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情话 【正文完】“无须努力奔月,月亮……
江倚月听着他的声音,捏紧的手指骨节一点点泛白。
十八岁那年,霍辞决定去英国留学。
假期时间,他参加了英语集训营。
霍辞的英语成绩原本就不错,但他并不满足于现状。
她早就清楚,他对自己的要求极高。
谁成想,这场以拔高为目的“集训”却以“火灾”的形式终结。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英语集训营里的学生们正在上课。
这栋写字楼总共十层,集训教室在四楼。
上课的时候,一阵“boom”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整个大楼似乎都抖了三抖。
这是一场由微波炉爆炸引起的火灾,集训营的老师在第一时间拨打了消防电话。
不过,那天风势很大,火势不断蔓延,将整栋楼都燃成了红色。
霍辞是被她的父亲江崇先生救出来的。
在他之前,江崇已经救出了许多与霍辞同龄甚至比他小很多的孩子。
其他的消防叔叔也在竭尽全力地救人,灭火。
然而,江崇先生在把霍辞从安全门推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从安全通道出来。
霍辞在被他救出来之前,就已经因为浓重的烟雾生出了强烈的窒息感。
在被江崇推出安全通道之后,他已经呈昏迷状态。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又送往医院的。
他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脏脏破破的黑色外套兜里多了一部银灰色的手机。
以及,一支笔身上带有三道清晰划痕的蓝色钢笔。
他很确信,那些东西都不是他的。
醒来之后,霍辞盯着那两样东西看了许久。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意识模糊时感知到的温度。
手指的温度。
他推测,自己在被消防叔叔从安全通道里推出去后,他把这两样东西透过门缝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可一旦深入思考,便会明白江崇当时的行为,就代表着他认为自己可能出不来了。
他预判了自己的死亡。
所以才会把身上唯二重要的东西交给旁人。
后来,霍辞从数不清的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他每一次都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昏迷就好了。
如果那时候他是清醒的,他就可以告诉其他消防叔叔,那道安全门的后面有你们的同伴,求求你们赶紧把他救出来。
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江倚月后,又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年葬身火海的人不是她父亲,是他就好了。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江叔叔本可以活着。
他不算杀人凶手么?
他说服不了自己。
更回答不来“不算”二字。
江倚月动了动唇,声音极低极哑,“爸爸的手机,你还留着么?”
霍辞低垂着眉眼,沉沉应声。
卡也在手机里,他没有动过。
这些年,它从来没有停过机。
江倚月瞧着他,眼睫蓦地颤了下。
也就是说,她给父亲发的每一条短信,他都看过。
她早前也在想,为什么父亲多年前的电话号还能打通,虽然接通之后,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如果那个号码是别人在用,那对方一定会跟她说一句“打错了”,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原来一开始,他就对她有所隐瞒。
江倚月扯了下唇,眸底却瞧不出半分笑意,“所以,你是在我给爸爸发了第一条短信之后才知道我的存在,然后找到我的,对吗?”
他的嗓音和着沙哑,“是。”
江倚月低眸,视线落在那一团杂乱的麻绳上。
那团打结难解的绳子,似乎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父亲早前给她买的那部手机被大伯母拿走给了堂哥,她记得父亲的手机号,却没办法跟他联系。
她没有钱买手机,而大伯他们的手机她更是不能碰。
她也明白的,人死不能复生,她该接受现实。
可如果连她都把父亲忘记了,那他才是真的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所以,她很想联系爸爸。
哪怕那只能算为心理上的慰藉,哪怕接到电话,收到信息的人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那时候,就连这样小小的愿望,也成了她无法实现的妄想。
那次,她只是碰了下“堂哥的手机”,就换来了一次极严重的殴打。
可那原本就是爸爸买给她的东西啊。
初中三年,她拼命学习,想要逃离他们,逃离这个小村庄。
六月十二号中考结束,她考完最后一门,回到家之后,却没见到大伯他们。
陌生人告知这栋房子现在已经被她的大伯卖给了他们一家,让她别再来这里。
大伯他们一家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村子。
她从没想过让他们来给她付学杂费,她早就想好怎么利用空闲时间去做哪些兼职赚生活费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止是她想要摆脱他们,他们一家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累赘。
