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变幻之术

    特别期待能再长大，阿黛起床以后, 迈开腿便跑。没想到新衣服的裙摆太紧, 直接失去了平衡。

    眼见就要扑倒地上, 她使劲滑动着双手想站直身体，仍旧躲不过离地面愈来愈近的命运。

    害怕痛感, 阿黛皱紧眉头, 一股柔和的旋风托住了她。

    “你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大天狗的声音。

    阿黛站稳后，回头刚好看见大天狗收回手的动作，吃惊的睁大眼睛说：“你在帮助我！”

    那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大天狗怔住，半晌才偏过头。

    “我本来就是为了帮助你才找你的。”

    ——只不过, 你忘记了，还变小了。

    后面的话，大天狗没有说出来。

    可是阿黛已经从少年特有的清爽嗓音里, 听出了满满的黯然。她摸摸早就不痛的手腕，小小声的说：“那现在我们算扯平啦，你已经帮助过我了。那……那个, 谢谢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要带她走, 是比较可恶。不过, 能在她快摔跤的时候拉她一把, 也是个很好的妖怪嘛！

    改变了对大天狗的印象后, 阿黛特别不好意思的, 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你早上起床没有洗脸吗？”

    大天狗的眼睛周围依然带着两个黑圈圈, 还有鼻子下面的两撇胡子, 也保存得很完整。

    那是她昨天的恶作剧。

    见到大天狗为这个问题而诧异的神情，阿黛忍不住捂着嘴笑。

    没忘记要照镜子的事情，她一小步一小步的，特别不习惯的走到了镜子面前照。没想到，模糊的镜面里，她依然还是昨天稚嫩的模样。

    没有长大吗？

    好失望！

    阿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就见到镜子里出现了墨水妆大天狗。

    铂金色头发的俊秀少年，看清楚镜子里自身的形象后，面无表情的低头望着阿黛。

    清楚的从镜子里见到大天狗已经拧起了眉头，阿黛讪笑了一下，提起特别不方便的衣服下摆，拉起大天狗的手。

    “不要生气哦，你跟我来。”

    光着脚丫带着大天狗跑到屋外，阿黛抽出一根小妖怪们准备的布条，走到水井边接了一桶水。

    她挽起宽大的衣袖，沾湿布条，轻柔的为大天狗擦脸。

    大天狗原本饱含怒意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

    初次见面到现在，这是阿黛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他，亲近他。记忆里那个拥有着温暖笑容的阿黛，和现在表情多变，性格活泼的阿黛，逐渐融合在一起。

    “阿天。”

    “什么？”突然听到大天狗在说着什么，阿黛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大天狗这才意识到他无形中说出了，被阿黛特意取的称呼，登时红了脸错开视线，不敢再说话。

    阿黛对眼前俊秀少年的红脸蛋起了兴趣，伸出手指戳了戳：“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忽然脸好红啊。”

    不过这样的大天狗，倒是很有趣诶！

    起了玩心，阿黛把手伸进木桶里，沾上水以后甩在大天狗脸上，然后提着裙摆就跑。

    突然碰到冷水，大天狗从刚才害羞的状态中脱离，恼羞成怒的煽动翅膀，飞到阿黛旁边想也没想环住了她的腰。

    他处于飞行状态，这么一来，阿黛直接被他抱着一起飞高。

    大天狗本来就比阿黛高一些，抱着她飞也不觉得吃力。

    只是，娇娇小小的少女入怀，腰身又细又软，从未跟异性这么接触过的他，脸上又晕开了些红，不知所措的抱着她在院子里飞了好大一圈。

    飞起来时迎风而上，还能看到变小了些的神社。不讨厌这样的感觉，阿黛咯咯的笑，指挥道：“再高一点啊，小天。”

    大天狗依言带着她飞向更高的地方，忍不住问：“小天？”

    “啊，因为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啊，就是小天咯！”

    阿黛张开手臂迎接风的洗礼，笑着低头。恰好玉藻前正从神社里走出来，她再次指挥起大天狗：“往左边。”

    “再往右边一点！”

    “就是这里，松手！”

    沉浸在“可爱”这个形容中，不知不觉照着阿黛的话做完所用动作，大天狗才发现怀里已经空了。

    刚才还跟他言笑晏晏的少女，笔直的朝着玉藻前坠落。她笃定玉藻前会接住她，明亮的双眸中有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发现阿黛这么大胆，玉藻前缩紧了瞳孔。

    是谁给她浇灌了这样的感情？

    隐隐升起了某种不可言喻的愤怒，九尾狐张开双臂，稳稳当当的接住落入怀里的少女。

    他微微蹙了下眉头，但她并不知道。

    所以她笑眯眯的搂紧他的脖子，愉快轻松的打着招呼：“早上好！阿藻！”

    在玉藻前还没有回应的时候，阿黛又很快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今天是男性的阿藻啊？”

