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明明前一秒还在山洞里面， 下一秒她却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要形容的话……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出现的一瞬间，她竟分不清哪里是地面，哪里是天空。

    这个场景让她想到了前世只在网上看过却没有机会亲眼看的

    天空之境。

    地面和天空连成了一片， 朝霞将白云染成鲜亮的色彩， 天空与地面的太阳同时升起，华丽的景象就好像莫奈笔下的印象油画。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震撼美感，美丽的景象似乎不在人间。

    好像灵魂在这天空之境里都会被洗涤干净。

    西莉娅仰着头站在水面上， 直到太阳沉下地平线，璀璨的银河渐渐在黑暗的夜空中点亮。

    光着的脚完全感觉不到寒冷，她伸出手，好像这样就能摘下触眼可及的星辰。

    悠远嘹亮的龙吟响起。

    随后金色的巨龙翻过银色的雪山， 略过万千星辰点亮的天空，缓缓降落在西莉娅面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和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脑海，西莉娅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巨龙的鳞片， 但是她扑了个空。

    巨龙只是幻影。

    意识到这个事实， 她瞬间难过起来。

    绿色的荧光缠绕着金色的巨龙，在巨龙的头顶隐约形成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这道身影看起来很熟悉，可西莉娅现在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西莉娅转过头， 顺着那只手往上， 然后她看到了比天空之境更美丽的存在。

    金色的长发，纯白的法袍， 仿佛容纳着千亿星辰的眼睛比天空上的银河还要美丽， 却又像深海的冰川一样彻骨冰冷，他身后是一对巨大洁白的翅膀，那对翅膀完全展开的瞬间， 连日月星辰都为之暗淡，西莉娅觉得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比不上这一刻带给她的震撼来得强烈。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拂过西莉娅的脸颊时，上面的温度甚至温暖到了令人想要落泪的程度。

    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温暖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在面前的神明身上并存，这种极致的矛盾在他身上却又十分和谐。

    神明本该就是高高在上，被匍匐，被仰望，被信仰的存在。

    西莉娅仰着头眷念地看着他。

    她只不过是信仰他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对神的任何想法都是亵渎。

    高高在上的神明，此刻却低下了头，冰凉的发丝从肩膀上垂落，纯白的翅膀收拢，他将娇小的少女整个人裹进了怀里。

    在额头相抵的瞬间，西莉娅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是，真正属于神明的记忆。

    星辰碰撞，万物伊始，他是世间的第一缕光，也是唯一的光。

    此后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在尚且混沌的世界里一点点地被雕琢，仁慈温柔的神明将圣光洒向大地，为群星指路，为时间更替过去未来。

    然而承载了数千万年的记忆不是她现在的精神能接受的，感受到她的精神开始混乱，神明冷漠的脸上，修长的眉轻轻皱起。

    他只是轻轻挥手，于是天空与地面颠倒，星辰与草木消失。

    天空之境的幻觉也就此为止。

    西莉娅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在塞拉的背上。

    而且是手脚都被捆住的状态。

    那股北风吹在身上的凉意似乎还没有散去，她艰难地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但还是感觉到一阵阵头晕。

    最先发现西莉娅清醒过来的就是塞拉，一直沉默寡言的战士此刻感觉到后背上的异动，他赶紧转过头，就发现西莉娅眼神茫然地看着他。

    “莉娅？你醒了？”他不确定地问道。

    西莉娅眨了眨眼，“啊”了一声。

    “莉娅？醒过来了吗？”

    艾丽担忧地把手在西莉娅眼前晃了晃。

    也不怪他们不确定，因为这些天他们必须时时刻刻看着西莉娅免得她乱跑。“火狼”的运气还算好，躲得比较及时，除了西莉娅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受到北风的影响。

    被北风影响迷失在记忆里的人会变成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这也是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亡灵的原因，因为往往风吹来时受影响的不止一个人，最常见的就是全军覆没的情况。

    为了防止西莉娅也变成那样，伊芙薇只好下令把西莉娅绑起来，以免失去意识的她跑到雪山深处步了之前那些人的后尘。

    “看起来她还在受影响，没有清醒。”格雷又盯着西莉娅的眼睛看了看说。

    西莉娅还有些头晕眼花，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问：“有水吗？”

    于是就看到队友们欣喜的神色。

    在西莉娅陷入幻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尤尼乌的范围内，现在脚下是一片盐碱地，因为之前苍穹之海的肆虐，以及斯拉纽河泛滥漫出的河水，现在的尤尼乌已经变成了西莉娅在幻觉中看到的天空之境，到底是地面倒映天空还是天空翻转成了地面，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一望无际的盐沼现在就是一块通透的水镜，倒映着金红的夕阳。

    披着毯子坐在火堆边上，手里捧着热水饮下后，西莉娅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她现在的状态就和贫血低血糖的时候差不多，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还一阵阵发黑，缓了好久才觉得血液在脑子里流动起来。

    “所以，你是说你看见了一头金色的龙？”

    在西莉娅断断续续地说完自己在北风的记忆里看见什么后，格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还有……长着翅膀的光明神？”

    艾丽磕磕巴巴地问。

    就连塞拉也因为这样的话侧目。

    “是的吧……”西莉娅自己也有些不确定，“除了光明神，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看到的震撼景象，任何描绘的词汇对于她看到的那个存在而言都是冒犯亵渎。