她早就该明白的。
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她用攒下来的钱买了张车票。
她想赚更多钱,想要攒够学费。
所以,她打算去城里打工。
可那个时候,生活却总爱捉弄她。
她的车票被人偷走了。
最后,她也没能进城。
不过,江倚月在车站捡到了一本厚厚的设计稿。
她翻遍了上面的设计图,想要找到设计稿主人的联系方式。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个手机号码。
江倚月用自己仅剩的零钱打了个电话,向设计稿的主人说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那人果然找来了,是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
在得知她是用座机给他打的电话后,他买了部手机送她,还递给了她两张红色纸钞。
江倚月没收,但他说自己赶时间,把东西丢下就直接走了。
当天,她用那些钱给自己置办了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譬如被褥、衣服这些。
她自小长大的小村庄已经没有了容纳她的地方,可若是走的话,她好像也无处可去。
十四号,她在镇上找到了一份刷碗的兼职,当她问出那句能不能住在这里的时候,差点连这份兼职也丢掉。
毫无疑问,她被拒绝了。
她没有钱租房子。
但她必须要攒学费。
当时她想着,只要能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镇上的高中是提供住宿的。
村里有个老奶奶想让她去他们家住,可他们家人本来就已经不少,若是再加个她,生活负担只会更重。
她拒绝了。
她真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江倚月在自家的树林里铺了个小窝,住处都是用捡的塑料棚子搭起来的,结实谈不上,但好歹能挡一些风雨。
直到那晚风雨大作,暴雨混着闪电落在地上,她比落汤鸡还要狼狈。
暴雨到了清晨初露时才停,她冻得浑身打颤。
她拿出包装完好的那部手机,打开它,给父亲发了条短信。
那是他逝世后,她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
【爸爸,我好想您。】
消息成功发出。
她盯着那个对号看了几秒,视线迟迟没有移开。
她从未奢望过生活能给她什么,可在经受了那么多,又遭到暴雨和雷电的磋磨时,她的确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力和绝望。
但是,这种无力和绝望感在短信成功发出的那一刻,分崩离析。
她应该好好的。
生活越是艰难,她就越要好好活着。
不然,又怎么对得起爸爸呢。
再之后,就是十六号那天。
她在小河边洗自己被暴雨淋湿的衣服时,霍辞来了。
那时候的他于她而言,无疑是从天而降的神祇。
江倚月深深吸气,努力平复着情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
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一两个形容词可以概括的了。
霍辞握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沉喑哑,“我怕,怕你离开。”
江倚月甩开他的手,“那你是觉得现在告诉我这些,我就不会离开你了是么?”
晏西泽:“你们这是要闹分手?”
“闭嘴。”
“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
晏西泽打量着他们,怔愣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再站下去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于是转身走了。
江倚月缓缓起身,霍辞想要扶她,却被她伸手挡了回去。
她淡淡打量他一眼,声音低低的,“我们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她是真的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事。
霍辞低眸,目光凝着她,低哑着嗓音问,“你不要我了?”
江倚月嘴角动了动,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霍辞抱了起来。
她挣扎了两下,冷声问:“你干什么?”
霍辞那双桃花眼底蓄满了阴郁,手上力道更重了些,嗓音沉沉,“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离开我。”
他眉眼微垂着,“我需要你。”
有那么一瞬,江倚月与他的视线相触。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匕首重重地划了一道。
她现在脑子很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江倚月被霍辞带回了仙月南庭。
晚餐是他做的,因为不能见火,他还是用的电器。
江倚月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鼻腔处忽然涌出酸意。
从头到尾,除了隐瞒,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父亲离开,难过的不止有她……
