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那是什么？”艾丽捂着嘴， 惊讶地指着空中出现的巨大物体。

    格雷甩了甩匕首上沾染的虫子脑髓，顺着艾丽的目光看过去。

    “噢，神明在上……那玩意儿比得上半个王都了吧？”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西莉娅与艾瑟那种程度的战斗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插手， 那几乎是神与神的战争， 他们能做的就是和火狼小队一起清理王城的恶魔，甚至差点被西莉娅和艾瑟的战斗波及到。黑鹰的军队大部分主力在西南，王都的军队早已经被艾瑟变成了恶魔傀儡， 而来自阿拉贡的增援从奥维过来走最快的路线过来至少还有两天。

    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他们真的来得及吗？

    恶魔们看似在听从艾瑟的指挥，实际上行动似乎毫无理智，而天空中的黑云扩散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再这样下去恐怕黑暗纪元的历史就要重演了。

    或者说已经开始了。

    仅凭莱安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控制黑暗元素的扩散速度，那些浓郁黑暗能量凝结的雪花甚至在地上如同瘟疫一般铺了一层，如果不是西莉娅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在他们身上加持的祝福， 恐怕他们在到达王城的时候就被黑暗力量侵蚀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 即便如此也还是倍感压力。

    莱昂斯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额头中心的五芒星中似乎有什么要不受控制地出来。

    “哥哥？你怎么了？”菲比最先发现了他的异样， 她想上前查看，却被莱昂斯呵止了。

    “别过来，菲比！”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地冷库和慌乱， 这让菲比心中的不安更甚。

    少女警惕地将剑举在身前， 慢慢地靠近莱昂斯，却被伊芙薇拦住了。

    “他的样子很不对劲！”伊芙薇皱眉看着痛苦挣扎的莱昂斯， 下一秒沉重的威压从空中的裂缝翻滚而来， 甚至使这一整片地方塌陷，造成了短暂的失聪。

    “不——哥哥！”

    菲比艰难地捂着眩晕不已的头，在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莱昂斯被恶魔包围， 然后那些虫子挥动着翅膀，将他带到了空中。等她恢复知觉的时候莱昂斯已经接近了那道裂缝。

    有一只虫腿从撕裂的空间中探了出来，紧接着，那个东西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从裂缝中强行挤了出来。

    那是一只蝴蝶，一只接近整个王城那么大的巨大的蝴蝶，它的翅膀是西莉娅似曾相识的精神污染的颜色，那对如双月满月时一般巨大的复眼看起来却毫无生机。

    西莉娅一瞬间确定了，这只虫子更像是被召唤而来的傀儡，但是这个威压给她的感觉似乎比艾瑟更不妙。

    “它来了，”艾瑟用痴迷地语气说，“恶魔之主的身体，多么美丽的存在啊——它的前肢曾撕裂过神的身体，它在找一个能够承载它身体的灵魂，一个黑暗的主宰，那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另一个意外堵在了喉咙口。

    莱昂斯当年“因病去世”的真相只有教皇和尤利塞斯夫妇知道，是以艾瑟也绝对没有料到会有这个意外的出现，事实上，西莉娅同样也没有想到

    所谓的“恶魔之主”原来另有其人。

    所有人都以为那会是艾瑟，然而那毫无疑问是莱昂斯的脸。

    艾瑟没有见过莱昂斯，但他却从莱昂斯那张和西莉娅相似的脸很快猜出了来由。

    “‘光明之子’原来是‘恶魔之子’吗？失策，可惜了。”

    他原本的计划中，恶魔是重要的一环，然而这个计划似乎被凭空出现的“恶魔之主”给打乱了。

    西莉娅几乎是和艾瑟同一时间做出的决定，只不过这个决定导致的后果会背道而驰罢了。

    现在的意外造成了西莉娅的不利地位。

    “感情，就是弱点。”这句艾瑟曾说出的经典名言在这里绝对再符合不过，西莉娅不想让莱昂斯变成邪恶力量的傀儡，但是艾瑟想。

    无论如何对艾瑟而言都是有利的，就算莱昂斯和恶魔之主的身体合二为一，和西莉娅一起联手对付他，他也还有最后的底牌，他在逆风中翻盘从来不会输。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莱昂斯的方向飞过去，西莉娅却在半空中被艾瑟绊住脚步，她内心焦虑无比，甚至因为判断失误被艾瑟用空间魔法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现在是她在下方，艾瑟在她上面。

    黑暗之主活动了一下肩膀，说：“别急啊西莉娅，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西莉娅干脆利落地再次使用圣光裁决之剑，而同样，她作为最后的底牌也还没有使用。在和艾瑟的战斗中她也同样使用圣术试图打断莱昂斯和恶魔之主的融合，但是艾瑟总有办法阻止她。

