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雨夜的吻”
寂静的夜里, 雨声急转之下,拍打树枝的声音,格外明显。
阮胭枕着细白的手臂, 俯在床头半夜听雨, 悄然想起两人认识至今六七年间的很多事,光阴一瞬而过, 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七年。
想到最后了无睡意。
叮叮的雨声落在耳畔,她眼睫轻眨,从被子里抬起匀称的手臂,指尖向下戳了下黑屏的手机。
从杭州回来后, 两人每晚都会通电话。有时候半夜醒来,电话一直就在那儿通着。
谁也没有主动的先去挂过。
两人目前的处境,倒是比五年前刚在那会儿更黏糊糊的。
阳台的灯倏然亮起,院子里传来些微动静。
老太太在和亨朴说话, 两人估计都怕吵醒她, 所以音压的低。
阮胭本来也睡不着,所以下了床, 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搭在及膝睡裙外, 这才推门出去。
一场来势汹汹的雨,带走白天空气里的燥热。
阳台上,老太太正使劲儿仰着脖子, 指挥亨朴在收二楼栏杆上的衣服, 晒的软被。
见阮胭这么大一个人从屋里出来,老太太还不小的惊讶一番,“把你吵醒了呀?”
“早醒了。”
阮胭看了二楼一眼,亨朴肩上扛条花花绿绿的软被, 有点滑稽,正伸手一件件的往怀里收。
亨朴自然也瞧见底下的阮胭,朝她挑了挑眉,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白天出去和人玩了一天赛车,回来身体就撑不住睡去,所以也就没见着阮胭人影。
“九点那会儿。”
其实是十点,阮胭怕他担心,所以才说早一个点。
她一边和亨朴说话,一边用胳膊撑在头顶,迎着细雨,一路小跑上楼。
亨朴见她上来,无奈的耸耸肩,“就这点衣服,我一会儿就收完了,你上来做什么。”
“你收了也不知道放哪儿。”
“还是我来吧。”
阮胭从亨朴手里接过衣服,眼疾手快的又把其余的一并从栏杆上扯下。
一阵手忙脚乱,外边的雨似乎下的比方才出来的小许多,由急转缓。
下楼的那一刻,阮胭抱着衣服刚擦过灰色墙壁,也就是靠胡同的那一侧,从那个角度,可以一眼望到空旷旷的胡同口。
不过几秒,她又停住,往上上了几个台阶,站到视野最佳的位置。
亨朴当时正准备进屋,看见阮胭又上来,不知所以,“怎么了?”
“没事。”
阮胭失神的摇了摇头,目光却穿过胡同口的那盏路灯,落在十米开外的一辆豪车上。
不由得想起他在电话里的声音。
他说快下雨了。
所以那时候根本不是在杭州,已经回苍城了么。
阮胭看不清车牌号,也不敢确定,浓而密的睫毛眨了又眨,直盯着路口的豪车。
过了会儿,似有心电感应一般,车里的人降了半扇车窗,转头望了眼烟雨,又伸手掸了掸烟灰。
只肖那一眼,后面亨朴说了什么,阮胭都没心思再听。
她匆忙下楼,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回屋拿了手机,又在玄关处找了把伞出来,这才轻手轻脚推门出去。
胡同口的陈旧路灯发着昏黄的灯光,光下细雨如针。
快走到胡同口时,阮胭停下脚步,站在青色砖瓦的房檐下,单薄的身影撑着伞,望向那辆车。
两秒之后,她抬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陆矜北慵懒的声音传至阮胭的耳边。
“不是困的都睁不开眼,现在是凌晨一点,怎么给我来电话了。”
“怎么,半夜想我想的睡不着?”
阮胭没说话,电话里除却雨声外,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澳门连轴转长达一周早已疲乏的身体,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倏然放松下来。
他抬手松了颗衬衫扣子,嗓音轻缓喊她的名字。
“阮胭,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阮胭仰头看向对面,试图能从与夜色融在一处的黑压压车窗里,看出些什么。
但什么也看不出。
她轻喃一声,全然忘记他刚才有说什么,“陆矜北。”
“嗯,我在”,陆矜北揉了揉指骨,对于阮胭喜欢喊他名字的这个习惯颇为无奈,“你再多喊我几下,我可能要忍不住去见你。”
阮胭听完这句话,靠近电话的那只耳朵有点烫,她把手机离自己远了些。
“你在哪儿。”
“你是在查岗吗,阮胭。”
“……”
阮胭握住伞柄的葱白指尖慢慢收紧,抿了下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希望你是。”
陆矜北几乎紧接她的话出口,他这话包含的意思太多,让阮胭有片刻的愣神,不知道说什么,所以电话里又是一片寂静。
有那么半分钟过去,陆矜北才重新开口:“我在澳门。”
和他的声音一道响起的,还有打火机擦着的声音。
从阮胭站着的这个地方,可以看到车窗上一闪而过的蓝色火焰。
她问对面,“你在抽烟吗?”