他也很难受的吧。
江倚月忽然后悔没有留庄医生的联系方式。
她转过身,走到客厅,从茶几上随意抽了张纸巾。
江倚月平复了一下情绪,找到陆谨修的号码,拨出。
她从陆先生那里问到了庄轻雪的联系方式。
江倚月加上了庄医生的微信。
简单打过招呼后,她开门见山:【庄医生,我想问一下我哥哥现在的心理状况。】
【两周前他告诉我,最近做噩梦的次数没有以往那么频繁了,不过他最近一周都没联系过我,我也不太清楚他现在的状态。】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畏火症与他的心结有很大关系,但我也只知道他过火灾,他从未告诉过我其他事情。】
江倚月:【那些事……他今天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江小姐果然比我这个心理医生厉害,霍辞这个人,说好听点儿是太有主见,说得难听些就是太固执,能让他敞开心扉挺不容易的。】
江倚月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回复道:【谢谢庄医生。】
她算是让他主动敞开心扉了么……
她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最起码他没有瞒她到底。
江倚月很快收到了回复——
【不客气,之后你哥哥那边有什么情况,你可以随时跟我反应。】
【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敲出三个字:【我明白。】
霍辞低沉清冽的嗓音从餐厅传到她的耳朵里,“过来吃饭。”
江倚月关掉手机,深吸口气,朝他走过去。
一顿晚餐吃得略微压抑。
她全程没说话,只埋头吃着。
霍辞像是打定主意要给她些时间消化这些事,除了在她起身收拾碗筷的时候冷着脸说了句“我来”以外,也没说什么其他的。
明天周六,她不用去上课。
但再过五天她就要进组了。
她和霍辞……
周六上午,江倚月听到了车辆的引擎声。
他去公司了。
江倚月给华景打了个电话,让她来仙月南庭接她,她要去学校。
回到宿舍后,听妍邀请她跟她回家住两天,她和听妍一起回了薛家。
晚上六点半,霍辞给她打了通电话。
她让听妍帮忙接的,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掉了。
江倚月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呆。
她把事情理清楚后,又不免生出疑问——
霍辞对她,是不是愧疚大于喜欢。
如果用愧疚来解释,那从一开始算起,他的行为便都有了状似合理的解释。
可若是喜欢……她便没那么轻易能说服自己了。
总而言之,她现在还乱着。
为什么他不早一点把话跟她说清楚呢。
薛听妍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忍不住拧眉,“倚月,你到底怎么了?”
江倚月抿了下唇,轻声道,“我想出去散散心。”
薛听妍盯着她,一眼看透她的样子,“你该不会又想喝酒了吧?”
江倚月眉眼微微垂着,没吭声。
但她的反应无疑代表默认。
薛听妍见不得她这副天软糯糯好欺负的模样,妥协道,“今晚不行,明天吧,明天下午我陪你过去。”
江倚月点头应声,“嗯。”
***
周日下午六点钟,江倚月被薛听妍带到了一家刚开业没两天的酒吧。
她们刚进去,薛听妍的手机就响了。
霍焰的电话,他找她,说是庆祝获奖,想请她吃饭。
毫不意外,她被听妍抛下了。
听妍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给霍辞哥打也行,他一定会来接你的。”
江倚月勉强扯了个笑,朝她摆手,目送着她离开。
她转过身,进了酒吧。
江倚月点了两瓶红酒,慢吞吞喝着。
五分钟后,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振了起来。
来电人,傅南珩。
江倚月接起,声音绵软,“什么事?”
“你在哪?”
“MIYA酒吧。”
“新开的那家?”
“嗯。”
“等着,我马上过去。”
未等她再说什么,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这边半瓶红酒下肚,傅南珩赶了过来。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MIYA门口。
江倚月没醉,至少她现在完全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她打开手机,点开微博热搜瞧了眼。
一条名为#霍辞万千少女最想嫁的男人#排在热搜词条第六位。
江倚月:“……”
她蹙着眉,点进那个词条。
霍辞登上业内著名财经杂志的封面被各大营销号以及“颜性恋”网友们来回搬运。
是以,他硬朗的线条和清冷矜贵的气质成功出圈。
一位知名大V在八个小时前,发起了微博投票。
选项总共四个,除了霍辞以外,其他两位都是娱乐圈颜值担当,目前的顶流男艺人。
最后一项则是,“我全都要”。
选最后一项的网友们最多,不过,若论那两位顶流男艺人和霍辞的单人选项的占比,他们还是输了。
哪怕只与霍辞差了“0.09%”。
不管怎么说,霍辞都算是登了榜首。
所以,他成功获得称号——“万千少女最想嫁的男人”
江倚月盯着这十个字来回看了几遍,眉心拧得愈来愈紧。
她动了动手指,转发投票链接并敲出一行字:【这万千少女中不包括我。】
喜欢他的女人怎么这么多……
她有点生气了。
江倚月扶着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直到有人敲她的桌子,她才回过神。
男人的声音低低温温,“倚月。”
江倚月咬了下唇,抬眸对上他视线,顶着微醺泛红的脸颊道,“啊,是你。”
傅南珩在她对面坐下,淡声问,“你是不是想让霍辞过来?”