    没有香香软软的胸脯，没有纤细的腰肢，没有蓬松宽一点的狐耳，只有一张掩盖着情绪的面具。

    阿黛稍稍扭动了身体，试图从玉藻前的怀里重新回到地上。

    玉藻前没有松手，只是轻笑过后说：“样子改变了，但我还是我。还是说，你只想要那样的我？”

    “唔……”阿黛被这样绕口的问题绕得有些晕乎，好半天才说，“现在的样子我也要，但是我就是更想要那样的阿藻。”

    “为什么”

    “那个阿藻可以让我看清楚表情。”阿黛说着，伸出手摸上玉藻前脸上的面具，“这样挡着，好像跟阿藻隔着什么，讨厌的感觉。”

    “很想摘下我的面具？”

    “嗯！”

    看着阿黛认真的表情，玉藻前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摘下我面具的人，就会被诅咒变成丑陋的青蛙，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摘下它？”

    “啊。”阿黛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只绿皮肤的小妖怪，顿时摇摇头把它的样子驱逐。

    变成那样就不好看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一脸忧郁。

    见阿黛面露迟疑，玉藻前又笑了笑，松开了手放她落地。

    不想听两人对话的大天狗，早转身背对他们坐在樱花树上。但风还是把两人的话语传递到他的耳朵里，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不好。

    阿黛不知道大天狗的情绪变化，跑到樱花树下仰头问他：“小天，你会带着青蛙飞上天玩吗？”

    大天狗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冷眼侧目：“为什么我要带青蛙飞上天？”

    他看了下站在一旁的玉藻前，联想起两人先前的对话，马上又补充道：“我是不会带青蛙飞上天的。”

    阿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过了。

    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情绪低落起来，是一件能持续很长时间的事情。她跑到贡品处吃饱了肚子，又一个人坐在神社正门望着底下的通道，还看着小妖怪们叹气。

    这一回她没有过早的犯困，便招呼小妖怪们帮她爬到了神社的屋顶上，仰着头用一个最忧郁的角度，看日落。

    大天狗一直在看她，听到她叹第一百零八次气的时候，煽动翅膀停在她身前：“大不了我还是带青蛙飞上天好了。”

    少年妖怪不喜欢看见小姑娘这么愁眉苦脸。

    阿黛又叹出了第一百零九次气，托腮望着站在她面前，周身被夕阳铎上一层金光的大天狗，用低低的语气回应道：“谢谢你，小天，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就能下定决心了。”

    她跑到爬上屋顶的位置再次寻求小妖怪们的帮忙，然后快步跑到了玉藻前的屋子里。

    带着面具的狐妖正侧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她走进来的声音，睁开眼看着她。

    他的黑发散落，身上也只穿着一件靛色的单衣。

    “抱抱我。”

    走进狐妖屋子的少女张开双臂，这么要求。

    玉藻前闻言坐起来，尚未反应，阿黛已经扑倒他怀里，抱了一下他，随后用特别郑重的语气宣告：“答应过的事情不能反悔，最后抱一下。那么，我已经准备好变成青蛙了！”

    这么说着，她抬起手，推上了狐妖的半边面具。

    一双金色的眼眸映入阿黛眼帘。

    那是一种微暗的金色，好像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深意，此刻正因为主人脸上的笑意，而变得稍微亮了一些。

    玉藻前在笑。

    他黑发散落，唇角轻弯，俊美至极的脸庞变得极其生动好看。

    片刻的痴迷过后，阿黛移开视线，悄悄握紧了衣袖。

    明明玉藻前有她很喜欢的金色眼睛，可真正看清楚的时候，却又有一点无法言说的失望。

    在期待什么？

    阿黛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干脆的闭上眼睛，等待着变化时刻来临。

    随口说出的谎言让阿黛如此忐忑，玉藻前低低的笑出声。他侧眸望了眼正站在樱花树上紧张的看着这边的大天狗，在阿黛眼前轻轻拂过。

    变化之力作用在阿黛身上，大天狗眼睁睁的看着她真的变成了一只青蛙。

    “玉藻前，这样太过分了！”大天狗看出玉藻前的恶趣味，焦急的从窗口飞进屋，“根本没有什么诅咒，是你用变幻之术把她变成青蛙的。”

    “哦？这么紧张做什么？”玉藻前闲适的看着着急的大天狗，显得十分愉悦，“一板一眼，天狗都像你这样无聊？”

    “不要再开玩笑了，把阿黛变回来！”

    “这样好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妖怪。”玉藻前侧过脸，指向远方，“海里的海贝味道鲜美，你会飞行，替我去打捞一万九千个，在天亮之前赶回来。那个时候，我就会解除变幻之术。”

    “哼，这有何难？”大天狗望了一眼青蛙阿黛，煽动翅膀向着大海的方向飞去。

    睁开眼就看见大天狗飞离屋子的背影，阿黛面楼疑惑：“我怎么没有变成青蛙？刚才忽然听不见声音了，小天这是要去哪里？”

    玉藻前眼里光华流转：“或许是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