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修订版)
“都小些声, 办事轻巧点,公主殿下才刚醒来,受不得惊扰。”
候在一旁的掌事女官低声训斥了几句,从一旁端起杯温热的奶茶, 小心翼翼走上前, 又柔又轻道:“殿下感觉如何?奴婢已经请偏殿候着的太医了, 您现在渴不渴,要不要喝一点奶茶?”
沈青青愣了下, 随即眼眶一热,倒也没真的落下泪。
她回来了。
沈青青暗自长舒口气。
看来她在那间小白屋里的猜测都是对的,系统既然把她送回来了, 那就是按照要求,给她配了爽文剧情?
正想着, 眼前冒出一排字。
【爽文已经安排在宿主气运上, 除此之外, 宿主暂无其他金手指】
气运?
沈青青茫然。
她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要逆天的气运做什么?
她穿书后的身份是金元国大君九公主,叫贺兰卿。也是金元大君贺兰睿与大阏氏善祺的幺女。
但她又不止是二人独女这样简单, 贺兰卿是贺兰家这一辈中, 唯一的女孩,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穿书时, 贺兰卿一十有五,她在这里生活了一年, 直到远嫁和亲。
沈青青联想到那人, 眉尾一压,看的一旁的掌事婢女也跟着心情沉下,端着杯子半跪着, 柔声道:“殿下,这是您最喜欢的焦糖奶茶,奴婢给您准备好了,不那么甜的。”
“嗯,谢谢你,赤月。”沈青青接过来,小抿了一口。
焦糖奶茶是她之前依照自己世界奶茶的口味,调制出来的,两年了,味道一点都没变。
赤月听殿下唤出自己的名字,泪不受控的往下落。
自小殿下远嫁南璃到八皇子带着一把白骨回普尔图木,短短两年,却似隔世。
她会心一笑,“殿下,您在……可真好。”
沈青青咧嘴一笑,点点头,“你也还在,真好,我还以为你已经嫁给岳枫,不在宫里当值了。”
周围的丫鬟捂嘴浅笑,弄得赤月小脸一红,嗔怪道:“殿下怎么一醒,就拿奴婢说笑。”
沈青青放下杯子,抬首打量了一圈,发现殿内的摆设,同两年前一模一样。
心头一暖。
“父皇与母后可还安好?”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那是她让侍女们在屋内门头挂上的铜风铃,只要有人推门进来,和煦的风吹动铃响,便会知晓来人。
“小九儿……”大阏氏话音发颤,由两个年轻的婢女搀扶着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太医。
熟悉的声音入耳,沈青青跟个小兔儿似的,还没见到人,就急不可待的唤道:“母亲!”
大阏氏善祺停在内殿内的屏风处伫立不前,见到榻上气色颇佳的女儿,眼眶立刻润了。
大阏氏今日穿着身红底金凤纹的袄子,孔雀蓝的马面裙,看上去分外慈和。
沈青青起身欲行礼,可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刚趿拉上鞋,迈出半步,腿便软下,又跌回榻上。
侍女急忙去搀扶,好在金枝玉叶的小殿下没有跌到地上,依旧看的一屋子人的心跟着砰砰直跳。
“小九儿好生歇着,莫要起来,你昏睡了那么久,身子骨还弱呢,先让太医们瞧过,母亲再同你叙话。”
太医领命为公主瞧病,善祺走到五步开外的地方静静立着,打量着床榻上的贺兰卿。
两年不见,女儿眸眼清澈如初,姿容出落的更加精致绝美,让人瞧了便挪不开眼。
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要说金元国,就是周围几国中,也绝对难寻第二。
少时,太医仔细检查后,随大阏氏回到殿中,小声回禀,“大阏氏安心,九殿下方才行动不便,只是因为在榻上昏睡太久,这几日让侍女扶着在庭院内多走走,不日便可恢复如初。”
大阏氏听了,并未真的放心,沉声问:“泽尔,你往日一直给小九儿看病,最是了解,你说往日那般活泼健康的丫头,怎么会昏睡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隐疾?”
