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这里真的会有她想要的答案吗？

    洛维安斯从未欺骗过西莉娅， 所以这里或许真的有吧？

    “我有一个誓言，想请您帮我见证。”

    西莉娅收回手，对洛维安斯道。

    她抽出背后的重剑， 向下插/在地板上， 然后单膝跪下，在废土神殿的阴影中，朝着神明被烧毁的画像虔诚地低下头。

    这是圣骑士的礼节。

    “我， 西莉娅·阿斯贝尔，金蔷薇第二十四任帝王尤利塞斯·阿斯贝尔，与精灵公主雷妮拉·维亚米利之子，您虔诚的信徒， 在此神座下庄严地宣誓，我愿成为一名光荣的圣骑士，我将成为神的剑， 神的盾， 我会为仁慈的神明征战，斩杀一切邪恶， 凡我圣剑所指之处，任何黑暗将无所遁形！”

    “我发誓将永远坚定对您的信仰，我将永远守护您的荣光， ”西莉娅抬起头， 眼睛看向的却是洛维安斯。

    “我会一直坚持对您的爱，至死不渝。”

    誓言的这最后一句话， 原本是没有的。

    那是少女出于私心加上去的话。

    在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中， 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后，再次睁开眼，西莉娅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梦中的神宫， 只不过，这次她既不是灵魂状态，也不是无意识的时候。

    她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而在那不远处就是神的御座。

    从御座上传来一个声音。

    “那么，就这样说好了。”

    神说。

    这是，十分熟悉，在此刻又觉得无比陌生的声音。

    酸涩的感觉再次漫上鼻尖，西莉娅忍着眼泪抬起头，发现神座上的神明仍旧看不清面容。

    “吾接受你的爱。”

    光影散去，在那神座之上的神明，金色的长发和清冷美丽的面容如此熟悉。

    “洛维安斯……”

    她的神。

    原来至始至终都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

    啊，虽然说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现在真正发生了，原本应该感到高兴的，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呢？这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觉，痛苦和绝望似乎要将她淹没。

    西莉娅收回剑，沉默地站起身，然后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神座跟前，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神明。

    她整个人跌在神明怀里，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似乎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思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像被抛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愿意收留自己的家，小心翼翼却又不愿放开那唯一的温暖。

    因为害怕失去。

    她死死抓住了神明的衣角。

    神明轻轻地拍着哭泣的少女后背，待少女总算渐渐平复下来后，他伸出手擦掉少女的泪痕，在她湿润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一吻。

    “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莉娅。”

    他问道。

    这个问题……

    西莉娅用手背胡乱擦着泪痕，抽噎着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嗯，找到了。”

    这个世界的确是有神明的，她的神明早就回应了她的祈祷，自始至终守护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只属于她的神。

    虽然之前隐约猜到洛维安斯的身份不简单，西莉娅却没有，也不敢将他与那至高无上的存在联系起来。

    强大的圣术和灵魂，那不似人间的清冷与美丽，知晓一切法则的洞悉，和隐约流露出来的上位者的气质。

    她早该知道的，或许只是不愿去承认。

    承认作为人类的自己，却爱上了自己的老师，自己的信仰。

    可是当这份自私的爱意得到了回应时，她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惶恐。

    因为那是神。

    那是和这样卑微渺小的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神明的宠爱只停留在她一人身上呢？

    “但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为什么？”洛维安斯问。

    他看见少女眼里的挣扎和悲伤，这是他难以理解的情绪。

    “因为……”西莉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支支吾吾地低下头说，“因为我的自卑，因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够资格得到您的偏爱。”

    “莉娅忘了一件事情。”

    “诶？”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有了答案。吾对你的爱，是出自吾的本意，是因为你的灵魂，你的一切。”

    “只是吾没想到，莉娅原来和吾的心情是一样的，之前是觉得你还太小不知道要怎么和你提起，但是现在莉娅先一步说出来，吾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你觉得呢？”

    这样的话真诚而又直白，从神明的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见她还在纠结，洛维安斯径自将少女揽进怀里，在西莉娅反应过来之前，冰凉的唇已经吻上少女的手背。

    西莉娅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个痕迹，那是代表神明的曜日之纹。

    “现在莉娅也有了，神亲自留下的烙印。”他说。

    金色的太阳纹章就像是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此刻的西莉娅只剩下满心的喜悦，完全不知道将来这个印记还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各个地方……嗯。

    她惊讶地抬头，就看见神明嘴角的浅笑。

    像是被迷惑一般，西莉娅心如擂鼓，她鼓起勇气攀上神明的肩膀，虔诚地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原本只是想轻轻触碰便离开的，毕竟西莉娅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样做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却没想到似乎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后脑被轻轻扣住，想要离开却变成了挽留。

