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诺拉的怀疑

    结束了一天售卖的妇人提着剩余不多的菜， 踏着月色从西区大门出来，在王都的大街小巷弯弯绕绕，最终走进一间花店的后门。

    “诺拉， 诺拉你在吗？”

    妇人推开门后急忙把菜放在一边， 满屋喊自己的女儿。

    “来了来了妈妈，”楼梯上传来拖鞋下楼时的脚步声，一张少妇的脸出现在了楼梯拐角， “我刚照顾凯里睡着呢，您怎么了？”

    她脸上还带着倦意，棕色的头发从脑后披散下来，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恐怖。

    妇人被她这样的造型吓了一跳。

    “诺拉， 你好歹是皇宫的女仆长！在家怎么不注意自己的仪态！”每次看到女儿这样，妇人总是会忍不住说教。

    女人清了清嗓子，把头发撩在脑后。

    “是曾经的， ”她强调道， 自从金蔷薇的王城被攻破，她就再也不是皇宫的女仆长了， 如果不是那天她恰好有事离开了皇宫，说不定也会死在那场战争里。

    毕竟是伺候过曾经金蔷薇最尊贵的人，诺拉的举手投足间也有着属于贵族的优雅和矜持， 真要说的话， 在贵族的圈子里，一个与帝后朝夕相处的女仆长， 代表的地位甚至高于大臣。

    在王城被黑鹰占领后的第上年， 她嫁给了曾经一个追求了她许久的前皇家骑士，也是因为这位骑士提前卸职，才躲过了金蔷薇皇宫被屠/杀的那一夜。

    骑士借着留下的资产， 和诺拉在皇宫里任职留下的一些钱做起了生意，诺拉又开了一家花店，在王城的角落里守着自己的生活，在两人的孩子出生后，诺拉的妈妈也出去买菜补贴家用。

    他们不敢再提起自己与金蔷薇皇室的过去，生怕那位黑鹰皇帝会找上门来。

    “妈妈，您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点亮了烛火，诺拉才发现自己的母亲脸色苍白神色慌张。

    妇人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这件事！你快跟我来——”

    她拉着自己的女儿往地下室走去，谨慎地关上了门，像是在防止有人偷听。

    诺拉越发觉得奇怪。

    “您在做什么？”她茫然地看着鬼鬼祟祟的母亲。

    “安静点诺拉，”妇人确认了三遍门锁已经锁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地凑到自己女儿耳边，“我今天看到一个人。”

    “你说，金蔷薇公主是不是还活着？”

    “什么？您是说西莉娅公——？”诺拉惊呼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母亲捂住了嘴。

    良久以后她才镇定下来，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可是我亲眼所见，”妇人坚定地说，“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尤利塞斯陛下。”

    金蔷薇的皇室每年都会在“神恩日”和新年出现在公众面前，站得离他们近的民众看得见相貌很正常。

    “您一定是看错了，”诺拉扶住了母亲的肩膀，“那晚我赶了回去，亲眼见到精灵们将公主殿下带走。精灵们不会出意外的。”

    “可是万一呢？”妇人拉下了诺拉的手，“诺拉，我的记忆力你最清楚。”

    “……”母亲坚决的态度令诺拉迟疑地皱起眉，“或许只是长得像？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五年。”

    “那个女孩和恶龙走在一起，”妇人说，“就算是长得像，我们也要去确认一下。”

    善良美丽的妇人至今记得她差点被某个公爵当街侮辱时，一身冒险者打扮还是太子的尤利塞斯陛下是如何帮助她的，诺拉能成为女仆长，也多亏了尤利塞斯陛下。

    “陛下对我们家有恩情，诺拉，即使是相似，我们也要去确认那是不是公主殿下。”

    诺拉不知道如何劝说执着的母亲，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而且同这王城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他们也曾期待着总有一天，被神明眷顾的公主会带着圣骑士回到王城，将他们从黑暗的统治下解救出来。

    圣城的荣光会再一次照亮整个西大陆。

    这种想法，却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被渐渐消磨。

    在柴米油盐间挣扎着，麻木着生活，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渐渐失望。

    艾瑟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他以武力镇压武力，又用与之前同样的生活环境，渐渐麻痹平民的思想。

    时间久了，就没有人再反抗他了。

    “您先别着急，伯克利写信说他后天会回来，到时候有一批货物会送到皇宫里去，”诺拉想了想道，“我会跟着一起去，找机会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公主殿下，皇宫里我熟悉，西莉娅公主是我看着她长大的，我不会认错。”

    “恕我直言，妈妈，”诺拉叹了一口气，“即使那是公主殿下，我想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

    “但至少我们先要确认，不是吗？”

    妇人的眼角沁出泪水，“我无法想象，那么可爱的，被神眷顾的公主，在那群黑暗生物手底下将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一想到这里我就……呜呜呜尤利塞斯陛下……”

