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

    5.

    “还是想参军？”巴基无奈地看向这次‘搬家’到了纽黑文的罗杰斯。

    罗杰斯从他手里夺过被拒的证明, “只是试试。”

    巴基嗤笑了一声。

    “你最好是别让你小叔叔知道。”巴基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坏笑。

    罗杰斯挣扎了一下，随他去了。想起罗伊，他抿嘴, 眼神黯淡下来。

    巴基看他一脸郁郁寡欢：“出什么事？”

    “没什么。”罗杰斯把被拒绝的证明塞进裤兜, 说着没事, 眉头不展。

    巴基晓得他的德性, 他不愿意说，自己把他按地上揍, 他也不会说的。

    “我这里倒是有好消息, 但是对你来说可能不是。”巴基得得瑟瑟。

    罗杰斯看向他。

    “我觉得我很可能会被选上。”巴基哼哼了两声。

    罗杰斯眼神明亮起来, “真的吗？”

    “well，你也知道。整个纽约没参军的壮年男人都没剩多少了。”巴基耸肩。

    罗杰斯在短暂为巴基高兴后, 又开始发愁了。

    “巴基, ”两人一路走回家，罗杰斯犹豫着开口, “你觉得罗伊适合什么样的工作？”

    巴基嘴角一抽, “他根本不适合人类社会。”

    罗杰斯无奈：“他只是比较单纯！”

    “整个布鲁克林都找不到比他更单纯的孩子, 对街的乔娜都比他精明。”巴基微笑。乔娜是个四岁半的小女孩儿。

    “巴基, ”罗杰斯皱眉，“我是认真的！”

    巴基举手示意投降：“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们两个是有什么困难吗？”自家兄弟现在护小叔叔跟护眼珠子似的，滤镜一百米厚。罗伊能自己煎个鸡蛋吃了, 他都能三百七十一度炫耀一下。

    不是遇到困难了，才不会在意罗伊是不是要他一直养着。

    “不是困难……”罗杰斯视线游走不定，明显心虚, “只是，唉, 跟你也说不明白。”

    他脸一绷，烦躁地挥手，大着步子往前走。然后被巴基轻易追上了。

    “他最近惹你了？？”巴基猜测。一开始两人住一块矛盾不断。好脾气如罗杰斯都几次被罗伊气地一句话说不出来，险些撅过去。

    但这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罗伊又呆又轴，但是好看啊。真没有坏心，挺难真心讨厌的。

    “罗伊除了迷糊，不知变通，总是奇奇怪怪，感觉脑子不太正常以外……呃，人还是挺好的，起码长得好。”巴基担心罗杰斯这次真的被罗伊惹恼了，开着玩笑试探。

    就是个漂亮的小花瓶。偏偏易碎还得娇养，时时抛光。巴基默默在心里补充。

    “我说了，他只是比较单纯。并不是笨。”罗杰斯强调。

    “……好好，知道了。”巴基一听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看上去像是能在这个世道养活自己的人吗？没人看着，三天，啊不，一天半，他连裤子都保不住。”

    罗杰斯不开心了：“你和他掰手腕输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巴基……他迅速转移话题：“我们之前不是也试过吗？他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赔出去不少啊。有一次倒是赚的多——”

    罗杰斯瞬间黑脸。

    巴基摸摸下巴：“就那夫妻两太不讲究了。还挺会玩——”

    “你闭嘴吧！”罗杰斯没好气道。

    巴基意识到自己嘴快了，清咳了一声：“别气别气，之后我们不是把人套麻袋揍进医院了么……”

    罗杰斯忍不住揉了下自己的眉心。

    罗伊除了知道吃喝拉撒外，基本什么都不会。甚至，他怀疑，吃喝拉撒都是和自己住在一起之后，临时学的。

    他虽然反驳巴基说的话，但是也清楚，拿罗伊和四岁半的乔娜比都是高估他了。

    他是半点儿没有防备心且极为不认生。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一点儿没有心眼。一开始发现他力气特别大的时候，罗杰斯就想着他能不能做点儿力气活。

    塞进建筑队，做了白工不说，还把自己的饭钱给了别人。

    之后，罗杰斯又把他塞进搬家公司，结果遇到了一对夫妻，居然……差点把罗伊骗到床上。

    “我要是离开了，感觉他又会去流浪了。”罗杰斯叹气。

    巴基奇怪地看他：“就算你小子真的撞大运参军了，也不会真的让他一个人生活吧？”

    罗杰斯欲言又止，最后烦躁地扔出一句，“你不懂。”

    巴基嘿了一声：“你不说我怎么懂！你怎么回事！”

    罗杰斯想着，他继续照顾罗伊，问题才会很严重。

    6.

