼,往后也只能看你的脸色过活。”

    池萤心中暗暗嗤笑了声,这位靖王爷倒还有点儿本事,皇家话术果然有一套,是啊,这样的生活多有吸引力,可以把过去的仇人都踩在脚底,话本子里不都这么写的么,有朝一日身居高位,便能一雪前耻。

    可世上哪有不需要付出便能赚的盆满钵满的好事呢?她也并不需要这样虚无缥缈的高位。

    她垂头恭敬道:“多谢王爷抬爱,可民女估计要让王爷失望了。”

    靖王的气息顿时粗了几分,他又不好向池萤发作,便转头冷冷斜了眼户籍司的主事。

    遭了无妄之灾的主事颇有些委屈,但也只能灰溜溜来到他身侧,赔笑着行礼道:“下官户籍司王烨,参见靖王,王爷千岁。”

    “王大人,”靖王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不知盛姑娘此前在此状告何事啊?”

    王主事眼珠微微一转,哟,看来靖王爷是来给这位盛姑娘出头了,两相权衡之下,靖王爷虽说平日里闲云野鹤了些,并不是的继位热门人选,但好歹也是陛下爱重的皇子,萧尚书嘛……在这儿自然就可以靠边儿站了。

    他忙回道:“回王爷的话,盛姑娘方才消除了萧氏籍,脱离了萧氏宗族,按大燕律,女子嫁妆随其户籍所迁,若是女子身殒,便由其子女继承,故而萧家应当将盛姑娘嫡母盛氏当年的嫁妆归还属于她的那一份。”

    王主事又悄悄掀起眼皮看了眼靖王的脸色,复继续道:“……..可萧尚书却不愿归还盛氏的嫁妆,盛姑娘别无他法,这才想要让本官出面,裁决一二。”

    “嗯,”靖王点了点头,复看向池萤,目光中多了几分疼惜,“那王大人准备如何裁决呢?”

    王主事:啊咧?这事儿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是应该您老人家出面来一场英雄救美吗?

    “下官……下官以为..……”他顿有些语结,小心翼翼地觑着靖王,拿捏着回话的分寸,“此事……此事自然应当……按律法处置?”

    不管怎么样,按律法处置总之是不会错了吧!

    靖王沉吟片刻,笃定道:“若是按律法,自当将盛姑娘母亲的的嫁妆全数奉上吧。”

    王主事心中暗暗嘀咕:……其实倒也不是,毕竟这盛姑娘还有个哥哥,要说起来顶多也就分一半儿,但既然您已经这么说了,全数奉上也不是不可以。

    他便连连拱手称是:“王爷说的是啊!确实应该将盛氏的嫁妆交还给盛姑娘才是。”

    “嗯,”靖王十分自然地点点头,“那你便去给萧家发公文吧,让他们三日内补上。”

    王主事忙应下,心中却有些打鼓,您倒是能博得美人一笑了,怎么到头来这差事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这公文究竟该怎么写啊?不管了不管了,反正自己只是个听令办事的,大不了直接上报给陛下,让你们父子俩决定拉倒。

    靖王倒是根本没那个闲心去揣度一个小小主事的心思,只记得向池萤邀功道:“盛姑娘,你放心,令堂的嫁妆不日便会归还给你,你往后也不用为此事忧心了。”

    池萤暗暗叹了口气,这位大爷的自尊心究竟是什么材质啊,按理说他一个王爷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不是早就应该恼羞成怒了吗,怎么心志还这么坚不可摧啊,难不成……他有点儿别的倾向?

    她看向靖王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警觉,“多谢王爷,民女这便告退了。”

    “哎?”靖王见她举步便要离开,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拦下她,“盛姑娘留步。”

    王主事在一旁见状忙捂住双眼,心中暗暗念叨着:哎哟喂!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池萤亦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她手腕一转,使出一股寸劲儿便从靖王的手中脱离出来,又后撤了好几步,冷声道:“王爷还请自重。”

    靖王倒是没料到她居然有此等身手,很是愣了片刻,方才缓缓回神,面色中夹杂着不解与些许震惊。

    “你……不是一向寄情诗词,又在何时习了武?”

