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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们可能要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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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夕阳穿过玻璃房, 将落日余晖洒进来,一室静寂、暖白。

    手机的震动声接连响起,阮胭仰仰头, 把眼泪逼回去, 按了接听。

    “喂。”

    陆矜北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闻见话音后, 才开口,“这是哭了,谁惹着你了。”

    阮胭的声音很轻,“你。”

    他笑道, 知道不是这样,却依然配合。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惹着你了。”

    “怎么,一个人在山水别墅待不惯吗。”

    “嗯, 住不惯。”

    随意应和着,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胭弯了弯腰,指尖捻起薰衣草的紫色花瓣, 香味进鼻,却无多大感觉, 心里泛酸的厉害。

    其实有很多话想问,话至嘴边,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问了又能怎样, 死缠烂打吗。

    不是她的风格。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想我了。”

    “嗯。”

    “你这是什么敷衍的话,要是我在你身边,指不定怎么罚你。”

    “……”

    “估计后天回去”,陆矜北又说,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一会儿让陈姨给你用鸡蛋敷一敷,我可不想回去,见到一个小熊猫。”

    “嗯。”

    隔着电话线,阮胭听见那头的呼啸风声,也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

    “还在忙吗?”

    陆矜北嗯了声,声音稀松平常,“处理点事。”

    阮胭乖巧的回道,“那你忙吧。”

    “回去给你带有趣的小玩意儿,要是觉得没意思,拉上同学出去逛逛街,床头柜里有张卡,你拿去用。“

    “小孩,你要习惯花男朋友的钱。”

    他压根问都不问,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阮胭更不知道该怎么回。

    ……

    “打完了?”傅砚池过来,收了调侃的笑,往废弃工厂瞅一眼,“没招。”

    里面的人是承包那栋高档小区的包工头,发生坠楼事件的前一天,这人卷着钱从北京消失的干干净净。

    很难不让人猜测,他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受到指使跑路。

    这趟澳门之行,也是为了捉到这人。

    陆矜北转过头,清隽面容掩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刚才与女人通电话的好脾气也全然消失殆尽。

    深凹的丹凤眼里,细碎流光闪过,像在说什么无伤大雅的话。

    “不招是吧,那就送去给青烟,总有办法让他开口。”

    傅砚池笑道,“这怨不得我们,机会明摆在眼前,可人家就是不接,咱们也没办法是不是,我明儿给送过去。”

    这事敲下来后,傅砚池起了另一话茬。

    “矜哥儿,昨天听我家老太太讲,老爷子最近在忙活你订婚的事。”

    陆矜北从烟盒里掂出根烟,目光晦暗不明,“嗯。”

    傅砚池啧啧两下,并不惊讶,“看来是真的,那阮妹妹呢,她要是哭着闹着不想跟你断干净,或者把你俩的关系往外一整,就现在这媒体盯梢的程度,你能顶得住?”

    “用不用兄弟我替你去跟她说说这事,也别让小姑娘太伤心。”

    “砚池”,陆矜北指尖夹着烟,零星烟火在夜色里摇曳,他打断旁边这人,“两者有什么矛盾吗。”

    傅砚池愣了半晌,才听出这话的意思,眼里也由一开始的震惊,转为笑,“真放心上了啊,这是准备养着的意思?”

    陆矜北抬步往外走,“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不容易啊。矜爷”,傅砚池毫无自觉,连连摇头,“能让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回头,着实厉害。”

    抵京那天,阮胭已经从山水别墅搬走。

    陆矜北上楼后,没见着她东西的影子,问忠叔,“她人呢。”

    忠叔没敢说实话,“阮小姐说学校最近有点忙,回去住几天。”

    陆矜北胸腔里溢出冷笑来,他坐在沙发上,抬手抽了领带。

    “忠叔,你在我们家多少年了。”

    忠叔头皮一硬,“五十年了,少爷打小起,就是老奴跟着。”

    “忠叔,你别这样折煞我,我打小没把你当佣人看过,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是那么好忽悠的人?”