    罗杰斯开门进屋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放好钥匙，警惕地往屋内走：“罗伊？”

    “啊，不能进来！”穿着围裙的罗伊匆匆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呈现泥巴颜色的铲子。

    罗杰斯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后才正色：“你又在做什么？”

    罗伊把铲子背到了身后，满脸纠结。

    “罗伊。”罗杰斯微微眯眼，“我闻到了巧克力的味道。你在做什么？”

    罗伊瘪了下嘴，还在负隅顽抗。

    “不要等我进去厨房。”罗杰斯警告。

    “我在做巧克力。”罗伊放弃了。在短暂的挫败后很快又提起了精神，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巧克力？怎么想起来做巧克力。”罗杰斯失笑，脱了外套挂在门后。

    “情人节！”罗伊理所当然道。

    罗杰斯手一顿：“情人节？”

    罗伊猛点头。

    罗杰斯一方面知道罗伊只是喜欢庆祝所有的节日，一方面又因为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对他嘴里这个节日敏感非常。

    “所以，巧克力给我的？”罗杰斯看着一脸单纯的罗伊，笑了笑。

    罗伊嗯了一声。

    “……谢谢你。”罗杰斯在心里叹了口气，“需要我帮忙吗？”

    罗伊脸上兴奋的表情减淡了些：“你不喜欢巧克力吗？”

    “ 不，我喜欢。”罗杰斯卷起自己的袖子，走进厨房，“我闻到了焦味。来吧，尽快弄出来。我们还有晚饭要准备。”

    罗伊侧身看越过自己走向厨房的人，铲子放进嘴里舔了一口，不是很好吃的感觉。他从嘴里拔、出铲子，咂咂嘴，瘪了下。

    拍拍自己的脸，他重新挂上笑容进了厨房。

    巧克力最后被放在了冰箱里，不是很理想的状态。

    晚上，罗伊抱着自己的枕头摸进了罗杰斯的房间。

    罗杰斯简单冲了个澡走出浴室，就看到自己床上鼓起的一大块，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包。他脚步一顿，把浴巾从腰上拉到了肩头。

    “罗伊，我们谈过这件事的。”他扯开被子看着里面的人。

    罗伊捂着自己的耳朵。

    罗杰斯深呼吸，想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算了，我去外面睡。”

    罗伊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我不明白！”

    罗杰斯回头：“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不肯我和你睡在一起了？”罗伊抱着枕头，满脸疑惑。

    罗杰斯看着他，暗想，从你跑进我的梦里，把那里都变成你的地盘后：“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罗伊理解不了。

    罗杰斯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沉默。

    罗伊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散发出的排斥和回避：“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一直在努力。如果我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很抱歉。”

    罗杰斯捏了两把手里的毛巾。

    “是因为我打碎了很多盘子吗？”罗伊追问，“还是我忘记锁门，让贼进来了屋里？还是……”

    罗杰斯扯了下嘴角：“不要想太多。睡吧。明天你不是还想过情人节吗？”

    “但你不像是想和我一起过节的样子。”罗伊委屈巴巴，“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他虽然适应了人类沉重的肉体，但毕竟不是本貌。

    罗杰斯下颌线绷紧：“不是所有节日我们都能一起过的。情人节是为情人准备的。我们是叔侄。”

    “但是，你喜欢我。”罗伊理所当然道。

    罗杰斯手捏了捏门把，一瞬间想把人按住，用更激烈直接的办法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但他只是沉默一会儿后，说：“……睡吧。”

    他带上门，转身离开。

    罗伊抠抠被子，嘴撅得老高。

    第二天，罗伊醒来的时候，罗杰斯离开了屋子。

    他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抬手按了下自己的胸口，踢了踢地上的毯子。他从冰箱里拿出巧克力，摆在面前，趴在了桌上，呆呆看着。

    7.

    “稀奇了。”趁前面两个女孩儿手挽手在橱窗边叽叽喳喳的时候，巴基支了罗杰斯一肘子，“我记得某人说过再也不要给他介绍姑娘来着。”

    罗杰斯没滋没味地咬着嘴里的点心，耸了下肩：“毕竟是情人节。”

    “说起来，情人节你家小叔叔没有计划吗？”巴基是见识过罗伊对节日的狂热的。他对于这些传统怀着巨大的热情，经常折腾的罗杰斯好气又好笑。

    “……我不想谈他。”罗杰斯弹手指，扔开什么一样。

    巴基松开他的肩膀，无奈：“好。”看来只能等某人准备好说出来的时候再听了。

    罗杰斯低头拢了拢手里的纸袋子。

    他本就不是能讨女孩子欢心的性格和相貌，一整天还不停散发着低气压，就算巴基千方百计制造机会，也只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四人约会，最后巴基带着姑娘走了，去干什么不言而喻。罗杰斯把另外一个女孩子送回家后，就回了家。现在，回自己家都要鼓足勇气了。

    罗伊在桌上一趴就趴了一天，饥饿的感觉很强烈，但是他没有力气爬起来吃东西。

    连就摆在面前的巧克力都不想吃。

    罗杰斯在门口踟蹰。

    罗伊把头歪向门口。随着他在门口停留的时间越长，罗伊感觉自己的胸口就越来越闷，越来越不舒服。

    很久后，门口才传来钥匙晃动的声音。

    罗伊从桌边站了起来，匆匆转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我回来了。”做好心里准备的罗杰斯推门，屋里一片昏暗，一个人都没有。