    池萤却哂笑了声,回道:“王爷说笑了,若是如过去那般安于一隅,日日衣食无忧,自然便能安心吟诗作画,可您大概是忘了,民女此前在外漂泊许久,诗词一不能防身,二不能换取钱财,便只能习些武艺傍身,方能苟活至今啊。”

    靖王听了这话,目光倒是缓和了不少,却依然坚持道:“可你如今已然不需要武艺来护你周全,你毕竟是官家小姐,还是要按着大家闺秀的规矩行事方才是正道啊。”

    池萤并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只得草草应了声“是”,目光却早已在门口盘桓,心中正盘算着自己究竟应该走什么路线离开才不会被他轻易拦下。

    正当她还在脑中飞速计算着自己和靖王的速度差的时候,此时门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副仪仗,那打头的内侍见着靖王也并不下跪,依旧昂首阔步地举着手中的皇绢,高声唤声了句:

    “圣旨到——”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王主事,他忙上前两步,老老实实地跪在了仪仗之前,心中暗忖着,自己这个小小的户籍司何迎接过此等阵仗,今日倒好,不仅来了个王爷,连圣旨也跟着来了,照这个架势,自己应当不日便要高升了吧!

    其次跪下的便是池萤,她的神色倒是还算平静,毕竟她此前估摸着那位皇帝大爷差不多这几天就应该想通了,却也没想到这圣旨居然追着她来了京兆府。

    最后靖王也缓过劲儿来,却只是虚虚行了一礼,接着便十分熟稔地问向那打头的内侍:“父皇这是给谁的旨意?”

    那内侍对他倒也十分恭敬,“回靖王殿下,这是陛下给盛姑娘的旨意。”

    池萤心头一乐,哟,这位陛下的消息倒还挺灵通,这会儿连他的内侍都知道给自己改姓了。

    她忙俯首叩拜,“民女接旨。”

    便只听得那内侍捏着嗓子道:“陛下有旨,盛氏女萤恭顺柔嘉,甚得朕与淑妃心意,念其与淑妃本为姨甥,又早失其母,故特准淑妃收盛氏女萤为义女,兼封为宿明郡主,赐国姓陈,公主食邑,钦此。”

    池萤此前其实已经大概预料到了皇上为了让她的话为人所信服,总之是会给她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用淑嫔作其中的引子自然最合适不过。可她没想到的是,居然顺带着连她这位姨母的位份也升了两级,还顺便给她赐了个国姓,这可比什么义女郡主还要金贵的多。

    不过想来也是,既然未来要当这位陛下的喉舌,自然不能有所偏颇,跟谁姓都不怎么合适,那便只能跟着他们老陈家姓了。

    当然因此更可喜的是,自己和靖王成了名义上的兄妹,也不知道这位陛下整的这一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啊。

    她此时也无暇再多想,双手举过头顶,恭敬道:“民女接旨,谢陛下圣恩。”

    内侍将圣旨交到了池萤手上后,便又立刻堆起一脸笑意,恭敬道:“宿明郡主,莫要折煞老奴了,您快请起吧。”

    池萤也并未恃宠生娇,起身后亦神色和悦道:“多谢这位总管了,不知陛下和娘娘可还有别的什么吩咐?”

    那内侍笑着回道:“陛下亦给郡主赐下了府邸,就在城东,当然,陛下和娘娘自然盼着郡主能多去宫中走动走动。”

    池萤也笑着应下:“多谢总管提点,身为娘娘的女儿,自然应当去陛下和娘娘身前尽孝才是。”

    “哟,郡主当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

    “总管您过奖了。”

    ……

    二人又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了好几个来回,那内侍才终于带着满副仪仗离去,却留下了几个宫女侍卫,说是陛下赐给她,日后留在郡主府中为她所用的。

    池萤自然又一脸欢喜地接下,待那内侍走后,先是转身同那位王主事点了点头,“今日便多谢王大人了。”

    “下官万不敢当,郡主您客气了。”

    王主事也万万没有料到今日的圣旨居然是这么一个走向,原本和家里闹翻的孤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郡主娘娘,还在一日之内连改了两姓。

    啧啧啧,自己作为这等离奇事件的亲历者,日后在自己的同僚之中可以时不时拿出来傲视群雄了,说不定还能写成话本,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某王爷和某某郡主的前世今生缘》。

    而这位“某王爷”如今却有些头疼,正皱眉盯着池萤发愣,他几次张了张嘴想要叫她,却又不知究竟该唤她哪个名字。

    池萤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此时却并未闪躲,反而坦然回应着他的目光,笑着同他点了点头道:“皇兄,可是寻宿明有事?”