江倚月摇头,低声道:“不想,他看到我喝酒会罚我的。”
傅南珩眉心轻皱了下,道:“别喝了,我带你去见他。”
“不要,我不想见他。”
“不喜欢他了?”
江倚月攥紧手指,声音轻轻的,“不……不是的。”
不像是回答,倒更像是自语。
傅南珩垂眼,视线落在她身上,“那就听话,我有件事必须要同你们说清楚。”
江倚月低低应了声,没再拒绝。
她被傅南珩带到了一家隐秘性很强的中餐厅,又被他灌了一杯醒酒汤。
可能因为她原本喝的酒就不多的缘故,醒酒汤见效也很快。
大概两三分钟后,那种微醺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江倚月打开微博瞧了眼,而后怔住。
好多人都在骂她。
【眼睛不好就去医院看看,在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之前不是还在和霍总炒兄妹关系亲密似情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说的是反话么/狗头】
【算了,没什么好撕的,你最好是/狗头】
【小妹妹先回去学学怎么做人好不好,不喜欢就憋着,别说出来给大家找不痛快。】
【姐姐被骂得好惨,这就是忘记加狗头的后果/喵头】
傅南珩注意到她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问:“怎么了?”
她淡淡回,“没事。”
“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
“霍辞他什么时候到?”
傅南珩低眸看了眼腕表,“两分钟。”
“好。”她低低应声。
江倚月接着看实时评论,这时候,忽然蹦出来一条@,以及好几条带图的评论。
她点进那条“@”瞧了眼。
霍辞V:【我家小孩儿@江倚月V,再骂封号。】
这条微博是他在两分钟前发的。
热评第一:【霍总,说真的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小情侣打情骂俏?】
楼中楼回复已经堆聚到了二百,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崩溃大哭】
【在线蹲一个霍总的回复。】
【不是我说,你们这种官宣方式还真是另类呢。】
【所以是在一起了,但最近俩人闹矛盾了才有了这一出是吗?真就把狗骗进来杀?】
【我好难过啊,这八个小时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惹QAQ】
【啊啊啊,我刚看到霍总最新的一条还是两年前关于公司的,真就是特意为了江老师才又发微博的呗,磕到了磕到了。】
【星月彻底be,我钮祜禄晴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嗑CP了/流泪】
【……】
江倚月没打算删转发的这条微博,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忽然瞧见了霍辞的回复。
他回复了热评第一,一个简简单单的字眼:【是。】
连正式的告白都没给她呢,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官宣。
江倚月轻抿下唇,退出微博。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霍辞来了。
他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傅南珩瞧了眼对面的二人,开门见山道,“那场火灾,我也经历了。”
他看着霍辞,淡淡道,“和你一样,是幸存者。”
霍辞对上他目光,那双桃花眼底的清冷似是要溢出来。
江倚月抬眸看向傅南珩,低声询问,“你怎么……”
傅南珩拿出一支录音笔搁在桌上,淡淡陈述,“这是当年报道那场火灾的记者说的。”
话音堪堪落下之际,他按下播放键。
语音里的人先是叹了口气,而后,略微粗犷的男中音落入空气,“那位叫江崇的消防大哥确实可惜啊,当时要不是那道安全门没有被破坏,他完全可以逃出来的,结果却被活活……”
紧接着,又是一道叹息。
录音仍在继续——
“那道门被破坏之后就很难再打开,我们也是事后查监控才知道,当时江大哥拼尽全力撑开那扇门,救出了一个昏迷的男生。”
“不过那个时候的火灾现场很混乱,当时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才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归根结底,还是大家的防火意识太过薄弱,那个时候的逃生现场毫无秩序,甚至有人为了逃生把安全门给破坏掉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过,江倚月也算是理解了大致意思。
她捏紧手指,“安全门被破坏?”
霍辞侧眸,视线落在她颈侧。
傅南珩:“导致你父亲死亡的人不是霍辞,是我。”
江倚月眼睛蓦地瞪大了些。
傅南珩:“那道门,是我逃生时暴力破坏的。”
他眉心轻蹙着,眼底满是歉疚,“我当时一心想逃出去,没考虑太多。”
他声音低淡,“你可以恨我,但别恨霍辞了。”
他知道她难受,他不想让她难受。
她在酒吧独自喝酒的样子,和许多年前的她很像。
他告诉他们的,也的确是事实。
只不过,他也是最近才查清楚这些事。
江倚月深吸口气,“你为什么会在现场?”
