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六月, 骄阳似火。
蝶园的后宅,同这日头一样,烧了起来。
如今曲林,无人不知蝶园内宅秘事, 都说周公子新纳的那位花魁是个会吸人精髓的妖精, 勾的周绕魂儿都没了, 新开的铺子也不去打理,快要醉死在玲珑阁中。
玲珑阁琵琶声夜夜不断, 多情的周公子到底还是冷落了那位容貌倾城的韩娘子。
这件事,在曲林贵妇圈中传遍后。
沈青青收到的请帖、拜帖只多不减,谁都想约她一谈, 知道蝶园的实情如何。
由于蹲着吃瓜的人太多,她唯一的乐趣也被此事剥夺。
沈青青不再去涤春阁, 她索性猫在金玉院里避避暑, 做做菜, 倒也怡然自乐。
自那夜知晓孟西洲无处可归后, 沈青青让娇云把书房里的铺盖弄回屋了。
娇云娇玉还以为沈娘子想清楚,准备反击玲珑阁那位, 毕竟以沈娘子的绝色, 只要跟爷服个软,爷也不会这么多日一次都不回金玉院。
谁知她还是老样子, 听了在玲珑阁打杂的小厮学了爷近日都怎么赏玲珑阁那位后,她也只是笑笑, 好像讲的事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娇云刚骂走那多嘴多舌的小厮, 回屋就见娇玉在劝沈青青。
“娘子,如今玲珑阁那位赏赐都那么多了,您这些首饰都是爷从汴京订制的, 外面压根买不到,咱还是留着吧。”
娇玉见沈娘子又挑出一套极好的翡翠首饰,放进木匣,心疼坏了。
“这镯子你知道的,我也不戴,这一套就算她进门的见面礼,你只管送去就行,留在汴京的那些也一时戴不完,还不如给爷喜欢的人。”
沈青青说完这句,自己都觉得酸,不过她就是故意说给徘徊在门外偷听的小厮。
这话也最好快些传进玲珑阁那位的耳朵里。
今晨天还未亮,孟西洲悄摸走前,同她说了,只有后院起火,这案子才有突破的可能。
她虽没太明白孟西洲这次是个什么套路,但他一向不说没把握的话,沈青青在断案理事上,是信他的。
她咬咬牙,决定做一次坏人。
蝶园的另一头。
李炎从厨房里端着一罐子汤汁,神神秘秘的带回寝室,少时,听屋外有脚步走动,他推开门,将刚回院的秦恒拖了进来。
秦恒话少,即便是被不情不愿地弄进屋里,他也只是冷眼看向李炎。
几日不见,李炎看他面色不佳,似是中气不足,不由得坏笑道:“瞧瞧,这才几日,身子都要被掏空了。”
“你胡说个什么!”秦恒听他随口说出,当即黑了脸。
这种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嗐,来坐下吧,是哥哥我心疼你。”说着,他掀开瓷罐盖子,一股子腥味儿漫了出来。
“这什么?”秦恒盯着那汤里奇奇怪怪的两条黑黢黢的东西,挤出三个字。
“双鞭汤!”李炎声音压的极小,他知道男人多少忌讳别人提这些。
他其实不想管这事的,但见他最近委实疲累,全曲林谁不知玲珑阁夜夜莺儿叫至天明。
最近他连知州府盯梢都不去了,便想着给他好好补补。
秦恒冷冷推开他肩头,扭身走了。
李炎眉头一挑,“嘿,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小心哪日精. 尽人亡!”
