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节

    只要想到他，心就是盈满的，酸甜的，整个人都能感受到心脏跳动。

    可这种心情，不会被人理解。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苏妤微愣，不知道谁还会在这时候过来。她放下手，说了一声请进，门外的声音就停了下来，等苏妤都开始以为是有医院里的小孩在恶作剧时，门就咔嚓一下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陆彰。

    瞬间的安静让病房就像隔绝了空间与时间样，苏妤的手覆在自己戴着戒指的手上，罪恶感再次浮上来，她慢慢垂下头，叫了一声彰哥。

    事到如今，无论她要不要肚子里这个孩子，她都没脸再见陆彰。

    “对不起，”陆彰开口，“苏妤，今天没发现你生病。”

    苏妤轻道：“彰哥，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自己身体差。”

    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小，陆彰心脏缩成一团，他宁愿自己伤了也不愿意她磕到碰到。

    伤她的心，是他永远都不想做的事。

    “那孩子……”他顿了顿，还不清楚她知不知道怀孕，“苏妤，你父母……”

    陆彰不知道陆旻琛和她说过什么，陆旻琛刚才离开时只是瞥了他一眼，那淡淡的一眼第一次让陆彰感受到陆旻琛的恐怖。

    ——如果陆旻琛想，任何人在他眼里都像只蝼蚁。

    陆旻琛比从前要更冷漠，无声的威胁仿佛是武器，人绝对承受不起。

    陆彰进来时害怕陆旻琛早就把所有事情挑清，又怕陆旻琛实际什么都没说，等着他自己跳坑说错话，让苏妤知道自己一直藏着的秘密。

    他以为带走苏妤是最稳妥的方法，但他没想过苏妤会因为陆旻琛而憔悴。

    苏妤茫然了会儿，问：“我父母怎么了？找到他们了吗？”

    陆彰下意识就是否认，但话到嘴边他就又咽了回去。在他和苏妤这里，过于急促的反应，就是撒谎。

    但她的反应也让陆彰松了口气，他已经在外面坐了很久，一直没敢进来。

    幸好陆旻琛还没告诉她。

    “你怀孕了，刚好一个月，”陆彰深呼口气，“告诉我，想要这个孩子吗？”

    他没有直白回答苏妤的问题，苏妤也没有起疑，只是沉默了会，道：“抱歉，彰哥，我累了，想休息，你能出去吗？”

    “不回答我，是怕我难过吗？”陆彰看着她问，“苏妤，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喜欢到愿意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你有想过他大你很多吗？如果他命短走得早，留下你和孩子两个人，你的未来又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他的假设让苏妤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她抬头看他道：“彰哥，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陆家也一定会是你的，但你能不要这么咒陆叔叔吗？他一定会长命百岁。”

    陆彰头一次见到这样生气的苏妤，呆得愣在了原地。

    她没说未来，也没说孩子，想的只有陆旻琛。

    苏妤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度了些，她咬唇转过头，声音泻|出一丝哭腔，道：“你先出去吧，我可能有点不对劲。”

    “真生气了？别哭了，”陆彰忙走上前，给她拿纸巾，“我随便说说的。”

    苏妤抬手臂抹眼泪道：“他是你爸爸，就算我有错，你也不应该那样说他。”

    她从前就不喜欢陆旻琛总说自己年纪大，走得早，如果不是怕他以为自己介意他的年龄，苏妤都觉得自己能难受一天，即使陆旻琛不是陆彰的亲爸爸，但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正值壮年，说人命短怎么看都不对。

    “我知道，我只是假设，一个假设……”陆彰突然看到她手上的戒指，话顿了下来，但苏妤显然是真的很讨厌他刚才的说法，耳朵都气红了，陆彰也没法多问这戒指怎么回事，他帮她擦掉眼泪，“你小时候有段时间也很爱哭，现在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我不反对你留下这个孩子，我只是告诉你这个可能性，你真的想养这个孩子吗？”

    苏妤不说话，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能不能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陆旻琛让她根本没出口的机会，他以另一件事封住了她的口，只留下震惊的她。

    这间病房该有的东西不缺，沙发茶几空调，比陆彰安排苏妤住的那个地方还要好，即使是陆彰自大狂妄的性子，心里面也有点比不上陆旻琛心细的落差。

    他输给她这点犟脾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刚怀孕的孕妇。

    陆彰一直希望苏妤能挑个好男人，一个能在她掌控之下的老实男人，但陆旻琛是天生的掌权者，不可能被一个小女孩控制。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陆彰出声道，“我也不想让你难过，为了我打掉孩子没必要，你想要，那就留下，我有手有脚，自己能闯，还不至于让你一个小女孩来背压力。”