“大阏氏安心,臣同其他太医都瞧过了,殿下身子的确没有任何问题。这次昏睡,可能是小殿下心气郁结所至,平日还要大阏氏多探望小殿下,多陪她聊聊天。”
善祺听太医泽尔言之切切,再加上方才见女儿精神状态也不错,遂而抚了抚心口道:“天神佑我乌里沁一族。”
待大阏氏折回殿内,见“死而复生”的女儿正乖顺的靠在榻上望着自己,泪忽而就止不住,瞬间崩落。
沈青青又何尝不是,见母亲这般激动,她冰封着的心瞬间融化了一半。
哭出来的那一刻,在汴京内经历过的所有委屈与痛苦,一股脑化成泪水瞬间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扑进母亲温暖柔软的怀中,大哭起来。
忘与被忘的无奈与痛苦,在心中凝成一道情殇的刺。
□□会痛,留下会死。
却也注定迫着她蜕变成长,学会坚强。
“母亲别哭了,女儿没事的。”
赤月有眼力见地领着众侍女退出屋,听着屋内二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
守在外面的侍女大多是凤阳宫的老人,也跟着掉了泪。
这泪中,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欢喜。
再没有什么能比小主子平安回来,更能让人开心的了。
此刻,正在勤政殿同群臣议政的金元大君贺兰睿听到女儿醒来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政务,疾步去了凤阳宫。
刚跨进宫门,远远的,就听见殿内外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贺兰睿听后不由得停下脚步,眉头紧蹙,扭身问内官,“乌拔,你不是说小殿下没事么,这……”
“大君,太医瞧过,小殿下的确安然无恙,想必是大阏氏同小殿下许久未见,都有些激动。”
贺兰睿眼底一亮,难掩激动情绪,“是了是了,天神保佑,将我们金元的明珠送回来了。”
说罢,他紧步走去。
这头母女二人刚稳下情绪,沈青青止住了哭意,拿着帕子小心为母亲擦干泪水,小声宽慰着,“母亲莫要再哭了,回头父皇和哥哥们见到咱们这对桃儿眼,可该要笑话。”
“是,母亲就是再看到你这般好,心里开心。”大阏氏弯起眉眼,抬手为她拢了拢鬓间碎发,“咱们小九儿出落的越发俏丽了,真好看呢。”
她留意到母亲眼角上的细纹和额间丛生的白发,心怀愧疚。
两年前她和亲时,大阏氏还端庄靓丽依旧,身姿丰韵,保养的很好,并没有这些细纹和白发。
大抵是因为她出了意外,担心受怕才会这样。
沈青青清楚,大阏氏同金元大君是真心疼爱贺兰卿这个小女儿的。
当初贺兰卿出嫁南璃,在饶州境内遇袭被追杀,贴身侍女慧月同她互换了衣裳,假扮成她替死,才给她换得一线生机。
沈青青逃命时,唯一带在身上的,只有那条作为证礼的腰带。
这条腰带意义非凡。
其上点缀的白玉环出自金元能工巧匠之手,腰带上金丝绣纹则出自南璃扬州绣娘之手。
美玉配锦帛。
和亲本是象征两国永固邦稷,国泰民安。
却因饶州这一场变故,两国在边境开战,金元损失异常惨重。
她侥幸活下来了,却忘了之前的记忆,忘了回家的路。
再之后,八哥贺兰煜在饶州寻到了穿着她出嫁喜服的侍女慧月,将白骨带回金元。
此事后,母亲大病一场,父皇一夜白发。
战败后的金元国国力衰退,为日后国家颠覆埋下隐患。
可她既然回来了,便不会让金元再沦为他国口中食。
“嗯,女儿回来了,以后哪儿都不去了,母亲安心。”
沈青青暂时放下那些事,柔柔一笑,搂着大阏氏的腰身贴进她怀中,享受这一刻的母女之乐。