    “皇兄”两个字几乎将靖王对日后的幻想的击了个粉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父皇这道旨意之中的玄妙之处:淑妃收为义女、赐公主食邑、赐国姓陈,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都是在他头上泼冷水。

    他心中万分不解,父皇此前不是答应了自己吗,为何又突然变卦,还反而将自己的退路彻底封死?可若是父皇对她不满意,又为何会在此时如此大加封赏于她?

    这一切无论如何都让人想不通啊?

    “你..……”

    靖王的内心暗潮翻涌,可面对着众人又不能失了皇家仪态,只能强自将心胸中的种种心绪压下,表面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同她颔首道:“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本王便送郡主回府吧。”

    “好,如此便多谢皇兄了。”池萤也没再推辞,既然皇上给了她这个身份,她便算有了倚仗,反正就算靖王这厮半路要做些什么,自己应当也能打得过他,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这对儿临时凑起来的表面兄妹各怀心思,但面上倒是都谦和有礼,相携而行来到了京兆府的大门前。

    此时门前却有两副车架,一副是靖王带来的,另一幅则是刚刚那位内侍下旨后留下的郡主仪仗。

    池萤半点儿也没迟疑,便坐上了那副郡主车架,可她还未来得及让车夫行动,门帘便又被靖王掀开,他倒也半点儿不见外的坐在了池萤的对面,随即敲了敲车门,道:“走吧,去郡主府。”

    皇上赐下来的宫女在隔着车帘的缝隙看向二人,见状略有些迟疑,反而是池萤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同她点头道:“都是自家兄妹,无妨的。”

    这“自家兄妹”二字再度刺痛了靖王的神经,车架还没走几步,他便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皇为何会封你当郡主?”

    “皇兄这话说得便有些奇怪了,”池萤掩唇一笑,“陛下不是在圣旨中说了吗,看我恭顺柔嘉,淑妃娘娘又喜欢我,说来应当也是为了哄娘娘开心吧。”

    靖王的声音却异常冷静:“不,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哦,”池萤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口道,“那皇兄您说说,陛下为何要封我当郡主呢?”

    靖王垂下眼帘,声音微微有些发紧:“因为父皇不想让我娶你当王妃。”

    池萤轻笑了声,云淡风轻道:“皇兄知晓便好了呀,还来问妹妹我做什么呢?”

    靖王沉默了半晌,复突然开口道:“……..你去见父皇的时候,究竟同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他突然改变心意?”

    池萤眸光一转,看向靖王之时敛去了大半笑意,神色沉稳不少,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王爷,不知您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本王..……”靖王双唇翕合了几次,又有些自嘲地颓然一笑,摇摇头道,“是啊,我又想得到什么答案呢,说来说去,不外乎是你不愿罢了,本王倒是想死个明白,我究竟哪里不入你的眼,让你宁愿去借父皇的势,却不愿受我一点恩惠。”

    “王爷不必妄自菲薄,”池萤淡淡回应着他的目光,神色却真诚不似作伪,“您是天之骄子,即便没有王爷的身份,也是难得的好儿郎,只是您不应在我身上花太多心思。”

    “为何?”靖王眉心蹙起,“你今日所求得的也无非是个郡主的位置,说来也只是妃位的义女而已,还没有王妃来的尊贵,又哪里值得你如此?”

    “是,”池坦然点了点头,“这位置确实不算太高,却也是我靠自己的本事求来的。”

    “什么?”靖王似是不太能理解她的话语,“是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又有何分别?难不成不是主动给你的更好吗?”