    陆旻琛刚才出去时看他那一眼让陆彰彻底体会到什么叫骨头都在发冷，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希望苏妤幸福，想要苏妤开心。

    最不想的，是她知道以前的事。

    他害死了她的父母，害她进孤儿院，而陆旻琛随时都可能揭开这个秘密。

    陆彰没在病房里久留，但他要走的时候，苏妤叫住了他，问：“你不恨我吗？我抢走了你父亲。”

    他回头，对她道：“苏妤，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能肯定的是，他不是我父亲，你要是真的喜欢他，祝你幸福。”

    苏妤眼睛看着手上的戒指，睫毛颤了颤，道：“谢谢。”

    陆彰不想要她的这声谢谢，他希望陆旻琛真如他所想的命短。

    ……

    出来后的陆彰就去找了陆旻琛，陆旻琛还在医院，这间医院是和陆氏集团有关的私立医院，就算陆彰觉得陆家手无声无息伸得长，也不得不佩服陆旻琛的厉害。

    宽敞的办公室内，陆旻琛在等他的到来。

    陆彰直接开口道：“你其实早就想过苏妤会跟我走，所以才让她跟我离开，让她认清自己的感情？”

    陆旻琛道：“我没必要用你试探苏妤对我的感情。”

    他不是开玩笑的类型，陆彰顿了好久，嗤笑出来道：“原来陆总也会信人信过头被骗，那苏妤可真是荣幸，只可惜我没兴趣知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和苏妤说了什么，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确实是你要知道的事，”陆旻琛手搭在腿上，“回国之后会有人带你去见你亲生父母，当然，顺便参加我和苏妤的婚礼，也是你该做的。”

    他矜贵优雅说出几句话，内容却是极其的丰富，威胁藏在字里行间里，陆彰只是露出果然的神情。

    “陆旻琛，你不会是什么好人，苏妤只是被你骗了，”陆彰对苏妤的愧疚让他无法再做多余的事，她的难过失落他都看在眼里，“我不阻止苏妤，只是不想她一天天痛苦，但你如果骗她，我会再次带她离开，连同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你带不走她的心，”他淡道，“我说过，我和你不一样。”

    不该告诉苏妤的秘密，陆旻琛不会像陆彰那样拿到明面上，她只需要做个快乐的女孩。

    51. 第 51 章 回家

    苏妤当初突然的离开, 谁也没预料到，即使陆旻琛也一样。

    正如陆彰所说，老谋深算的陆旻琛永远要比初出茅庐的他要精明，只不过陆彰这些年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把苏妤藏得死死的, 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陆旻琛这个月来都没怎么睡好, 他知道苏妤这些年被他养得多娇气，怕她受委屈怕得他有时半夜都抽起了烟。

    陆彰只会硬手段, 最喜欢打着为她好的目的忽略她的想法。

    苏妤对他们在想什么一无所知，她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甚至做了个噩梦, 以为自己还在那间幽静的小公寓里，无边的黑暗侵袭她的全身, 如同掉下悬崖的落差感让她满头大汗, 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等被陆旻琛叫醒时, 她才惊觉自己是在病房里。

    紧拉的窗帘遮住所有光亮, 陆旻琛站在床边摸她额头，苏妤扑在他怀里, 喘气声都是大的, 身体的细微颤动显示她正在害怕。

    陆旻琛顿了顿，手轻轻合拢, 轻抚她的背，坐在病床边给她顺顺气, 问道：“做噩梦了？”

    苏妤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好久之后才应了一声，问：“我有孩子了？是吗？”

    “嗯。”

    苏妤闭眸，清醒过来,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不仅对陆彰有威胁，甚至还可能给陆旻琛留下污点。

    “彰哥说如果我想留下这个孩子，那就留下，”苏妤轻道，“可是别人以后会怎么说你……”

    她没想过什么为陆旻琛生儿育女，留在他身边是她最大的祈求，但陆旻琛和她不一样，他的身份地位就已经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她上不了台面，只会给他添麻烦。

    如果……如果陆彰真的不介意这个孩子，她还是有那么点想留下这孩子。

    “要流掉这孩子也是可以的，苏妤，我不强求，”他脸颊靠着她，低沉的声音仿佛永远充满包容性，“你也知道，我不强求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婚礼正在筹备中，可能会很累，不要也好。”

    病房里是安静的，苏妤的手慢慢搂上他的腰，低声道：“陆旻琛，告诉我，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吗？”

    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叫他的名字。

    苏妤和陆旻琛在一起太久，知道他连续两遍的不强求和这句属于自己的孩子代表着什么，他想要这个孩子，非常想要。

    “如果你问我的实话，那我确实想，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陆旻琛叹气，“但我听你的。”