    他开灯，看到了放在餐桌上完好无损的巧克力。

    他在屋里绕了会儿，转到专门给罗伊收出来的杂物间看到了背对自己躺着的人。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喊他，又转走了。

    竖着耳朵听着动静的罗伊在他离开后，翻身看天花板。搂着被子，他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病。但是，他会得病吗？他浑身无力。

    罗杰斯路过桌上的巧克力几次，最后叹了口气，坐到了桌边。

    也许，继续让罗伊和自己住在一起是非常糟糕的主意。

    他坐在巧克力边上，怔怔看着。半晌，他两手按住自己的头，深呼吸。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错的不会是罗伊，只是他。他病了。

    他起身，拽过自己的衣服，再次出去了。

    罗伊听到‘砰’一声关门的声音，慢腾腾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听到了。听到了罗杰斯的诉求。

    他希望自己远离他，越远越好。

    罗伊手支在床橼。这意味着，他不再孤单了吗？自己也可以不用呆在这里了吗？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另外，自己能去哪里？

    罗伊坐了一会儿，努力无视胸口一阵阵可怕的闷痛，起身往外走。

    走动的时候，他震惊自己痛成这样，依然能够正常的走动，丝毫没有力竭的意思。人类的身体真的很奇怪。

    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东西。

    这次，他记得锁好门了。

    他拽了拽门锁，转身看外面。

    现在，去哪里呢？

    第 68 章 番外

    8.

    确定罗伊想离家出走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和证据, 因为他从来不会在晚上出门。

    另外，找到他，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因为罗杰斯太过了解他了。如果他走，一定会去教堂。他什么事都会跟上帝说, 包括今天吃了几颗糖。

    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 他不会不去告诉上帝一声。

    罗伊离开教堂没多久就被罗杰斯追上了。

    “你要去哪儿？”罗杰斯周身气压极低。

    罗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罗杰斯注意到他的反应, 闭了闭眼睛, 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

    “我得走了。”罗伊鼓了鼓腮帮子。

    罗杰斯抬手按了下自己的额头：“去哪儿？”

    “我不确定。”

    罗杰斯沉默了很久：“为什么？”

    他是很笃定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的。甚至，意识到自己对罗伊产生了近乎爱慕的情绪后, 他都极少和他对视了。但是, 这会儿他却不确定了。

    巴基是对的。罗伊自己一个人很难在外面生存下去。如果他接受不了的话, 自己可以离开。

    只是，罗伊不能一个人。他很害怕, 这人一走, 自己再得到消息就是他死了或者是遭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害。

    “你想让我离开。”罗伊掰自己的手指头。

    心高高悬着的罗杰斯控制不住地松了口气：“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之前他被罗伊惹出的各种麻烦烦得不行，情绪失控的时候倒是说过, 但是那也只是说说。

    “……我知道。”罗伊露出一丝委屈, “你想离我远远的。我引起了很严重的问题。”

    罗杰斯刚刚放下的心又慢慢地提了起来。

    罗伊看着他, 逐渐露出些疑惑的神情：“我不懂。”

    “不懂什么？”罗杰斯慢慢走近他。

    “我知道你喜欢我。非常喜欢。喜欢到, 像是能为我做一切事情。”罗伊皱起脸，“但是我不明白这为什么会让你感觉到巨大的痛楚，促使你想远离我。

    你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杰斯停下脚步, 呼吸乱了拍子。他手渐渐攥紧，直勾勾看着罗伊，像在努力压抑什么。

    “罗杰斯, 我也喜欢你。”罗伊想起什么似地，“但是, 同时，我也能感觉到巨大的痛楚。为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同时生病了吗？”

    罗杰斯脑子里莫名产生了一股可怕的震动，他喉结滚了滚：“你说的喜欢是什么？”

    罗伊想不出来怎么说：“喜欢就是喜欢啊。”

    罗杰斯觉得自己在发疯，但他还是紧走几步拽住了罗伊的手腕：“跟我回家。”

    罗伊也并不是真的特别想要离家出走，被拽着，就跟着走了。

    进屋，反锁房门。罗杰斯没松开拽着罗伊的手：“你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伊皱起了脸，嘟哝：“喜欢就是喜欢啊。”

    “什么样的喜欢？”罗杰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喜欢还有很多种吗？”罗伊疑惑道。

    “你喜欢巴基吗？”罗杰斯运了运气，让自己不要着急。

    罗伊点头。

    “喜欢他和喜欢我有区别吗？”罗杰斯紧紧盯着罗伊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罗伊沉默了一下：“……有。”

    “什么样的区别？”罗杰斯心脏怦怦怦直跳。

    “我不是喜欢他的全部。”罗伊想了想。

    “那意味着你喜欢的我的全部？”罗杰斯咧了下嘴。

    “……事实上，也不是。”罗伊皱起脸。

    “那，区别是什么？”