    陆矜北看向他,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最近这几天谁来过这儿。”

    忠叔深吸一口气,低头说,“是夫人。”

    陆矜北很深的看了忠叔一眼,“没有下一次。”

    随后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想起澳门那晚,她带着哭腔的样子,估计就是那天吧。

    原以为是学校的麻烦事惹着他了,一语成谶,还真是自个。

    夜色渐重,陆矜北揉着额角笑,这下哄人可有些难喽。

    黑色迈巴赫在路上开的极快,交警看到车牌号,几乎不怎么阻拦,不过一个时车程,就到人大。

    结果扑了个空,阮胭前一天晚上回苍城了。

    苍城比北京靠南,十一月底,只空气里发了凉,白天单穿一件卫衣薄裤,夜里加个厚外套就成。

    阮胭买凌晨机票赶回来的,江橙一脸焦急的踱着步,在机场大厅外等着,一见她出来,立马上前帮忙提着行李箱,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上车我跟你说。”

    江橙朝司机说,“直接去一附院。”

    阮胭指尖冻的没什么感觉,上车后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也只是徒劳。

    江橙电话里说老太太晕倒后,她足足怔愣了半分钟,才回神。

    老太太有高血压,以及轻微脑梗,这些年一直吃药治疗,情况还不错。

    却没想到这一次进了急救室。

    阮胭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在抖,“现在,怎么样了。”

    江橙回握住她近乎发颤的手,心疼的说:

    “胭脂,你先别着急,外婆现在没什么大碍,已经出了急救室”,她磕磕绊绊,组织不好语言,“但是脑梗这个东西,医生现在不确定会不会有后遗症。”

    “嗯,我明白。”

    阮胭转头望向窗外,将近凌晨三点的街道,空荡荡的寂静的可怕。

    现在不能软弱,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处理。

    “姜子鹏呢,他现在在哪儿?”

    江橙叹口气,“在那伙人手里,他们拿不到钱,不会放人。”

    阮胭很轻的哦了声,“让他继续待着吧。”

    左右也死不了。

    外婆晕倒这事,还要怪在姜子鹏这个不成器的混账上面。

    阮胭本以为这个表弟,也就是随了母亲的性子,花钱大手大脚,再加上前年舅舅舅母离婚,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小。

    有时候他给自己要钱,一回两回,也就过去了。

    但却没想到,姜子鹏才十八,就敢碰高利贷这种东西,硬生生被别人坑的套进去二十万。

    他手里当然没钱,也不住学校,自个躲的远远的,以为能万事大吉。

    不料对方直接闹到家里去,老太太一听他欠了二十多万,当场气的没缓过来,晕倒在地。

    凌晨的医院,楼道里异常安静,路灯映在白杨树上,树影婆娑。

    病房在五层,阮胭进去时,老太太还睡着,身体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管子,旁边的心跳仪发着滴滴的音。

    江橙把她往旁边的空病床上推,“胭脂,你刚下飞机,要不先睡会儿,这里我看着,外婆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奔波一路,憔悴上脸,一张脸的惨白要命。

    阮胭强撑站起来,“我去把费用缴清。”

    江橙抱了抱她,“钱不够跟我说,我朝我爸妈借点儿,拿来给你急用。”

    “谢谢你,江橙。”她很认真的说。

    “见外了,快去,回来睡会儿。”

    “嗯。”

    而关于陆矜北的一切,江橙识趣的没提。

    老太太是第二天上午醒来的,脑梗的后遗症很明显——失语。

    床上躺了一天,没吃饭,没吱声,只是一直哭。

    阮胭望着她佝偻的背影,低头红眼。

    即使自己再不喜欢姜子鹏,但无法改变,他都是姜家这一辈唯一血脉。

    对于外婆来讲,肯定不想孙子背上牢狱之灾,要不然怎么下去见外公。

    阮胭妥协了。

    出了医院后,她直奔银行,把卡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几年的奖学金还有家教攒的钱,各种加一起,零零总总小两万。

    在二十万这个数目面前,只是杯水车薪。

    拿着钱等公交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刚去北京那一晚。

    二十万不过他们一局砝码,自己面前却是一座大山。

    你看啊,他们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江橙知道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要不,你问矜爷借点,你给他写欠条,之后再慢慢还。”