玲珑阁。
莲蕊换了身新做的襦裙,是前两日李管家送来的,她立在镜前,仔细整理衣角。
一旁的碧月敛好香炉中的残香余烬,一丝不漏的包进纸中。
莲蕊睨见她这小动作,自是心知肚明,有些没好气的说:“碧月,那些东西还是不要用了,周郎夜夜宿在这处,已是极为疼爱我了,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争宠。”
碧月眉头一压,冷声道:“莲姑娘可是被郎君疼爱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这香那位老爷特别给姑娘准备的,姑娘只管伺候好周公子便是,其他的勿要多嘴。”
莲蕊脸倏地一红,她扯开衣襟一角,红斑点点,很是显眼。
不是她不想争宠,委实是这香太过厉害,她觉得,再这样用下去,周郎的身子迟早要垮……
周郎待自己这般好,她可舍不得他去做短命鬼。
这头话音刚落,有人轻叩房门。
来人是金玉院的娇玉。
碧月认出对方,眉头一紧,不知这人在外面听了多久,又听去些什么。
“莲姨娘安好,这是我家姨娘送来的小礼,说姨娘进门,蝶园无主母,是她这个早进门的一点心意,请您还不要嫌弃。”
碧月走过去接下,她打开一瞧,真有些愣住了。
满满一盒子的首饰,全是珍珠翡翠,这也就罢了,主要是金玉院送来的,可不是那种打发人的次货,皆是极好的首饰,任凭她看了,也是目瞪口呆。
接过木匣的莲蕊亦是如此反应,但很快,她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想到周郎赏给她的那些,虽也是好货,但跟韩姨娘的比起来,便是天壤之别。
莲蕊敛起寒意,笑吟吟道:“替我转告韩姨娘,改日我登门谢过。”
“姨娘说笑了,都是一个大宅里的,有什么登不登门的,姨娘若是想来,今日就可以,我家姨娘素来喜欢做饭,您要不介意,一同用午膳也是不错的。”
莲蕊眼底一颤,她自是勾栏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自能听得出对方言外之意,嗤笑道:“昨夜伺候了郎君,身子不便,还请韩姨娘多担待了。”
娇玉听了虽气,但丝毫未表露出来,她笑着颔首,“那就不打扰姨娘休息了,奴婢告退。”
前脚娇玉出了门,后脚碧月就跟了出去。
留在屋里的莲蕊正垂首把弄木匣中的首饰,没留意到碧月出门时带了个木棍。
少时,正在屋里看画本子的沈青青忽而眼皮子一跳,见娇云着急忙慌地从外跑进来,还差点摔了一跤。
“娘子,不好了!”她急得满身是汗,“娇玉让玲珑阁那个丫鬟碧月给打了!”
沈青青的心蓦地坠下,后稳了稳心神,“你先别哭,爷这次带了大夫,走,娇玉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沈青青着急忙慌跑到玲珑阁时,院子里已经跪了不少人,李炎蹙紧眉头,正在庭中大声训斥。
见沈青青疾步赶来,他迎上前拦住,“韩姨娘还请留步,爷说怕您被吓到,还是先去偏房候着吧。”
“我不去,爷受伤时怎么也比娇玉严重,我都见过了,有什么吓不吓到的,让我进去。”沈青青见他越是如此,越担心起里面的娇玉。
怕是伤的不轻。
李炎不敢碰她,也不敢跟她讲重话,到最后,沈青青还是推门进了屋。
一进去,一股子热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正厅之中,莲蕊同一丫鬟打扮的女子跪在一旁,正瑟瑟发抖,孟西洲端坐在上,面色冷的吓人。
“爷。”她唤了声,低眼见地上血点斑驳,不知是失了多少血。
沈青青眼眶子立刻就红了,她哽咽着,“爷,我想去看看娇玉。”
“她还没醒来,徐大夫还在里面医治,你看了也没用。”孟西洲心口随着那几滴落泪狠狠抽了几下,随即声音暖了几分,伸出手,“来,坐过来。”
“妾身站在这就好。”
沈青青心里难受,她怎么都想不到,派人送个首饰而已,人怎么就能被打伤?
这时,孟西洲已经走到她身边,牵起那只正在发颤的小手,带她坐上正座。
跪在下面的莲蕊,瞧的真真切切,那股子委屈与酸涩,再也掩盖不住,她哭出了声,虽然很小,但孟西洲能听见。
“别怕,我会给你主持公道。”
很显然,家主这句话,并不是跟自己讲的。
莲蕊见他一直拉着韩施施的手,片刻不曾分离。
少时,稍稍舒缓些的沈青青低声道:“爷,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才我拾掇了一些您在汴京为我订做的首饰,遣娇玉送到玲珑阁给莲姨娘,不想人没等到,却听见这等噩耗……”
她红着眼,冷冷扫向跪在不远处的的莲蕊,“我自诩是个能容人的,莲姨娘入府后,我们互不打扰,直至今日,连面都没见过,不知妾身哪儿得罪了莲姨娘,送些首饰过去,还送出命案了么?”
沈青青字字珠玑,听得莲蕊赶忙摇头。
“韩姨娘误会了,妾身对您不曾有任何不满意的,相反,您送来的首饰,妾身都很喜欢,妾身是实在不知碧月为何会跟出去行凶……”她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满是委屈。
跪在一旁的碧月不想莲蕊这小贱人这么快把自己摘干净了,竟一丝也不为她遮掩。
即便如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两个人本就不是一条心。
她侍奉的主子是王家,是知州大人,跟这被人肆意耍弄的小贱蹄子的确没什么关系。
碧月擦了擦泪,挺直腰板道:“爷明鉴,原是娇玉姑娘来了咱们玲珑阁,仗着韩姨娘送来的首饰华贵,便在厅内大声羞辱我们姨娘来着,同是爷的侍妾,也都是勾栏里出来的,为何我家莲姨娘就得让韩姨娘的丫鬟作践?”