    罗伊想挠挠自己的头，但是他手被罗杰斯攥在了手里：“只是感觉，你身上我不喜欢的部分是可以接受的。”

    罗杰斯感觉自己的耐心在迅速地消失，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更加直观的举动来验证自己疯狂地猜测。

    他伸手，将人拉近，慢慢地，一点点的，给足了罗伊时间推开自己，或者干脆打自己一巴掌，又或者是别的。但是罗伊只是单纯地看着他的动作就像在好奇他要做什么。

    罗杰斯抿了下嘴，呼吸短促，他闭眼，心一狠，亲在了罗伊的嘴上。

    罗伊眨巴了几下眼睛，保持静立。

    罗杰斯迅速被后悔和激动占据了全部心神。他浑身僵硬，动都不懂，也不敢睁开眼睛看罗伊的反应。

    罗伊等了一会儿，没忍住舔了一下。

    罗杰斯被烫了一样迅速后撤，‘砰’一下撞倒了身后的架子，上面堆放的书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手忙加乱的去接，一个东西都没接着。

    他不敢看罗伊：“这……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罗伊摸摸嘴巴：“这世界接吻吗？”

    罗杰斯猛地抬头看他。

    罗伊脸上没有任何不舒服或者是排斥的反应，他只是用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对。这是个吻。”罗杰斯鼓起勇气，“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接吻只能在互相喜欢的人之间，只能在情人或者爱人之间。

    这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并且，这绝对不能发生在叔侄之间。

    至少，我们这个年级的叔侄之间。这并不……”正常。

    最后两个字被罗杰斯吞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希望用这样的字眼向罗伊解释。

    “那意味着我们是情人或者恋人或者爱人了吗？”罗伊歪了歪脑袋。

    罗杰斯听到了自己脑子里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

    “我喜欢这样。”罗伊在仔仔细细感觉了一会儿，手背到身后，脚尖翘起，身体晃了晃，“这让我觉得很舒服。我没有感觉疼了。”

    罗杰斯傻了。

    “我能留下吗？”罗伊期待地看着罗杰斯。

    罗杰斯反应不过来，声音干涩道：“……当然。”

    “我饿了。我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但是我现在才想吃。”罗伊摸自己的肚子，伸手拽罗杰斯，“可以给我做薄饼吗？”

    罗杰斯机械地应了一声，转去了厨房。

    在炸了两个锅，险些引发火灾后，他冲罗伊道：“……我们……现在，是什么？”

    罗伊饿瘪了：“情人？”

    罗杰斯手里抓着铲子，怀抱着一种无所适从，做梦般的心情走回了厨房。

    片刻后，他又转了出来：“情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巴基和你不都告诉过我吗？”罗伊催他去做饭。

    罗杰在端出了一盘完全不清楚原貌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抱歉。”

    罗伊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我也觉得做饭是一种需要运气的事情。”

    罗杰斯坐在桌边把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吃掉了。对着空盘子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后，他开口：“罗伊……”

    “嗯？”

    “你对于成为我的情人……嗯，恋人什么的，不介意吗？”罗杰斯的语气接近怀疑人生。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罗伊给自己泡麦片，“另外，我们关系的改变，让我很开心。”

    罗杰斯懵懵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了。

    今天情人节，他成功把自己的小叔叔贬成了自己的情人。

    这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很快，他就知道他还能更疯狂一点儿。

    接过体检合格的文书时，罗杰斯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看着上面表示合格的印章，他恍恍惚惚地往家走。

    走了一会儿后，他再次路过了已经被自己摸清楚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老板会在柜台后面打盹的古董店铺门口。

    他盯着招牌看了一会儿，过了很久，他摸摸胸口的许可文书，推门进了店里。

    门口挂着的是非常古老的铜制铃铛，声音很好听。

    “晚上好。”罗杰斯冲柜台后面躺着看报纸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老板从镜片后打量他，抖抖手上的报纸，直接报了个价格。

    罗杰斯愣了一下：“我还没……”

    老板起身，从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橱窗口刨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戒指。戒指上镶着的是切割地很小地浓绿泛黑的宝石，罗杰斯不知道它们是石头还是什么。

    之所以，这对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因为……这对戒指，是一对男戒。

    样式简朴，银子的戒指托上有不知道是做旧还是真的旧了的痕迹。一眼，罗杰斯就记住了它们。

    之后，他多次路过过这里，看了无数次。

    一直没有走进店里。

    罗杰斯慌乱地接住老板扔过来的盒子，深吸了口气：“哦……你知道……”

    老板抖抖报纸，把自己刚刚报的价格重复了一遍。

    “好的。”罗杰斯掏口袋，随后一顿，“哦，等我一会儿！一会儿！”

    他迅速跑出去找提款机或者是银行。

    老板老神在在地躺在椅子上，像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罗杰斯连盒子一块儿带了出去的事。

    罗杰斯匆匆跑回店里，把盒子放在了柜台上：“抱歉，我马上就回来！等一会儿！”

    老板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哮喘就要发作的样子：“不急。除了你，没人需要它们。”

