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见了还不如不见

    ??褚源脸色微变，?警惕地看眼房门的位置，犹豫了一瞬，恢复温和的笑容：“小五，?为什么会这么问？”

    ??“告诉我，?”褚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幽深且专注，?像是要把人的内心看穿，?“我是当事人，?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暗自考量一番，?短时间内，?褚源还是犹豫不决：“小五，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一切交给我。”

    ??褚辰脸色不变，?眸光却显而易见的沉了些许，?看上去有点骇人：“三哥，?我不喜欢说废话。我是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是非对错还是有一定的判断力，?当然了，李慕泽在场的时候除外。”

    ??“……”

    ??褚源一时语塞，就算是失忆的褚辰，?骨子里的某些特质也改变不了。

    ??深思熟虑地思考片刻，?他深知褚辰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察觉和疑心，再隐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作为哥哥，?他牢记父母与奶奶的嘱咐，照顾两位弟弟，尽全力保护他们。

    ??但是褚辰的话不无道理，?褚辰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不应该一直活在众人的庇护下。

    ??他收敛神情，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拉开房门，戒备地往走廊瞄一眼，确认无外人，他才重新回到座位。

    ??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执起一杯茶水，没喝只是看着，琢磨如何开口，半晌后，他道：“小五，你会失忆，确实有蹊跷，真正的原因还在调查，即使有怀疑的对象，也要拿出实际证据，在褚家，不可以乱说话，走错一步就是深渊。三哥只想告诉你，最近一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闻言，褚辰目光微闪，心跳开始加速：“李慕泽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褚源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神情微怔，忽然想到李慕泽打电话时的状态。他有敏感地察觉到，李慕泽那边应该是出了一点小状况。

    ??他抬眸看一眼对面的褚辰，很快又把视线落回手里的茶杯，他害怕褚辰担心，笑了笑没说实话：“不关李先生的事。”

    ??“三哥，”褚辰不知不觉嗓子哑了几分，面容更加暗沉，像是极力忍耐某些低劣的情绪，声音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寒气，“他受伤了，前些日子差点死掉，告诉我原因，我要知道。”

    ??停顿一瞬，褚辰慢慢攥紧了拳头，又说：“如果他有事，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

    ??褚源浑身一振，很快别开视线，暂时不想与褚辰对视。他心里万分犹豫，想到李慕泽在耳边的嘱咐，还有褚辰此刻的眼神，若是再不说实话，恐怕要见血了。

    ??犹豫再三，他松了口：“好，我告诉你。”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用简短的几句话道出原因，概括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包括李慕泽和他私下见面，以及单枪匹马的去找黄毛。

    ??话说完以后，褚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观察褚辰的脸色。

    ??真的称不上有多好看，就算是高颜值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惶恐。褚辰心中警铃声作响，恐惧感加深，脑海中不断浮现李慕泽受伤的模样，此时已经坐不住了。他身子前倾，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

    ??问完以后，他又低头开始自言自语：“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到底做过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此刻恨透了曾经的褚辰，不仅害得李慕泽身陷局中，而且曾经的褚辰胆小懦弱，藏在心底的爱意都不敢坦然说出口，只会躲在暗处独自疗伤，就是个懦夫。

    ??“小五，”褚源打断他的思绪，微微皱起眉头，正色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你恢复记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那些人之所以想杀人灭口，就是怕你恢复记忆揭穿他们的丑行。”

    ??恢复记忆....

    ??这是褚辰一直逃避和抗拒的话题，他一时恍惚，盯着脚下的地毯不言语。

    ??此刻的感受跟以往不同，内心深处有被触动，犹豫不决。但一想到李慕泽有危险，他真的没办法再自私下去，他不可能拿李慕泽的生命去赌。

    ??“小五？”发现他的脸色逐渐惨白，褚源轻轻唤了一声，有些担心。

    ??好半晌以后，褚辰抬起头，薄唇开启：“我愿意接受陈医生提出的建议，利用催眠治疗法恢复记忆。”

    ??闻言，褚源先是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做出决定，紧接着眼底被惊喜与兴奋占据，不枉劝说了这么久：“真的？你考虑好了？”

    ??褚辰嗓子微哑，看向窗外，缓缓说着违心的话：“尽快安排吧，我想早一点……恢复记忆。”

    ??褚源瞧着他的模样，心底叹息，点头说：“好，时间交给携炜哥来安排。”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俩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下一秒，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一道林籁泉韵的女性嗓音：“小源，在吗？”

    ??声音很好听，余音绕梁。

    ??褚源立刻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有礼貌地开门，书房的门推向里侧，外面站着的女人容颜暴露在灯光下。

    ??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充满韵味，身姿曼妙，像是出水的芙蓉，让人移不开视线。

    ??“大嫂。”褚源对着来人微一颔首。

    ??“小源，我刚从A市回来，快让我见见小五。”大嫂满心焦急，眼底流露的情绪是满满地担忧。

    ??褚源回过头，叫来褚辰，介绍道：“小五，这是大嫂。”