孟西洲听着,抓着沈青青的手渐渐松开,而后狐疑地扫向莲蕊,“莲姨娘,此话当真?”
都说委屈的人不能问不能哄,听孟西洲一问,莲蕊哭的声音更大了。
“有什么委屈,都讲出来,我不失公允,自会给你主持公道。”孟西洲说时,刻意扫了眼身旁的沈青青,见她正端着茶盏小口抿着,泪止不住的落。
莲蕊抬眼望着那个端坐在上的男人,见他面色稍缓,才小声道:“碧月说的没错,韩姨娘的丫鬟的确说了不少难听话来为难妾身,但妾身清楚,这都是丫鬟自己的主意,跟韩姨娘没有半分关系……”
孟西洲兀自摇头,长叹口气,“行了,你起身吧,是我错怪你了。”
“是啊,还请家主明鉴,是金玉院的丫鬟们见到家主总宿在玲珑阁,这才心生怨恨,奴婢不过是跟出去理论,谁知娇玉一个不稳,自己跌到台阶上……”
“呵,合着人现在昏迷不醒,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着,沈青青手上的茶盏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碧月头上,褐红色的普洱茶洒了天一身。
“韩姨娘,你!”
“怎么,你就是个丫鬟,难不成还受不了委屈了?娇玉是我贴身丫鬟,她如今被伤成这样,我就是发卖了你,你又能如何!”
“韩施施!你反了?!”孟西洲孟西洲拍案而起,他手下一重,桌子腿直接拍断了。
桌面上的东西碎了一地,在屋外跪着的下人,听的真真的。
“爷,您消消气。”莲蕊赶忙过去为孟西洲顺气,“都是妾身命贱……配不上韩姨娘给的好首饰。”
沈青青泪流满面,气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她攥紧粉拳,看向孟西洲,二话不说,推门进了内室
屋内浓郁的血气窜了出来。
“娇玉……”
屋内传来阵阵哭声,颇为凄凉。
孟西洲此时脸色铁青,高声道:“不就为了个丫鬟,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家主了!李管家,去,把韩施施给我拖回金玉院!还有这惹事的碧月,先关进柴房,等候发落!”
说罢,他怒气冲冲走出。
屋外被李炎拦着的娇云,哭着喊着求爷放过韩娘子。
玲珑阁内碧月也慌了,没想到最后,周绕把她也扣下。
临被带走前,碧月贴到莲蕊身旁附耳低语,“别忘了,你的解药可在我这儿……”
一时间,屋内屋外各处哭声连成一片,声浪随着那股子燥热,早就飘出蝶园了。
半个时辰后,蝶园大门停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是知州府的。
王婉儿递了拜帖,见到蜷缩在床榻上的沈青青时,委实吓了一跳。
那张干净漂亮的小脸上,落着数道青痕,就连衣襟下,半露着片片紫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王婉儿暗道这周绕忒畜生了些,对女人下手这般狠,这样的伤,就是让那人瞧过用了药,也要好几日才能好。
她心里念叨着,走到榻边儿,轻声安抚道:“韩妹妹莫怕,我方才都听说了,天可怜见的,韩妹妹如今在曲林也是有头有脸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没地方去……”
“王姐姐……”沈青青抬头,眼睛都哭肿了,眼睑下的红肿看着有些吓人。
“别哭,姐姐今日来,就是来帮你逃出苦海的……”
一炷香的功夫后,李炎领着王婉儿叩响书房房门。
“进。”孟西洲冷声道。
“呦,周公子怎么生了这样大的火。”王婉儿进屋,见一地碎瓷渣,绕开那处道:“周公子也真是的,下手那么重。”
孟西洲先是一怔,蹙着眉问:“王姨娘不是来同我谈那三千担粮食的事么,怎的去见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王婉儿听他话语冷漠,满是恨意,暗道男人绝情,有了新欢便将旧爱弃之不顾,不过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韩施施如今弃子一枚,她张嘴要走,周绕必然不会拒绝。
“公子快别这么说,你不疼,有的是人要疼韩娘子呢。”
“王姨娘此话何意?”