    罗杰斯勉强笑了一下，又匆匆离开。

    拿到戒指后，罗杰斯打开盒子，摸了摸，笑了一下。然后把戒指塞进最里面的兜里，放放好。

    吐出口气，他往家里大步走去。

    罗伊正在接待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他不喜欢这个客人，但是他的本性让他无法对真的对别人板起脸孔驱逐。

    高颧骨，一双蛇眼的克劳利腿跷在桌上，蛇皮靴在空中一点点。

    “你想吃点儿什么嘛？”罗伊看着他。

    “不。”克劳利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罗伊沉默看着他。

    “哦，我忘了。”克劳利看着他的脸，就像突然才想起来似地，把脚放了下来，“你可以叫我克劳利。如你所见，我是个恶魔。”

    罗伊嗯了一声。

    “这次来，主要是告诉你。”克劳利清了清嗓子，“ 你是近万年来，第一个出现了堕落趋势的天使。恭喜！”

    罗伊皱脸：“不，你弄错了。”

    “不，没错。我被人从睡梦里弄醒，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弄错。”

    “我没堕落。”罗伊不满地看着他。

    “对，你没有。你只是出现了这种趋势。我的工作是诱惑你堕落地更快。”克劳利挤出一个笑容。

    罗伊站起身：“我不会接受你的诱惑。你的工作是诱惑人类。”

    “你现在就是。”克劳利耸肩。

    罗伊愣了愣：“请你出去。我不欢迎你。”

    克劳利撇了下嘴：“OK。”他往外走了几步，长长嗯了一声，“看来我也不需要太费劲。期待下次再见。”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罗杰斯也打开了房门，他只觉得从房里吹出来一阵邪风。他不明所以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迎上罗伊：“猜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罗伊心不在焉，勉强笑了笑：“我感觉不太舒服，我能提前睡觉吗。”

    “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

    “不，不是。”罗伊看了看他，咬了下嘴巴。

    “那，稍微等一会儿，我有个消息想告诉你。”罗杰斯郑重从怀里拿出文件和小盒子。他手按在两样东西上，慢慢推给了罗伊。

    第 69 章 番外

    9.

    罗杰斯知道罗伊一直觉得他执着的前往战场的念头非常难以理解。就罗伊平常的想法就是, 如果没有人加入争斗，那争斗怎么还会存在。

    就这方面，罗杰斯和罗伊从来没有达成过和解。但是罗杰斯觉得罗伊过于乐观的态度并没有问题。他战斗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保护住这些天真的想法吗？

    但他完全想不到罗伊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们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他以为罗伊就算不能理解他的抱负，起码也该尊重。

    心情膨胀的罗杰斯这时候就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他沉沉看着发脾气的罗伊, 良久后, 声音干涩道：“这是买给你的礼物。

    ……不论你说什么, 我都是一定要走的。”

    他起身, 匆匆出门，无法再继续呆下去。

    罗伊心里很慌乱, 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挽留罗杰斯, 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里乱成了一堆麻。

    他蹲下来, 环住自己。他想，也许, 他辜负了罗杰斯母亲的愿望。

    他是个不称职的守护天使。他过于沉迷成为人类的感觉了, 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阻止不了罗杰斯义无反顾地去战场，甚至, 他或许阻止不了自己的堕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错了？

    罗伊把脸深深埋进胳膊里。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地上蹲了很久, 起来的时候腿麻了, 他下意识地锤了锤腿。然后, 他看着自己的手和腿僵了一瞬。

    他不应该，不应该冲动下选择用人类的样子前来的。是他自己产生了贪欲，他期望自己能被看到, 不满足于自己的本质。

    这都是……他的错。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小盒子，看到里面的对戒时，他眼眶一热, 什么东西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完全控制不住。

    他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看着手上微闪的水泽, 反射性地噎了一下，浑身颤了一下。

    他该怎么办？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才能不让罗杰斯离开，又该怎么阻止自己的堕落？

    他不知道。

    如果还有什么让他更加难受，那就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罗杰斯，不想舍弃人类的身份，不想回到自己该回去的位置上。他现在甚至连做出正确决定的意志都没有了。

    他真的堕落了。

    想着想着，他害怕起来。

    不可以的。他不能堕落。起码，不能在罗杰斯面前。

    绝对不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盒子，过了许久，不停流水的眼睛停了下来。

    罗伊看不到他自己现在的样子，克劳利在的话，大概会怪腔怪调地笑两声，然后轻轻叹息。

    罗杰斯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感觉自己冷静了以后，握拳给自己打气，调头回家。

    罗伊坐在桌边等他。

    “史蒂夫，一定要去吗？”罗伊低低问。

    罗杰斯看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反应剧烈不由松了口气：“罗伊，整个纽约的男人都上了战场。和他们相比，我没有任何特权不为自己想保护的一切奋斗。

    我知道你痛恨争斗，不喜欢争端。我觉得这样很好。但，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些牺牲。”

    罗伊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作为天使，他们也没少和恶魔争斗。只是现在，他们很少再产生争斗了。