    “王爷,您挑错了重点,”池萤笑着摇头,“是不是我求来的不重要,靠自己的本事比较重要。”

    见着靖王面上的疑惑更甚,池萤轻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您看,您出身皇家,生来便是锦衣玉食,陛下爱重你,愿意顺着你的心意,屡屡为你赐婚,又屡屡允你退婚,这是您的本事,一般人求不来也做不到。”

    “而我虽并非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也能让皇上看到我的过人之处,这次陛下顺了我的心意而抚了你的意,这便是我的本事胜过了您,究其根本,咱们都是各凭本事吃饭而已。”

    靖王的面色变了又变,他似乎能大致听懂池萤在说什么,却又似隔了一层薄纱一般,对她的心思有些捉摸不透。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道:“可……不止是父皇,我也能看到你的过人之处啊,你又为何不能……不能信我一次呢?”

    池萤道:“王爷,您能看到我的过人之处,是和天下女子相比,对吧?”

    “嗯!当然!”靖王连连点头,“你是我见过最有才气的女子!”

    池萤挑了挑眉,“可陛下能看到我的过人之处,却是和天下人相比。”

    “什么?”靖王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接受了太多的信息,脑子已经有些不太够用,却还是下意识道:“我……我也是和天下人相比!”

    “但在您眼中,我终究还是个女子不是么?”池萤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我嫁了人,您觉得我的夫家还会允许我抛头露面的去诗社和男子混做一处?或是顶着不知山人的名号针砭时弊?恐怕就算我穿上男装出门,都要斥我一声不守妇道吧。”

    靖王被她堵了个哑口无言,半晌后闷闷道:“我……我不会多说什么的,可天下的悠悠之口,也不是我一人便能堵上的,总还是要顾及皇家脸面。”

    池萤不想和他继续争辩什么,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淡道:“王爷,您和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您有您的想法,我亦有我自己的坚持,陛下的决断自是考虑再三才做下的,您也不必为此挂心,当然,若是挂心也无妨,人的一生还长,时间久了,再深的执念也会慢慢淡了的。”

    她的话音刚落,车架也就此停了下来,车外的宫女隔着车帘唤道:“王爷,郡主,已经到郡主府了。”

    池萤将车帘掀开,同那宫女一笑:“多谢这位姐姐,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郡主真是折煞奴婢了,”那宫女忙上前,搀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下了车,神色虽恭敬,语气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亲近,“您唤我冬苓便是。”

    池萤却并未因此感到反感,能在宫中这个大染缸混出来的,没有哪个是心思单纯的人,她和这大宫女冬苓也算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交心自是大可不必,相处得让对方舒适就足够了。

    弋?

    她便也笑着应下:“好,我如今还不太懂宫中的规矩,日后还要烦请冬苓帮我找补一二了。”

    冬苓将她扶下车后便放了手,立在她身侧笑道:“郡主客气了,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事。”

    池萤同她点点头,复转向车架的方向,对着刚刚独自下了车架的靖王微微福身,“皇兄,您可还要到我的府上看看?”

    靖王此时面对着她微微有些发愣,明明她自己面前甚少露出这样和善的笑意,此时却总觉得自己与她的距离比过去更远了不少。不,也不只是远,自己在她面前还隐隐有些低了半头的意思。

    思及此处,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忙回道:“不……还是不了吧,今日你还是回府先安顿下来,过几日为兄再来看你。”

    池萤方才也只是同他客气一下,自然不会多留,只点点头道:“好,皇兄慢走。”转身便同冬苓一道进了这座崭新的郡主府。

    而府门外的靖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怔忡了许久,终于被自己的随从唤回了神。

    “王爷,王爷?咱们也该回府了吧!”

    “嗯,是啊,”靖王将一切情绪敛起,神色淡淡道,“走吧,回了。”

    王府侍从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隐隐觉着他们王爷好像和过去有些不太一样了,而他的不一样好像和那位萧二小姐……不对,现在应该叫宿明郡主关系匪浅。

    可两人现下既已成了名义上的兄妹……?啧,算了算了,王爷的姻缘,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猜得透的。

    池萤入主郡主府的第二日,她获封郡主、且受赐国姓的消息便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因着其中有淑妃做引,故而大多数人对这个消息只是稍感讶异,但很快便又抛到脑后去了,毕竟嫔妃收个义女其实也不算什么新鲜事,过去几十年陛下封下的县主郡主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说来这事儿其实并不算太新鲜。

    但却依然有少数人连着数日都依然围着这个消息打转。,

    自然,其中一边是盛家几位表兄亲友为她欢欣,另一边,却是萧家上下的寝食难安。

    朱雀东街。

    萧府。

    萧夫人袁氏正举着帕子在眼边拭泪,一边还哽咽问道:“老……老爷,您不是说陛下知晓了她做下的荒唐事,不日便要降罪于她吗,可她……她怎么又会被封郡主了呢?”