    “完美。”西莉娅只能用这个词来概括。

    “诶，所以光明神的那个，样子，”格雷挤了挤眼睛，“你看清楚了吗？”

    因为这话，其他几人尽管努力想装作不在意，却还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神殿里的神像只有非常模糊的外表，凡人无法窥见神明的容颜，现在见西莉娅说在风的记忆里看见了光明神，大家不免都生出几分好奇。

    “……”西莉娅沉默了一会，痛苦地捂住头，“说真的，我其实没看清楚。”

    “……”格雷“切”了一声，“莉娅可真吊我们胃口。”

    西莉娅只能不好意思地手指抓了抓脸颊。

    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人类真的无法窥见神明的容貌，就算看见了，也很快就会忘记，只当那是一个美好的梦。她或许真的看见过神明的样子，可现在她满脑子里都是那对纯白的羽翼，美丽到了极致，以至于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话说回来，西大陆曾经有过金色的巨龙吗？”艾丽问道。

    “一看你就是没好好学习过，”格雷数落她，“传说中神明在世界上创造的第一个生物就是黄金巨龙，而且人们都觉得，金蔷薇的皇室有黄金巨龙的血脉。”

    西莉娅：“？？？”

    金蔷薇皇室有龙的血脉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随后她又有些不确定了，在幻觉中看到的金色巨龙的幻影，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亲近和熟悉，又是怎么回事呢？

    “莉娅你干嘛这种眼神？”格雷一脸“原来你不知道吗”的样子看着西莉娅，得到西莉娅的点头确定后他更加震惊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西莉娅只能默默捂脸。

    “《亚塔·维亚米利》，”伊芙薇说，“许多年前我听过吟游诗人唱过这首歌。”

    “沐浴星光与月影

    穿越沙漠和海洋

    他获得了创世之初的光芒

    他手握红蓝月的过去未来

    巨龙睁开他金色的双眼

    龙角上神赐的冠冕辉煌。”

    森妖精的歌声是仅次于海妖的，比起海妖带着魅惑的歌声来说，森妖精的声音带着一丝草木的生机与空灵，艾丽跟着伊芙薇的歌声唱着这段的时候，好像真的能从歌词里看到许多年前，戴着神赐冠冕的黄金巨龙掠过大地的景象。

    自己家有没有黄金巨龙血统这种事，还真不能怪西莉娅不知道。

    她看小说的时候都是艾瑟的视角，哪里知道什么背后金蔷薇的秘闻？而且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听尤利塞斯提过这件事，雷妮拉也没有和她说过，这么一想，半精灵的公主为什么能嫁给人类的皇帝，这还真的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尤利塞斯当年一定很辛苦吧……因为据说精灵王非常看不起人类。

    诶，不过看不起人类的话，为什么作为精灵公主的雷妮拉会是半精灵呢？

    西莉娅有点搞不懂了。

    不过她没有纠结很久，因为艾丽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考。

    “是星空！”艾丽惊喜地指着天空。

    在他们讨论时夕阳已经下沉，天边的第一颗星子点亮时，璀璨的银河也一同亮起。

    放在西莉娅前世的世界，如果不是去海拔很高的地方或者人烟罕至的极地，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星空的，而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被工业污染，一切都还保留着原始的美丽，剑与魔法更是为这个奇妙的异世界增添更多的神秘，但就算西大陆其他地方的星空再美，但都没有现在这一刻，在天空之境看到的更加令人触动。

    他们现在就像站在了星空中，银河里。

    西莉娅甚至惊喜地捂住嘴巴。

    幻觉中看到的东西，远远没有这一刻来的真实，来得令人感动。

    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西莉娅惊讶地转过身，就看见大贤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边，金色的虚影只有手是实体，现在那只没有温度的手却紧紧地握住了西莉娅。

    “洛维安斯！”她欣喜地叫道。

    大贤者轻轻勾起薄唇，空着的那只手竖在嘴角。

    西莉娅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她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发现队友们都在看着天空，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才放下心。

    “好美的星空！”她对着大贤者用口型说。

    那双如深海冰川般彻骨冰冷的眼睛，在看向西莉娅时化作了最温柔的水，冰凉的发丝从肩膀上垂落，在西莉娅惊讶的目光中，洛维安斯低下头，冰凉的触感下额头相抵，这一瞬间，在西莉娅眼里，洛维安斯的身影似乎与在幻境中看见的存在渐渐重合。

    为什么，要用这样有些悲伤的眼神……

    在不明所以时，西莉娅震惊地看见洛维安斯身后伸展开的洁白羽翼，刹那间星辰暗淡，日月无光，世界都被那一抹纯粹美好的光占据，这一刻她以为自己还在幻觉里面未曾出来。

    “莉娅快看——”

    艾丽的叫声让她猛地惊醒。

    金色的虚影消散，洁白的羽翼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莫名的失落只是持续了不到一秒，然后西莉娅就看见了更加震撼的景象。

    萨德拉，在古语里意思是星辰陨落之地。

    此时此刻，西莉娅才真正明白，所谓星辰陨落，指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洛维安斯：撩完就跑，真刺激写这一章的时候

    我的脑子里：好美好震撼太好看了我可以

    实际上我写出来的：￥#%……￥#……#￥

    【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