    关系要缓和的多。说穿了，他只是不希望罗杰斯卷入这些里面去而已。

    罗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罗杰斯。

    他的灵魂和他的母亲一样是让他极为舒适的温暖和微光。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凡人世界里，为数不多干净明亮的灵魂都像是走在街道上的一盏盏摇晃的脆弱光亮。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把那些光亮包裹起来，不让他们遭受任何伤害。

    但是他好像忽略了。

    不论是他的母亲还是他，都是十分顽强的人。

    他们不是弱者。

    即使是多病缠身，从小就药堆里长大的罗杰斯，也不是弱者。

    他的强大是那具身体蕴藏的巨大力量。

    “我知道了。”罗伊深深吸进口气，缓缓吐出，“对不起。”

    罗杰斯起身坐到了他旁边，伸手拉过他的手，俯身亲了亲他的唇：“我知道你只是太担心我了。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会平安回来的。另外，据说这只是一次选拔，我不确定他们看得上……”他举起手，露出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这么强壮的我。”

    罗伊抿嘴笑了笑：“史蒂夫，你是我见过最强壮的人。”

    罗杰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他：“罗伊，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少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陪伴，信任，理解，互相支持。

    酸甜苦辣，一切。罗伊的到来就像把他注定没那么斑斓的生活变得丰盈，柔软，温柔了起来。

    哪怕是吵架，都是一种滋味奇特的调剂。

    这个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争取到了自己一直争取的东西，不需要再要求什么了。

    抱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过桌上的盒子，有些羞涩：“你喜欢它们吗？”

    罗伊点了点头。

    罗杰斯摩挲着有些旧的绒面盒子，几次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别的：“我真的……我……嗯。呃，你……想要戴上吗？”

    罗伊把手伸了过去。

    罗杰斯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清咳一声，端住自己的态度，小心翼翼取出其中一枚带到了他手上：“正好。”

    罗伊看着他的脸笑：“对。当然合适。”

    罗杰斯犹犹豫豫拿暗含期许的小眼神瞅着罗伊。

    罗伊伸手捞过剩下的戒指，在手上玩了一会儿后，他举起来：“这个，等你回来，我给你戴。”

    罗杰斯想说什么，最后看着罗伊的脸：“好。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那，你要替我好好保管。”他的脸色愈加坚定。

    罗伊嗯了一声。

    夜深，罗伊蓦地睁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罗杰斯睡得安稳的侧脸。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水滑进枕头里，一会儿额侧就感觉出一点儿潮潮的感觉。

    他看了很久很久。到了罗杰斯即将要醒过来的点，他突地回神，匆匆抹了把脸。

    他伸手裹住罗杰斯两侧的太阳穴，红着眼睛低低道：“抱歉，史蒂夫。我爱你。”

    他的泪流的更加汹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短暂几秒后，他松开自己的手，咧嘴笑了下：“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的。”说完，他一抖，一种让他有些窒息的疼痛从他全身的骨头里窜了出来。

    他勉强撑起身体，踉跄几步，扶着墙走出了主卧，回到了自己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次卧。勉强把自己砸到床上，罗伊背对着门，拽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上。

    另外一边罗杰斯醒来后摸了把自己的枕头，微微僵了僵。

    只是和罗伊吵了架，自己半夜在梦里难道哭了吗？他苦涩地扯扯嘴角。

    坐了好一会儿，他起身走出去，悄悄开了杂物间的门看了一眼。

    今天就是他所属的军队拔营的时候，他得走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起码可以和罗伊道个别。

    他看着背对着他，一副抗拒态度的罗伊，心里酸涩异常。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时间不够了，他才挪动着有些麻的腿沉重地离开了。

    道别也没敢说出口。他很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告白，又或者不管不顾地做出些别的。

    在罗杰斯的气息消失在屋子里后，罗伊终于没忍住嘴里的闷哼，蜷缩成了一团。

    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罗伊短促地喘气。他从床上滚下来，艰难地爬站到了窗口，窗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罗杰斯回头的时候，他‘砰’一下砸到了地上，再没能爬起来。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机车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

    克劳利长腿一跨，压下自己的墨镜看着眼前的房子，摇了摇头。他踢踢踏踏地踏上台阶，一脚踢开门，低头看地上瘫着的人，嘴里哇哦了一声。

    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他看了眼室内：“告诉过你要小心了。”他撇了下嘴，把人带走了。

    10.