    而萧翡则是面色有些呆滞,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问道:“娘……你说她会不会借着自己的名头,来报复我们啊?要是她真的用郡主的头衔压人,那我们该怎么办呀?我现在要是见着她了,是不是还要下跪呀?……”

    “行了行了!”

    萧父狠拍了拍桌面,怒斥道:“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萧萤是被封了郡主,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要看陛下的心意,站得越高就摔得越狠,陛下不过是可怜她罢了,你以为她能得意几时?”

    萧翡却依旧呆呆地反驳道:“爹,她不止被封郡主,还被赐了国姓,现在已经不叫萧萤了。”

    萧夫人忙捂住她的嘴,对着萧父辩解道:“老爷,翡儿这孩子这几天也是受了惊吓,并非有意冒犯您的。”

    萧父的目光冷冷在二人面前扫过,静默了半晌后,沉声问道:“昌儿如今在何处?”

    萧昌是萧夫人在萧翡之后诞下的小儿子,如今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对外物正是懵懵懂懂又好气万分的时候。

    萧夫人对他的提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老爷,昌儿如今正在午睡呢。”

    “嗯,”萧父点了点头,复吩咐道,“待他午睡起来,你带他去一趟郡主府。”

    “什么?”萧夫人闻言立刻大惊失色,“老爷,那萧……郡主最是记恨我们,您也是知晓的,昌儿还是个孩子,现在就这么送上门去,指不定她要怎么磋磨我们母子呢!”

    “你这蠢妇又懂些什么!”

    萧父有些不耐地又拍了下桌面,将桌案上的茶盏都震地叮咣作响,“正是因为他是个孩子,才更要带他去。你、我,还有翡儿,都与她有些龃龉,唯有昌儿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弟弟,也从未与她有过争执,此时又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她作为长姐,见着自己的弟弟总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萧夫人愣了愣,似是被他说服,缓缓点了点头道:“老爷说得是,妾……妾这就去把昌儿叫起来。”

    “你等他睡醒吧,”萧父摆了摆手,神色已经有些不耐,“再给他喂好吃食,免得到了郡主府又哭闹不止,反而惹人嫌恶。”

    在萧夫人心中,自家的儿子便是哭闹也最惹人喜爱的那个,又如何会惹人嫌恶。可她这话又不敢明着说,只能垂着头点头应是,心中对萧父的不满又隐隐涨了几分。

    正当一家人对自己的未来隐隐有了几分期待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家丁略显兴奋的通报声: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萧夫人皱了皱眉,回道:“少爷正午睡呢,又哪儿来的少爷?”

    萧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下一跳,忙对那家丁吩咐道:“是不是昇儿回来了!”

    那家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回老爷,夫……夫人,正是大少爷回来了。”

    “你快让他进来,”萧父面色缓和了不少,“别和他多说什么,让他直接来我这儿。”

    “是,小的遵命。”家丁说罢又抚着胸口向外跑去。

    萧夫人看着萧父的脸色,试探问道:“老爷,是……萧昇回来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萧父从鼻腔中闷哼了声。

    “他自打萧萤……那年便离家而去,过了这么多年,却又突然回来,难不成……是听闻了她回京的消息?”萧夫人捂住嘴惊呼了声,“那他这是要对我们兴师问罪不成?”