    与清冷到近乎淡漠的外表不同，神明的吻在温柔中却又带着让西利亚感到害怕的占有，这种窒息的感觉甚至要把她淹没。

    大概是良心发现终于想起来西莉娅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洛维安斯总算放过了她。

    只不过西莉娅已经头重脚轻了。

    啊，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她和洛维安斯……？

    大脑宕机数秒后，西莉娅总算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然后脸颊通红，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要害羞到冒烟了。

    “我……”

    她尴尬的想说点什么，毕竟好像是自己先调戏的人家……

    “时间有限，还有一件事情吾必须告诉你。”

    “诶？”

    从神座上站起身，洛维安斯牵着西莉娅的手，跨过水池地面和蔷薇花园，来到了神宫的最边缘处。

    “吾要给你看的，是‘世界的真相’。”

    在神宫外是一望无际的虚空，只有闪着微弱光芒的星辰和昏暗的云彩，洛维安斯伸出手拨开那些云彩，于是西莉娅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初诞生的画面。

    神明在虚空中睁开眼，于是世界上有了第一缕光。

    祂是光的化身，祂是光明本身。

    创世的神明和圣典里写的一样，祂创造了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以及天地间第一头黄金巨龙。

    巨龙庞大的身影遮天蔽日，它的身姿掠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给世界带来希望与生机。

    在那之后，从神明的手中还诞生了许多其他的种族，最后神明按照自己的外表，创造出了人类。

    但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属于祂。

    与神明一同诞生的，还有一个叫做“法则”的存在，可以说神明创造的这一切，其实并不是出自神明的本意。

    神与法则互相独立，却又密不可分，但法则的存在似乎比神还要高上一些。

    它是一只眼睛，通过那只眼睛在世界之上无情地监视着一切。

    在世界的一切步上正轨后，神和法则相安无事地共处了很长时间，但那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事实上法则的视线从未从神明身上移开。

    一开始，神明还能亲自驾临到自己的世界，去为信徒们赐下穰穰福祉，祂在神宫外的人间还有住所，那时的生灵们甚至能近距离地接触到神明。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神明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最终祂只能被限制在神宫里，在神座上永远孤寂地看着这个祂亲手创造却再也无法靠近的世界。

    神，被世界抛弃了。

    那一场转机是在恶魔入侵这个世界时。

    法则只是冷眼观看，像一台机器一般，神明却听见了绝望的信徒们的祈祷。

    于是祂从神座上走下来，打破了法则对祂的限制，耗尽最后的力量将恶魔驱逐出了祂的世界。

    如同机器一般的法则，对打破秩序的神明第一次施加了“惩罚”。

    法则想要有一个“听话”的神明，但那个神明绝对不可能再是洛维安斯了。

    耗尽力量的神明神魂散落在世界各处，本体被囚禁在神座，再也无法回应信徒的祈祷。

    法则想在世界中挑选一个打破现有规则的神明，于是它的眼睛穿越时间，看向了艾瑟。

    但神明同样不想被法则永远限制，于是祂也在空间的裂缝中，找到了一个不屈的灵魂，希望能借此对抗法则培养的新神。

    那是西莉娅。

    所以归根到底，西莉娅和艾瑟，都只是神明和法则博弈的产物，也是“牺牲品”。

    “莉娅会怪吾吗？”

    为她展示这一切的起因，在最后洛维安斯问道。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异世界的灾难就要失去一切背负上沉重的命运，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场神与规则的争斗。

    会难过吗？会质问为什么一定是她吗？又或者，会觉得这一切十分不公平？

    西莉娅不知道。

    但她绝对不会去怪他。

    因为他们有着同样不屈的灵魂，不甘于规则的限制，不甘于既定的命运。

    如果神没有在最后一刻找到西莉娅的灵魂，最后说不定还是会和书里写的那样，在艾瑟成为新神后光明将永远消失在世间。

    西莉娅摇了摇头，心疼地抱住他。

    “我不会怪您的，绝对不会，不如说如果不是您最后的决定，我也不会看见这个瑰丽奇异的世界，不会遇见您。您或许知道，这里和我曾经在的世界完全不一样，您创造的世界非常美丽，我很喜欢，所以我才不想它毁在艾瑟手上。”

    少女的手臂还在颤抖，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洛维安斯还是说出了西莉娅一直回避的事实。

    “莉娅还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吗？”

    “以前的事情？”

    “你最初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你已经忘记了。”

    “诶？”

    “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你想回忆起来吗？”

    在神明有些悲伤的注视下，西莉娅茫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那是很重要的事情的话……”

    “吾只是觉得，那些事情莉娅不应该因此忘记……”

    洛维安斯伸出手，覆盖在少女眼睛上。

    然后西莉娅就看见了更早的记忆。

    那是被她遗忘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

    为了不ooc我写了一整天，绝望

    下一章填了一个坑，就是西莉娅明明是穿越的为什么不会怀疑世界观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