这时,门口的风铃再次飘出悦耳脆响,金元大君贺兰睿是习武之人,步脚迈的又快又稳,待看见妻女相拥的那一瞬,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小九啊……”他喃喃着,疾步走到榻边。
再见半头白发的父亲,沈青青难免又落了泪,少时,三人稳定了情绪,贺兰睿才温声问:“小九儿,你这两年,到底去了哪儿?当时你八哥捧着白骨与你出嫁时穿着的大红喜服回来,我与你母亲……”
沈青青抬手为父亲擦了擦泪,“那日遇袭,是慧月换上了女儿的衣服舍命护住了我,再之后女儿在南璃生活了两年。”
至于其他的,她实在不知要如何开口去。
沈青青咬着唇,不敢再想,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只要往事在脑海冒一点尖,心口便痛个不停。
倏地,肩头一沉,她敛回思绪。
贺兰睿抬手拍了拍她细弱的肩头,温声道:“没事的孩子,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同父皇母亲说吧。”
“至于为你替死的慧月,父皇记住了,会追封她为慧月郡主,家人脱奴籍,赐良田美宅。”
她颔首,“多谢父皇恩赐。”
“好孩子,这是慧月郡主给我们的恩赐。多多休息,养好了身子,父皇带你去打猎钓鱼抓兔子。”
贺兰睿说罢,对大阏氏道:,“阿祺,咱们走吧,让小九先好好歇歇,等晚些再来看她。”
沈青青方才就有些困倦,一直强撑着,此时怕是让父皇瞧出来了,她乖顺的点了点头,躺下休息。
好不容易寻回女儿,大阏氏哪里舍得,她牵着女儿的小手,等她安然躺下要进入梦乡,才肯离开。
待二人出了屋走远,贺兰睿眉头紧锁的问向大阏氏,“阿祺,小九儿这事你怎么看?”
想到方才女儿被问到发生什么事时浑身发抖的样子,善祺心如刀绞,泪瞬间湿了眼眶。
她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坦白道:“大君,其实明纾那日从神庙带回小九儿后,我便让老嬷嬷为她仔细检查过……”
两年前亲手送出去的女儿,还是完璧,可如今……
想到这,善祺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似的,无论如何,后面那句都说不出口。
正犹豫时,她手背忽而一暖,贺兰睿握紧她的手,安慰道:“阿祺,不必说了,是咱们做父母的没保护好女儿,让她平白受了这样的苦,待日后小九儿想通了,把事情告诉咱们,我再去找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好好算账!”
“如今天神显灵,把九儿送回神庙。咱们便留她在身边好生娇养,日后再遇到喜欢的,想嫁便嫁,不想嫁也没关系。我会保证,不论是咱哪个儿子坐上大君之位,都会好好待小九,她永远是金元最矜贵的九公主。”
善祺听罢,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是啊,贺兰家的女儿本就是金元国最受宠的小公主,不是完璧之身,也不愁嫁。
贺兰睿想了片刻,又补了句,“下回就从咱金元好男儿里挑,绝不能再找这邻国女婿了。”
一想到两年前,那个准女婿——南璃西北大将军孟西洲,帅军逼近普尔图木八百里时,贺兰睿便气得浑身发抖。
对于这一点,大阏氏也颇为赞同,说什么也不能送那么远的地方了。
送走父亲母亲,沈青青翻了个身,很快便睡着了。
之后的半个多月,她一直处于这种半昏半醒的状态。大阏氏日日来探望,每次都带着不少补品,可是她一直面露倦意,对吃的也没什么胃口。
让太医瞧过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大君夫妇只能进遵医嘱,让女儿好好休息,将前来探望的哥哥们都拦了下来。
