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寻仇

    裴宗是个武官, 之前上朝也只是点个卯，只有关于边防或者是调兵之事才会说几句，他是个深深懂得隐藏自己的人, 太平盛世时，他这种功高震主的人, 向来就是被杀鸡敬候的。

    所以裴宗素来显得懒散，也很少和其他皇子搅合, 平时多与军中将士混在一起，不少世家都看不上这个振国将军, 也正是因为他的不上进。

    可是今日的裴宗似乎有些不一样，向来上朝隐身的裴宗，今日竟然为了互市贸易之事站了出来，但大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要论对外邦的了解程度, 朝中也只有裴宗有发言权, 他驻守边关多年, 和外邦交手多次，对于现在言和互市之事的确有发言权。

    只是丞相却感觉到了敌意，今日从上朝开始, 裴宗已经从他的手里抢过两件事, 原本圣上想将互市之事交给他, 但是现在裴宗却又站了出来。

    “臣认为，丞相虽然博学机敏, 但到底没有亲自去过边关, 对那里的情况也是只耳闻并没有体验过, 所以这件事还是……”

    “启禀陛下，老臣在朝中多年，虽然没有去过边关, 但丝毫不比振国将军了解的少，老臣定当妥善那排好议和之事，和互市之事。”

    “敢问丞相大人，您可知外邦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粮食和布匹。”

    老丞相自信满满的说道，声音也是掷地有声格外的有底气，甚至看向裴宗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非也。”

    裴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久经沙场的杀神，这会儿只当他是个世家公子，竟然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丝毫没有攻击性。

    “关外的居民最想要的是铁器，因为他虽然是民可也是兵，他们部落里男女都可以骑马打仗，他们想要的不是从我们手里买粮，而是可以占领咱们的土地自己种粮，有了铁器就可以制作兵器。”

    可能是因为裴宗很少这样据理力争，皇上倒也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二人，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

    裴侯爷暗暗替裴宗捏了一把汗，见圣上没有怪罪的意思，他也按捺住阻止裴宗的心思。

    李公公是个有眼色的，见到圣上一脸趣味的看着裴宗和丞相，挥挥手让下面的小太监送上来一杯茶。

    皇上随手接过茶，轻轻啜了一口，丝毫没有打断二人的意思。

    丞相闻言眉头一皱，最后笑了起来。

    “笑话，关外的逍哒人虽然好战，但现在既然过来求和，自然也是不想再继续打下去，有好好的日子过，谁有喜欢打仗呐。”

    裴宗似乎就是再等他的这句话，等着丞相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和两封边关传来的消息，一起递给了圣上，神在在的陛下接过奏折和两封密信，瞬间脸色变得难看。

    “果然不可尽信关外宵小，明着打不过这又开始图谋我大燕的矿山，竟然在大燕买地私开矿山！”

    这句一出，在场的官员脸色剧变。

    大燕地大物博，有许多的矿山没有被发掘，要是从大燕的境内运送铁器定然行不通，可是以其他名义运送石头可就简单的多。

    虽然费劲儿一点，但逍哒人可以顺利拿到铁矿，假以时日他便会卷土重来。

    逍哒人素来善战，他们有着大燕没有的战马，马上的功夫更是精湛，奈何没有趁手的兵器，所以每次和大燕交手，他们输的除了智慧就是物资。

    圣上压住了心里的怒火，这时重新看向两人时，他的眼中更多的是对于裴宗的赞赏。

    “大将军果然敏锐，能察觉到世人所为察觉之事，这次的议和互市，想来是逍哒人拖延时间的战术，丞相虽然博学多才可毕竟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这样费心力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振国将军了。”

    “臣领旨。”

    “臣遵命。”丞相不甘的瞪着裴宗一眼。

    这件事虽然发生在朝堂之上，可是丞相府中的楚芊芊还是从他父亲的管事那里知道了。

    前两日她才在裴宗面前讨了便宜，这会儿裴宗反将丞相一军，原本的得意消失不见。

    她终于明白裴宗最后笑而不语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原来不是他哑口无言，而是他不屑和自己拌嘴，他用更直接的方式攻击了楚家。

    “父亲现在在书房吗？”楚芊芊一脸愧疚的看着虚空，声音低沉的问向一旁的管事。

    “老爷刚回来。”

    “我现在去找父亲。”

    而凤娇这两日过得那叫一个忙碌，自从吃了隆兴德每季的特色之后，这两日她基本埋头在厨房里，要说这里面得了实惠最大的莫属裴箴了。

    凤娇每次研究出来的菜，裴箴都会以试吃的名义吃个肚儿圆，可是不管凤娇多用心，味道总是和隆兴德独家菜差那么一点。

    两人一个做的开心，一个吃的满意，丝毫不知前朝以为她和楚芊芊之间的那点事儿，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就这样一连半个月，等着凤娇最终放弃复制隆兴德独家菜后，紫兰苑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凤娇正坐在太阳下享受着阳光的洗礼，突然看到刘氏匆匆过来，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暴露了她的着急。

    “嫂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凤娇起身给世子夫人行礼，刘氏向来温和娴静，见凤娇行礼立马上前将人扶住，最终是没有让人行礼。

    “弟妹不用客气，都是在家里哪有那么多的礼数，我今日也是闲情过来走走，这两日母亲给我放了假，府中的事且放两日再学也不迟。”

    刘氏前不久有了好消息，裴家的又一个嫡孙可能就在刘氏的肚子里，侯爷和夫人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知道她怀子辛苦，所以学习管家的事也只能放一放了，刘氏也得空好好歇歇。