    苏妤眼睛酸酸的，陆旻琛情绪很少外露，偶尔那么几次，也是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现在的苏妤甚至觉得自己以前怕他的行为实在是太傻了，这男人只要她撒一下娇，流两滴虚假的眼泪，他就无奈得什么都依她。

    她说：“别人一定会在背地里说你。”

    陆旻琛的手指轻抚上她柔软的发顶，道：“如果你是为了自己考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尊重你的意见，但你要是因为怕别人私底下说我，那我反对你的想法。”

    “我……”

    “听我说完，”陆旻琛道，“苏妤，你为我着想，我很开心，但人都应该为自己考虑，与其想我以后怎么样，不如想想和我结婚之后，你可不可以接受一些流言蜚语？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些话是没什么人敢说，可你还是要记住，如果不把自己放在首位，别人也不会把你放心上。”

    苏妤闷声道：“可你不也一样吗？天天总惯着我。”

    “我比你年纪大，替你多想一点是应该的，”陆旻琛回道，“如果你想不清楚，那这件事先搁置，我们回家再谈，好不好？”

    回家这两个字终究是让苏妤抿起了嘴，她蹭着他的胸口，什么都没和他犟。他总这样，什么都替她想好了，身上的安全感强得让本不该再这样亲近他的苏妤都忍不住抱紧他一些。

    她这些天，真的很想他。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轻松不了多少，跟陆彰过来时心里全是罪恶的负担，现在倒是身体反胃更厉害，苏妤无力靠在陆旻琛身上，脑子空空，只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抚摸她，视线似乎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过，让苏妤依稀想起昨晚上好像也感受过这个目光。

    她的脸颊忽然被温热的东西碰了碰，陆旻琛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很温柔。

    苏妤迷迷糊糊间，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她和陆旻琛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深夜，苏妤口渴了，慢慢下楼准备喝水，结果因为听到冰箱边传来的声响吓得摔了一跤，试探叫声张妈也没人应，她心惊胆战以为是进了什么小偷，结果就听到一个沉厚的男人声，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让苏妤还愣了愣。

    她模糊至极的视线中，只有高大的阴影，他没问她怎么突然下楼，也没介绍自己是谁，他只是微弯腰，把苏妤从地上拉起来。

    他宽厚掌心的温度很热，苏妤还没站稳，又不小心跌倒了他身上，她的脸碰到他的西装，察觉到那股凛冽的寒气，让苏妤都心生出惧意。

    她听过陆旻琛的洁癖，知道他不喜欢人接触，紧张得都要哭出来，一只大手就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扶起来，对她说声小心，自便。

    苏妤握着盲杖，绷直着背脊什么都没说，也猜到了他是谁。

    陆彰的爸爸，听声音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回陆家住的，苏妤已经记不住清楚，只知道他很关注她，对她的要求越来越高，让她上各种礼仪课，同时还得保持学校成绩优异，苏妤头一次觉得身上担子重，却不敢和任何人说一句抱怨。

    陆旻琛在培养她，格外有耐心。

    她能来陆家，全是因为陆彰，她做的每一件错事，都可能拖累陆彰。

    如果犯下大错，陆家很可能把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赶出去，这是谁都会想的事，以至于她经常在晚上焦虑得根本睡不着觉。

    每一次见陆旻琛，去向他汇报自己的学习进度都尤为可怕，打开书房那扇门之前她都要做足心理准备，生怕自己会挨骂挨批评，他沉沉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总让苏妤想起小时候犯错被老师罚站的紧张。

    陆旻琛大概永远不知道他的一句不错对她意味着什么，苏妤甚至会因为他一句随口的夸奖而在房间哭出来。

    她对他的敬重不是假的，想让陆彰未来无忧无虑也是真的，但离开这两个字也像刻在她心底的刺，以至于在发现他身体热得不太正常，沉声让她回去的时候，她也没走。

    那时的苏妤也没想过在遥远的未来，他对她的包容，无底限到原助理和张妈都经常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

    ……

    苏妤离开的事陆旻琛没告诉陆彰，导致苏妤一回陆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苏妤今天有点晕车，听他说话就捂着嘴干呕了两次，听起来就不好受。

    陆彰顿了顿，也没再说她什么。

    苏妤这才发现孩子的到来不一定是件坏事，如果是以前，陆彰肯定要劈头盖脸先说她一顿。

    她为自己有这种想法羞愧了会，陆旻琛给她倒杯水放手中，道：“张妈后天才过来，明天早上陪我出去，然后再去爷爷那一趟，有关婚礼的想法，告诉我就行，我会安排。”

    苏妤愣了愣，连忙道：“你这也太快了，我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再