“嗯。”
“我不喜欢你抽烟,陆矜北。”
阮胭眨了下眼,低头看着脚下的一个小水洼,话音很轻,却让人心疼的不行。
“我外公就是抽了半辈子烟,最后得肺癌去世的,他住院去检查的时候,整个肺都是黑的。”
陆矜北想起听老太太说过一次,外公是十年前去世的,那会儿,阮胭才十六岁。
他大约能想象出她的十六岁是什么样子,只是问,“那个时候伤心么。”
“嗯,但是过去太久了,现在已经看开了,但是还能记住那个时候,在病床前握着外公冰凉的双手的那种痛感。”
她不喜欢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所以她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
不论以后陪在他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陆矜北沉默许久,转而掐灭指尖燃着的烟。
“知道了。”
他没保证什么,但是却在后来的几十年中,再也没动过烟这个东西。
不过这都是后话。
而眼下,阮胭还未等他从烟瘾中缓过来,就又开口,“你刚才说在澳门,我想看看凌晨两点的澳门机场是什么样子。”
他刚才在电话里随手拈来的谎话,她并没忘记,所以就那么撑伞站在雨中,静静的等他怎么说。
陆矜北似乎没想到阮胭会对澳门的机场感兴趣,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压根听不出来一丝的紧张。
“和萧山机场没什么两样。”
阮胭又问,“是么,你几点的航班。”
“三点半,飞苍城。”
“需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司机在那儿等着,再说还有姜涧朝,飞机落地得五点,你那儿到机场得一个半小时,也就是我登机你就要起床,太早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大半夜出去。”
估计换成谁,听他这样说都会信以为真。
但巧就巧在,阮胭看见了胡同口的这辆车,并且认出他。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睫轻眨,望向车门的方向,声音温吞,听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在生气。
“陆矜北,我就在胡同口。”
听她说自己在胡同口,陆矜北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不过一会儿,他就反应过来,握着电话的手臂推开车门,挺拔的身影矗立在夜色。
两人都看见了对方。
这会儿雨又下的大了,女人的面容掩映在这夜里,清冷的眉眼微抬,就那么瞥他一眼,然后一句话未说,转身就走。
陆矜北没返回车里取伞,只是抬步跟上阮胭。
他看着巷子里撑伞的那抹背影,低低的说,“你生气了。”
“没有”,阮胭一向都很倔,这会儿也是真的气他,怎么来了半天不吭一声,在车里睡一晚上不会着凉么。
而且,为什么要说谎。
她撑着伞快走到门口,也没看后面的人,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儿,“我要挂电话了。”
“先别挂,听我解释,好不好?”
陆矜北出声阻止,其实两人离的很近,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但凡说话的声音大一点,不用这通电话都能听清楚。
但他就是想哄她。
五十米的距离,他对着电话说了一路,说自己没打伞在淋雨,还握拳咳嗽两声。
就是这声咳嗽,成功的让阮胭的脚步在门口停下。
他们都很忙,就连她自己,也是趁着视察分公司才回苍城一趟,五天前就到了,可硬是忙的没着过家,前些天一直住在靠近分公司的酒店里。
更别说他。
为了老太太的生日,专门从澳门赶回来,中间到底加了多少班,不用想都能猜出来。
所以到底还是心疼他居多,阮胭停下脚步,握着伞,慢慢回头。
陆矜北就站在离她不过一米的地方,望向她。
电话依然在通着,谁也没挂。
他说,“站那儿别动,等我过去。”
阮胭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又有棱角的侧脸线条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再往上,他的浅色瞳仁里映着小小的自己。
陆矜北走至阮胭的身旁,自然的接过女人手中的伞。
路灯散射的些微光亮照在明亮的小水洼上,倒映出两人相偎在一起的影子。
陆矜北一只手撑伞,一只手穿过女人的后背,把人拉到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去看阮胭的眼睛,“你说说,怎么样才能消气。”
“已经消了”,阮胭将脸颊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指尖下意识的去揉他的白衬衫,不过一会儿,就把布料给揉皱。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在家门口。”
陆矜北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到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怕太晚,吵醒你和老太太,尤其是你,跟你打一通电话,还挂的那么利落。”
“我那会儿困了。”阮胭在他怀里小声说。
“嗯,我知道。”
阮胭抱着他后背的手臂逐渐收紧,男人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在这寂寥的雨夜,两人静静相拥,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也很温暖。
她眨了眨眼,想得寸进尺。
“所以是我的错么。”
陆矜北摩挲着女人后背的肩胛骨,低头靠近女人的耳骨,嗓音低沉又撩人,“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都是我的错。”
“或许我做错了,唯一的原因也是因为你。阮胭,这些天我一直很想你。”
“不止心里想,我的身体也很想。”
陆矜北抬起她的下巴,征求她的意见,“所以,我能亲你吗。”
阮胭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受蛊似的点了点头。
几秒后,伞柄坠地。
紧接着,阮胭被一股力道推到墙壁,只那一小块地方,因为靠近屋檐,还未潮湿。
未等她抬起眼眸,男人的西装裤腿已经强势的挤进她的腰间。
在这种事情上面,他一向是不容拒绝的。
亲吻也如这雨势,愈发来势汹汹。
凉风拂过坠在地上的伞面,豆大的雨滴紧跟着敲打在上面。
那把黑伞,孤零零的在这雨夜里摇摇欲坠。
而阮胭的情景,也不比这好多少。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