    金蔷薇的大部分女性心里都有一个和尤利塞斯陛下谈恋爱的梦想，显然妇人也不例外。

    以往诺拉都会冷漠地打断自己母亲的幻想，可是今晚她却紧紧地抱住了妇人。

    尤利塞斯陛下是那么好的人，如果母亲看到的那个和恶龙在一起的女孩真的是西莉娅殿下，那么诺拉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公主殿下逃离恶魔的爪牙。

    圣光体学习光明圣术的确事半功倍，西莉娅的光明弹从最开始的灯泡大小，到能覆盖整个天花板，花了整整一个晚上。

    看着洛维安斯面无表情的脸，西莉娅甚至怀疑大佬在嫌弃她。

    《暗黑王座》原文里面讲的全是艾瑟的黑魔法，圣术的练习根本没有提，所以西莉娅根本不知道她这样一晚上能把光明弹的范围扩大这么多，进步已经堪称是恐怖了。

    西莉娅那忐忑不安的表情在洛维安斯看来就像是一只错了错事不安的猫，那双转来转去的灵动青色眼珠一会看着天花板，一会又在地板流连，就是不肯看他。

    洛维安斯还是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还算不错。”

    听到这话，女孩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身后好像还有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

    “光明弹不仅是用来照明，也可以在范围内驱赶低级的黑暗生物，等到能覆盖整个皇宫的范围，就会带有杀伤力了。距离那个程度你还差得远。”

    洛维安斯抛掉了一瞬间奇怪的想法，然后给翘着尾巴的西莉娅泼了一盆冷水。

    西莉娅：“……”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现阶段可以结束这个练习，剩下的就是熟练度和咒语。”洛维安斯道。

    “咒语？”

    “圣术的释放需要咒语。”洛维安斯只是轻轻点了点手指，一颗比西莉娅刚刚释放得耀眼好几倍的光明弹飘到天花板上炸开，那光芒甚至让西莉娅都觉得有些刺眼。

    “在战斗的情况下，你需要脱离咒语。”

    大佬淡定地收回手。

    “可是，圣术的释放不就是需要找神来寻求赐福吗？”西莉娅不解地问道，“如果不向神祈祷，那么圣术要怎么释放？”

    除非你是光明神本尊。

    这句话西莉娅没敢说出口。

    所以说洛维安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觉得，施放圣术的媒介，到底是你自己还是咒语？”洛维安斯问道。

    “媒介……”西莉娅咬着指甲想了想，抬头回答，“是……我自己？”

    洛维安斯点了点头。

    “所谓咒语，只是人类为了更好地引导圣术，当你的精神力达到足够的强度，那么你就可以命令，而不是‘祈求’。”

    他把教廷所说的“神赐的能力”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西莉娅却觉得没有哪里不对。

    好像洛维安斯就该生来如此。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或神祈求。

    那样浩瀚如宇宙般的精神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再试一遍，记住你的感觉。”

    西莉娅听话地闭上眼睛，熟练的咒语说出口时，精神力构建的河流轻轻掀起了一阵水花，她感到有一股暖流从胸口直达指尖，然后光明弹从指尖飘出，在天花板上绽开。

    她记住了那个感觉，艰难地用着精神去引导那股暖流。

    在尝试了三次后，光明弹再次从指尖飘出。

    这次没有任何咒语。

    “我成功了！”她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只要成功一次，后面的就会容易很多。

    甚至能操控光明弹的威力。

    她把光明弹压缩成了一个小球，小球长出了翅膀，扑棱棱地飞起来，消失在洛维安斯的肩膀上。

    西莉娅：“……”

    好在她冷漠的老师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不在乎她的冒犯。

    西莉娅默默捂脸。

    “学习不能松懈，”洛维安斯道，“现在开始修炼精神力。”

    西莉娅吐了吐舌头，坐在床上把腿盘了起来。

    之前洛维安斯说，任何姿势都能锻炼精神力，她画魔法阵画累了就趴在床上，却一秒入睡。

    被洛维安斯毫不留情地叫醒时她发誓她再也不想回忆起当时洛维安斯可怕的脸色。

    光明神在上，她竟然能从老师的虚影里看出他十分不高兴。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位大佬不是没有情绪的。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趴着，即使第上天双腿酸麻，也坚持用盘腿的姿势修炼精神力。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一日日的相处之中她对洛维安斯已经渐渐放下了防备，眼里的绝望也在一点点的消融。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天，西莉娅像往常一样在皇宫的午饭时间结束后去了厨房，然后她就在那里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平民，看起来应该是来运货的。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换个时间来，刚转过身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西莉娅殿下？”

    西莉娅震惊地转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尤利塞斯是女主的爸爸

    长得超帅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被精灵看上【滑稽】存稿不多了，今天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