    萧父却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不论他是为何回家,既然在此时回来了,这都是一个好时机。”

    萧夫人暗暗撇了撇嘴,心道自己与他夫妻这么些年,难道还猜不出他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么,不就是想着让萧萤的嫡亲哥哥去从中说和一二。嘁,那萧昇又不是个傻子,哪里就能被你随意摆布了,别搞不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萧父自然没有料到,自己这位一向逆来顺受的夫人,竟也会在背地里如此编排自己,他心中正热火朝天地盘算着,如何用自己的父子亲缘,让自己借着这道桥梁和那位女儿重修于好。

    半盏茶后,一位身形高大的劲装男子出现在了门口。此人眉眼间与萧明泓倒是有五成相似,却因着常年在外,肤色黝黑不少,眸光也更为犀利,因此多了几分难掩的锋芒。

    萧昇面色冷淡,连礼都不愿行,只随意同萧父点了点头,冷声问道:“我妹妹呢?”

    萧父眸光微转,却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摆出一副慈父姿态,笑对他招了招手:“昇儿,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让爹看卡,为父这些年担心你在外过得不好,见你能好好的回家来,为父也就放心了,往后莫要在外奔波,爹爹年纪大了,能见着子女都在身侧,便是最大的福分了。”

    萧昇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将手中的佩剑重重甩在桌上,声音更冷了几分:“我问你,我妹妹呢?”

    萧夫人和萧翡被他的闪着寒光的佩剑吓得抱成一团,正呜咽着瑟瑟发抖,萧父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耸,面色依然有些发暗,却依然强自镇定道:“你这孩子,在为父面前这又是什么态度?”

    萧昇只冷笑了声,道:“呵,这就是对你的态度。”

    他反手一挑,将佩剑从剑鞘中轻盈地拔出,剑身破空,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爆裂之音。他将那剑刃随意一劈,桌案的一脚便应声而裂,那切口齐齐整整,不带半点儿木屑。

    “萧大人,请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妹妹呢?”

    萧父盯着那桌案的红木切面,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声音亦有些发紧:“她……她不在家中。”

    “那她现下在何处?”萧昇见他终于乖乖配合,便将剑身收回剑鞘之中,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令人不由得侧目。

    “她……她和我们有些争执,一气之下便想要与我们萧家决裂,为父……为父自是不允的。”

    萧父看着萧昇泠然的目光,稍顿了顿,复暗暗给自己鼓了鼓气,方才继续道:“可你也知道萤儿这个孩子,平日里不言不语的,真正犯起倔来,谁也拉不回来,她便不知从哪儿寻来了短刀,指着自己的脖子逼着为父将籍书交给她,若是不给她……她便要当着为父的面自戕啊!”

    萧父假模假样地抬手在眼角旁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花,有些哽咽地继续道:“为父无法,只能将她的籍书交了给了她,她便就此拿着那籍书去了京兆府消去了自己萧氏籍,另立了女户。为父其实也不想如此,但……我总不能看着我的女儿去死啊。”

    萧父越说越顺,声泪俱下的连自己都快信以为真:“而后却又不知为何,我们在府中听闻陛下竟然下旨,让淑妃娘娘……哦,也就是过去的淑嫔娘娘,你和萤儿的姨母,收她当了义女,又封为了郡主,还特赐了国姓,如今她正住在陛下赐下的郡主府中,已经不同我们往来了,为父……为父正想着该如何去找萤儿呢,正巧昇儿你回来了,还是老天保佑我们萧家啊。”

    萧昇的脸色依旧沉静如水,只在听到自己的妹妹被封为郡主之时,在眼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萧父见他神色似是有所缓和,只当自己的父子亲情牌起了效果,便彻底放开了胆子,劝道:“昇儿啊,你妹妹毕竟是我们萧家人,亦是我血脉相连的女儿,为父如何能放任她就此在外漂泊,你就带着你弟弟去郡主府劝劝她,告诉他父亲年纪大了,总有些口不择言的时候,她若是想让为父认错,为父也会认的,只要她能回家便好。”

    可萧昇听了这话,倒是立刻收起了眼角那一抹原本就不怎么显眼的温情,直直盯着萧父,目光沉沉深不见底。

    “第一,我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妹妹。”

    “第二,我妹妹想如何便如何,她好端端的当个郡主,我为何要让他回来受你们的气。”

    “第三——”

    他又突然抓起佩剑,直直指向萧父的咽喉,冷冷道:“我妹妹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挟,才能换得他的籍书,我就没那么麻烦了,我的籍书呢?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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