沈青青清楚自己没什么事,她故意将自己封闭在原文剧情中,一遍遍的循环播放,试图寻找可以避免金元灭国的翻盘点。
只可惜原文主线完全围绕南璃皇权斗争展开的,主角是温润如玉的太子孟棠嬴,而孟西洲则是一个心肠冷漠,自小被灌输了仇恨思想的反派。
沈青青当初选择的这个炮灰女配角,只是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罢了。
原文中,小公主和亲途中遇袭后会失忆,再偶遇同失忆的孟西洲。
之后两人度过一段神仙眷侣般温馨的小日子。
直到孟西洲带妻子去庆灵峰小住。
沈青青的角色剧情会走向结束。
她原本会在郭兴的羞辱中,被活活掐死,从而刺激到来迟的孟西洲,迫使他找回往日记忆。
白月光的意外死去让孟西洲进一步黑化,将所有感性柔弱的情绪再次深埋,彻底舍弃了灵魂深处的残存的悲悯与平和。
他顺利归京,并没有江州水路遇袭的那一段危机发生。
之后会同南璃皇帝一路剔除太子羽翼,终是在乾元二十四年,成功扳倒权势滔天的外戚赵家,后在太子逼宫叛变时,进宫救驾。
可惜他赶过去后,皇帝还是死了。
世上唯一能向天下人证明他身份的人死了。
洛家冤屈只能永久的沉在泥沼之中,不见天日。
孟西洲最终成功镇压宫变,却无法顺利登基。
可当时太子叛逃,其他皇嗣太过年幼,孟西洲只得冒天下之大不韪,独自扛起了南璃这个烂摊子。
然而知晓了自己只是弃子的孟棠嬴,抓住孟西洲名不正言不顺的摄政掌权,一直制造舆论,反咬孟西洲逼宫政变。
说他弑君夺权,又逼走储君。
到最后,在金元国卧薪尝胆数年的孟棠嬴,一点点的重振旗鼓,联合耀云与菱莱两国,又暗通朝内诸多势力,联手发动政变,将这个坐了不足五年的新帝诛杀在朝阳殿中。
孟棠嬴最终逆袭登上王位。
而她呢,当初选择贺兰卿,只因被三溪村这段甜蜜纯粹的爱情打动。
可穿书后,却是她偶然深陷对孟西洲的爱慕。
偶然到,那时的孟西洲都不知道她是谁。
饶州遇袭时,她没意料到,系统会跟她来真的,她会真的失忆。
又让她偏偏记得,她的本名。
沈知意,沈青青。
直到梳理完所有剧情,沈青青才懂了,为何她从郭兴手下侥幸存活后,孟西洲会忘记她。
这大概是系统为保持剧情流畅触发的应急机制。
白月光的死亡是孟西洲黑化的加速剂。
没有这一点,孟西洲便不会彻底狠下心,义无反顾的追寻帝王之路。
可她没有死。
所以他遭遇了会导致失忆的新剧情。
忘掉她,达到了跟白月光死亡同样的效果。
所以孟西洲不会选择她。
她不过是个炮灰罢了。
一声惊呼,沈青青冒着虚汗,坐在那大口喘气。
赤月凑过去小声安抚,“殿下又做噩梦了吗?要不要再换个安眠的香囊试试?”
“不必了,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
“沐浴更衣,我去给母亲请安。”
“可大阏氏说过,您身子不好,不用去的。”
沈青青莞尔一笑,似窗外四月和煦的柔风,瞧着赤月的脸都红了。
她们的小殿下,笑起来可真好看呀。
她喃喃着,“以前不好,如今都好了。以后,也会很好的。”
寒冬总会过去,应不负春光才是。
五月初的王都清风徐徐。
沈青青不再日日昏睡,得了大阏氏的允许,换好常服,带着亲卫岳枫与赤月出宫玩耍。
“唉,咱们第一站去哪儿好呢?”沈青青同往日一样,勾着赤月的肩头,立在王都主街上,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殿下,咱们去香粉铺子吧,宫里那些虽名贵,可配方陈旧,去铺子里找找南璃的新香料也不错。”
沈青青挥挥手,“不去,调香我如数家珍,等回凤阳宫,我教你几个新的。”
岳枫提议:“殿下要不去试试南楼巷子里新开的馆子?您不是最喜欢品鉴美食?”