    克劳利看着眼前的新生同僚，啧啧出声。

    “看什么？”罗伊斜眼看他，“你不该高兴吗？”

    克劳利翻了个白眼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六点的时候，你就得去下面了。”他闷了一口酒，他也可以解放了。

    “那是酒嘛？”罗伊看着他。他曾听很多人说过酒是一种可以解决绝大部分坏心情的东西。

    克劳利晃了晃酒瓶：“要吗？”他嘀咕了一句，伸手把酒瓶递给他。

    “你可以试试醉酒的感觉，如果感觉不太好的话，可以排出来。”克劳利敲了下酒瓶，笑了下，“这些都是我的珍藏。”

    罗伊嘁了一声，提瓶子就灌。

    于是之后绝大部分事他都不知道了，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过了几秒。

    克劳利一直逼逼赖赖揪着他的领子说着什么，罗伊不爽地躲开他，跑了。

    再次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是他不知道流浪到了那里，看到了一份报纸。

    他盯着上面的字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他不清楚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他只是一遍遍地看。

    某个瞬间，他突地心口刀绞般疼了起来。

    他捂住心口，衣衫褴褛地趴在地上哀嚎出声。

    克劳利在阻止那个醉酒发疯的新任同僚无果后，对下面报告新任同僚上任三把火，已经到处作孽去了。

    他不擅长感觉人类计算的方式，所以，在不知道多久后，他恍惚意识到，嗯，好像，他的同僚失踪很久了。

    然后，当他出发寻找后，他震惊了。

    他的新任同僚不愧是天使里最杠的守护天使堕落而成的，他居然和天堂四骑士之中的战争女神打起来了。

    这事让他浑身骨头都疼了起来，想起了自己堕落是骨头慢慢融化的恐怖感觉。

    他掐着发疯的罗伊的脖子，拼命扯。

    “快住手吧！”觉得他是三年喝的酒还没醒，克劳利揪着他的耳朵冲里面狂吼，甚至用上了震慑。

    ‘战争’坐在旁边，身边都是各种争斗发生后的废墟。她看着克劳利和罗伊扭打成一团。她习惯了身边各种各样的争斗了。

    “不论有什么争端，你们最好尽快解决。”她微笑，“有人去取圣水了。”

    克劳利抖着嗓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动静：“Satan在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听到了吗？他们去拿圣水了！”

    罗伊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晶红：“那又怎么样？！”

    克劳利所谓从创世起就活动在人间的恶魔，想要强行压制住一个刚转变没多久的恶魔还是容易的。他亮黄色的蛇瞳紧缩，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把闹腾的罗伊按的动弹不得。

    他吐着暗紫色的蛇信，发出嘶嘶地声音：“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看看你，克劳利。”罗伊嘲讽道。

    纠缠间，已经有天使取来了圣水。克劳利往旁边一让，纯净的水泼到罗伊身上，就跟硫酸一样，发出刺啦刺啦的动静。

    罗伊闷哼一声，蜷成一团，浑身颤抖。

    克劳利龇牙咧嘴，随后堆笑：“我猜这就够了。他还年轻，多的是时间学会规矩。”

    ‘战争’阻止了这场惩罚，离开了。

    克劳利踢了下瘫在地上的罗伊，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之前不都还好好的。你这是发什么疯。”

    罗伊背后新生的翅膀被烧的骨肉嶙峋，正在缓慢地自愈。他一动不动地趴着。

    “为什么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无法控制死亡？”罗伊低低问，“他的力量就这么强大吗？”

    克劳利恶心地浑身鸡皮疙瘩起立：“停止那些糟糕的想法。看来你还不是很理解恶魔是什么样子的。滚起来。”

    罗伊从地上爬起来，角断了一只，里面猩红的血髓正在一鼓一鼓。

    克劳利露出一个嫌恶的神情，呸呸两声，伸手抹了点口水在上面：“现在，走吧。”

    如同丧失了所有生气般，罗伊既不在乎克劳利用口水抹自己的角，也不在乎接下来，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第 70 章 番外

    11.

    罗伊没有去地狱, 留在了人间。他用实力证明了，他在人间要远比呆在地狱更加有价值。

    毕竟他在北冰洋巡航舰上服役了一年，整个舰队分崩离析，和另外一艘敌舰同归于尽了。

    罗伊站在海上熊熊燃烧的火里, 环顾四周的冰原。

    找不到了。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对着水面, 看到了自己眼睛里活物一样流动着的晶红色。

    他移开视线, 抬手摘了只包裹住无名指和尾指的皮质手套。带着戒指的无名指已经被灼烧地泛出黑色，尾指靠近戒指的地方也呈现被烫伤的痕迹。

    他看了一会儿, 带回了手套。

    之后他陆陆续续去过许多地方, 身负‘战争’的诅咒。他所到之处, 必定会有争斗。

    一开始他还觉得那些被影响的人很可笑，之后, 他会亲手送那些疯狂想要得到他垂青的人下地狱, 再之后，他陷入了漫长的乏味和麻木中。

    他每年都会花一段时间在美国, 倒也没有别的什么行动, 只是单纯的喜欢在城市里游荡。

    沿着回忆的轨迹慢慢逛过熟悉的地方。保罗炸鸡要被拆掉的时候, 他用了点小手段买下了店铺。

    他像被细细的线牵住的风筝, 绕来绕去，总也是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幽魂一样游走在会活很久的人，和马上就会死, 又或者过段时间就会死的各式各样的人里，他会因为罪恶，堕落, 放纵感到由衷地愉悦，会对圣洁, 虔诚，矜持嗤之以鼻。