    凤娇看到了她脸上带着思虑，完全不信刘氏真的只是闲情出来逛逛。

    “嫂子最近胃口怎么样？我这里还有昨日新做的山楂糕，酸甜软糯最是开胃消食的。”

    刘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的羞涩，她这会儿正是怀了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她素来身子弱一点，所以害喜的症状比起别人更早也更明显。

    “我这两日嘴里淡的很，可是问道饭菜的香味又有点反胃，弟妹你这一说山楂，我倒是真的有点嘴馋了。”

    凤娇闻言笑了笑，转头看向豆香，随后笑着和刘氏说道：“这东西虽然开胃，但也不宜多食，我让丫鬟给送去一些，嫂子每日少食两块开胃最好不过。”

    说完豆香就端着一份切好的山楂糕过来，剩下的也都让人送到了世子的院中，刘氏捏起一块放进嘴里，不仅没有反胃，反胃觉得格外的好吃。

    虽然她吃的开心，可是正事也没有忘，见凤娇身边都是她的心腹，刘氏也没有避讳太多。

    “我昨日听世子说，朝中有人参了小叔一本，起因是弟妹去隆兴德点了独家菜的事儿。”

    凤娇猜到刘氏定然有话要说，可没有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而且凤娇之前只是去吃个饭，虽然隆兴德的确不便宜，但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点过，别人不说，就是楚丞相的庶女楚芊芊也没有少吃了。

    刘氏看到凤娇一脸懵的样子，就知道裴宗回来没有和她提起半句。

    于是好心的解释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放在之前，只怕上谏言的人会被陛下训斥。”

    “可是最近我听世子说，逍哒那边和咱们大燕议和失败，想来又要打仗了，打仗自然少不了经费，朝廷这两年也没有闲着，打完了西边又去北边打，这一来二去国库自然也是紧张的。”

    刘氏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凤娇也知道了她未尽之语是何意思了，要打仗了朝廷自然是吃紧，于是现在谁大手花钱，就说明没有为陛下分忧，甚至说可能又贪污的嫌疑。

    凤娇原本脸上带着三分笑，听完刘氏的话，那笑直接僵在了脸上。

    “我去那边吃饭虽然花费的确不少，但这京中贵人们也没有少奢侈，这御史怎么就盯上了我和将军？”

    “我听我娘家的堂哥说，这位御史宋大人正是丞相的门生，之前小叔不知为何，突然在早朝时和丞相对上了，想来这里面有丞相的首肯。”

    凤娇闻言皱起了眉头，凤父向来不喜欢党政，更不喜欢朝中这种紧迫的气氛，所以凤父这么多年甘愿当个没有实权的小官，只求一家人的安心。

    可是凤娇现在嫁给了振国将军，这样的事以后怕是少不了的，她曾没有因为前朝的事担忧过，可是经过前世的事，她对丞相倒是有一二分的了解。

    前世她早早的去了，可是朝中的大事还是有所耳闻，当时逍哒过来议和，似乎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两国的贸易互通，有不少逍哒的美食流入京中。

    她印象深刻的就属逍哒的奶酥，现在想来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浓浓的奶香味，凤父更是在她厌食弥留之际，送来不少新鲜的番邦食物，可惜当时的凤娇可是粒米难进。

    刘氏因为身子不适，坐了一会儿也就起身离开。

    凤娇亲自将人送到了院外，闲暇的心情被破坏，凤娇一时有些忧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得罪丞相这件事，她总觉得和自己有关。

    夜幕降临时，裴宗才一身疲惫的回到院子里，他没有直接回到后院，而是直奔书房而去。

    他身后的玉山手里也捧着不少的折子，凤娇早早的站在外院等着，见人回来她笑着迎了上去。

    “将军回来了。”

    一身的疲惫和不悦，在看到凤娇甜甜的朝自己一笑时彻底的清空，可是脸上的疲惫却掩盖不住。

    “天冷了怎么在这里杵着？”

    说话间他自然的伸手握住了凤娇的小手，“怎么这么凉？”

    白日虽然不冷，可是太阳落山后还是让人冷的打颤。

    凤娇心里想着事，原先也没有感觉到冷，可被他这样一提，倒是顿觉寒风裹挟着全身，不知什么时候手指竟然冷的有些发僵。

    干燥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搓揉着，常年征战使得他手掌上不满薄茧，一下下的摩擦让凤娇手背泛起一阵酥麻。

    不等凤娇回神回答，两人已经走到了裴宗的书房门口，玉山跟在裴宗的身后，抬眸扫了凤娇一眼，欲言又止的低下头，最终捧着折子没有跟进去。

    凤娇注意到了玉山没有跟进来，裴宗却像是毫无察觉。

    “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这两日他实在有点忙 ，所以平时要是回来的晚或者处理公务晚些，裴宗就直接宿在了书房里，凤娇有事想问，所以担心今晚他又不去自己的房里。

    因知道玉山等在外面，所以凤娇也没有绕弯，直接和裴宗开门见山。

    “听闻丞相他们给圣上递了谏言……”

    裴宗坐在书桌后，疲惫的闭着眼睛养神，闻言挑眉睁眼看着凤娇，“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要不是因为刘氏是个稳重的人，凤娇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匡了，裴宗的眼神和语气哪哪都是不屑的嘲讽，似乎她说了什么可笑之事。

    “是……是嫂子说的。”

    凤娇绞着手里的帕子，不安的看着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