    ??褚辰走过来停下脚步，看清楚眼面前的女人，突然后脑传来一阵疼痛，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礼貌点头：“你好，大嫂。”

    ??“小五，是真的吗？”女人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腕，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只能抬起头看他，“奶奶说你不记得家人了，怎么会这样呢？那你还记得我吗？我叫韩莹，是你的大嫂，你大哥褚傲的妻子，以前你最爱喝我煲的汤，还有印象吗？”

    ??汤？

    ??褚辰心跳停了一拍，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表情淡然：“抱歉，我不记得了。”

    ??韩莹失落至极，见他态度冷漠，心底难受的无以言表，既心疼又担心，忍不住湿了眼眶：“会想起来的，相信陈医生。”

    ??“大嫂，”褚源在旁边出声打断，语气温和道，“您出差刚回来，身体是最重要，太晚了回房间休息吧，至于小五，您不用担心。”

    ??韩莹忍住哭意，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俩谈心了，小源，你是做哥哥的，你大哥不在，弟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别忘记叫几个阿姨照看小五，能够平安回家就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褚源附和点头：“没错，只要小五平安，一切都不重要。”

    ??韩莹脸上笑意加深，最后温柔地看一眼褚辰，随即不做逗留，转身离开。

    ??关门的那一刹那，褚辰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门外站着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许久，低着头长时间不说话，再加上长相过于平凡，让人自然而然地忽略他的存在。

    ??只看到那人的侧脸，褚辰便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右手腕，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疤痕，是他在红湖公园附近留下的。

    ??门外的脚步声践行渐远，四下安静许多，褚辰回过头，冷声问：“那个人是谁？”

    ??褚源愣了一下：“哪个？”

    ??褚辰指着门外，说：“刚才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那个男人。”

    ??“哦，你是说他，”褚源倒是有些惊讶，“你对他有印象？他是大哥捡来的孩子，天生不会说话，平时见到人比较腼腆，跟在大哥大嫂身边快有十年了，算是山庄的二管家，一直负责照顾大嫂，怎么了？对他的长相有记忆吗？”

    ??褚辰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还真把褚源给问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司钊，挺拗口的。”

    ??“我知道了。”褚辰表示了解地点头。

    ??褚源觉得不太对劲，低声问：“怎么了？为什么对他好奇？”

    ??自从回到落日山庄，还是第一次遇见能让褚辰多看两眼的人，万万没想到会是一个从不说话的司机。

    ??褚辰面容暗沉，没搭茬，只是轻轻摇头。

    ??他不想说，褚源也不会刨根问底，俩人自然而然把话题拐向别处。

    ??*

    ??*

    ??*

    ??月明星稀的夜晚，灯火阑珊的城市。李慕泽头顶淤青，手缠纱布，有家不能回。

    ??这糟糕的人生，他怕回家被呆瓜堵在门口，到时候免不了闹得鸡飞狗跳，而且他也不愿意见到褚辰伤心难过的模样。

    ??无处可去，正巧接到蒋瑞的邀请电话。

    ??不同以往的咖啡馆或者茶舍，俩人第一次在一家小酒馆碰面。

    ??小酒馆装修风格偏日式，暖色系灯火烘托室内气氛，给人的感觉既温馨又有情调。位置在一家商场的五楼，面积不算宽阔，只有五六张桌接待客人，剩下的只能坐在吧台。

    ??李慕泽进来时，酒馆客人稀少，扫过整间小店，只有一个男人坐在吧台饮酒，只看背影，他便认出是谁。

    ??他缓步走过去，落座于男人的右侧，轻敲桌面，提醒老板有新客人到。

    ??蒋瑞转过头，眼神朦胧不明，看样子喝了不少，但只是半醉，还保留清醒的意识。

    ??“师哥，你来了。”

    ??李慕泽点了下头，看着从备餐间走出来的老板，说：“老板，给我一杯酒。”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扎着小辫，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冲李慕泽微笑，从吧台里侧拿出日式酒杯，放到桌面：“帅哥，你喝什么酒？”

    ??李慕泽指了指蒋瑞的酒杯：“跟他一样。”

    ??老板笑着点头：“你的朋友，一整晚都在这里戒酒消愁。”

    ??李慕泽回以微笑，没说话。

    ??倒好酒，老板拉开备餐间的帘子，消失不见。

    ??四周很安静，只有酒馆天花板传来的日文歌，轻缓类型的音乐，声音很小，听不懂。

    ??李慕泽迅速将酒馆的装修风格打量一番，暗暗决定等事情平息以后带呆瓜来一次。收回视线后，他转头与蒋瑞对视。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无声的试探。

    ??蒋瑞眨眨眼，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明一些，瞥到李慕泽额头那不容忽视的淤青，皱眉道：“师哥，你的头怎么撞成这样？”

    ??视线下移，很快又被李慕泽缠着纱布的手吸引，眉头更紧：“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慕泽表情轻松自然，随口编造：“不小心追尾了，头是撞到方向盘，手是被玻璃刮伤，都是皮外伤，不严重。”