    不能再拖了！

    她再次使用了那招“风来吴山”拖慢了艾瑟空间转移的速度，然后张开圣光领域，发动了从战斗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魔法。

    看着艾瑟的位置越来越近，西莉娅脑子里的弦崩到了最紧。

    就是现在！机会只有一次！

    西莉娅将手腕碰撞在一起，秘银打造的铠甲闪现出金色的火花，在她身后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时钟样子的魔法阵，而艾瑟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包裹，他的空间魔法竟然不再起作用。

    这世间只有一样东西，既不受魔法影响，也无视精神，它能穿越空间，能斩断已经发生的过去，能预测即将发生的未来，那就时间。

    那是规则也无法阻止的东西，真正属于神明的力量。

    虽然目前能掌握的只有几秒钟，但是也足够了。

    洛维安斯教她这个魔法的时候，西莉娅曾问过他为什么当初在与法则抗衡的时候没有使用时间魔法，实际上她问出扣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蠢。

    未来尚未发生，有千万种可能，过去已经发生，改变过去也会造成千万种可能。神明掌握着时间与空间，但这种力量一旦使用，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在过去的时间里移动了一块石头，说不定在将来会影响一整座山。

    时间的力量对神明来说也是不可控的禁忌，但洛维安斯还是教给了西莉娅。

    在战斗开始她就做好了这个打算，改变时间的代价会是什么多少也有心理准备。在艾瑟陷入时间洪流的瞬间，整个世界在西莉娅的眼里就像是被暂停的电影一样，她的手指按着的是电影的进度条，只要她想，她就能定位到任何一帧。

    过去已经发生，未来不可估计，她这一剑下去，无论会导致什么后果，都是她想要的。

    那就是没有艾瑟的回来。

    圣光汇集的剑，在仅有一帧的空隙中，捅穿了艾瑟的胸膛。

    然后时间恢复流动。

    被在时间中截掉的这一帧甚至没有任何活物察觉到，战斗仍旧在继续。

    “不……可……能……”艾瑟惊讶地看着自己胸口贯穿的大洞，他无法再维持飞行的魔法，整个人跌落在王宫的屋顶上。

    西莉娅收拢翅膀落下来，锋利的剑刃指向艾瑟的喉咙，“只有时间凌驾于空间之上，我斩断的是过去的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这个吸血鬼的颜色居然也是鲜红的吗？这一瞬间，西莉娅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她是真正的骑士，尽管很想干脆点补刀，却又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想把艾瑟曾带给她的痛苦让他也好好尝尝。

    “呵呵，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给我的惊喜，真是没想到。”

    以为输掉战斗的吸血鬼此时却仰头大笑起来，西莉娅心中警铃打响，脚尖点地马上后撤，却还是被弹开，有铠甲的缓冲她才没有被屋顶上尖锐的塔尖刺穿，却还是整个人被打到墙壁内，屋顶的瓦片划伤了她的脸，鲜血溢出嘴角。

    该死的，她就不该废话，对艾瑟有任何同情的！

    烟尘散去后，面前发生的事情却让西莉娅目眦欲裂，她把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在心头绕了一圈，说出口的却只有气到发抖的：“艾瑟，你凭什么？你怎么敢？”

    她难以相信艾瑟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但是他怎么敢？他配吗？该死的！

    西莉娅当机立断地召回掉在远处的剑，提着剑就往艾瑟的方向飞过去，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然而还是在一瞬间被艾瑟的手接住了剑刃。

    吸血鬼咳出喉咙里的淤血站起身，尽管被重伤他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甚至有空整理了一下自己脏乱的袍子，温柔地对面目狰狞的西莉娅笑道：“怎么了？对待自己心爱的神，你就是这副样子吗？”

    他指尖轻轻用力，精灵打造的银剑就碎成两段。

    那是专门对付邪物的剑，上面有精灵的祝福，艾瑟这种吸血鬼就算碰到不痛不痒也会掉一层皮，然而他那双手却毫发无伤。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已经不再是令人感到阴郁喘不过气的黑暗，而是西莉娅无比熟悉的气息。

    是光明，是世间最纯粹的光。

    吸血鬼那头漆黑的长发在西莉娅的目光中，从头到尾渐渐变成了圣洁的金色，那双阴鸷的猩红色双眼也变成了古井无波的幽蓝，这幅样子，分明就是洛维安斯的样子！

    艾瑟他怎么敢？这个污秽邪恶的家伙！他怎么敢用这幅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艾瑟丝毫不介意西莉娅的激动和愤怒，他掐着西莉娅的脖子，用着洛维安斯的脸，装出一副圣洁的样子说：“你是不是一直在想，光明神剩下的最后一块不见的神魂在哪里吗？现在你知道了。”

    西莉娅的心沉了下去。

    是的，现在她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猝不及防就要完结倒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