沈青青又摇摇头,片刻,她问:“记得之前让你问过坊内赌奴之事,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岳枫颔首,“回殿下的话,明面上大君遣王都府衙严查过此事,如今风头过了,私下……还是有的。”
“那正好,往日没来得及做成的,今日做好便是。”沈青青喃喃着,心中已有了打算,吩咐道:“走,去柳眠巷,靳家的赌坊生意一直不错的。”
岳枫眉头紧蹙,“殿下,那是下九流混的地方,您金枝玉叶,去了不合适。”
“带路吧,老样子。”沈青青迈开步子,往西坊走去。
两刻后,柳眠巷子里,赌坊热闹非凡。
岳枫带二人挤进赌坊,沈青青走在前面,钻进人最多的台面,扭头招呼道:“小姐,这处筹码低,适合咱们不会的。”
周围聚在一起的,多是布衣百姓,正听着庄家吆喝下注,众人纷纷把银两丢在大的那一侧,后见身侧来的小丫头锦衣玉冠,多瞧了两眼,“小姑娘,第一次玩吧,跟着哥哥们下注就行,这桌面出大的机会多,押大。”
话音未落,见小姑娘笑着丢出一小块银锭子,放在了小上。
“哎呦,赔了啊!”
沈青青不语。
岳枫护在她身旁,想着这儿赌注低,陪小殿下乐呵乐呵算了,没把赌奴之事放在心上。
片刻,“叮”的一声。
“一一二,小。”荷官将双倍的赌注还给了沈青青,随后,她想也没想,又押了小,而且是双二。
“小丫头刚才是你走运,这次不可能是小了,你这白赔钱啊。”
“大爷您看好自己的就行,我家姑娘喜欢玩,我不过是按照姑娘喜好押注罢了……”说着,那头荷官开盅道:“二二四,小!”
“不是吧?!怎么会是小!”众人惊呼着,沈青青不紧不慢的又下了注,全凭心情。
很快,这一桌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场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今日来了个小丫头,运气忒好,跟着她下注,能把庄家吃死。
不光客人发现这桌的异常,沈青青全赢的表现也迅速引起赌坊人的注意。
后堂内,管事将此事通报给了大掌柜。
端坐在旁的青年面色淡然,指尖捻着茶碗边缘道:“不就是个不会玩的小丫头吗?才赢了多少银子,你就着了急,一点耐心都没有,去,领她去靳清的台子上玩会儿,先让靳清放两局水,给她一些甜头尝尝,再杀她个片甲不留,看谁还敢造次。”
管事听家主发话,吹手道:“是。”
堂内,沈青青玩的正上头,岳枫最初掏出的一小块碎银子,如今已变成了一大兜子银锭。
跟在一旁眼扮演大小姐的赤月有眼力见,见小殿下喜欢全押,她觉得拿一兜子银锭麻烦,就让岳枫把银锭换成了块碎金子。
这时,身侧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男子,对着赤月恭敬道:“这处人多口杂,小姐金枝玉叶,挤在这多有不妥,我家掌柜说,小姐若是想继续玩,他愿意给小姐单开一桌,让小姐尽兴就是。”
赤月暗暗瞥了眼自家殿下,看她眨了眨眼,点头道:“本小姐也觉得人多太乱,那就有劳了。”
这时,周围有人看不下去,小声劝阻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千金啊,赌坊里没人的桌面哪儿有人会去耍,这不是给庄家送银子么……”
男人引路尽头的桌面后,缓缓走出一位男子,有人认出对方为谁,讥笑道:“那可是靳清控制的桌子,谁能从他手里赢钱啊。”
“是啊,庄家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家小丫头吗?”