    ??看反应，蒋瑞深信不疑。

    ??见状，李慕泽暗暗决定，也用这个理由来糊弄褚辰，只要抽空把迈腾的车玻璃敲碎一扇就可以了。

    ??这样一想，他莫名松口气，端起酒杯主动提议：“小瑞，喝一杯。”

    ??蒋瑞下意识拿起酒杯，忍不住提醒：“师哥，你的伤不要紧吧，能喝酒吗？”

    ??李慕泽不以为意：“少喝一点没关系。”

    ??心情不好，他和蒋瑞一样，自然而然的想找酒喝。

    ??俩人碰了碰杯，一同饮尽杯里的酒。

    ??撂下酒杯，李慕泽摸出兜里的烟盒，抽出来一根放在手里，抬起头冲着备餐间问道：“老板，能抽烟吗？”

    ??酒馆老板的声音很快传出来，爽快应道：“没问题。”

    ??话音刚落，李慕泽便迫不及待地点燃香烟，他一边抽烟一边凝视吧台上放置的酒瓶，像是在思考问题，也不说话，安静的好像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蒋瑞歪着头，目光专注他的侧颜，不知不觉陷入回忆。

    ??他们认识有五年，以前经常约见面喝咖啡，蒋瑞把他当做敬重的师哥，遇到难过压抑的事情，蒋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慕泽，会习惯性的找到李慕泽诉苦，每次李慕泽都是一个表情，静静地听着，不怎么搭话，但也没表现出不耐烦。

    ??还是第一次相约酒馆，因为蒋瑞在李慕泽面前很少喝酒，始终保持乖巧安静的一面。

    ??蒋瑞移开视线，手指摩擦杯口，突然说：“师哥，我喜欢的人要是你，该有多好。”

    ??听闻这话，李慕泽无动于衷，脸色如常，眉毛都没挑一下，用淡淡的口吻回道：“小瑞，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就是人的感情。”

    ??蒋瑞落寞至极，灌了一口酒，目光忽然变得幽深难懂，死死地盯着空酒杯，沉声问：“师哥，我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骗他。”

    ??李慕泽说：“没有。”

    ??俩人对视，沉默良久。安静的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凝固，一股难言的微妙气氛弥漫开来。

    ??好半天以后，蒋瑞笑了，说：“我相信你。”

    ??李慕泽轻点头：“谢谢。”

    ??蒋瑞又道：“师哥，今天约你见面，是来跟你道别的。”

    ??李慕泽有些惊讶：“去哪里？”

    ??“A市，”蒋瑞垂下眼脸，语气平静了些，“我辞职了，现在已经不是褚氏集团的员工，打算去老师介绍的企业入职，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做考虑了。”

    ??“挺好的，恭喜。”李慕泽举杯，率先饮尽杯中酒，表示祝福。

    ??听到蒋瑞离开，他仍旧是不咸不淡的口吻，没有丝毫慌张与无措，甚至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刻，蒋瑞清楚地知道，李慕泽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爱的人明明是褚辰，可在意识到李慕泽移情别恋时，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伤感，就好像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转眼间就成了别人的，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爱的人和曾经爱你的人在一起了，原来你才是局外人，真正被抛弃的那一个。

    ??“临走之前，我可以见他一面吗？”他看着李慕泽，轻声问。

    ??李慕泽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答应，而是说：“小瑞，见过之后会难过，还不如不见。”

    ??蒋瑞怔了怔，眼底湿润，随后低下头，轻轻笑出声：“没错，见了还不如不见....”

    ??“喝酒，”李慕泽倒满两杯酒，“祝你前程似锦。”

    ??蒋瑞与他碰杯，笑道：“谢谢师哥。”

    ??俩人从酒馆走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李慕泽帮蒋瑞叫了代驾，自己没开车，在网络平台约了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间段，街道空无一人，他们站在路边等司机，吹着微风。

    ??蒋瑞裹紧外套，被冷风侵透身体，意识清醒了不少，他忽然说：“师哥，你不要掉以轻心，对待褚五少，要时刻保持危机感，他是名副其实的万人迷，我先去A市疗伤，如果忘不了他，我还会回来的。”

    ??李慕泽偏头与他对视，神色淡然，可眼底是满满的祝福，轻轻道：“小瑞，我相信，你一定会忘记的。”

    ??蒋瑞忽然很想哭，鼻尖涌起难忍的酸涩感，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李慕泽，双手还住对方的肩膀，把脸靠在那宽厚的肩头，眼底闪着泪花，尾音轻颤：“谢谢你，师哥。”

    ??李慕泽没有动，保持刚刚的姿势，等他自己平复情绪。

    ??蒋瑞吸了吸鼻子，又说：“我说把你当哥哥，是真心话。”

    ??“我知道。”李慕泽应了声。

    ??有了这句话，蒋瑞才敢抬起头，露出泛红的双眼与李慕泽对视，说句：“对不起。”

    ??“还有，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蒋瑞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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