“周公子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咱们话里的意思,公子听不出么?”王婉儿笑而不语。
权贵豪门之间,互换侍妾的比比皆是,更何况周绕是常在汴京扬州一带混的,更应深谙此事。
“我只是没想到,大人会不嫌弃她。”
“谁说了一定是我家老爷瞧上的。”王婉儿兀自一笑,她那两位哥哥也早早动了心思,要不怎么这次会在蝶园的事上这样上心。
“那粮食……”
“一万担,一万两,近日送进我王家仓库与大宅,我哥哥自会给公子一份合约收据,此事不成,分文不收。周公子送过去后,能在三个月内拿到两个名额,到时候直接把两位小公子送去汴京读书就好。”
“王姨娘能做主?”
王婉儿淡然一笑,往日眼底的温顺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冷酷与狠辣。
“如果不能做主,周公子觉得我又为何亲自来呢?”
孟西洲眼底一沉,怪不得他这几个月在王延胜身上查不出半分,原来王婉儿才是幕后之人。
那么王婉儿的背后,到底站着的是什么人?
王婉儿看他允了,随即掏出两粒药丸递过去,“不过公子知道,这种事讲出去是要掉脑袋的,咱们之前没合作过,这东西叫无忧丹,公子服下后不会有任何问题,待小公子们去了汴京,解药自会奉上。”
“……我又能如何分辨是否用过会不会有事。”
“丹药留给公子一份,公子不是带了大夫么,让他瞧过,再来寻我服下就好,公子是生意人,若是没有最基本的信任,那这买卖就不要做了。”
“……好。”
待确定沈青青跟着王婉儿出了蝶园大门,孟西洲第一时间安排暗卫跟了过去,随即带着李炎及两个侍卫直奔关押碧月的地方。
此刻碧月绳索捆住,嘴巴噎了东西,见是孟西洲带人来了,摇头哀声哼唧着。
孟西洲立在碧月身前,低首俯视,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碧月竟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的应该不少,时间不多了,速度开始吧。”
“家主,家主我方才在玲珑阁里讲的可都是真的,都是韩姨娘派来的那个小丫鬟欺负我们在先,家主您可不能冤枉了人……”
孟西洲淡然一笑,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碧月,我审阅犯人无数,你觉得,你的话能骗过我吗?”
孟西洲此话不假,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他没见过,只要他想,没有问不出的话。
碧月吓得一屁股坐在腿上,支吾半天,惊声问:“你、你是当官的?”
“吾大理寺少卿。”
“你……”
“你用毒药威胁莲蕊之事我早已知晓,还有你在香炉里布下的香,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
沈青青早在他收莲蕊进门的第一夜,就辨别出他身上香气的异常之处。
那夜他腹下异常的躁动,终是有了答案。
那之后,沈青青依照古籍配了一副香囊给他,来抵冲媚香的药力。
当然,那副香囊,现在在秦恒身上。
“莲蕊那个小贱货!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么?”
“碧月,你也是个贱籍的丫鬟罢了,为了王婉儿,值得如此卖命吗?”
“横竖都是一死,管你是什么大理寺少卿又或是旁的,你是斗不过婉儿姐的。”
孟西洲挑眉,“婉儿姐?看来你同她的关系非比寻常,即便如此,她不还是把你送进蝶园,来当玩物、当下人么。”
碧月咬唇,“我呸!你这个狗官懂什么!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婉儿姐的!”
“好,那我就杀了王婉儿,反正我瞧出来了,捐监之事,王延胜只是个为她所用的傀儡,不止王延胜,还有王勇、王林兄弟二人,也是唯王婉儿唯命是从。”
“你敢!你敢动她!”
话音刚落,一旁押解的侍卫啪啪摔了俩耳光。
孟西洲缓缓道出,他从碧月的反应上,不难看出他猜测的并没有错。
“王婉儿不是王勇兄弟的亲妹妹,那两人,要么是她的姘头,要么是她的手下。”孟西洲盯着碧月看了半晌,忽而道:“那应该是姘头了。”
“那你呢?王婉儿是你的主子,又或是……你的心上人?”
孟西洲双眸微阖,“原是你放在心里的人,啧啧,那你可真够惨的,被送来给男人耍弄,这就是你心上人,做出来的事么?”