“母亲忌日,我来祭拜她,但我不想那么早回英国,所以就去那所培训机构做了助教。”
霍辞瞧他一眼,嗓音低低淡淡,“我并未见过你。”
傅南珩淡声道,“但我在学生名单上见过你的名字。”
安静了半秒,他又道,“我这个助教来得迟,跟的是带高一学生的老师,你没见过我很正常,更何况,即便是那时候我们见过面,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不是么?”
“之前我去左岸名苑接小月亮的时候,你说那是我们第一次见。”
“的确是第一次,英语集训营期间,我是在名单上瞧见过你的名字,但我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霍辞了然。
他薄削的唇渐渐抿起,看向江倚月。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先前我在你面前指责霍辞,是因为我没有查清楚全部真相,现在我清楚了。”
“如果非要盖棺定论谁是罪魁,那也应该是我,不是霍辞,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他垂着眉眼,声音低低的,“那些事情本不应该你们来承受,很抱歉。”
江倚月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淡声道,“父亲走了我的确很难过,但我从没想过要找什么罪魁,就像那位记者说的,这样的结果其实是许许多多的因素交杂在一起导致的,不应该完全说是哪一个人的责任。”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父亲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他们为了他吵来吵去吧。
傅南珩立在那里,并未再开口。
江倚月看向霍辞,轻声道:“我之所以难受,不止是因为想起了当年的事,更因为你对我隐瞒太多,恋爱不是这样谈的。”
霍辞伸出手,长指轻轻拂过她鬓角的碎发,低声道:“是我不好,不难受了,嗯?”
江倚月抿起唇,淡淡应了一声。
活着的人好好活,向前看,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
霍辞把手从她发间挪开,掏出一只包装精美的浅蓝色盒子,单膝跪地。
他握住她的右手,低头轻吻了下她的手背。
霍辞打开那只盒子,里面的素圈戒指精致漂亮。
江倚月恍了下神,心跳如擂鼓。
霍辞低沉清隽的嗓音一节节敲打着她的耳骨,“你之前不是因为我见别的女人吃醋了么?”
“所以……你见的其实是设计师?”
他低笑了下,“我的小月亮果然一点就通。”
傅南珩打开相机,点了下录像按钮。
霍辞把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抬眸对上她声线,低声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活动了下手指,这枚素圈戒指的大小刚刚好,她很喜欢。
江倚月声音轻轻缓缓,“什么事啊?”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放弃我,可以吗?”
江倚月起身,揪了下他的衬衫袖角,“你先起来。”
霍辞瞧着她,面上露出几分堪称波澜的痕迹,嗓音沉沉,“你要拒绝我么?”
江倚月脸颊和耳根都红了个头顶,“我……我答应,你快点起来吧。”
霍辞起身,将她紧紧扣在怀里。
***
进组的前一天晚上,江倚月早早回了仙月南庭,准备两人份的晚餐。
她买了束紫郁金香,打算送给霍辞。
饭菜端上餐桌十分钟后,楼下响起了引擎声。
霍辞回来了。
江倚月迎上去,抱了抱他,小声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你过来看。”
霍辞牵着她的手,跟着她过去。
一束紫色的郁金香。
他扯了下唇,眉眼间浮上浅淡笑意,“送我花?”
“嗯,喜欢么?”
“倒是别致。”
“那……哥哥,你知不知道紫郁金香的话语是什么啊?”
“无尽的爱。”
她撇撇唇,装模作样地轻叹口气,“就知道难不倒你。”
霍辞低眸,瞧见花束里的卡片。
他长指微探,将那张卡片拿了出来。
上面是工工整整的楷书——
“无须努力奔月,月亮一直爱你。”
署名:江倚月。
他在她眼前晃了下那张卡片,低低笑开,“一直爱我?”
她脸红,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抬手指指她的唇边,琥珀色的眼底皆是浓情缱绻,轻笑着开口,“我的月亮能不能赏我个吻?”
江倚月上前几步,而后踮起脚。
她伸出双臂,勾住他脖颈将他整个人往下带,仰头堵住他的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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