    “江橙,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说这话的时候,阮胭很平静,就像是认清了什么似的,低头轻叹,“这个时候要他的钱,算什么呢,补偿费么。”

    “你别跟他提。”

    再说他现在忙的焦头烂额,哪里顾上这些。

    江橙低头叹了口气,“分了也好。”

    “我之前不知道矜爷身份的时候,挺赞成你们在一起,可记者会爆出来那会儿,我在电视上见到他,那会儿我就想劝你尽早抽身。”

    “他这种家庭的人,都是到了年纪找个家庭背景差不多的,强强联姻,没有结果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们校长是矜爷姑父。”

    “嗯”,风吹乱头发,贴在近乎苍白的脸上,阮胭垂下眸子,心里不是滋味。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从凉椅上站起来等下一班公交,得去把姜子鹏从那伙人手里捞回来。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你得信我,江橙,等我回来。外婆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

    “知道,你路上小心,记得开录音。”

    夜色中少女身影单薄,阮胭朝背后挥了挥手,再也无话。

    这些天东奔西凑,加上自己的、老太太存的,还有江橙的私房钱,才不过十万块钱,又朝邻居借了点,七七八八,差不多二十万。

    阮胭按照他们之前给的地址,导航过去,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几个哈喇流子摆一张桌子,坐白炽灯下喝酒。

    他们见到钱后,自然不会轻易放人,尤其来的还是个漂亮年轻女孩。

    轻佻目光直往人身上钻,几人相视一笑,“来来,陪哥几个喝一杯,人立马给你带走。”

    年久废弃的仓库里头,墙皮都快掉没了,露出来的红色砖墙,透着逼人的湿气。

    阮胭当然不会任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瓶啤酒下肚,青色的玻璃瓶即刻松碎,她快速捡起一块碎片,直指自己脖颈,目光透着与这个年纪极为不符的决绝。

    “钱已经给你们带过来了,姜子鹏在哪儿。”

    放高利贷这伙人吃惊过后,又松松垮垮的笑,“啧,这么有骨气!”

    “真不怕死啊。”

    怕死吗。

    没有人不怕死。

    但现在这会儿,容不得去想这些,她只知道不拿自己要挟他们,指不定还怎么狮子大开口。

    她没犹豫,抵着脖颈的玻璃碎片往里压了一寸,立马见了血。

    “还不放人吗,如果我半个小时后还不出去,立马会有人报警,到时候我会说你们故意伤人,你说警察会听你们的,还是听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其中一人数了数钱,不耐烦朝他们招手,“得得得,放人放人。”

    “别真把警察招过来。”

    十分钟后,阮胭见到手脚被捆着的姜子鹏,好久不见天日,他吓的都快哭了。

    “姐,姐,你可来了。”

    阮胭甩开他往外走,“别叫我。”

    背影沉寂一片发凉夜色。

    阮胭攥紧的手心里一片湿汗,血水混着冷汗,有些触目惊心。

    姜子鹏看见阮胭脖子上的划痕,一跺脚朝里骂,“这帮孙子干的?”

    “别说话,我怕忍不住掐死你。”

    姜子鹏明白自己这次犯大错了,关着的这段日子,也是悔不当初,不该鬼迷心窍占便宜借钱。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阮胭目光发凉,“你一句错了,能让老太太从病床上起来吗?”

    “奶奶?”姜子鹏一怔,“她怎么了。”

    “在医院。”

    小时候舅父舅母忙,姜子鹏也是外婆拉扯大的,混账是混账,但一听老太太在医院,也顾不上什么,打车急忙赶回去。

    阮胭没跟他一起走,在路边的树下吐的天昏地暗。

    她几乎不怎么喝酒,可刚才在里面,又快又猛的下肚两瓶。

    这会儿胃受不住,叫嚣着往外涌。

    寒风刮脸而过,阮胭吐的白水都快出来,沙子吹进眼中,迷了眼。

    你看这生活,就是这么操蛋。

    这一晚,手机里铺天盖地的全是帝都陆家与伍家订婚的消息。

    阮胭一个人蹲在路边,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哪里都不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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