“要怪也得怪这小丫头不知深浅,一直赢钱,不招惹麻烦才怪。”
赤月听了周围人这些话,不由得蹙紧眉头,想出言劝阻,可那头小殿下已走到了桌面前,准备下注。
“小姑娘,您主子还没跟来呢。”荷官靳清看见她掌心那一小块金锭子,笑着说:“这桌可是金子起下,小姑娘手中就这点金子吗?”
沈青青掂了掂手中的金子,眼底划过一丝拮据之感,道:“是啊,这还是我替我们家主子刚赢的呢。”
“小姑娘只是个丫鬟么?”靳清一怔,对方穿的虽是朴素,但长相不凡,是个讨人喜欢的皮相。
靳清心里萌生出个念头。
这时,赤月走来,对小殿下点头道:“你今日运气好,继续替我玩吧。”
“是,奴婢遵命。”
这时,有跟过来的看客,笑着说。“小姐挺有钱啊,自己不玩让婢女上。”
“我们小姐愿意!”岳枫回首瞪了眼那几个好事的,这时,沈青青已经把手里那块碎金子押在小上。
众人看着眼馋,毕竟是一块金子。
通过小丫头毫无预判,随意一扔的动作,靳清认定她没什么经验,暗自笑道:“买定离手。”
荷官呼啦呼啦地摇起骰盅,一启开。
众人哗然。
“一一三,小!”
靳清看着面前的小丫鬟面露欣喜,从容的把金子推了过去。
连着几场,沈青青手里的碎金子多了起来。
有人眼馋,想跟着一起下注,一听是金子,吓走了。
“小丫头运气真好,这是不是托啊?”有人开始提出质疑。
赤月翻了个白眼,方才跟着下注赢钱的是这帮人,如今不让跟着下注了,就开始说小殿下是托。
岳枫见小殿下一块碎银子变成了一小堆金锭子,想劝她收手时,沈青青突然把台面上的金子都推到了“三个五”那一块上。
四十八倍的赔率。
“我的妈呀!真敢玩!”围观者跟着倒吸口气。
“小姑娘你也太冲动了吧,这不是把赢来的金子都还回去吗?”
“我就说是托了,这次肯定输。”
几人嗜赌成性,竟公然押起沈青青的输赢来。
守在远处的管事瞧见了,暗自笑着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方才她能赢钱,完全是按照掌柜吩咐,要她故意赢几次,好赌个倾家荡产罢了。
另一头,荷官靳却清暗暗擦了把汗,心口突突直跳。
虽是老手,可这是四十八倍的赔率。
这小丫头,是要玩死他么?
不过他肯定,这次不会是三个五。
“还不开盅么?”沈青青眼底清澈,无辜地看向对方,让人觉得这小丫头真的是在随性下注。
此刻,在场的所有看客,包括一开始本不在意的岳枫和赤月,也跟着激动起来。
“开啊,犹豫什么呢?不会真的是三个五吧?!”有人催问。
“这要是三个五,估计日后见不到乌利了,哈哈。”
“若是赢了,这小丫头能不能走还两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靳清准备开盅时,对面的小丫头突然话音发颤道,“大家可别吓我,我不过是个小丫鬟,要是不让我走,我可不玩了。”
说着,小丫鬟眼眶红了。
“别哭呀,这么大个赌坊,不会跟你这个小丫头过不去的。”
“这可没准儿,毕竟是好大一笔金子,店大欺客……”
守在一旁的管事见话锋不对劲儿了,赶忙上前笑着解释,“大家可别乱说,咱们神兴百年老字号,诸位不乏老顾客,别吓唬小丫头。”
他给了靳清个眼神,让他赶紧开盅了结一切。
靳清掀开紫檀骰盅。
骰子上的点,整整齐齐,每个上面都是五。
不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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