    当他回忆起从前，就像是从一个梦里跳到另外一个梦里。然后来来回回，是个闭合的圆。

    过去不在意，将来也不期待，当下只是幻梦。

    期间他发现巴恩斯杀死了斯塔克夫妇。他恶作剧般将巴恩斯绑上一个蝴蝶结扔给了当时只有18岁的少年。那是个冲动，叛逆，胆大的少年，刚刚失去了最重要的父母。

    他在暗中躲着，期待一场好戏。

    虽然炸弹，自动驾驶不是那么新鲜的招数，他依旧很愉悦于亲手引导一个灵魂陷入黑暗。

    当年轻的斯塔克眼泪鼻涕一把地从着火的车里疯狂拖出巴恩斯的时候，罗伊看着踉跄试图跑离爆炸范围的斯塔克，心里什么东西翻涌着，手指上逐渐习惯的灼痛一瞬间就像是烧进了骨头，要将他融化。

    他张开双翼护住了因为巨大的爆炸而晕过去的斯塔克。旁边的巴恩斯看到了他，眼睛瞪得老大，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罗伊恶魔的姿态是不为凡人所见的，所以巴恩斯只是看到了他的脸，被洗去的记忆在复苏。

    罗伊看了他们一会儿。

    罗杰斯被他洗去了关于他们曾经在一起的记忆，只有他们争吵分开的记忆。他的清洗不是洗脑这种低级手段，没有凡人能够解封那段记忆。

    罗伊睁着眼睛，什么都没流出来，都沉回了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里，附骨之疽般。

    他恢复了巴恩斯的记忆，丢下了他们两个，不是很关心之后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他去了罗杰斯母亲的墓地，摘下了手上的戒指，取下脖子上挂的那个，把一切埋进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对不起。”罗伊看着墓碑，“我有负你的嘱托。”

    他那次离开，就没有再回去了。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得到了一个堕落的结局。现在，他明白了。

    他怯懦于自己的本质，忽视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伤害了认真的爱，执着于不过是一份称谓的身份。他对自己犯下了罪行，对爱的人也犯下了罪行，他失去了继续作为天使的资格。

    而现在，他只能行走在自己的罪恶里，回不了头了。

    12.

    罗伊清楚自己的时间漫长，足够漫长到什么东西都能渐渐消逝。起码，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身边的人都再也看不出他依旧铭记着过去还是已经忘记了，又或者只是藏了起来。

    他不像正常的恶魔，附在圣洁之人的身边，低低地诉说蛊惑的语言。他不再刻意去制造混乱，使人堕落。

    但有人因为他堕落，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垂青，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如果一定要找个说法。

    他活得越来越像个凡人。

    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很警惕地保持着和人的距离，好的坏的，他们都很排斥。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的纠缠是没有结果的。

    但是罗伊不会，或者说，现在该叫他罗伊斯顿。他冠上了罗杰斯的姓，凡人一样活着。

    他甚至上了大学，然后遇到了奇特的福尔摩斯一家。

    这一家三个小孩儿是他没什么意思的时间里遇到的最神奇的三个生命。

    他们的灵魂都无比亲近黑暗，但是某些方面，他们却又是纯净的。

    天生被黑暗吸引的孩子是无法抗拒罗伊的，为了善良的福尔摩斯夫妇，也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他就这么留在了福尔摩斯家里。

    他们对于罗伊斯顿的占有欲都高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但是，他们却又太聪明了。

    聪明到知道暴露和放纵这种占有欲只会引起相反的作用。

    罗伊斯顿在发现了其中的原因后，心情很微妙。

    不得不说，凡人总有办法对他造成心理上的冲击。

    三个孩子里女孩儿是症状最严重的，二儿子是症状最轻的，大儿子……他已经渐渐看不透了。

    女孩儿在试图对小哥哥的朋友做出什么的时候，罗伊斯顿提出了将她带离福尔摩斯家。

    是和当时已经初长成少年的麦克罗夫特商量的，还有他的舅舅。也就是福尔摩斯夫人的弟弟，也是当时的大英政府高官。

    最后福尔摩斯夫妇被劝服了，罗伊斯顿在短暂地驻扎后又开始了自己的旅行，只是身边多了个小女孩儿。

    他们不被允许轻易进入英国境内，必须提前进行申请，得到允许才可以。

    罗伊斯顿带着女孩儿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就像是注定般，罗伊斯顿最后还是选择在距离布鲁克林比较近的曼哈顿定居了。

    就这样吧。

    他对自己说。

    直到，他再次见到了熟悉到让他心悸，浑身疼痛都被唤醒了的熟悉的脸。

    那人说他叫史蒂夫·怀特，来应聘他的司机。

    说他会守卫好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历经各种挣扎，我终于把这个故事说完了。

    呜呜呜……我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渣作者【抱头

    我不清楚还有没有人在等，如果有，对不起，耽误了这么久。

    说真的，写这本的番外，有点儿像亲手挖开我的伤口。曾经让我特别兴奋地故事，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心情复杂，并且有种想要哀悼的感觉。

    啊【躺尸

    所以，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