孟西洲话语轻松,碧月对他来说,如同白纸黑字,他只需要读出来她的反应,就能有答案。
“你……!”碧月意识到对方的厉害,她紧闭上嘴,一句都不肯说了。
“把她腿打折,先扔在这儿,待本官抓住王婉儿,便送她来跟你团聚。”
孟西洲起身走进屋外的艳阳中,只听闷声重响,碧月惨叫声后,又是支支吾吾的闷叫。
“爷,我看这丫头知道的断不止这些。”
“王婉儿是她的心上人,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出来,此案突破口,还是在原配闵氏身上,她被囚了这么多年却还活着,定是有什么让二王不能杀她的理由。”
“我猜测,闵氏应该同那个制毒高手认识,甚至关系颇深,那人甘心被二王驱使,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闵氏,闵氏若是死了,他们也就失去了这位制毒高手。”
“去深挖王婉儿的身世,还要护好沈青青,当下能不能成功救出闵氏和那位制毒高手,就要看她了。”
其实孟西洲可以直接救出闵氏,可一旦冒险救人出来,若是闵氏知晓王延胜与王婉儿勾结之事的内幕还好,但若不知,那这几个月的经营与谋划,便功亏一篑了。
若非当前毫无其他办法可选,孟西洲断不会把这样重之又重的事,押在一个沈青青身上。
说到底,沈青青不是他的手下,也不会同他们一样,为了目的一搏生死。
想到此,孟西洲的心口猛地抽动起来。
“爷,您没事吧?”李炎见他步脚踉跄,赶忙上前扶稳。
孟西洲蹙眉随着李炎走到树荫下,倚着大树低喘不止。
此时腔子里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痛的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爷,我去请徐大夫来看。”
孟西洲无力的摇摇头,心疾为何发作,他心知肚明。
瞧这,不过把她送进龙潭虎穴,阿洲就要死要活了。
其实这事,孟西洲并未让沈青青去做。
他只是同她讲了他的猜想,而今日在玲珑阁发生的一切,并非是两人提前串通。
因为碧月的杀人灭口,完全是意料之外。
若不是他提前派人盯梢,娇玉恐怕真的性命不保。
而那一桶撒在内室中的鸡血,将此事彻底燃爆。
至于沈青青来玲珑阁后的一切,两人就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一件接着一件,心照不宣的演了下去。
直到沈青青被王婉儿带走的那一刻,他都不能相信,一切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少时,孟西洲神色稍缓,淡淡道:“你也去知州府守着,若她有什么闪失,我亦是性命堪忧了……”
李炎瞳孔骤然一缩,垂首应下,“属下定当尽心尽力,护好娘子周全!”
另一头,知州府后院。
沈青青随着王婉儿一路步至厢房,由她给自己安置好,又端来冰镇过的瓜果凉茶,伺候的颇为周全。
只不过,沈青青并未碰她送来的东西,只是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一直装哭。
这一路,沈青青不知道自己掉了多少泪,她真担心娇云在她眼底画的嫣红粉会被哭花。
“妹妹莫要再哭了,你看看这一路,眼睛都要哭成小馒头了,还有你身上的这些伤,姐姐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相信不日便会痊愈。”
“多谢王姐姐,你可真好。”
“那些狗男人,哪个都不能信。”王婉儿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娇软的脸颊,嫩的就像刚蒸出来的白蛋清。
王婉儿不再多言,吩咐两个丫鬟将她好生伺候,随后自己出了门。
她抚上跳动不已的心口,又抬手,嗅了嗅残存在指尖的香气。
她已经许久没对一个女子这般心动过了。
沈青青支开下人,随即打开窗户一角,悄悄观察周围情况。
按照孟西洲所言,她得找机会去到后闵氏所住的院落才行。
可知州府这么大……
正想着,不远处王婉儿去而复返,她身边还带了个人。
沈青青赶忙回的榻上,蜷缩起来,等她将人带到面前,才怯生生问:“王姐姐,这位是大夫吗?”
来人一身仆从打扮,面如槁木,消瘦几乎脱了人性,看上去有些吓人。
“是,这位是霍大夫,妹妹不要怕,让他瞧瞧你身上的伤口。”
沈青青怯懦懦的伸出手,心悬到一处。
若这人是孟西洲口中的制毒高手,那她尚能活下去,可若是个真正的大夫,那细细看过,便知道她身上的伤都是假的。
“姑娘受惊过度,身上瘀痕难消,若是想恢复的快些,每日要用药膏六次,才可消痕。”
“用了药膏,几日能好?”
来人默了默,似在深思。
“最短也要三日,肌肤才能恢复如初。”
沈青青低声道:“王姐姐,我不急的,这些……也不是很疼。”
“这位霍大夫药到病除,你且安心住着,你家那位爷,爷允了你在此小住一段时日了。”
对方递出两支药膏,嘱咐道:“姑娘涂抹在患处即可,若想好的快些,这两日暂不可沾水。”
“是,多谢大夫。”
沈青青娇柔柔地接下来,洁白无瑕的模样,乖巧可人,王婉儿扭身吩咐下人去备些吃的。
无人看到,沈青青接过药膏的一刹那,她给对方手中,塞了个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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